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巫瑤如何“那般”天璿的全過程。


    而在當夜,天璿星君就做了那個淫靡荒唐的夢。


    他想,約莫是巫瑤想以此羞辱自己,以報他中傷楚巫之仇。若他反應過激,未免會叫巫瑤太過得意。這麽想著,心頭漸漸平靜下來,捏訣理了頭發衣裳,提步往文小公子屋裏走去。


    待天璿趕到時,巫蠱儀式已經開始了。


    房裏的那道屏風已經撤下了,將裏間和外間連成一間。床榻也有所挪動,搬到了屋子正中間,床腳壓著許多符紙,看不出畫了什麽,似乎是按照一定的順序放置的。床榻之上,文小公子身著白衣單衣,麵色灰白,氣息微弱,身側、頭頂、足下依次擺放著七盞油燈,那油燈十分古怪,沒有燈芯,不知是怎麽點燃的,燈油隱隱呈暗紅色,也不知是些什麽。


    天璿星君早年供職於南鬥天府宮司命星君府下,掌三千世界生死卷宗,一雙眸子練得十分毒辣,隻一眼就看出小公子命脈中死氣沉沉,毫無生機,顯然是壽元已盡的麵相。之所以還拖著一口氣,大概因為巫瑤做了什麽手腳罷。


    隻是……


    天璿目光一抬,落到正在專心布陣的巫瑤身上。既然大限已至,就算強行將小公子醫好,隻怕也無力迴天了吧?


    要知道,舉凡人死,一為壽元將盡,一為身死。若是身死還好,壽元尚在,小小法術即可讓他祛除傷病。可這壽元要是盡了,硬要設法救活的話,便是逆天而行。違逆命格,天道難容,強行救過來的人也活不了多久,因為天道會以更慘烈的方式報應到此人身上,不出多時此人又會再一次身死,且死狀甚慘,死後魂魄無所依傍,嚴重者甚至入不了六道輪迴,總之,實則是害了此人。


    偏偏巫瑤像是沒參透此道。


    她備了許多古怪的東西,正一一向各處歸置,看樣子確已準備了許久。她一邊忙著,一邊不耐煩地衝屋外偷窺的下人們喊道:“還不走?續命之法有違天道,你們看了,怕是會折壽。”


    原來她是知道的。


    天璿目光轉到屋外,數十名下人仍在窗外探頭探腦,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將信將疑的模樣。


    巫瑤冷笑:“還是,有誰救主心切,願意奉獻性命,折幾日給小公子?”


    下人們陡然一驚,接著管事的虎著臉出麵攆人,一幹人等便作驚鳥狀散開。


    折壽什麽的,仙人們可不用擔心,是以光明正大地留下了。搖光甚至還搬來了幾個馬紮,拉著開陽圍坐在床榻一側,正眼巴巴地盯著巫瑤擺放東西,見天璿來了,她開心地揮了揮手,一拍空出的那張馬紮:“兄長,坐!”


    天璿因夜裏做過那個荒唐的夢,麵對巫瑤時神色極為不自然,視線避開她,緩緩踱過來,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登時坐立難安,忍不住往巫瑤身上瞥了一眼,卻見她垂頭正忙著,眼睛根本沒空往他身上招唿。天璿鬆了口氣,一時心底又好像隱隱有些空落落的。


    巫瑤全然無視他們,自顧清點好備置的物事,喚畢方鳥去把著門。不多時,放於小公子頭頂的油燈稍暗,她便手執蓍草輕輕撥了幾下火焰,蓍草瞬間被焰火吞噬了個幹淨,草灰落入燈油之中,火焰似乎比先前亮了一些。


    “咦?”搖光驚唿一聲,顯然她也覺察到了。


    巫瑤被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嚇了一跳,手一抖,斜了她一眼,搖光便乖乖捂上嘴,眼神無辜,生怕這位巫姑娘一個不高興把她攆出去。


    見搖光安靜下來了,巫瑤又掉過頭,俯下身去,細細打量文小公子。她看得那樣專注,仿佛是在看著魂牽夢縈的玉器一般,細致入微,小心謹慎,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碎了這枚玉。目光從小公子的頭發、額頭、眉毛、睫毛、鼻子、嘴巴、下巴以及脖子一一滑過,若有所思。


    隨後,她伸出手來,輕手輕腳地解下他的單衣,目光也隨著衣物的褪下一路往下,再往下……


    直到小腹。


    “咳!”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咳。


    巫瑤捏住小公子單衣的手頓了頓,頭一偏,餘光掃了過去,似笑非笑:“巨門星君喉嚨癢?”


    天璿好似愣了一下,目光遊離,正待說什麽,胳膊卻被小妹搖光扯了一把。


    隻見搖光兩眼放光,色迷迷地在小公子脖子以下、大腿以上打量,口中催促道:“巫姑娘,不要理他,你繼續,繼續!……”


    她這一打岔,開陽星君方才迴過神,手如閃電般探出,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做什麽!”搖光扯著擋在自己眼睛前的手,不滿地叫道。


    開陽一本正經的聲音響了起來:“非禮勿視。”


    “非什麽禮呀,開陽美人,你怎生如此迂腐!”搖光拽著他的手往下拉,然而法力低微,無可奈何。


    一側天璿卻冷道:“荒謬!一個姑娘家,如此堂而皇之地冒犯男子,成何體統!”


    姑娘一號搖光,不以為然地翻了個白眼,幸而被開陽的手擋住了,天璿沒能看到她這不雅的儀態,不然又得拿她說教了。


    姑娘二號巫瑤,氣定神閑,惘若未聞:“吵完了?”


