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亭子裏,黛玉迎探惜外家史家姐妹, 幾人正在花園子裏賞花, 桃花春景, 美的驚心動魄。


    黛玉覺著有些意興闌珊,“薛家姐姐卻是不能來了, 如此好的景致,當真是可惜的很, 她無緣欣賞。”


    探春笑道:“一年四季的花還不多的是?日後有她賞的!如今薛姨太太病了,她身為女兒,自當服侍左右,哪還會有閑心出來,與咱們一同享樂呢?”


    湘雲一個跳了出來, 相比上次,性子卻是更開朗了, 笑道:“這話倒是極有理的,隻是,薛姨媽因何而病呢?左右在這兒呆著也是無事, 不如咱們去長煙院瞧一瞧?”


    林黛玉笑著啐她一口,“呸!你說什麽胡話呢?你是忘了長煙院還有個薛大公子了?人家可還在那兒呢!又是外男, 且比咱們大了六七歲,如何能去?”


    湘雲拍拍腦袋笑道:“瞧我!竟是糊塗了!”又靠在黛玉身上,“好在還有你這個水晶心肝!能記住事情!我就是個豬腦子,什麽東西都記不得, 總是忘形!”


    黛玉抿嘴,噗呲一笑,輕輕擰了一把她的香腮:“哪有你這樣說自己是豬的?豬長得可沒你好看!你拿著豬和自己比什麽?”


    她話音剛落,史湘雲便又拍著自己腦袋道:“說自己是豬,差點真就成了豬了!”


    聞言,迎探惜並黛玉在內的幾人都是笑了出來,指著她道:“你這是又發得哪門子癡症,倒是與自己過不去了?與豬過不去了?”


    湘雲斜睨了幾人一眼,笑的爽朗,“你們且等著,有我收拾你們收拾的服帖的時候!”


    她吩咐翠縷道:“翠縷,快把東西拿出來!再不拿出來,這東西跟著咱們繞一圈,豈不是又迴去了?”


    “前段時日,我家叔叔拿迴來了一匣子的絳紋石戒指,我嬸嬸便分給了我十幾枚,我就想著,素日裏也沒少偏了你們的好東西,這個雖不值錢,但我就厚著臉皮拿來當作迴禮了!”


    翠縷從荷包中掏出一個帕子,裏麵包了十枚戒指,“你們四人,一人兩個,薛姐姐也是兩個,未免叫人說嘴,你們隨意抓兩個便是了!”


    黛玉笑道:“姐妹之間,一草一紙一針一線都是情分,你這絳紋石戒指,可貴重著呢!再說了,這戒指好看的緊,花紋各個不同,各具特色,有什麽好挑的,抓兩個便是了!也虧不了!左右不辜負你的一番心意!”


    湘雲笑罵道:“瞧你這張嘴!厲害得很,我倒還說不過你了!”


    史湘霓雖在旁邊,雖不送禮也不收禮,但因年紀尚小,又是頭一迴來,倒也不覺尷尬,甚至還興致勃勃地講起了這個絳紋石戒指的來曆,眾人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說起來,這還是我爹當年外放的時候,買下的一塊兒大絳紋石磨成的,他瞧著顏色還算鮮豔,紅中帶黃的,便覺著不錯,就買了下來,後來忘了,一直堆在了庫房裏,前段時日二伯母和我母親收拾家中庫房,這東西才又被找了出來,重見天日!”


    眾人都附和道:“那真是極為不易的!”


    “我娘還說呢!到底是男人,心粗得很,要我說啊,再等幾年,怕是這樣好的石頭便要被貪墨了!”


    湘雲笑道:“哪就這樣厲害了?這東西硬的很,塊頭又大,又是記錄在冊的,誰敢貪墨?”


    轉移了話題,又說起了別個,抻開自己的手指,頗為惋惜道:“可惜,我這手指都戴不上呢!一下子就甩飛了,隻能等著再大一些了!”


    黛玉笑道:“咱們正長著呢!早晚能戴上!”


    “這個顏色,我倒是極喜歡的,不過,這絳紋石,拿來做硯台才更是好呢!你瞧瞧這紋路,極富美感,隻在戒麵上,有一小部分,不能窺得全貌,著實可惜!”


    “這東西存量極少,我聽我父親說,這個絳紋石又叫紅絲石,做成硯台,質地嫩潤,發墨如油,蓄墨似漆不漬墨,不損毫,匣藏不幹澀【1】,就是現在日漸少了,輕易見不到,他有幾塊兒珍藏的,隻叫我瞧一瞧,我百般纏磨才給了我和哥哥一人一個!隻不過我那個是紫紅色的,相較之下更顯古樸典雅,這個戒指顏色倒是豔麗!好看的緊!”


    湘雲見她喜歡,心中便得意不已,也是欣喜,當即拊掌笑道:“不愧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千金!凡事都講究個雅字!”


    黛玉拍拍她,不服氣道:“說的好像你不是公門侯府出來的大家小姐一樣!”


