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見那騎馬之人“歟”一聲勒馬,叫賣聲、馬蹄聲、孩子的哭聲似乎一下子都消失不見了,周圍安靜了下來,而我的心砰砰直跳,好像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


    過來好半天,才聽見有人小聲議論:“孩子呢?”“怎麽在那啊?”……


    “孩子沒死嗎?”我顫巍巍張開雙眼,卻隻看見那懵懂小童不知何時,竟然到了那算命先生的懷裏。難道說,是他救下了孩子?


    而那位勒馬不及的武將,揚起馬鞭,大聲嗬斥道:“小孩,你不要命了!想死滾遠點,別妨礙老子辦差。”孩子原本就受驚過度,哪裏還經得住這樣的訓斥,當即又“哇哇哇”大哭起來。


    算命先生被那孩子一哭,頓時沒了主意:“喂喂喂,小娃娃,你別哭啊!貧道最怕女子哭了,不論大小……哎哎哎,你別把眼淚鼻涕弄我袍子上,這讓帥氣的我怎麽出去見人啊!”


    原本緊張無比的氣氛,被他這不著調的話一攪和,大家也漸覺鬆了口氣。我走了過去,從算命先生懷裏接過孩子:“把孩子給我吧。”說來也怪,孩子到了我手中,竟就不再哭了,看來我還是挺招孩子喜歡的。


    “多謝,多謝!”丟了燙手山芋之後,他就立馬整衣裳,還從身上掏出一麵陰陽八卦銅鏡,將頭發理了一番。


    武將見沒出什麽大事,也無意糾纏,隻是放了句狠話:“算你命大。”說罷,一甩鞭子,向後頭一輛華麗無比的馬車奔去。馬車中人此刻將簾子掀開,那是一隻纖長白皙的手,頭上插的黃金鳳凰步搖,顯示女子身份的尊貴。


    那武將聽完女子的吩咐之後,將手一揮,大聲喊道:“眾人聽命,繼續往南。”


    “是。”一眾人又浩浩蕩蕩往南行進,而我心中則有些疑惑:“再往南走,不就是我們聖醫族嗎?這幫人來做什麽的?看著像朝廷的人……”


    算命先生原本還緊張兮兮打理自己的衣裳和頭發,此刻卻不知為什麽竟呆在那邊,嘴裏喃喃自語:“怎麽會是她?她怎麽也來了?莫不是來尋火神的吧……”


    “火神?”這算命的還真是古怪。我見他有些出神,就問道:“喂,我說先生,方才你怎麽救了這孩子的?”


    誰知算命先生並不答我話,隻是望著遠去的車馬發呆。於是,我抽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若是你想找他們,卻也不難。看在你救了這孩子的份上,我告訴你,他們可能要前往聖醫族。”


    “啊!你說什麽?”算命先生這才迴過神來,“怎麽救了這孩子?既然你是神仙,自然我也是神仙啊,救個凡人還不簡單。”


    聽著他這莫名其妙的話,我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本想反駁他幾句。此時,孩子的娘總算是出現了,千恩萬謝從我懷中接過孩子,不停地向我和算命先生道謝。


    原來她家是賣豆腐的,方才有個老主顧買了她的豆腐,讓送到家中。於是,她囑咐孩子乖乖待在豆腐攤子邊上,讓她別四處跑。想著快去快迴,卻沒曾想遇見這樣的險事,好在是有驚無險。


    “兩位恩公,奴家身上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可以答謝救命之恩。這兩塊豆腐是我自個今早磨得,就送給二位吧,不要嫌棄。”說罷,就要拉著孩子跪下謝恩。


    我連忙拉住她:“不不不,大嬸,我沒出什麽力,是這位先生救了你家孩子。”


    “別別別,”算命先生也來拉她,接過她手捧的豆腐,“一切皆是天定之緣。不過,豆腐我們就收下了,這恩情就算你還過了。快點帶著孩子家去吧!”


    女子抹抹眼淚,感恩戴德牽著孩子離開了。見她們母女離開,算命先生把豆腐一股腦塞我手裏:“姑娘,豆腐送你,貧道有事,先行一步。”


    “那若是日後有事,如何找先生啊?”我覺得這算命先生還是有點能耐,連忙問道。


    “不必你找我,我自會來尋你。”說罷,一眨眼就消失不見了,我也隻好趕緊往山中小木屋趕去。待我氣喘籲籲趕到小木屋前,正想進門,卻聽見裏麵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甚是奇怪。


    我心道:蕭玉此刻受傷,應該在臥床休息,莫不是什麽野獸闖了進門?不對啊,大白天的,門戶也關得挺嚴實的,聽著聲音也不像啊。再一想,莫不是蕭玉的仇家尋上門了吧?我連忙操起門邊上一根大木棍,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衝進門去,大喊道:“小魚快跑,我來救你!”


    不曾想,一個水盆“梆”一聲落到地上,盆中的水濺了起來,把我的衣角都弄濕了……再一看蕭玉紅著一張臉,急急忙忙抓起一旁的衣服,想擋住□□的上身,卻是擋也擋不住。


    見此情景,我當下丟了手中的木棍,“啊”一聲尖叫起來,連忙用雙手捂住眼睛。隻見聽蕭玉局促不安喚我:“覓兒,姑娘,我……”


    “我,什麽我,你趕緊穿衣服啊!”


