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這個城市你去過嗎?”


    “啊,哪一個?我看一眼。”金發碧眼的青年自然而然地把手臂落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靠近過來,視線卻隻停留在她絕美的姿容上。


    少女睨他一眼,不由自主輕輕笑起來。


    “看什麽呢,我臉上有寫著什麽字嗎?我可沒問你這個。”她纖白的手指點一點書頁,“正經點,我可是很認真的問你問題呢。”


    “哎?我也很認真啊。”


    俠客笑容不減,隻把她摟的更近一些,視線才慢吞吞落下來。


    印在書頁上的城市的名字有些熟悉,不過也有些屬於過往的久遠感。好在他的記憶力不錯,轉一轉思緒就想了起來。


    一般來說,會寫在書裏麵的城市,都有其獨到之處。有的是風景獨特,有的是繁華與欣欣向榮,有的是落後得難以入眼,也有的是布滿罪孽與黑暗。


    自從離開流星街,蜘蛛旅團的行蹤飄忽不定,去過的地方自然也不在少數。


    至於這裏......


    “裏繪想要去這裏嗎?”他笑一笑,語氣仍然是陽光的。


    茶發的少女不由得輕輕挑一挑眉。


    “嗯,怎麽說呢,看圖片和說明我確實挺喜歡的。”她的語氣頗有一絲輕飄飄的隨意與漫不經心,“不過我暫時還沒有離開這裏的想法。”


    ——呆在這裏麻煩已經夠多了!


    她一點都不想去嚐試生活在那種繁榮的地區,她可能會遭遇些什麽——不用動腦子都知道自己會變得多麽淒慘。


    無論是被追捧、被喜愛還是被仰慕,都應該是適度的。一旦超出這個界限...emmm。


    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真的沒有離開的想法嗎?”俠客的神色看起來倒是頗有一些惋惜,“有些城市,還有些景色真的很漂亮,我描述不好,裏繪不想親眼去看看?”


    對不起,不想。


    少女笑一笑,眉眼間是疏淡的溫和。


    她什麽都沒有說,可是心思卻好像已經盡數流露。


    “真可惜呢。”


    俠客很輕很輕地嘀咕一聲,隻是任誰也說不好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麵上的笑容也絲毫沒有改變。


    ——————————————————


    櫻穀裏繪很美。


    而且相處的越久,隻會覺得她越美。


    這倒是有點麻煩了。


    俠客身子向後一倒,徹底放鬆一般靠在椅背上,目光就開始絲毫不帶遮掩地打量坐在身邊的少女。茶發的少女仍舊捧著手裏的書細細在看,也許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卻絲毫沒有給之一個反應的意思。


    淺茶色的發絲似乎微微有些勾動她的脖頸,於是她隨意地抬手撩開,隻是這一個動作都美得驚人。


    這幾日的相處,足夠他非常確定少女是沒有念能力的,甚至沒有經受過一絲半點有關於戰鬥的訓練。所以此時她坐在他的身邊,完全是徹徹底底不設防的姿態,裸露的脖頸處白嫩的肌膚幾乎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與其中流動的血液。


    美麗的,柔弱的,輕而易舉就可以被決定生死的。


    她也許是這世界上最沒有威脅性的存在...也許也是最有威脅性的。


    俠客笑意不減,念頭卻百轉千迴。


    櫻穀裏繪其實不算很難看透——因為她並沒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心思輕易也不會藏起來。所以隻要心思細膩一點,跟她多相處些時間,差不多就能摸透她的性格。


    可是摸透性格,隻會讓人覺得更棘手。


    ——因為她實在太難以被徹底掌控。


    想要徹底得到一個人,無非是威逼利誘,女人的話也許可以讓她們動心,心甘情願地奉獻出自己的一切。但是無論是怎麽做,最後的本質都是一樣的:抓住這個人性格裏的弱點,設計出就算這個人能看出來也無法拒絕的圈套。


    櫻穀裏繪的性格裏不是沒有弱點,可是這弱點卻太難被利用。


    ——因為她的弱點便是冷漠。


    她什麽都不在乎,也很少會遮掩自己的不在乎。


    就是外人眼中與她關係最好的——也許也是真正的關係最好的蒂娜,其實在沒有在她的心目中留下多麽深刻的影子。


    這像是什麽呢?


