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和離的風波一波接著一波，事情的轉折也多的足夠寫成一部大劇。
原因就是, 這個時代的女子若要和離, 過程真的是種種艱難。
丈夫、孩子、夫家、娘家, 隻要有一方不同意，夫妻雙方就和離不了。
四夫人要和離這事, 除了她本人堅持要和離以外，另外四方, 無論哪方都不同意。
這個很好理解，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四夫人是因為四老爺納妾之事而和四老爺鬧脾氣。鬧脾氣這事挺好理解的，畢竟夫妻了將近二十年, 她一直為他孝順父母撫養兒子，結果他轉頭就寵上了新妾, 內闈不修，縱使妾室僭越了身位, 不鬧一鬧也說不過去。
但是，要鬧到這個地步就過了，說白了，當初明家和賀蘭家結親，多少有些聯姻的意思, 那已經不單單是夫妻之間的事情了，更是兩個集團之間的聯合, 利益早就掛在一起了，哪能說分開就分開。
夫妻嘛，打打鬧鬧挺正常, 但是一言不合就想和離……別鬧了好嗎？這不是在玩過家家。
明家人這麽說，賀蘭家也這麽說，所有人都這麽說，沒人在乎四夫人心裏真正的意願。
年長者說：“ 難過嗎？這才是平常，因為所有的女人都得這麽熬出來，男人靠不住的時候就靠兒子，這滿天下的女人，真正倚靠男人的又有幾個呢？還不是都靠著兒子過了後半輩子？四夫人再熬熬，等兒子們娶了妻，她也算是熬過來了。”
過來人說：“妹妹別鬧了，你這才是哪兒跟哪兒啊，你的日子多享福啊，家裏沒養著一院子的小妾，跟前兒也沒一群礙眼的庶子庶女，不用管著闔府上上下下的鎖事，不怕管不好就有人跟你鬧，每天都能睡個安穩覺……妹子，你真要擱我家裏頭，你還能活成嗎？可你看，我這不是也好好過著嗎？兒孫孝順，庶子敬畏，妾室都得看我眼色行事，老爺做事也和我有商有量的，這不挺好麽。聽我勸，別鬧了成不？小鬧怡情，鬧大了，可就把情份都傷了……”
三姑：巴拉巴拉……
六婆：巴拉巴拉……
老夫人從盛京傳了話過來說：“老四家的，你要是實在心不順，我讓那個孽障給你賠禮認錯，負荊請罪……”
賀蘭老夫人說：“李氏品性不佳，恐會教壞她腹中的孩子，待孩子落地，你便抱過來養著，如此也能震懾住李氏……”
如此種種，四夫人突然覺得她像是鬧了一場笑話，沉沉坐了一夜後，四夫人決定再去一迴隴北……
九月，隴北天高草黃，四夫人帶著一行人出了隴北去往隴西高原牧場。
和離一事不了了之，但是，四老爺和四夫人析產分居了。
四老爺在隴北，四夫人不願再迴盛京，直接去了她嫁妝的那片牧場。
……
青嵐看著隴西那部分地圖，那裏屬於象背山尾，地域廣闊，逞半坡形山地高原，不適合種莊稼，卻是天然牧場。
李家的馬場就建在那裏。
李家能培育出優良品種的戰馬，明家會煆造削鐵如泥的鋼刀。先前，明四老爺用了一批硬鐵兵器跟李家換了五千餘匹良馬，如今，李家把自家養女送到明四老爺身邊，那意圖，稍微想想就能知道。
李家在覬覦明家的煆造術，多巧，青嵐也在覬覦李家的馬場。
四夫人去了隴西牧場之後，青嵐突然意識到，太巧了，這種巧合已經有些詭異了。
四老爺何許人也？怎麽會被一個女人迷的糊裏糊塗呢？而且這個女人的來路還是這麽不清不楚？
四夫人鬧的陣勢這麽大，驚動了盛京，也驚動了同在隴西的賀蘭家，還驚動了青嵐……最後，她去了隴西的牧場。
真巧是不是？
青嵐說：“我想，這時候該有我出手了，明五姑娘怕最疼她的伯母受委屈，派人出手買下明四夫人周邊的所有牧場，並派人保護明四夫人，因為，她怕李家的人會傷害明四夫人……哎，丁三借我用用，這事由他辦來會容易很多。”
