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劍團的戰陣每往前推進一步,從他們劍鋒上爆出的聖光也就增強了一分;三步之後,像是半月般攔腰砍出的聖光,已經橫貫了整座大殿。幾十個光明術士忽然間同時單腳踏地之間,粉碎的磚石在他們腳下轟然蹦起,半座大殿頓時被一層細細的煙霧給籠罩其中。一道半月形的聖光也隨之從煙霧中橫斬而出。


    衝上來的鐵鉤道士幾乎在同一時間倒飛而起,撞碎大殿門欄,摔向門外。淩空而起的鐵鉤道士還沒落地,頂在他們腹部的聖光卻忽然加速。瞬間從他們身上透體而過。


    剛才還不可一世、刀槍不入的鐵鉤道士,就在我的視線中橫空斷成了兩截,交相堆疊的落向了地麵。僅僅片刻之後。堆積的屍體上就衝出了一層銀白色的火苗,幾十具屍體就在跳動的火焰當中被層層焚化。被火焰點燃的人皮像是紙片一樣,被山風卷入半空之後,屍體上的筋肉也開始崩斷碎裂,直到露出森森白骨,屍體上的烈火還在熊熊燃燒……


    站在前排的史蒂夫臉色猙獰的轉過頭,向我喊道:“你剛才為什麽不動手?”


    我不以為然的道:“換成是你自己,是先選擇避險,還是先選擇衝鋒?”


    史蒂夫被我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才好不容易吼道:“這次戰鬥你沒出力,遇見寶藏我們先挑!”


    “沒問題。”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你這是什麽態度?”史蒂夫本來就是興師問罪的,可我偏偏順著他的話答應了下來,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裏那口氣不但沒出去,反而更大了。


    我抱肩笑道:“真好笑!你說我沒出力,我承認了;你說讓你們先挑東西,我也沒意見。你還想怎麽樣?”


    沃特利捂著傷口走上來,跟史蒂夫說了兩句話,後者才狠狠一跺腳,退到了旁邊。


    沃特利臉色陰冷的道:“東方項,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那些跪在地上的道士有問題?”


    我攤了攤手:“如果你們再給我點兒時間,我肯定能看出問題;可是,你們偏偏在大殿裏砸來砸去。為了安全起見,我隻能站起來阻止。所以沒看清。”


    沃特利還沒說話,史蒂夫就已經喊道:“我們那是在探查機關!”


    我臉色一沉:“你們沒進過古墓麽?不知道機關這種東西,最怕的就是被忽然觸動麽?我真弄不清,你們究竟是隊友還是仇人,自己不想活了。還要把別人一起拽上。”


    “你給我閉嘴!”史蒂夫怒吼道:“一根已經砍開的柱子上能有什麽機關?我看,你是故意在找麻煩!”


    史蒂夫怒吼之間,大步走到了那根被人砍壞的柱子前麵,抬手一拳狠狠的砸了上去,木質的殿柱頓時在他的重拳之下崩成了兩截。


    史蒂夫踩在斷開的柱子上,舉起拳頭:“告訴我,機關在哪兒?”


    我剛要開口諷刺他兩句,忽然聽見頭頂上傳出了一聲巨響。我還以為那是大殿即將崩塌的前兆,本能的抽身往遠處退了過去。


    整個聖劍團也僅僅是比我慢了一點兒而已,不到兩秒中的工夫,就全都退到了大殿四周。大部分人從門口跑了出來,跑不出去的也貼在了牆上。


    等我站穩身形再抬頭看時,水仙宮的天花板確實是正在以一個圓點為中心慢慢的開裂,裂縫的中間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緩緩地從天棚上突出來。殿裏殿外的人都已經緊張到了極點,紛紛攥緊了兵器,死死的盯著大殿。


    沃特利厲聲喊了句英文,十幾個弓手就同時搶占了空地上的有利位置,彎弓搭箭對準了天花板上的裂口。沃特利跟著又喊了一句,看樣子,是讓弓箭手等待他的命令。


    僅僅數息之後,天棚上忽然發出了一聲巨響,麵積寬達幾米的棚頂整塊砸落下來時,一道龐大的黑影也跟著從天而降,穩穩的停在了離地一米左右的位置上。


    龍頭!


    等我看清了那團黑影的真貌之後,不由得恍然大悟。難怪我從外麵看不見蒼龍的龍頭,原來龍頭是被人給修在了水仙宮裏麵----當年建築水仙宮的人,大概是用大殿的橫梁拖住了龍頭自後,沿著龍頭的方向支起斜梁,修築了大殿頂蓋。


    等我走近幾步再看的時候,卻發現蒼龍的脖子上圍著一圈翠綠的顏色。


    我還沒弄明白那是怎麽迴事兒,史蒂夫就已經大唿小叫的喊了起來,急不可耐的從身上抽出匕首,往龍頭這邊跑了過來。


    博萊特見我迴頭看他,馬上翻譯道:“他剛才喊的是‘翡翠’!我的老天,龍脖子上是翡翠?這麽多的翡翠!”


