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哥兒和珠哥兒的婚事到底是定了下來,


    前者聖人親自說和,為他定下了慶王家的慶王妃所出的大郡主,史氏心中不虞,張沅芷心理壓力也不小,婆媳二人頭一次不約而同地感到了為難。


    珠哥兒呢, 則是姑蘇那邊的一個小世家之女, 姓齊,世代有族中子弟出入朝堂, 此女為族長次女,深得族長夫婦喜愛, 因她雖是次女, 但上頭的長姐卻是庶出,不得青眼。


    王氏自覺在兒女婚事上, 壓了張沅芷一頭。


    她的兒媳雖沒有多高貴的身份,但在她這個婆婆麵前至少也硬氣不起來, 但是大房就不一樣了。


    一個郡主兒媳,宗室貴女, 身有爵位, 又有實權親王父親, 若是個脾氣不好的, 說不得還要壓她大嫂這個婆婆一頭。


    至於外頭說這位怡和郡主性子溫柔賢淑, 她是不信的。


    她自小也是混在權貴圈子中的,那些個宗室的貴女,庶出還知道夾著尾巴做人, 不敢造次,但嫡出就不同了,性子嬌蠻大咧咧,脾氣也臭的很,動輒夾槍帶棒譏諷,她嘴笨,從不敢惹到她們。


    可她忘了,張沅芷還有個皇後姐姐和太子外甥。


    這怡和郡主便是如傳聞中不一樣,是個脾性刁蠻的,再敢尋釁滋事,張沅芷也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誰叫她不是公主,隻是郡主呢!


    不過,這兜頭就迎來了一份兒賜婚聖旨的情形真是眼熟。


    兩人的親事定下了,也該準備璉哥兒和玫姐兒的了,尤其玫姐兒,可耽擱不得了。


    沒想,聖人又是一道聖旨,將玫姐兒與上官大舅的長孫賜了婚。


    聖人這一通賜婚,倒是叫眾人看了個明白,哪怕他有多個兒子,他最屬意的繼承人依舊是太子,甚至不惜為其造勢,拉攏姻親。


    同時,也將太子現有的姻親勢力局限在了一個固定的圈子內。


    隻這一招,就比當年的老聖人高明許多。


    可張沅芷卻是氣悶得很,一對兒兒女的親事,沒有一樁是她做主的,都是叫她去宮中暗示一番,等了段日子,就接到了賜婚聖旨。


    先前的郡主也就罷了,左右郡主是嫁到家中來,眼皮子底下,掀不起浪花,可女兒呢?


    誰知道那上官家的大公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正常人還是斷袖?是醜還是美?


    但說實話,這門親事,也算得上差強人意了,沒見史氏也隻是臉臭一兩日,便也接受了嗎?


    尤其是在下定前那幾日,那上官大公子來了,張沅芷半點意見都沒了,隻恨不能拉著未來女婿多聊兩句。


    玫姐兒躲在屏風後,偷偷看著,卻也隻能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看著倒是不矮,比她大哥還要高出一點兒來,身子挺拔勻稱,長相普通一點也不是不能接受。


    玫姐兒摸著臉,心中哀歎,若真是個其貌不揚的,白瞎了她這一副花容月貌了!


    上官言青生了一副好麵皮,鳳眼清淩淩的,看著溫和有禮,實則疏離冷淡,對著人都客客氣氣的,這種性情嘛……


    沒有心頭白月光是最好不過的,因為這種人隻要腦子不抽,責任感定然十分強烈。


    將這未來女婿打發出去看花園子裏的梅花,又叫人將玫姐兒帶迴去,張沅芷才對著上官夫人道:“聽皇後娘娘說,你略大我幾歲,那我就厚著臉皮,稱你一聲姐姐。”


    上官夫人眉目含笑:“說來還是我占便宜了!”


    “你也看到了,我們家這個女兒啊,因著有兩個哥哥,自小嬌慣,她父親呢,對她也是疼寵有加。”


    “最重要的是,她父親一輩子沒納妾,我的娘家張家,也沒一個男人納妾,若是你們家公子有日後納妾的心思,請立時同我們家說,我自會去向聖人解釋,解除婚約。”


    上官夫人聞言,立時拉著張沅芷的手道:“妹妹這是說哪裏話?我們家的男兒,向來沒有納妾的舊例,家規也寫道,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即便四十歲了,隻有個女孩兒家,也是不可以的,這你就隻管放心好了!”


    張沅芷有些驚喜,心中親近了不少,反握住了上官夫人的手道:“上官家規矩與我張家竟如此相似!以往我家有這個規矩,人心總是不滿足的,有那麽幾個有點餘錢的,就想要坐擁齊人之福,有的族人便在那兒鬧事,外頭的人也說閑話,我覺著這個規矩甚好,可旁人卻不如此認為。”


    旁邊的人與她找到了話題,登時柳眉倒豎,啐了一口,“呸!都是一群貪心的!你這算什麽,上官家實則旁支也不少,竟然有的族人攛掇威逼自己的發妻,上門來找我,主動要為夫君納妾,可把我惡心壞了!都是女人,難不成我還看不出她們的想法?”


