“...你真的確定嗎?”


    “這種事情怎麽可能用來開玩笑呢,裏繪。”


    “你可要想明白,不要被我這張臉騙了。不說別的,我的性格一點也不好,實際上,我可是很任性的那種人。你確定你能忍受嗎?”


    “女孩子的任性難道不是一種美麗嗎?啊,裏繪你這麽翻來覆去地找借口,好像是希望我主動放棄一樣。讓我們坦白點,裏繪也沒必要對我委婉,你要拒絕我嗎?你可以直接對我說的,不要搞得好像我在為難你嘛。”


    “...哼,你想多了,我不過是要提醒你一句。醜話說在前麵,現在不聽我的提醒,以後你因為這個後悔的話,我可不會負責任。”


    “哈哈,裏繪你真會開玩笑,負責任是我們男人的事不是嗎。那麽——?”


    “...好。”


    ——————————————————


    ——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她毫不懷疑,這個人麵上還帶著毫無陰霾的笑容,說得輕飄飄的體貼又溫和。隻要她上一句說個“對不起我們不合適”,這個人下一秒說不定就會露出真實的麵孔來。


    偽裝再精妙,身上的血腥與暗沉也沒能全數隱藏。


    當然,她也壓根就沒設想過,這有可能會是一個簡單的角色。櫻穀裏繪對自己的運氣從來都不敢恭維,不敢想象自己還能遇到什麽三好美少年,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她不如乖乖去夢裏,也許還有那麽萬分之一的概率。


    委屈什麽的,早就已經在曾經的世界發泄過了;多餘的情緒,在一次又一次的遊曆經往漸漸被磨滅,此時能剩下的...隻是一種淡淡的疲倦感。


    是的,疲倦。


    “牛奶要涼了,傻丫頭。”


    “啊...是嗎?”猛然迴神,茶發的姑娘用手指輕輕碰一下杯壁,然後“唰”地收迴來,“還有點燙呢,我過兩分鍾再喝。”


    蒂娜唇角上揚,麵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色,就這麽盯著她。


    櫻穀裏繪一臉無辜的天真。


    “你這小丫頭。”


    到底是本以為自己能撐住的蒂娜穩不住自己的神色,一瞬間渾身的氣場盡數坍塌,不由得笑罵一句。


    茶發的少女笑容仍然美得驚人。


    她長長伸個懶腰,然後把牛奶端起來嚐了一口,就不由自主地蹙起眉來,放下杯子後,又在自己麵前輕輕扇一扇熱氣。


    她確實是任性又驕縱的姑娘。不說別的,就是這一身的身嬌體軟如同公主一般,怎麽看都應該是被護在手心裏或者鎖在宮殿裏的易碎的珍藏品。


    “你之前是怎麽跟我說的?”


    蒂娜突然開口,麵上的笑容已經盡數褪去。


    雙手端著高腳杯,輕輕嗬氣的少女動作不經意地微微一頓。升騰而起的熱氣裏,她的睫毛都沾染上了水汽,以至於她的眸光都顯得模糊不清。


    “情到臨頭不由人嘛。”


    她輕聲細語著,十分感謝乳白的牛奶映不出她此時的神色。


    畢竟......


    哪裏是情到臨頭呢?分明是事到臨頭。


    而她,她作為弱者,根本沒有迴絕的權利,隻能在看似溫和平等的相處中假裝自己已經怦然心動。


    畢竟,在危險的世界,空有美貌的女子極容易成為最悲哀的存在。像現在這樣的生活...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她玫瑰般嬌嫩的唇瓣輕輕碰一碰杯沿,很快又離開,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柔軟溫存的笑意,眉眼間的繾綣足以刺痛蒂娜的眼睛。


    ——入戲而已。


    她也不過是個出色的演員罷了。


    “好蒂娜,你不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我的氣的,是不是?”她的聲音越發嬌柔,甚至朝著紅發女子伸出一隻手去,像是在尋求依靠一樣,“蒂娜,蒂娜,蒂娜。”


    她一聲一聲地唿喚著,好像這是她唯一的信任之處,唯一的避風港。


    女人沉默很久,最後一顆心軟成了春水。她緩步走到少女身邊,少女則輕輕擁抱住她的肩膀,姿態之親昵,讓人不由得會覺得她是那麽地在意這個被她擁抱的人。


    然而少女閉著眸。


    ...她害怕她把自己真實的心情暴露出來。


    那種冷淡,那種格格不入,那種平靜地注視這個不過算是曆經一次,至今為止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稀奇之處的世界的態度。


    少女的手指輕輕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就是他很強大又能怎麽樣呢?


    就是他真的人性本惡又能如何呢?