    沃特利一聲怒吼,把那些想要衝上來的光明術士全都震住了,他自己則轉頭往我這邊看了過來:“親愛的項,你覺得這顆龍頭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我背著手走到龍頭附近時,史蒂夫要殺人似的往我臉上瞪了一眼之後,兩隻眼睛就死死的盯在了我的手上,像是專門防備著我忽然伸手挖走翡翠。


    我幹脆把手給背到了身後:“這顆龍頭曾經斷掉過,後來是被人用翡翠又給接在了身上!不過,他們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最後半句是我在自言自語。蒼龍入海局應該算是非常完整了,而且蒼龍也正好趴在水道上,要是用來葬人的話,再好不過了。但是,他們為什麽非得把龍頭先給弄下來呢?


    我不由得彎腰往龍嘴裏看了一眼----我是懷疑,孫恩的仙蛻是不是被葬在了蒼龍的嘴裏。可是史蒂夫卻不這麽認為,一看我彎腰,馬上就衝了過來,不等我看清裏麵的情景,他自己就伸手往龍嘴裏摸了一下。


    “哦----”


    史蒂夫驚唿著跳到一米開外之後,龍嘴裏也滾出了一顆差不多有籃球大小的玉球。


    玉球落地之後,隻是輕輕彈了一下,就往遠處滾了過去。那東西打眼一看,外形很像古代那種用藤條編成的中空圓球,裏麵還套著幾個同樣造型的球體。玉球每滾動一下,都會跟著發出清脆的聲響,聽上去就像是玉質的鈴鐺在來迴撞擊。


    史蒂夫第一個衝了上去,伸手把玉球抱在懷裏,一個勁的哈哈大笑。博萊特趕緊給我翻譯道:“他說,這東西才是真正的寶貝,說不定價值連城。還說這件寶貝每個人都有份……”


    我對著史蒂夫冷笑了一聲,沒有開腔。不用他說,我也知道那玉球價值不菲。古代可沒有合成玉石的技術,這種套在一起的玉球,就隻能靠人工層層的雕刻,不算玉石本身的價值,光是它的藝術性就價值不菲。


    我的目的是真品的亡命鉤,那個玉球並沒在我誌在必得的範圍之內。史蒂夫拿著玉球明示聖劍的人一致對外,在我看來就是一個小醜。


    我估計,我的冷笑在史蒂夫眼裏,就跟弱者的自我心理安慰差不多,我越是不想搭理他,他就越是得意,還特意抱著玉球在我身邊使勁晃了兩下。


    我幹脆把頭一仰,看向了天花板,可這一眼之後我卻愣住了----天棚橫梁上竟然用繩子吊著一口大缸。


    道門中人羽化之後的仙蛻,一般都采用兩種葬法,一種跟民間下葬大同小異,就是入棺安葬。另外一種叫做“坐缸”,就是讓仙蛻盤膝坐在缸裏,封缸後下葬,墓地堆成墳山,或者用磚石建塔的情況都有。


    用來安葬仙蛻的坐缸,也跟一般的水缸不同,起碼不能是那種口大底尖的粗瓷大缸。大殿上麵吊著的那口缸就顯得有些與眾不同。孫恩的仙蛻會不會就在缸裏?


    圍在我身邊的史蒂夫,看我一直仰著腦袋不動,也跟著往上麵看了過來。那個家夥一聲不吭的摘下身上的弩箭,抬手射向了缸底。


    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口坐缸上,等我聽見弓弦震動,再想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機簧臂弩打出的箭矢立刻把坐缸給炸得四分五裂,我唯一能做的就趕緊後撤。


    等我再迴頭時,一道盤坐的人影已經從天而降,不偏不斜的坐在了龍頭上方。雖然那具屍體不知道已經保存了多少年頭,但是麵容卻仍舊栩栩如生,屍身上雖然穿著一件金絲的龍牌,頭上戴著珠簾平天冠,但是身軀卻保持著打坐的姿勢。


    如果說,剛才我還在懷疑屍體的身份,現在我卻已經完全可以肯定,他就是孫恩本人。記上序巴。


    古人揭竿造反的目的是什麽?說白了,就是登基稱帝。漢末的張角如此,東晉的孫恩也是如此;最為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借助道門起兵,就算真能登基,也隻能建立政教合一的皇朝。孫恩的仙蛻身穿龍袍卻在打坐的怪異姿勢,也就可以解釋了。


    史蒂夫乍見孫恩的仙蛻之後,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想把仙蛻從龍頭上拽下來。


    “住手!”我怒喝之間,上前一步抬手拍向了對方的手腕,史蒂夫猝不及防之下,被我打了一個踉蹌。等他站穩之後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拔劍向我指了過來:“你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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