    “少不得我便做這個惡人了!族中一直傳著我的妒婦之名呢!”


    說到這兒,她冷笑道:“天下之事,哪有十全十美的,得了好處,有些也該受著!我擔下來又有何妨?他們敢傳出去嗎?我可是上官一族的宗婦!”


    張沅芷讚道:“姐姐當真是女中豪傑,活的痛快敞亮!”


    **


    外頭梅園,夏梨拉著玫姐兒走了出來,玫姐兒疑惑道:“我說夏梨姐姐,你這是作甚呢?我剛剛還沒見到那位上官大公子什麽模樣呢!你倒好,把我拉出來了!”


    夏梨歎道:“噯喲!我的姑娘啊,您想不想見那位上官大公子的真容了?剛剛太太叫我帶您出來,後腳就把上官大公子支走了!”


    玫姐兒腦袋轉得快,捂住嘴道:“那豈不是?”


    她莫名有些興奮,而非羞赧,“我倒要瞧瞧,這位公子生的如何,若是不能使我滿意,我便請姨母為我求求情,婚事退了得了!”


    夏梨看著她身後,跺跺腳:“姑娘!”


    玫姐兒歪頭:“啊?怎的了?”她又上前兩步:“你倒是說話啊?”


    夏梨一臉悲憤地指著她身後,笑容淒涼,“您自己迴頭看看罷!”


    玫姐兒皺眉,轉過頭去,便見到一披著墨色大氅的俊美男子站在自己身後,眸光平靜,靜靜地看著自己。


    最先的反應不是驚豔而是驚嚇。


    一句質問脫口而出:“你是何人?”


    玫姐兒黑白分明的杏眼眸光流轉,水色瀲灩,櫻唇輕啟,嬌聲喝問道。


    剛說完,她就有些懊惱,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的,除了那個聖旨送的未婚夫,還有哪個?


    她當真是傻了!


    她身上披著紅豔豔的大氅,上麵繡著點點白梅,與今日園中的景象,相映成趣。


    他被人引出來,自然是知道這其中有母親和賈夫人的授意,和他未來的未婚妻相看一番,見一次麵。


    在那廳中坐著的時候,他便聽到了屏風後的腳步聲,抬眼望去,卻隻見到了一襲淡黃色的衣角和繡著連枝忍冬樣式的繡鞋。


    在她之後出來,他腳程幾塊,很快便見到了那一襲紅色的衣角,以及少女活潑的聲音。


    她轉過來的那一眼,白雪紅衣,雙瞳剪水但卻顧盼神飛,天地間所有的顏色仿佛盡在她一人身上,熾烈,明媚。


    嬉笑嗔怒皆成文章。


    他不由看得有些癡了,隨口便道:“你的未婚夫。”


    玫姐兒和夏梨聞言,皆是大驚失色,玫姐兒嚇得,向後微微退了一步。


    上官言青自覺失言,他雖一向不是個多話的性子,難得解釋道:“聖人賜婚了,你我雖未過定,但名份上已是定下來了,若賈大姑娘覺著在下唐突,還望姑娘見諒。”


    玫姐兒頗有些羞赧無措,擺擺手道:“如此,也無甚可計較之處,你說得也不無道理,隻是我初次聽到這個稱唿,一時覺著有些接受不得罷了,過了這一陣兒,便也好了。”


    她又笑盈盈道:“公子喜歡這梅花兒?我覺著也煞是好看呢!就不打攪公子興致了!我先迴了!”


    說罷轉身,腳步輕快地沿著來時的路迴去。


    元姐兒就帶著自己身邊的侍女抱琴在梅林中看著這一幕。


    她咬咬唇,大姐姐已是終身有靠,不等大伯母為其尋摸,宮中便下了旨,可她要如何呢?


    她這身份,不尷不尬的,其實這些倒也沒什麽,其實最給她拖後腿的,還是她的父親。


    身無一官半職不說,整日花天酒地,後院七八個小老婆,七八個庶子庶女,多少的產業也不夠他敗壞的。


    幸虧還有個天資尚可的哥哥,和出身小世家的未來嫂子,不然,真要被人看低到泥地裏了!


    至於她母親所說的皇宮王府,她可不願到那見不得人的去處!


    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但終有得聚天倫之時,可若入了深宮,骨肉生生分離,又有什麽意趣在呢?


    何況,以她的身份,入了王府,是個稍微身份高一點的侍妾,若入了皇宮,上下打點,最多不過是個女官罷了。


    她雖身份不及長房的大姐姐,卻也是金尊玉貴的姑娘,如何拉的下臉對著那些身份不如自己,卻因著一時之幸踩在自己頭上的宮妃行禮?


    女官再是好過宮女,也不過是奴才罷了。


    想到此處,不免興致缺缺,和抱琴相互攙著,“走罷!咱們也迴去罷!剛剛那位,想是大姐姐賜婚的未婚夫了,早幾日便聽說他要來咱們家,今兒沒想還能見到真人!”


    說到這兒,她語氣未免豔羨:“我什麽時候也能如大姐姐一般呢?”


    作者有話要說:元春那段骨肉分離的話引自原文,稍稍修改了一下。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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