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的外表很陽光,性格也很陽光。


    以上兩句話中間統一都加一個詞:表麵上。


    必須承認,這個男人的演技非常高超,人設也維持的很完美。不過是短短幾日,小鎮上下那些淳樸的居民就對他信任有加。蒂娜還好一點,對他始終抱有莫名的警惕(雖然原因比較複雜),卻偏偏橫挑鼻子豎挑眼也找不出錯來。


    多厲害。


    ...多可怕。


    真實還是假象,隻要不是演技真的出神入化,櫻穀裏繪還是能感受到一點的——畢竟一開始的時候,她沒少因為這個悶頭吃大虧。俠客明麵上的確陽光又溫和,可是偶爾那一瞬間沒有遮掩住的氣場絕不屬於良善一類。


    但越是這樣,少女就越要與他耐心周旋。


    一個真正溫和善良的人,櫻穀裏繪直接拒絕他,不會發生任何意外。而且她一般都會這麽做,這不僅是對自己好,對這種本性善良的人更好——免得被她的能力影響到最後,連本心都丟掉了,那得多慘。可是惡人,尤其是隨性而為的惡人...她不敢保證自己一句拒絕會引發什麽樣的結果,別說她會如何,就是禍及無辜也是很有可能的。


    一定要說...最萬惡的就是,她唯一的能力就是這份美貌,她最大的能力也是這份美貌,她所有的災難還是來源於這份美貌。


    幸與不幸全部來源於此。


    ——這真是個可悲又可笑的故事。


    ——————————————————


    “這個家夥怎麽還沒走啊,他沒事可做嗎?他沒有工作嗎?再說,就算要留下,這個小鎮就這麽點大,他還有哪裏不知道的。我看這家夥就是暗藏壞心。下次他再來,你別陪著他轉了,直接轟出去就得了。”


    “說什麽呢,蒂娜,這再怎麽說也是客人吧。像你這麽鬧,還做不做生意了?”


    茶發的少女笑起來,似乎對女人現在這種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很無奈,然而笑意卻不由自主地越發溫存。


    她麵對蒂娜時與麵對其他人是很有區別的。


    “切,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也不少。”紅發的女人咬一咬牙,到底低低嗤一聲,語氣充滿了壓抑多時的敵對和不喜。


    搖一搖頭,少女把書扣在桌麵上。


    “你這話還真的隻有半句對,蒂娜。”她輕聲細語的,帶著絲絲調侃的笑意,“多他一個確實依然不多,但是少一個真的會更少。”


    雖然很喜歡這種環境,但是她還是要說...


    ...就沒見過這麽冷清的酒館啊!


    櫻穀裏繪忍了又忍,到底耐不住在心裏吐槽一句。


    “你這小妮子,最近是不是越來越放肆了?誰給你的膽子。”蒂娜忍不住伸手去掐一掐她的麵頰,語氣嗔斥,隻是遮掩不了眼神深處的寵愛,“既然是被我養著的,就好好地聽我的話知道嗎?給我乖一點。”


    “如果我不乖,蒂娜要趕我走嗎?”


    少女仍然是笑吟吟的,仿佛是隨口一說。


    ...然而蒂娜想好了的玩笑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她對上那一雙仿佛訴盡世間柔情的眸子,良久,忽地低低歎一口氣。


    “這麽任性又嬌氣,瞧這身板根本做不了什麽活兒,若是趕出去了,還有誰能養你這麽一個小拖油瓶?我看找工作都沒人肯要你。”她睜著眼說起了瞎話,“我這是好心積一積德,隻怕趕走了你,你要在街上要飯呢。”


    ...呸。


    “哼,要是蒂娜你敢把我趕出去,我就敢在你的酒館門口哭,一直哭,哭到你做不了生意酒館倒閉為之。看我們兩個誰耗得過誰。”少女吐一吐舌頭,於是神色瞬間越發嬌俏鮮活起來,“告訴你,想擺脫我,才沒有那麽簡單呢。”


    於是剛才有些壓抑的話題很快就被活潑的氣氛衝散了。


    蒂娜不知怎的鬆一口氣。


    她走到吧台旁邊,端起一杯之前就已經調好的果酒——依舊是色彩斑斕仿佛烈酒一般,但是畢竟開門做生意醉倒了很麻煩,所以度數低得她喝起來不過像是喝白水——不符合優雅形象地狠狠灌一口,才重新轉頭看向她的女孩。


    櫻穀裏繪拿著她的書,已經迴到了她的小世界裏麵。


    蒂娜原本是帶著笑意的,不知怎的,慢慢笑意就一點點消散開來,最後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仿佛所有複雜的情緒都蘊含其間。


    她撫養這個孩子好幾年,看著她從原先的青澀稚嫩抽條長大,變成現在花容月貌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沒有成就感和感慨心是不可能的。


