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琴聞言, 安慰她道:“二姑娘別灰心,姑娘生的姿容不凡,才貌過人,若說差,也隻比大姑娘差在了身份上, 還有……一個爹上, 這些日子,不也有不少的人家, 慧眼識珠,上門求娶嗎?”


    主仆二人避開上官言青, 慢慢朝著二房的方向, 向迴走著。


    “若說灰心,我倒是沒有的, 畢竟我便是二房出身,到底還有個國公府的名頭罩著, ”她頓了頓,低聲道:“前幾年大姐姐還未及笄, 我當時還在老太太那兒養著, 就站在門口兒那兒, 那日你不在, 迴去照顧你媽了, 我聽著老太太想要大姐姐做太子妃,卻被大伯母拒了,而後又想到了我, 叫我去東宮通過皇後殿下那兒,做個太子侍妾或皇子側妃。”


    抱琴捂住嘴巴,看了眼四周,心砰砰跳。


    “這不是作踐人嗎?大姑娘無論到哪兒,必定是正妻,可輪到姑娘了,不是側妃就是侍妾,老太太好歹也養了您十幾年哪!怎的如此心狠?”


    元姐兒苦笑道:“祖母為人,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曉,但大伯母亦不是個軟和性子,當下便給拒了,且理由十分令人信服,老太太便也作罷了。”


    抱琴笑道:“咱們大太太才是端的住的,任外頭如何風光,她也不羨慕,鐵了心不叫女兒入宮,一派慈母心腸!”


    “那皇宮裏,日日都有人受罰,或死或傷的,哪是個好去處?說到底,其實有時候主子們還未必有奴才過得舒心自在呢!”


    元姐兒頷首,歎氣道:“你說得極是啊!”


    **


    玫姐兒定了親事,便又輪到了璉哥兒。


    過了除夕,永熙十四年,他也有十八歲了,妹妹已經訂親,他自然也該提上日程。


    若非這二人乃是一胎雙生,女孩兒及笄之年又等不得,玫姐兒也不會先於璉哥兒之前定下來。


    賈璉向來沒個正行,雖得了秀才之位,還是吊兒郎當的,半點沒有儒生的坐臥有禮的規矩。


    “你給我好生坐著,有個人樣兒!”張沅芷嗔他道。


    “說起來,你們兄妹三人,屬你運道最好了,你姨母說了,咱們家總共三個孩子,聖人便賜婚兩個,還都是原不知底裏的,剩下你一個,總得讓自家做主了!”


    “等家中選好了人選,兩家商議定了,再報上去,聖人自會下一道聖旨,全了兩家的顏麵,讓這樁婚事風風光光的。”


    賈璉不以為意,“這事兒啊,母親看著辦便是了,我生的如此,自該配個容貌也同屬上乘的妻室,自然,人品也不能差了,其餘的,都交給母親了!”


    他又想到什麽,又湊過來道:“最好啊,性子也能溫婉賢淑一些,若是個潑辣性子,兒子可受不住啊!”


    張沅芷睨他一眼,笑意涼涼,“溫婉賢淑?”


    她一下揪著賈璉的耳朵道:“甭管最後那姑娘的性子是溫婉賢淑,還是潑辣爽利,我都警告你,你日後是要走科舉的,仔細著你的名聲!上麵外室、通房、妾室通通不準!和你外祖家學著點!”


    任憑賈璉哀嚎,她巋然不動,手也不鬆開,“府裏自然有我看著,但是外麵,若叫我知道了你敢豢養外室,看我不敲折你的腿!”


    “色字頭上一把刀,你給我警醒著些!”


    “我的後院什麽樣兒,我兒媳的就要什麽樣兒!”


    賈璉拉著張沅芷的手,哎喲哎喲叫著,連忙告饒道:“是是是,母親,我記得了,再不敢動這樣的念頭了了!”


    誰料,張沅芷聽了,非但沒鬆開,反倒下手更重了,“好哇你!我隻當你是為日後打算,沒想你現在就有這等心思了!我看你真是欠收拾了!討打呢你!”