    “是是是,覓兒莫怕……”又聽見蕭玉窸窸窣窣穿衣服,我猛地想起藥簍裏頭那套衣裳,就轉了個身道:“裏麵有套新衣,你換上吧,你身上那套衣裳髒了……”


    “多謝。”蕭玉應聲,我便感覺到有雙手在藥簍裏翻找,簍子裏頭的錦雞嚇得咯咯咯直叫喚,鯉魚也直蹦噠。可那廂的蕭玉,似乎找了半天都沒翻到。


    我心想:這個蕭玉可是真夠笨的,於是放下手:“你可別把我的雞蛋和豆腐翻爛了,衣裳用油布包著呢。”


    “好,”感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然後聽見他欣喜喊道:“找到了。”


    接著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過了一會,我忍不住問道:“穿好了嗎?”


    “沒,稍等片刻。”


    “穿好了沒?”


    “沒,再等等。”


    “都大半天了,你到底穿好了沒?”我實在是有些忍不下去了。


    “這個,覓兒,要不再等等……”蕭玉局促不安道。


    “不等了,不等了,你簡直比大姑娘還麻煩。”我轉過身去一看,隻見到蕭玉身上的衣裳耷拉著半邊,手足無措,忍不住撲哧一笑:“我說小魚,你這麽大一個人了,怎麽連衣裳都穿不好,看來真是個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啊。”


    “讓覓兒見笑了……”被我一取笑,蕭玉的臉色又紅了起來。


    “來,我來幫你吧。”我走過去,先把衣裳拉好,繞過他的細腰,將腰帶妥帖係好。讓他繞了一圈給我看看,心想:這蕭玉洗洗幹淨,換身衣裳,還是挺俊的,拍拍手道了聲,“好了。”


    “多謝,覓兒。”蕭玉的臉色依舊一片潮紅。我曉得他臉皮薄,也不再逗他。我把藥簍放下,就開始收拾地上一片狼籍,問道:“方才我進門之時,你不好好在床上躺著,這是在做什麽?”


    “我,我想燒點水,將一身血汙拾掇一下,恐玷汙了此處,畢竟是覓兒的住處……”蕭玉見我收拾,也過來幫手。


    “燒點水,能弄成這樣啊?看來,果真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啊。”我忍不住再調侃他。


    “蕭玉慚愧,”蕭玉的臉如同紅霞一般,“不過,懇請覓兒指點一二,蕭玉定能學會。”


    看著蕭玉一臉懇切,我也不好再取笑於他,於是道:“那我燒飯,你幫著燒火?”蕭玉順從點點頭。我教他如何生火,加柴,雖說搞得有些灰頭土臉,但好歹學會了燒火。


    不知是被煙氣嗆著了,還是累著了,蕭玉猛地咳嗽起來。我有些於心不忍:“小魚,你這才受傷,還是先去床上躺著吧。這火我來看顧,迴頭飯做好了,我喊你就好。”


    蕭玉擺擺手,待氣息平順了,迴話道:“覓兒,我無妨,這是老毛病了。先前受得也不過是些皮外傷,我想幫著你做些事,讓你不要如此操勞。”


    我心頭一熱:也真難為他了,身上中毒,被仇家追殺受傷,還想著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眼睛瞄見了他手腕處的紅繩,連忙問道:“小魚,你手腕處的紅繩如何得來的?”


    蕭玉抬起頭望著我,有些疑惑:“覓兒,為何問起此物,可是有什麽不妥?”


    “不不不,你看!”我將自己手腕處的紅繩露了出來,給蕭玉看。蕭玉一看,果然臉色一變:“竟然一模一樣。”


    蕭玉頓了頓,而後輕聲道:“這紅繩自我懂事起就有,母,母親曾囑咐過,不論何時何地都不能摘下它。此前,我府中曾來了位得道高人,他說……”


    “他說什麽?”我急急問道。


    “他說,這紅繩與我的,姻緣有關。”蕭玉說罷,偷偷瞟了我一眼。


    “與姻緣有關……”我不由想起今日在集市上遇到的那個奇怪的算命先生,“我在集市上遇到一個算命先生,他說我的紅繩是月老給的,找我的命中之人……”


    “此言當真?”蕭玉聽我之言,便激動了起來。我這才發覺自己有所失言,不禁也臉紅起來。雖說我長居聖醫族,不拘世俗之見,可是這樣一說,就好像我認定我們就是天生一對。


    “假的啦,那個算命先生怪得很,還說我和他都是神仙呢!豆腐魚湯好了,等我再炒個雞蛋……”我覺得有些尷尬,便把話岔開。


    聽言,蕭玉卻是輕輕歎了口氣,哀哀道:“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就我眼下的光景,這般身子骨,都不知道能活到幾日,何必還拖累一人……”


    “小魚,你身上這毒又不是不能解,何必如此喪氣呢?”我勸慰道。


    “什麽?我的毒能解!”蕭玉激動得站起身來,一把將我的手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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