裴錚不發一言，他隻是等青嵐說完後才沉了沉眸子輕聲問：“我是誰呢？我不叫“哎”，你若是迴答不好這個問題，丁三概不外借。”
青嵐：“不是，咱倆這是說正事呢，別鬧了成不成？”
裴錚雙手環胸，仍舊不發一言。
青嵐摸了摸鼻間，好吧，這還真是和她鬧脾氣了，不過，稱唿他什麽呢？夫君？有點叫不出口；大爺？可去他的吧！裴郎？嘶，雞皮疙瘩起來了。
她自己想不出來叫法，隻能詢問裴錚：“你想要我叫你什麽？你說，若是不太肉麻，我照做就是。”
裴錚眼睛往過來一掃：“昨天，你不是叫過了麽，還說讓我再輕些。”
青嵐的臉刷的就紅了，這事能拿到這裏說麽？他這一言不合就開車，還開的一本正經……這技術，她都甘拜下風啊！
床第之間的親昵之語，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稱唿麽？
裴錚完全就是一副“你就說你叫不叫吧，你要是叫了，萬事都好商量，你要是不叫，嗬嗬……”的表情，他就那麽盯著青嵐，盯的青嵐頭皮發麻。
“……哥、哥哥？”
“……”繼續盯。
“……好吧，卿卿……”
“繼續說，丁三買了牧場之後，下一步你要怎麽做？”
“牧場到手了，下一步自然是馴養馬匹了……我聽說，象尾山脈那裏有幾個野馬種群，我隻需要兩隻野馬王，接下來，就看李家牧場建的牢不牢固了……”偷馬這種事，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偷，但若是李家的馬匹跟著野馬進了深山……他們有本事逮迴去才算是他們的，他們要是沒本事，對不住，那就隻能是自家的了。
這事必須要在明年春天辦好，母馬過了春天的生產期，會有上一年的帶駒母馬會在夏天再度發情，這種操作，搶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裴錚深深看了一眼青嵐，對她的認知又刷新了一遍，明五姑娘的無恥之度，實在令人刮目相看的很。
馬場到手，下一步，就應該是隴北的軍隊了，她這盤棋，下的挺大的。
……
因為四夫人之事，今年終是沒有去隴北，再過一月，就該進入冬季了。
北方的冬季，大雪連天，一場接著一場，這時節，隻適合待在家裏窩冬。
裴錚在上陽的宅院建的很大，但是房屋並不像盛京的那樣很高很空闊又四處漏風，它那像是堡，石頭壘砌成的堡。
石頭牆砌的厚，屋頂又高，屋裏還是冷的，但是屋裏燒了火爐，火牆，這樣就暖和了。
平民們的保暖措施做的很簡陋，那就是在地下挖一個深坑，深坑的上方留兩個通風口和一條出口，然後人就生活在大坑中。
這種地窩子濕氣重，空氣流通也不好，但是卻能保護人們不會凍死。
有餘力的人家會盤火炕，但在上陽，住地窩子的人還是比住火炕的人多，究問原因，其一，是習慣，其二就是安全。
北地雪大，每年都會有不少房子被大雪壓塌，但是地窩子就安全多了。還有一個，上陽原有居民並不多，豐原茂原都是高草平原，裏麵野物多，每到冬季，餓及了的野狗和狼等就會襲擊村子，地窩子能起到很好的阻擋作用。
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前提條件是，人能占到主導地位，並且樂意對動物寬容保護。
這個時代的人口有些凋敝，導致的結果就是自然的原始之態占了上風，人們的生命一直在遭受著野生動物的危脅。
一般情況下，很多地方的村民們出門辦事都不敢孤身上路，多半是成群結隊相伴並且會手持武器，這樣的話，安全係數才會相對高一些。
不過這幾年，上陽的這種情況好轉了許多，有一度，豐原茂原的狼群差點滅絕。這是墾田開渠的時候的事了。