    有【富江】的能力在,這份迷戀就會一直存在,而且隻會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厚。就是他能強大到支配整個世界,也無法與這近乎世界法則一般存在著的能力相抗衡。


    而隻要他喜歡她。


    ...隻要他喜歡她,很多的故事就將徹底脫離所謂的能力強弱實力深淺,而變成單純的愛與被愛者之間的糾纏。


    先愛者先輸。


    ...即便沒有強大的力量,她也有信心贏得屬於她的戰鬥。


    ——因為這總將會與實力無關。


    ——————————————————


    “game over。”


    “哎呀,一不小心就輸掉了,裏繪進步得可真快。”


    金發碧眼的青年笑嘻嘻的,輸了也一點看不出來什麽不愉快的情緒。


    “你少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讓著我,糊弄我是那麽容易的事嗎?”少女把遊戲手柄放到一邊,從地麵上站起來,漫不經心地踢一踢腿,麵上仍然是溫軟清淺的笑顏,“不玩了不玩了,我坐在地上都坐累了,你都不膩嗎?”


    “你在旁邊,我怎麽會膩呢?”


    俠客仍然帶著燦爛的笑容,不過也把遊戲手柄放到一邊,站起來,隨手拍一拍身上並不明顯的塵灰。


    明明生了一副少年麵容,他的個頭卻足夠高挑,身材也不是單純看臉給人的感覺那樣纖細。站在櫻穀裏繪身邊,隻讓少女顯得更加纖細柔美,若是外人看見,大概會覺得這兩個人倒是很有男女朋友的feel在。


    “花言巧語說得真好聽,你們外麵的男人都是這種的嗎?”


    茶發的少女給自己倒水,順手也給他倒了一杯。一邊喝著一邊把另一杯給過去,眸光輕飄飄一瞥,勝過最嫵媚的盛錦繁花。


    大概真的是,美貌的人,怎麽說怎麽做都是美的。


    “別的男人說出來大概是花言巧語,我這可不算是,我說的每一個字都很真心呢。”俠客笑著自少女手裏接過水來,猛灌一口。


    ——不知是不是錯覺,連水的味道都更加甘甜。


    櫻穀裏繪放下水杯,仍然是笑意盈盈的模樣。


    “每一個人說這種話的時候,都會說自己是真心吧?”她自顧自地去收拾東西,仿佛並不需要答案,“好啦,我們玩的也夠久了,再不出去蒂娜說不定都會想要把這裏炸掉。告訴你,要是蒂娜發了火,我一定拽著你擋在前麵。”


    一看就是受盡千嬌萬寵的模樣,收拾東西的動作倒是利落幹脆,不見到的人大概真的不會也不願意去想像這幅場景的。


    不過要是讓少女來說...


    她又不是生來就是公主,做點家務活不是最正常的嗎。


    那些每次一看到她動手幹活,就大唿小叫哭的比死了親人還悲痛好像這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的家夥...才是腦子有問題。


    ...反正有係統在,天天洗衣服手也不會粗糙。


    ——不是,有這種沒意義且極度沒用的事情仔細去管,就不能聽一聽她的意見給她一點有用的自保的能力嗎?


    打上去的投訴怎麽還沒有個迴信啊!


    她把東西整理好,看看鍾上的時間,就快步向房間外走去,並沒有怎麽理會身後的青年跟沒跟上。


    她一向不在乎這些。


    無論是在哪個世界,她也沒刻意表現過自己對所謂的男朋友多麽上心。


    不過也別請說她渣。無論是哪一個世界,隻要是和和氣氣的正常交流熟識談戀愛,她都會事先和交往的對象說的明明白白。“希望你清楚,我說不好我對於你的心情是偏向於欣賞還是喜歡”,“如果你覺得無法接受你可以直接與我分手”。


    而危險的世界......


    他們不給她選擇的機會,難道還要怪她虛與委蛇嗎?


    不存在的,不可能的,她不會為這個懺悔的。


    再說...明麵上該做的,她也都做了。


    短暫的相處,她隻能看出來俠客應該是機械精通這一類的存在,對手機以及手柄遊戲(時代問題,對習慣先進設備的少女來說可真是難得的新奇體驗)等等都非常了解也非常喜愛,如果沒有她出現,也許這種東西就是他女朋友。


    被係統評定成這種危險程度的世界也許有異能力存在...如果有,不知道這家夥的能力會不會是機械相關。


    她漫不經心地想著,在推開門走出來沒兩步後,肩膀被人摟住。


    “真是的,等一等我嘛。”他略略俯下身來說著,笑容仍然燦爛不減,隻是看不太出與麵對其他人有多少區別。


    如果要看這種人對其他人的態度區別,大概隻能留意他的眼睛了吧。


    她長長的睫毛輕柔地扇動一下。


    “看不出你哪裏需要我等,這都跟不上,我才要懷疑懷疑你的腿是不是出問題呢。”少女轉頭看一眼,不太客氣的言語裏透出些自然而然的親昵。


    親昵。


    男女朋友而已,9102年了,談個戀愛有什麽要緊的。她要是很在意這些,恐怕早就在以前的世界被活生生逼到崩潰。


    不就是演戲嗎。


    誰又不是影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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