    二位男仙都為她倆的厚臉皮折服,沉默以對。


    巫瑤繼續解小公子的單衣,小公子白嫩的半拉身子徹底□□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小公子生得稚嫩可愛,身子弱又不會武,身上的肌膚也是細膩如脂,帶著少年特有的豐韻,纖細羸弱,美得驚心動魄,譬如女子。


    “嘖!”搖光不禁吹了個口哨,聲音痞痞的,“看不出來這小公子清瘦歸清瘦,皮膚還真是不錯呀。再過上個幾年,應當能討很多姑娘喜歡呢。”


    開陽聞言,不禁望了望自己遮住她眼睛的手,手指間不知什麽時候被她扒出了一條縫,搖光就透過這條縫隙貪婪地望著小公子□□的身子。開陽苦笑,歎息道:“搖光星君。”


    搖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眼睛猛然放大。


    循著她的視線望去,見巫瑤居然在扯小公子係在單衣外的腰帶,開陽當即傻眼了。這這這……未免也太……


    不等他有所感慨,卻聽天璿怒道:“不、不知廉恥!”


    巫瑤迴過頭,撞見天璿怒氣衝衝的眸子裏,怔了怔,臉上浮現起一抹捉弄之色:“巨門星君這般介意,不如星君來代勞?”


    天璿皺了皺眉,還沒說什麽,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搶白道:“我我我!我可以代勞!”天璿視線一轉,眉頭皺得更深,無語地瞪著口水流了一地的小妹。


    巫瑤發出了一聲輕笑,將作風大膽猖狂的搖光看了又看,目光閃了閃:“依搖光星君的性情,真不該修這劍仙,當隨我去修巫術。”


    搖光一把拉下開陽礙事的手,眨了眨眼:“巫術有什麽好玩的?”


    “多了。卜筮、蠱術、祝由、祛除、禹步、禁咒、儺舞、祝祭、招魂、驅邪、祈雨、觀天象,可通過去、測未來。”巫瑤一說起這些,眼裏的神采立即就不一樣了,隱隱透著一股驕傲。盡管在其他人看來沒什麽好驕傲的,畢竟再厲害,還是慘遭滅族之禍了不是麽。


    搖光擺了擺手:“聽起來好像很厲害,但是一想,你們楚巫最厲害的莫過於巫楚,連號稱擅長起死迴生之術的巫楚都死得那麽慘,還是免了罷。”話音剛落,她神色突地一變,用一種幾乎稱得上是膽怯的眼神,偷偷向兄長天璿望去了一眼。天璿似乎有些走神,沒有發覺異常,而離搖光最近的開陽卻明顯感覺她身子一僵,而後慢慢舒了一口氣。


    看到她這詭異的小動作,開陽心裏生出一個奇怪的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腦中一晃而過。


    聽到巫楚慘死的事,巫瑤笑容一凝,默不作聲地垂下眼去,聲音微沉:“楚巫最厲害的可不是巫楚。”


    嗯?搖光好奇地問:“還有人比巫楚更厲害?”


    “有。”巫瑤神色一柔,嘴角微微揚起,“巫宸。”這個名字出自她口中,似乎含了一絲甜意,與她平日彪悍的作風截然相反,立即將走神的天璿驚醒過來。天璿適應不了這樣肉麻溫情的巫瑤,身上雞皮疙瘩抖了抖,擰著眉頭,表情跟吃了蒼蠅一樣糾結。


    “巫宸?”搖光將這個名字在嘴裏念過一遍,“他是什麽人?有多厲害?住在哪裏?你能帶我們去拜訪他不啦?”


    巫瑤沉默了一瞬,聲音極輕:“……他仙逝了。”


    搖光不免又翻了個白眼:“所以說,你們楚巫最厲害的巫人,也死掉了咯?”


    “……”


    “那我還是不學了。”搖光一錘定音,得出了結論。


    巫瑤喉嚨一噎,很想反駁她,但偏偏她說得句句在理,沒什麽錯漏之處。


    畢竟,巫宸確實死了。


    她垂下眼眸,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情緒,麵上笑意褪盡,扭過頭去看了看小公子,一把扯開他的褲腰帶,將褲頭扒下來一點,伸手按了按他的肚臍眼。


    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蠢蠢欲動,掙紮著想要跳脫而出。


    “咦,他身體裏有東西?”搖光眼尖地發現了,吃吃笑道,“該不是生了蛔蟲吧?”


    沒有人搭理她,兄長和仙僚均屏息凝神,直勾勾盯著巫瑤的動作。


    隻見巫瑤自一側取來兩隻模樣一致的古怪器具,像是青銅鼎,通體碧青色,雙足四耳,身上雕著白衣鬼麵的圖畫,還有一串古怪的陽文,又像是字又像是符號。鼎上蓋著一個蓋子,雕成栩栩如生的鳳凰狀,線條簡潔而傳神,隻是那鳳凰卻是被一張鬼麵具壓著匍匐在地,其表情之猙獰更勝鬼麵!


    眾仙心頭一冷,鳳凰自古乃祥瑞征兆,而這鼎的圖騰卻一反常態,宣揚踩踏鳳凰之意!


    巫瑤探手入鼎,出來時指尖濕嗒嗒的,不知是沾取了什麽水,往小公子肚臍眼上一彈,那肚臍眼下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在奮力往外頂撞,牽扯得那處皮膚凹凸不平。一時四周燈光明滅,七盞油燈無風自動,搖晃不止,忽明忽暗。


    巫瑤眼一眯,衝那處拍去一掌,改掌為挾,竟活生生扯出一條三寸長的蟲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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