    按理來說,對於撫養人和孤女,總應該是這個孤女更加依賴自己的親人,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小鎮裏的人應該都是這麽覺得的,也很羨慕她蒂娜在櫻穀裏繪心目中的不尋常,甚至為此不止一次地酸言酸語。


    ...可是蒂娜心裏明白,事情完全不是這樣。


    她們兩個之間,情思淡漠隨時可以抽身而出的其實是櫻穀裏繪,深陷其中惶恐失去最後的陪伴的人反而是她,蒂娜.卡特。


    她們兩個人之間的情感是不平等的。


    ...然而她無力改變,也心甘情願地深陷其中。


    櫻穀裏繪貌美,而且是如果沒見過她,根本就不可能想象得到的那種傾倒世間的貌美。


    一般來說,一個女孩子如果太過美麗,很容易招致周圍人的風言風語:女性會因為這種自愧不如而心生陰暗,暗中詆毀,憑空編出無數可以毀掉一個姑娘家的流言;男人也許會因為喜歡而用各種手段(其中不乏讓人惡心的手段)追求這個女人,也有可能因為得不到而因愛生恨,說出更多...說出來都汙了耳朵的言語詞匯。


    這些事情,稱得起“美人”一詞的蒂娜深有體會。


    可是偏偏櫻穀裏繪就是不同的。


    所有的人都喜歡她,所有的人都愛慕她。這種喜歡、愛慕、乃至於占有欲,超出了性別,無視了身份,甚至超越了審美。沒有人能對她說一句不好,沒有人舍得讓她掉一滴眼淚,她天生就應該是被重重嗬護的最耀眼的寶石。


    蒂娜從小就自恃美貌,在見到她之後,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美麗。


    ——櫻穀裏繪能夠讓人連不服氣,連嫉妒的心思都無法生出,隻能心甘情願地拜服在她的腳下,乞求她的目光多停留一秒。


    因為兩個人彼此作伴,雖然櫻穀裏繪沒有所有人以為的那麽在乎她,可是對她的態度卻真實地會比對其他人好得多。


    少女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溫柔的背後是過分的禮貌和疏離。她不喜歡和別人距離太近,不喜歡太過深入的了解和交流,也不喜歡太長時間的單獨相處。


    所以蒂娜一直以為,這會一直這樣下去,這不會改變。


    可是這一次...


    似乎有些口渴,少女端起杯來抿了一口,落在杯壁上的手指柔若蔥荑,白嫩纖細,連圓潤的指甲看起來都可愛又迷人。


    蒂娜又歎一口氣,轉迴視線來。


    不管怎麽說,櫻穀裏繪最近並沒有特別留意自己的著裝打扮,也沒有突然佩戴起以前不會戴在身上的首飾一類,他們兩個應該確實如少女所說並沒有交往。


    ...至少現在還沒有。


    無論說出多少義正言辭語重心長的言語,無論找出多少或者合理或者腦洞大開的推測,最後的真相不過是全部出於她的私心。


    這樣濃烈的充滿私心的願望,連神靈都不會聽取吧。


    ——————————————————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神靈,那麽就該聽取一下她的心願,讓她安安靜靜過些日子,而不是老是突然蹦出來什麽“驚喜”。


    櫻穀裏繪覺得自己的素養十分不錯。


    ...不然在俠客出現在這個小鎮的第一天,她就該狠狠罵係統兩句以泄心頭之恨。


    俠客長得好嗎?


    當然好。


    俠客脾氣好嗎?


    至少目前表現出來的挺不錯。


    俠客符合傳統意義上出色的男朋友的標準嗎?


    眼下來看是能超出標準線的。


    那她櫻穀裏繪就沒遇見過更好的人了嗎?


    ...笑話。


    哪個世界沒有幾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十優男性,就算數量不多,積少成多也足夠磨煉少女的眼界了。


    再說,難道條件好,就一定要去喜歡這個人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每個世界存在的那幾個男性應該被全世界的姑娘們追捧,然後除了這幾個男人剩下的漢子們全打光棍。


    俠客條件很好,她很欣賞,可是要說一眼就觸動她...


    還真沒到這份兒上。


    能一眼觸動她的,應該是那種很溫柔很溫柔的人,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他的溫柔是真實的,是無時不在的。那應該是一個溫柔的、包容的、堅毅的靈魂,隻要看一眼,就難以再移開目光;即便是在最黑暗的夜裏,也能感覺到那靈魂的陽光般璀璨閃耀。


    那個人會很溫暖,溫暖到...能照亮她遊離於各個世界而倍覺冰冷空洞的時刻,仿佛是可以握在手心裏的明媚晨曦。


    茶發的姑娘長歎一口氣,端坐在床上的身影突然鬆弛下來,好像下定了決心,又好像有一絲疲憊。


    然而,拒絕?


    ...她沒有那種能力,也沒有用來讓自己能為自己做主的底牌。


    在這樣強者為尊的世界,她的能力真是荒謬的要命。


    ...辣雞係統,吃棗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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