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的力氣漸漸充盈了起來。唐寧夕覺得自己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氣。


    莫非,他是在功力給自己?為什麽?


    再睜開眼時,唐寧夕感到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的舒暢。像是經脈都已經打通,身體完全不是累贅,如何行動都輕而易舉。


    這時,也敏銳地感到了一直撐在她背後的那雙手忽然沒了力氣。


    “父……父親!”


    唐寧夕及時抱住倒下來的白玉堂,卻被嚇得不輕。他的頭發已經花白,而今眼角鬢梢的皺紋已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眼睛緊閉,雙唇發白。


    唐寧夕又驚訝又茫然:他真是在將功力傳給我,可是這是為什麽?武功不行,她可以慢慢練。為什麽要犧牲自己的修為來給她增加功力?


    “你、你沒事吧?我要怎麽做?我……我去叫辛婆婆過來!”唐寧夕語無倫次地著急著,也不知道該把白玉堂放置在何處。他體格如此高大,要用公主抱抱他出去,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現在他渾身發冷,而且麵無血色,根本不能再讓他睡在冰床上。


    白玉堂眉頭緊鎖,眼睛緊閉。他已經耗盡了他的修為,根本無法再指點唐寧夕該怎麽做。原本他有預留幾成功力給自己,但唐寧夕後來過於強盛的內力運轉,硬生生把他所有的修為都給吸了去。


    最後,唐寧夕一個翻身下去,背起了白玉堂就往外走。她不覺得吃力,隻是自己的身形太小,完全招架不住白玉堂的兩條長腿,隻得任由它們拖在地上,甚是狼狽。


    所幸她知道寒音殿中除了萬局橋外,還有當日側門的一個通道。不然背著這麽一個人,根本不可能過萬局橋的。


    艱難地出了寒音殿的洞口,唐寧夕就看見了霄伊帶著人,正站在前麵,似乎就在等著她出來。


    “救命!”唐寧夕知道公孫羽就是他救活的,他的能耐一定很大。


    霄伊見白玉堂氣息漸弱,也嚇了一跳,忙過去探了鼻息,把了經脈。


    “太虛弱了,根本沒有一絲內力。快把人帶迴去,順便安排人準備好溫暖的房間。”


    一個侍衛走上前去接替了唐寧夕,輕輕鬆鬆地背起了白玉堂,然後如履平地般在雪地上飛奔。


    唐寧夕驚魂未定,一臉茫然而恐慌地看著霄伊:“究竟是為了什麽?不是說我們是前朝皇族的後裔嗎?為什麽他還要這麽糟蹋自己的性命?”


    “糟蹋?”霄伊語氣有些不快,“我不知道你們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麽差錯。本來他不應該如此的。隻是你,居然認為他這樣是糟蹋?他若不這麽做,你以為你能當幾年的掌門?”


    霄伊說完了這話,不再理她,帶了人急匆匆地往迴走。忽而又迴了頭:“你還呆在那裏做什麽,若是有意外的話,你恐怕就連他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唐寧夕猛地抬頭,隻見那幾個人運著輕功離開,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看著自己的手,唐寧夕仿佛還能感受得到指尖觸摸到白玉堂脈搏時那種氣若遊絲毫無生命力的觸覺。


    她不懂。她不懂的實在是太多了。


    昨晚,剛想要逃跑,那個大眾臉卻告知了她:雪衣公子是前昭朝的皇族後裔。他們是昭朝皇族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


    昭朝,距離現今幽朝已經是前前朝,五百年前的事。


    唐寧夕不信。都過了幾百年了,就算是皇族後裔又如何?難道還能複國?難道還有子民會擁立他們嗎?如今的天下早已經是別人的天下。就算複國,也是前朝安朝皇族宋家人的事,與他們又有何幹係。


    “你們身上有著比複國還重要的責任。你不能走。”


    而今,雪衣公子為了傳給她功力而修為全失。是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嗎?那個所謂的責任,所謂的計劃?


    “不要在雪地裏坐著,會受寒。”


    霄月章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唐寧夕抬頭,手卻還是抓著積雪不放。而被她抓在手中的積雪,許久也沒有化開。


    他什麽時候出現的,為什麽自己一點也沒有察覺?唐寧夕沒有意識到,似乎是第一眼看見霄月章,她就下意識地排斥著他。


    “他會死嗎?”唐寧夕把心中最想知道的話問出後,手開始抖了起來。


    “不知。霄伊是族裏的醫巫,他沒辦法的話,天底下的人都沒有辦法了。話雖如此,你也該起來去看看他。”


    唐寧夕鬆開了手中的雪,在腿邊拍了拍。起了身,腳一軟又跌坐在雪地上。


    霄月章伸出的手,托住了著她的肩。


    唐寧夕臉一黑,甩開了,轉身飛奔去素音居。


    霄月章看了看自己的手,愣了片刻,才極為從容地追上。


    來到了風雨樓白玉堂的寢室,唐寧夕見他麵色已經有所緩和。屋子裏放了火盆,她從未感受到他的房間可以如此暖和。


    唐寧夕素來覺得,他不負自己的稱號。雪衣公子,雪衣包的就是一塊冰。他這個不食煙火,寡情無欲之人,也如冰一樣讓人敬而遠之。


    可如今他虛弱地躺在病榻上,隻讓人覺得唏噓。


    霄伊起身給唐寧夕讓了位,而白玉堂也在這個時候醒來。


    “伊大人,麻煩讓我親自跟她說。”


    於是,房間裏又隻剩下了唐寧夕和白玉堂。


    “方才的事,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明白。”白玉堂說著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她,而是看著頂上飄逸的幔帳。


    “我不明白你把內功運給我是何意。”唐寧夕看著他蒼老了如此之多的容顏,心中這一陣唏噓與惋惜。


    “因為你就要成為雪山派的掌門了。而我不日,也將離開雪山。”


    “去哪?”唐寧夕立刻追問。


    “你覺得曦雅族人為何會來?”白玉堂道,“因為他們與昭朝皇族有著契約。我之後就會由他們帶著離開這裏。而且再也用不著武功,留著也沒有用。”


    “那是去哪裏?”


    “千幽穀。”白玉堂頓了頓,“那裏可是平常人想去都去不得的地方。我走了之後,你也不用再來找我了。”


    唐寧夕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就這麽放心我嗎?”


    白玉堂終於看向她,嘴角卻是泛起一絲笑容:“那我還能托付給誰?”


    唐寧夕愣住了:來雪山派那麽久,她從來沒有見過白玉堂笑過。


    “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又什麽都交給我,我……”


    白玉堂收起了臉上的笑意,道:“所以我現在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全數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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