    一時間,賈璉的哀嚎聲不絕於耳。


    玫姐兒正巧來了,聽到了聲音,彎起嘴角笑道:“這是怎的了?三哥哥做錯什麽了?母親捏著他的耳朵不放?”


    女兒已是定了親的人,張沅芷也無需避諱了,沒好氣道:“還能為什麽?你三哥哥真是好樣兒的,媳婦還沒影兒呢!八字還沒一撇呢!他就想著找個性子和順的妻子,為他日後納妾大開方便之門了!”


    玫姐兒聞言,登時柳眉倒豎,眼底似有火光,上前捏著他另一隻耳朵,用力一擰,“你個沒良心的!誰嫁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易地而處,若她知道自己未來夫君想著要自己性子貞靜柔順,隻是為了自己日後納妾,她得氣個半死。


    對賈璉這等想法,自是深惡痛絕。


    賈璉都要哭了,求饒道:“好母親,好妹妹,快鬆鬆手罷,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次,我指天發誓,再不敢了!饒了我這一迴罷!我就是想想而已,哪個男人,還沒個三妻四妾的美夢啊!”


    玫姐兒又用力道:“還敢說!”


    最後,賈璉捂著兩隻紅彤彤的耳朵,一溜煙兒跑出了正院,迴了自己的院子。


    玫姐兒氣唿唿地坐在椅子上,道:“三哥哥這種人,最是氣人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說的便是他了,風流花心,誰家女兒經得起如此糟踐?必得討個性子強硬的,才能轄製得住他!”


    “到時候和新嫂子串口氣,使勁兒管教他!我還不信了!”


    **


    一晃,又是兩個月過去,到了四月裏,璉哥兒定下了襄陽侯家的嫡次女,性子最是爽朗不過的。


    而元姐兒,亦是定下了定城侯家的嫡次子,人品相貌俱是上佳,現還在五城兵馬司任職,說起來,也算是門當戶對。


    可這一日,門外來了一個道人,是個跛足的,穿的也不很體麵,隱隱可見虱子在身上走動,髒到小廝都不願與其多加接觸。


    見他們賴著不走,那門房的幾人自認倒黴,忙上前推搡,又拿了幾枚銅錢道:“快走快走!也不抬頭看看這是哪兒!”


    那跛足道士知他們心有顧慮,,向後退了一步,笑嗬嗬問道:“小哥不必如此,我此番造訪,隻是想拜訪府上一番,還請通融一二,為我通稟一聲。”


    “去去去!我們主子也是誰都能見的?”一聽這話,小廝暴躁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動手了。


    卻沒想,推了一下,不動,又推了幾下,麵前之人依舊是不動如山,他不由有些心驚。


    那跛足道士依然是一副和氣模樣,笑道:“小哥,既然你不肯引見,那我也不為難你,你看我,不過一方外之人,雖身在俗世,卻也不甚了解俗事,我隻想知道,這榮府當家做主之人所係何人?”


    小廝心下尚是驚疑不定,可這臭和尚一瞧便是有幾分本事的,因此倒也老實答了,“自然是榮國公了!我們國公爺,乃聖人連襟,單名一個赦字!”


    跛足道士聞言,頓時麵色大變,一個錯步,便邁出數十步之遠,看的那小廝一個愣一個愣的,心道果真是個有本事的。


    想到什麽,連忙進了門房,洗了把手,而後便到了二門處,報明了來意,便在那兒候著。


    “我所言,句句屬實,都是我所見,不止我見到了,其餘的小廝也都見到了!若是姐姐不信,大可以叫那一班門房都過來,問一嘴!”


    不多時,便有人將其帶了進去。


    那小廝巨細靡遺地將其中事宜娓娓道來,被張沅芷賞了一對兒共四錢重的金錁子,拿去和這一班門房的人買茶果去了。


    不等張沅芷派人去尋那跛足道士,人家自個兒送上了門來。


    “你是何人?如何進來的?快滾出去!”


    “榮府正院,也是你這等醃臢人可進出之地?”


