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日, 林如海即將乘船返程,賈敏則是等到三月裏,再帶著孩子迴到京都。


    史氏雖心心念念著女兒,可也知道小孩子經不得折騰。


    “林家在京中有宅子,可安排人前去打掃了?”


    這話卻是問張沅芷的。


    “迴母親的話, 年前得了信兒時, 我便叫人去打掃了,叫人五日去打掃一迴, 因著最近是年節,愈發忙亂, 府裏仆役眼看著不大夠用了, 已有半個月未曾打掃了,本就想著今兒一會兒便將人派過去呢!”


    “還望母親莫怪, 實在是府上實在支應不過來了,想要找牙行的人, 但牙行的人有的也迴家過年了,剩下的人, 牙行尚在的那個牙婆也很是為難, 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半個月未曾收拾, 想來已是落了好一層灰, 屆時我叫人看著他們, 裏裏外外,邊角旮旯都收拾一遍,看著也清爽!”


    “左右這些日子, 上元節前,是沒有太忙亂的時候了!”


    史氏道:“這哪能怪你?年節誰家抽得出空呢?再說了,林家那處宅子,說起來也有二十號人在那兒日常打理宅院呢!不至於咱們家不派人去收拾,便積了一層灰。”


    張沅芷笑道:“多謝母親體諒。”


    **


    迴了正院,張沅芷吩咐身邊的墜露道:“剛剛榮慶堂,你也聽到了,老太太叫人去收拾林家的宅院呢!一會兒啊,你挑上十來個勤快麻利,做事仔細認真的仆役,帶著他們去林家收拾一番,等迴來後照舊,每人賞半吊錢。”


    “好在四妹妹還能聽得進去我的話,沒急匆匆跟著過來,才出生不到一年的姐兒定然是受不住的!”


    “想來也是想家了!”


    秋霜也歎道:“可不是,記得當初四姑奶奶是永熙三年出嫁的,永熙五年有了長子,今年是永熙十三年了,至今為止,已有九年了,這些年,統共見麵不及一掌之數。”


    張沅芷坐在炕上,靠著大迎枕,手邊放著手爐,目光悠遠綿長,“說起來啊,我的玫姐兒今年也十七歲了,去年的六月,便及笄了,而後便要開始尋摸人家,訂親了,這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


    “想當初嫁入國公府的情形,還曆曆在目,恍如昨日之景。”


    秋霜笑笑,“可不是,現在你我一個四十歲,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了!誰能想到時間過得這般快?若不是看著自己眼角生了細紋,皮膚越發幹枯暗淡,您幾個孩子蹦蹦跳跳,迴雪墜露朝蘭的兒子女兒也滿地跑,我還以為自己是跟著您進府時的大姑娘呢!”


    主仆二人又是一道笑了起來。


    “說起來,我可不想我的玫姐兒遠嫁,一年到頭看不到人。”


    秋霜興致勃勃道:“大姑娘的婚事得先擱擱,她上頭還有三個公子呢!按著長幼,三個哥哥婚事都成了,她才能嫁啊!您啊,還是操心咱們房的兩個公子罷!”


    “眼看著瑚大爺今歲也二十了,該訂親了!”


    張沅芷摩挲著下巴,“現在還不用著急,我瑚哥兒如此年紀,已是舉人,放在外頭,誰不說一句青年才俊?今年二月有會試,待到會試過了,看他成績,若是中了進士,咱們家得換個鐵門檻了!”


    一群人登時笑了起來。


    “以咱們哥兒的天資和多年積澱,定然是十拿九穩的,太太您就等著換門檻,當婆婆罷!”


    張沅芷擺手道:“可別說這話!我才四十歲,就做了婆婆,感覺十分怪異。而且話可別說的這般滿,我自是希望他一舉高中的,可天下飽學之士千千萬,雖他自小苦讀,天賦也不低,可人家亦是有多年積澱和閱曆的,哪就顯著他了?”


    “這話可別當著他的麵兒說,把他捧高了,一個飄忽,真當自己天下無敵了,啪嘰一下摔下來,誰知道會不會再起來了?”


    到底瑚哥兒也是幾人看著長大的,因此就辯駁道:“才不是,瑚大爺哪裏是這樣的性子?他再是穩重不過了!”


    “就是就是!瑚大爺可不是那等人人誇讚就會不知所以然的輕狂性兒!您可小瞧他了!”


    張沅芷擺手道:“得得得,我不說了!群起而攻之啊!”


    “但你們要知道,天才總歸是有幾分自傲在的,你們最近,照我說的做,既不要打壓他,也別捧著他!一切如常便是了!”


    幾人都嘻嘻笑著,“好好好,這等大事,自然是要聽太太的了!其餘人哪敢違拗您的令?隻管放心便是了!”


    張沅芷笑罵道:“都穩重點,還笑嘻嘻的,都已經是各處的姑姑了,板著些!”


