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知道, 瑚哥兒那孩子,一向細心孝順,隻要我略微露出了半點不滿,他都不會鬆口。”


    一句話,王氏剛剛升起的心, 啪嘰一下掉在了地上, 摔了個稀巴爛,臉色也帶了出來, 呱唧落了下來。


    張沅芷心下好笑,慢悠悠道:“不過呢, 這事兒也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一見有戲,她炯炯有神地問道:“什麽事?隻要我能做到, 必然不會拒絕大嫂的!”


    除了人命關天的大事,還有什麽能比得上珠哥兒的學業?


    便是要求過分了, 她也有拒絕的餘地。


    張沅芷唇角微勾,撣撣衣袖, “我啊, 希望你, 把你們家瑛哥兒的那塊兒美石從脖子上摘下來。”


    王氏一聽, 登時麵色一緊, 一個錯步,擋住了李氏懷中的賈瑛,“大嫂是想要這通靈寶玉?那恕我不能從命!


    她搖頭道:“可不是我要, 我對你的通靈寶玉半點興趣都沒有,隻是這所謂的寶玉,我總覺著來曆蹊蹺,難道弟妹你不覺著?”


    她緩緩走到朝著年輕丫鬟那兒拱著頭,要抱的賈瑛,王氏眼見她的氣勢,不由心驚,一個愣神,退了開。


    張沅芷的手已是觸到了那個掛著通靈寶玉的項圈。


    “弟妹,你也好生看看,看看我是不是危言聳聽,不過我也隻是猜測,猜的不準,我先給你道個歉。”


    她將孩子的項圈緩緩摘了下來,頓時,王氏的目光一凝。


    剛剛還求著丫鬟抱的賈瑛,頓時轉了轉頭,收迴了手,趴在李氏的懷中,咯咯笑出了聲。


    此時她二人帶著人已是到了穿堂中,這其中差不多都被換成了張沅芷的人,又有多人圍著,旁的人也看不大清這裏的情形。


    王氏再是不信神佛,此時也不由顫抖著手,麵如金紙,指著那塊兒通靈寶玉道:“這……這……這到底是個什麽邪祟物兒?看著倒像一迴事,有模有樣,瑩潤如酥、霞光遍布的,可怎的如此邪門?”


    張沅芷又要給他戴上,王氏心一顫,作勢便要阻止。


    伸出一隻手,她止住了王氏,“別急,我再試試。”


    命秋霜將項圈又套在了賈瑛粗粗短短的脖頸間。


    賈瑛對著秋霜笑著,張開小手朝著她那兒拱道:“姐姐抱!抱!”


    見此,王氏的心更是墜到了冰窟裏,上前將那項圈摘了下來,就往地上一擲,又踩了兩腳,恨恨罵道:“我還當是什麽不凡的物件兒,原來卻是這麽個東西!”


    見賈瑛又是恢複正常,地上的通靈寶玉仍是耀眼生輝,她已是認定了這是個邪物,便要命人砸碎了它。


    張沅芷又是止住了她,“弟妹啊,你也是三個孩子的娘了,怎麽做事還是如此毛躁?”


    “當初我叫你好生收著,不要拿出來,你偏不聽,給他戴上了,我也不好說什麽,畢竟這是孩子的東西。”


    王氏轉過頭,疑惑道:“大嫂要來這邪物,難道不是要毀了它麽?”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塊兒石頭,是跟著你家哥兒一同生下來的,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將這石頭毀了,你們家哥兒會如何?”


    聞言,王氏唿吸一滯,隻聽張沅芷轉身,命人撿起了那個項圈,轉身向前走著,王氏跟了急忙跟了上去,兩人到了正院的小跨院中坐下。


    又聽她道:“隻不過試了兩次而已,弟妹大可以將這個拿迴去,多試幾迴,萬一這兩次隻是湊巧呢?”


    “我發現這其中異常,也是那日這孩子周歲宴,原本還好好兒的,帶上了那個項圈,就隻顧著找漂亮丫鬟了,更遑論抓了一盒胭脂。”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東西有些邪門,怕它禍及家族,今日才和你提了一嘴。”


    細細想來,王氏倒也發現了些許的端倪,看著帕子上托著的項圈,隻恨不能立時砸個稀巴爛。


    她緊緊抓著張沅芷的手臂,“大嫂,大嫂,你就看在我這些年安安分分的份兒上,看在瑛哥兒還是個孩子的份兒上,我求你,你幫幫他!幫幫他!要我做什麽都行!我知道,你的法子最多了!”


    自打那年王氏拿著賈赦的名帖包攬訴訟,待到永熙帝登基後,被張沅芷尋了個由頭,狠狠用家法打了六十下,差點半身不遂,又撤掉了她院中的大部分陪房,罰她在佛堂斷斷續續禁足兩年有餘,抄寫佛經和家規三千餘卷,並在孝期內抄寫律法十遍。


    如此刻骨銘心的教訓,王氏再不敢離她這樣近了。


    張沅芷拿起那個項圈,放在手中仔細打量著,眼瞼低垂,“若說辦法,那自然是有的,這東西邪氣,那就該找正氣浩然、端莊肅穆的地兒將它壓住!”


    “咱們家宗祠,擺著先祖的靈位,咱們家又是軍功發家,殺伐之氣甚重,祠堂又是個嚴肅的地兒,輕易不能放肆,更何況其中還擺著天家頒下來的聖旨和開國皇帝賞賜先祖的一柄寶劍,高高供著,這些禦賜之物,足夠壓得住!”