    “這就是外頭來鬧事兒的那個道士啊!你不是走了,怎的又迴來了?還擅闖敕造榮國府!”


    “好哇你!剛剛那離開,竟然是唬你爺爺我的!真該給你點顏色瞧瞧!”說著,那小廝便擼起袖子,也不管他身上髒不髒了,大不了一會兒洗個澡!


    外院的小廝們都是拿起了棍子,便要對這跛足道士上棍,卻在一瞬,除了張沅芷,都被定住不動了。


    張沅芷信步走了出來,挑眉道:“果真是方外之人,倒是有幾分本事!如此不守規矩!隻是,便是方外之人,入俗世修道,既然入了釋家與道家修煉,兩家為國教,你們也要得到皇朝的認可罷?”


    “你說,若是我去宮中求一道聖旨,這或玉璽或鳳印地加蓋上,你們下場如何?”


    她慢悠悠道:“大岐正是國運昌隆之時,官印暗合天地,有鎮壓鬼神之力,你們不是靠著正統修煉來的,乃是邪修,自然懼怕,何況是人間帝王帝後所用璽印?若真蓋上,你的仙途,怕也毀了大半罷?”


    跛足道人麵色一變,“果真是你!變數在你!”


    “什麽變數不變數的,這已是定局!”


    “天意既然如此安排,就說明,這才是最合理的,倒是你們,借著一場荒謬可笑的……風月騙局,奪取世族子弟及仙人氣運!供己身修煉……”張沅芷頷首,“你們當真目中無人了些!真以為便隻是個凡人,便能任你宰割?”


    “你們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些!”


    見她難纏得很,跛足道人麵目凝重,“夫人就不怕日後遭了天譴?”


    “還請夫人將那通靈寶玉歸還給原主人!做事該留一線的!”


    張沅芷哂笑,“你這是在威脅我?實話告訴你,那破石頭,早已被他的親母放到了宗祠,裏麵用開國皇帝賜下的寶劍及曆代聖人賜下的聖旨鎮壓著!你豈敢動?”


    “識相的,馬上給我滾遠遠的!若是惹急了我,看我先斷了你二人的仙緣,還是你們清算於我!”


    “女媧娘娘可以因造人而功德成聖,你們三人卻是偷人的氣運,以及富貴人家的癡男怨女所聚起的風月之力,如此邪門行徑,你們還想修成正果?怕是天道也不允的!”


    跛足道人目眥欲裂,顫抖著手指著她,心中大駭,人間隻出現過他與和尚二人,她如何知曉有第三人?


    他二人想要靠著世族子弟氣運修煉,而警幻卻是日日靠著蒙騙不經事的仙人,哄騙其下凡報恩,為他們安排一場人間風月之事,從中汲取風月之力,增長修為。


    絳珠草因著心思純淨,為草木之身,便被警幻早早盯上了。


    神瑛侍者乃赤霞宮中人,是靈虛真人座下道童,乃是天界當初補天的一塊兒補天石修得人身,身具一絲大道之力,恰逢他凡心大動,他們幾人對大道之力也垂涎得很,想要從他身上剝離出來,參悟一二,機不可失,警幻便對他小小地使了個法術,便也被哄著下了凡。


    警幻為曆劫之人安排家世,他們二人在凡間走動。


    多年來,他們三人一直如此合作。


    “你!”


    他便要上前,教訓張沅芷一番,卻發現,近不得她的身。


    他又驚又怒,目光挪到了她腰間掛著的如意玉佩上,上麵帶著絲絲縷縷的鳳氣,令他頗受掣肘。


    對張沅芷莫可奈何,隻得忍了怒氣,轉瞬消失,生怕她進宮請旨,多年仙途毀於一旦。


    哪怕是變數之外的人間帝星鳳星,他一介小小散仙,惹不起。


    那補天石,怕也拿不迴了!


    張沅芷看了眼周圍木木呆呆的人,一瞬清醒過來,不由嗤笑。


    他們四周看了眼,疑惑道:“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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