    不過又道:“若是還有剩餘的材料,這東西磨成硯台是極好的,就著紋理,用俏色的法子,把它雕琢出來,是極好看的!”


    說罷,不再說這絳紋石,站起身來。


    從隨身的荷包中掏出一把小金剪,哢擦哢擦擺弄了兩下,俏皮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桃花開得好著呢!咱們去剪下來幾支,插到花瓶中用清水蘊養著,下次的詩社,咱們等著薛姨太太大好了,薛家姐姐得空了,便以桃花為題如何?咱們一較高下!”


    湘雲自是第一個叫好:“好!剛剛我便瞧著那一頭有一支桃花開得好,且枝幹遒勁奇異,頗有一種野趣!我還記著在哪兒呢!咱們快去!你們好生瞧瞧!”


    **


    前麵,韌哥兒正和瑚哥兒的長子賈蕭一道頑著,兩個小人兒看著十分可樂,史氏更是笑彎了眼睛。


    她看向賈珠之妻齊氏,道:“珠兒媳婦,怎的不將蘭哥兒帶來?他們兄弟叔侄的一道頑樂多好!”


    “瞧瞧!虎頭虎腦,白白胖胖的,我見著就心喜!”


    齊氏忙道:“老太太容稟,昨兒蘭哥兒出去花園裏頑,迴來時候便有些咳嗽,想是受了風了,所以,未免給大夥兒過了病氣,還有韌哥兒和蕭哥兒荇哥兒在,三人俱都是小孩子,可不敢呢!”


    “更何況,蕭哥兒下麵還有個萱哥兒,這個就更小了,若是這麽小一個人兒染了風寒,豈不是我的罪過?我心裏總是過意不去的!”


    聞言,史氏頷首,“你顧慮的對!”


    “不過,現今四月天,已是熱了起來,昨兒也沒多大的風,更是不冷,未下雨,怎麽就咳嗽上了?”


    齊氏垂首道:“許是出了汗,沒及時擦了,又吹了一陣小風,這便入了體,染了風寒。”


    “不過,看著蘭哥兒的那幾個仆役,我已是叫人打了板子,罰了月錢,換了下去。”


    賈瑚之妻徒氏歎氣道:“弟妹做得很是,蘭哥兒才多大的孩子?就這般不經心?”


    “小孩子不比大人體質好,更該仔細才是!正常活動不可少,但是活動後該如何照顧,也該有個章程才是!”


    “真是誰家的孩子誰家心疼!”


    齊氏歎氣道:“大嫂說的極是,那些奶母,仗著奶了哥兒幾年,囂張跋扈得很,把著哥兒上上下下一切事務,都不鬆手,也就在我們這些人麵前老實一些,剩下的人,都叫她們欺負慣了,敢怒不敢言。”


    “蘭哥兒的奶母便是一心想要籠住他,帶著他頑鬧,丫鬟想要帶他迴去也不讓,直到蘭哥兒冒汗吹了風,才知道自己做了蠢事,對那些丫鬟打罵不休,現下,我已是將那奶母趕走了!”


    史氏不虞,道:“就該趕走!如此刁奴!一個奶母,不過吃了她幾年奶水,家裏也不是沒給報酬!竟想要做哥兒的親娘了!”


    說著啐了一口:“呸!什麽阿物?癡心妄想!”


    徒氏笑道:“老太太快別生氣了,左右那惡婆子已是被處置了,孩子受了風寒,二弟妹本就鬱鬱寡歡,如今您又為了這事兒氣得狠了,她真是要惶恐了!”


    “不過咱們家這些乳母,著實捧得太過了!便是在皇室,雖乳母有些許尊榮,可人家也極有分寸,不敢插手主子身邊事務,咱們家這乳母,也是家裏人慈軟,放權還是太大了。”


    出了這樣的事兒,又是自己問出來的,雖跟前的是女兒,可到底外嫁了,因而麵上有些不自在。


    如今聽了大孫媳婦給的台階,自是急慌慌就踩下去了,道:“咱們家一向待下人不錯,想著許多都是進府多年的了,善待一些也無妨,好在他們也知道分寸,從不拿大,但是乳母,拋了自己的孩子,喂著府上的姑娘爺們,更是格外優容,沒想卻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說實話,若非當年張沅芷一番折騰,這府上的仆役們,比現在還不如多了。


    至於府上的乳母,她也沒用,那時她也不管家,雖知道這其中官司,卻也不好插手,而後家裏一連串的喪事,攪得她焦頭爛額,那時候孩子也都大了,亂子更是少了。


    這些年張沅芷管著家,因著府上知道她厲害,無論多有臉麵,都不敢在大房造次,便是大房幾個孫子的乳母是府上的家生子,也不敢有半點越矩之處,何況這兩個奶奶出身都高的不得了,脾氣也是說來就來,誰敢扯她們的須子?


    可二房就又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1】百度來的,有人說絳紋石是石榴石,我怎麽看也不像,有人說是紅絲石,看著有那麽一點像了,就用了紅絲石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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