    王氏登時眼神一亮,讚道:“到底是大嫂有辦法!”


    聞言,張沅芷仍是麵色淡淡,這通靈寶玉下世之時,凡心已熾,又有那僧道二人及那警幻作怪,從而影響到了這下世為人的神瑛侍者的性情,長年累月間,又不斷奪取絳珠與神瑛等靈氣四溢之人的氣運,增強己身修為。


    沒準兒采集凡世露水,灌溉仙草,也少不得這些人的攛掇。


    時值盛世,昌明太平,龍氣鼎盛,從來都有傳言,人間帝王,乃是紫微星下世,人間共主,眾生信仰,皆聚於皇室,其地位,高出尋常散仙不知多少,想來那些人也不敢造次!


    這些主要人物都出生了,那一僧一道也該出現了。


    現在最危險的,實則是她自己。


    不過也沒什麽好怕的。


    “這樣,你去找敬大哥哥,這個石頭呢!也暫且收著,等到來日,你親自叫他看一眼這東西的邪性,咱們家也不是那等不講理的,偏要認定這孩子如何如何,他是賈家子孫,敬大哥哥定然不會坐視不理的!你放心便是了!”


    “但是這事情,你不能告訴母親,可明白?”


    想到史氏那冷漠的嘴臉,王氏心頭一凜,差點喘不上氣,當即點點頭,隻差沒有賭咒發誓了,“大嫂盡管放心,事關我兒性命!我自是守口如瓶,不叫人透漏出去半分的!”


    “母親年歲大了,有些事情,倒不好叫她操心的!”


    張沅芷眼神一閃,這石頭奪取吸收世家子氣運,兩位仙身之人的氣運,王朝越盛,氣運越強。


    隻是世家到底不像皇族一般得天眷顧。


    如果不及時處理,看看原著中每人的命運,她的孩子許是或多或少的也要受影響,如今放在祠堂中,將其用龍氣鎮壓,也不知結果會如何。


    王氏得了法子,大鬆一口氣,不由討好道:“對了,大嫂,我那兒啊,有幾匹顏色鮮亮的蟬翼紗,嫩黃的,水紅的,嫩粉的,蔥綠的,元姐兒那兒我給她預備了一堆,偏她不喜這等俏麗顏色,也沒見她裁衣裳,浪費好東西!好在沒都給她!下剩的給玫姐兒倒是正好的!她容色姝麗,正配得上!”


    “還有一套白玉頭麵,淡雅至極,我瞧著也是配她的!”


    張沅芷搖頭道:“弟妹無需如此,玫姐兒可不缺這些東西!”


    王氏熱情道:“玫姐兒是不缺,但是這是我這個做嬸嬸的一片心意,大嫂可別拒絕了!”


    又是一番扯皮,張沅芷拒不接受,王氏才熄了心思。


    **


    四月裏,殿試結束,瑚哥兒早在二月裏便成了貢士,如今殿試被欽點為探花,自然又是一番風光無限。


    騎著高頭大馬,發髻簪花,他倒真有一番“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豪氣來。


    酒樓林立間,許多姑娘在樓上觀望,悄悄紅了臉,忍不住向下扔著帕子香囊。


    許多人家打聽到他身無婚約,人又生的清俊,父親房中更無通房侍妾,對其更是滿意不已,紛紛使人到府上透話。


    見此情形,自是將史氏樂得見牙不見眼,以至於王氏最近的點點異樣,都拋在了腦後,也不理會了!


    見天兒地挑著京中的閨秀,拉上張沅芷,後來還添了個賈敏。


    賈敏到了京城,母女二人見了麵,抱頭痛哭,喜不自勝。


    自打那兒以後,賈敏便時常來串門子,還帶著自己的小女兒。


    王氏因著先前史氏分給她活計,幫著賈敏置辦嫁妝,從中貪墨了些許,麵對著賈敏便覺得氣短,十次有八次是稱病不來的,更別說帶著瑛哥兒了。


    今兒還是賈敏頭一迴見著瑛哥兒呢!


    王氏這兩個月來,確定了瑛哥兒再沒以前隻親近貌美丫鬟的習慣,才敢將他帶出來了。


    張沅芷見此,心中長歎,寶黛初見的時間也改了。


    不過賈瑛已是改頭換麵,再不會問出“可也有玉沒有”的話了,又是做出發瘋摔玉的行徑了。


    因為他也沒了。


    將那蠢物送到了祠堂,王氏心頭著實落定了一塊兒大石,因而心情好了許多,瞧著粉妝玉琢的林黛玉道:“姐兒生的著實是好,瞧瞧這眉眼,竟會挑著好地方長!這眉像老太太的,口鼻像四妹妹的,俏生生的,當真是可人兒疼!”


    賈敏聞言,心下納罕,這二嫂子今兒是吃錯了藥不成?以往她哪日不舒坦了,便要刺人幾句,心情好了,一言不發,今兒這是太陽打西邊兒起來了?


    稀奇!當真是稀奇!


    賈敏抱緊了女兒,“哪有二嫂子說的這般好?”


    張沅芷笑道:“今兒怎的沒帶韜哥兒來?敬大哥哥的瑔哥兒還有珍兒的蓉哥兒茂哥兒可是盼著他許久了!這兩個孩子,可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的!”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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