    俠客漫不經心地想著。


    哦,對了,他想到了。合適也許也不合適的比喻。


    ...她就像是這世界上最名貴最珍奇的寶石,任誰看到的第一眼都會覺得美麗與想要占為己有。但是無論這塊寶石被主人如何握在掌心裏,如何小心翼翼地嗬護,寶石終歸隻是一塊冷硬的石頭,不可能因此生出柔情。


    ——也就不可能徹底隻屬於一個人。


    “我說了不要這麽盯著我看。”手中的書“啪”地一聲合上,少女偏過頭來輕聲嗔斥一句,帶著點不滿的語調仍然流淌著似真似假的脈脈柔情。


    俠客沉默片刻,遮掩掉眼底所有流露出的陰暗本性,重新露出陽光的笑顏。


    “沒辦法,誰讓裏繪你這麽漂亮呢?我控製不住嘛。”


    他半真半假地說著,伸手落在她的肩膀上。


    其實更準確地說是她的脖頸。


    這差不多可以算作是一個人最脆弱的部位,他的手指略略用力按壓的時候,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脆弱的血管在他的指腹下掙紮般跳動。


    就如同少女本人一樣脆弱又無力。


    “做什麽呢?”她似乎並沒有太意識到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麽,隻帶著笑意抬起手來握住俠客的手指,阻止了他的動作。“還有,別老是花言巧語的,好歹收斂一點。”


    少女把他的手拉了下來。


    動作又輕又柔,俠客如果想要拒絕,輕而易舉甚至能拉斷她的手腕——他確實是情報型的人才,力量不如旅團一些強化係的單細胞強大沒錯,但那也是相對而言——隻是此時他沒有任何拒絕的意義和興趣,隻像尋常的男朋友應該做的那樣,滿麵燦爛笑意地順從她。


    ——在興趣消退之前,俠客可以是最完美的情人。


    少女知道這很可能是偽裝。但是不管是不是偽裝,隻要麵子做足了,這段時間挺過去,誰管以後會變成什麽模樣?


    講真,她從來沒指望過自己能跟誰和和美美過一輩子——這麽說出來都有點覺得惡心。


    所以此時,櫻穀裏繪的溫存看起來也更真情實意了一些。


    她右手從桌麵上把書撿起來,翻開,仿佛說完這句話後注意力就重新迴到自己的書上。隻左手落在圓桌下麵,並沒有把青年的手指放開,而是牽的更緊了些。


    “對了。”


    仿佛突然想起來,她側過頭,麵上仍然是隨意的清淺的笑容,一看上去就讓人覺得這隻是她隨口一提(事實上也的確是)。“俠客還沒有給我講過你的工作和同事一類的呢,正好今天有時間,願意給我說一說嗎?”


    她含笑注視那雙碧色的眸子。


    是任誰見到都無法拒絕的柔軟多情的目光,充滿世人難以想象的旖旎繾綣,能喚醒世人所有的柔軟憐惜,也能喚醒所有的陰暗思緒。


    俠客幹咳一聲。


    “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從他的笑容裏麵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之處,見到他的神色,大概產生一點點懷疑的情緒都可能於心不忍,“我們算是那種四處流浪冒險的旅團,探索各種奇特的景觀城市,所以經曆的見過的多一些。其他的,就沒什麽特殊的地方了。”


    “聽上去真有意思。”


    茶發的少女笑意加深一些,手肘落在桌麵上,撐住自己下頷側著頭看他,神色一時間越發嬌俏柔美。


    “那這就是你為什麽會來這兒的原因嗎?也是因為冒險?”


    “這次還真不算是。至少不是集體活動。”


    俠客收斂一些笑意,瞧著很認真的模樣,“出現在這裏隻是個意外,不過呢,是個很讓人感激和慶幸的意外。”


    “——哎,停一停,你又來了。”


    櫻穀裏繪忍不住放下手笑起來,身子都有些輕輕的抖動。


    “你怎麽什麽都能扯到這裏來?跟你講,不要跟女孩子表現得太能說情話,會讓人懷疑你談過很多次戀愛的。過猶不及的道理明白嗎?”


    俠客一開始還是嚴肅的神情,可是少女已經用手指輕輕去撫他的眉頭,細嫩纖白的手指觸感柔軟,與他的手指截然不同。


    他撐了片刻,最後也笑出來。


    青年雖然外表有些與年齡不符合的稚氣,但是身材足夠挺拔,手掌也有著成年男子應當有的寬厚。眉眼看上去第一眼有可能會被誤以為是翩翩富公子,可是畢竟出身流星街,手上保留著不明顯但足夠多的傷痕。


    總而言之,與少女截然不同,仿佛出生於兩個世界。


    其實他剛才的話並不是開玩笑。


    俠客笑意不減,垂下的眸光卻冰冷如利刃。


    ——他是慶幸的。


    慶幸櫻穀裏繪出生在這麽一個隱蔽的小鎮,慶幸沒有外來者發現過她的存在,慶幸她能一直隱匿到自己來到為止。


    所以她才能屬於他。


    ...所以她就應該屬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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