    **


    很快到了二月裏,林海也隨船到了京都的碼頭。


    張沅芷前幾日便估算出了大概日子,日日派人去碼頭守著,總算是將船等到了。


    先是命人幫著他將船上的東西卸了下來,送到了林家的宅院,而後給他徹底安置好,才迴了榮府複命。


    “林姑爺說了,今兒滿身煙塵,形狀不佳,一番忙亂,又是過了午時,便不上門叨擾了,等明兒再上門來拜訪。”


    張沅芷和史氏笑道:“老太太聽聽,果真是有禮人家,處處講究禮數,還專門下了帖子,隻這一份慎重周到,便叫人心裏熨帖。”


    史氏翻了翻帖子,笑嗬嗬的,“可不是?到底是詩書大族出身,凡事講究個禮字。”


    “再等一個月,我的敏兒和兩個外孫便要出發來京都了,真叫人高興!尤其是我那外孫女,長到一歲上了,我還未曾見過。”


    眼見她又要落淚,張沅芷忙勸道:“母親莫急,隻剩一個月了,您想想,此次調任迴京,便是聖人對林妹夫認可,估計林妹夫在京中有的熬了,至少也得做到正四品,才能再次外放罷?這其中,至少也要三年,四妹妹至少也要陪在您身邊三年!”


    “待到林妹夫徹底曆練出來了,上了三品,才能再次去外任罷?”


    “但是您看看,京官的實缺,哪有那麽多?哪有那麽容易升遷?”


    史氏抹抹淚,露出笑容來:“說的也是!”


    史氏高興了,興頭就上來了,“瑚哥兒和珠哥兒的婚事,你們可有眉目了?我想著咱們家現在怎麽也算得上改換門庭了,在婚事上,應當更是順利罷?除了公主郡主和皇親國戚,隻有咱們挑人家的份兒!沒有別人挑咱們的!尤其是我瑚哥兒,眼看進士在望了!”


    “屆時,我也能過一把太婆婆的癮了,最好再叫我做一把曾祖母!我便無憾了!”


    張沅芷掩唇而笑:“母親對瑚哥兒倒是自信,我見天兒擔心呢!”


    她擺手道:“瑚哥兒天分與心性並重,先前也外出遊曆了一番,見識不凡,自小又有名師教導,八成可以!”


    “再說了,便是最後應了那剩下的兩成,也不是沒有機會了,不是還有下一次科舉嗎?中進士,隻是早晚的事兒而已。”


    “那就,承母親吉言了,希望如此,一鼓作氣衝上去!”


    等說完了,才想到賈珠,於是對著王氏道:“珠哥兒現今是個秀才,若他覺著自己火候夠了,瑚哥兒那兒也不需要國子監的監生名額,屆時將珠哥兒報上去便是了,你大嫂前年便同我說起過!”


    王氏登時目光一亮。


    說著,史氏搖頭歎氣道:“話說迴來,這珠哥兒的身子也真是不爭氣,你說說,平平都是差不多大的人,這身子卻是天上地下,去年下到金陵,竟是病的連鄉試都錯過了!這時運也是不濟啊!”


    張沅芷也附和道:“是啊,弟妹,珠哥兒的身子,也該練起來了,隻是乘船,便受不了了,你知道嗎?秋闈條件已經是夠艱苦了,在貢院的號子裏一待待三天,八月初九、十二、十五,那小地方,睡覺都要蜷縮著身子,空間十分有限,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而春闈更甚,秋闈好歹還有些溫度,春闈在二月,春寒料峭的,尚且冷得很,珠哥兒的身子能經得住寒氣?許多考生,春闈九天就要了命了,別說是春闈了,被抬出來的更多。”


    王氏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別以為我這是在危言聳聽,嚇唬你,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每一次會試,都有被抬出來的。”


    史氏也跟著道:“他啊,還是跟著寧府的焦大練一段日子的武術罷!他這個身子,也別早早娶妻了,本就虛弱,若在沉湎於魚水之歡,就更了不得了!”


    王氏被一眼看穿了心思,低下頭,訥訥道:“是。”


    待到出了榮慶堂,王氏急急忙忙跟上張沅芷,麵帶笑容討好道:“大嫂,先前……先前母親說,你……不不不是瑚哥兒願意將國子監監生的名額讓出來,給珠哥兒,是真的嗎?”


    張沅芷攏攏身上的大氅,笑道:“自然是真的,他們兄弟感情深厚,璉哥兒又不在意這個,隻想著憑本事考中舉人,那給珠哥兒,也並無不可啊!”


    王氏聞言,當即喜形於色。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有小天使說女主和男主互動少了,其實這後半部分差不多就是賈寶玉林黛玉他們的劇情了,他們兩個都是人到中年了,也沒什麽火花了,而且,賈赦開始上朝做官了,就沒有多少互動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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