民眾的安全雖然得到了一部分保障，但是有些習慣還是改不了的。一到冬天，他們仍會習慣性的鑽到地窩子過冬。
有時候，人們思維形成的那種固有習慣比銅牆鐵壁還牢固，一時半會兒肯定是改變不了的，它需要時間，或三年五年，又或者十年八年，隻能慢慢等待。
窩冬的日子並沒有想像般清閑，青嵐和裴錚都不是能閑得住的人，一個要給學生們上課，並且在空閑時間思索整理關於在河西開展學堂教育的可能性，這個很必要，不能擔擱；另一個每天都有公務要處理，每一條新政令的施行都會遇到種種問題，他要把這些問題匯總，再進行相應的調整和補充。當然這裏麵不全是河西北三郡的事務，還有南六郡的事務，隻不過青嵐嫌麻煩就全部扔給裴錚處理。
能者多勞麽，裴錚是個合格的管理者，他善於決策和調度，但是青嵐不行，她受不了那些瑣碎又令人煩燥的事情。她隻適合當個開拓者。
冬季還有事務是青嵐不得不親自辦理的，那就是走年禮。今年的年禮辦的比較隆重，因為是成婚第一年，所以要往各處送禮，當然，也會收到各處的年禮。
吉祥幾個領著一幫小子丫頭進進出出忙個不停，這大冷天，硬是走的額頭都冒汗了。
年禮太多了，見天兒的收禮發禮，現在她們幾個一進庫房就發愁的不行。
好東西見的太多真的會麻木，如今她們敢說自已個個都可以視金錢珍寶為糞土了。
這不，看到一匣子龍眼兒大的粉珠，她們第一個念頭絕對不是“我的天好漂亮”，而是“我的娘，又要開數了，數這玩意兒數的夠夠兒的了。”
吉祥問青嵐：“姑娘你庫裏那麽些珠子要怎麽用啊？”
青嵐說：“多麽？”
吉祥：“多，很多很多。”
青嵐：“哦，那你讓人把東西賣了吧，換成糧食和銀子？”
吉祥：“姑娘，你庫裏的銀子也多的快沒地方放了。”
青嵐驚訝：“怎麽會有那麽多？”
吉祥：“整個河西九郡的收利都送到姑娘這裏了。”
青嵐：“這事，我怎麽不知道啊？”
吉祥：“啊，是姑爺讓壬五幹的。”
青嵐撫額：“行，這事我知道了，我得給你三姑娘去封信。”問問她皇宮裏的那位有沒有被裴錚氣死。
裴錚這事幹的，太損了。
……
大雪封山，北上的路幾乎都封住了，丁三一直沒有消息傳來，青嵐擔心四夫人的處境。
隴西的牧場冬天的大雪有時會下一米多深，牲畜要往山下轉場，四夫人的牧場也在半山之中，所以很可能，四夫人會跟著狩牧人一起下山。
李家不敢傷四夫人，他們要是傷了四夫人，就會惹怒明家，這個得不償失。不敢傷歸不敢傷，但是可以給四夫人找麻煩，四夫人孤身一人在那兒，李家真要找還是挺容易的。
光明正大的編排嘲諷倒不怕，怕的是他們會使魍魎手段，對付一個女人，不光彩的手段多的是，隻消對她名節上抹上一把黑，就足夠賀蘭家在隴西抬不起頭來。
青嵐擔心的不行，裴錚倒是挺淡定，他安慰青嵐說：“丁三要是護在那裏，李家絕對不敢打四夫人的主意。丁三的拿手絕活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別看他整日笑眯眯的，我身邊的人都不敢得罪他。”
青嵐稍放下了些心，又好奇的問：“我隻見過癸二丁四庚四壬五酉四醜八幾個，餘下的人都去哪裏了？”
裴錚說：“地支部的都下放到了各縣，天幹部的人大多派到別處了。癸二入了北戎你知道，辛一和甲七去了海臨，乙六丙四在隴北，剩下的在和州。”
青嵐：“所以你的目標是和州牧以北的地方？想法不錯，就是行動起來太慢了。”
裴錚：有點紮心。
“嗯，隴北以南和州以北，是阻斷戎人南下的最堅固的屏障。”
青嵐說：“那你多慮了，等我馬場建好，再把王大山一行召迴隴北，戎人估計隻能望城興歎了。哎，多謝你那兩萬人，可解了我不少憂困。”
裴錚死魚眼：“哎是誰？”
青嵐：“……卿卿”
狗男人還沒完沒了了？
原因就是, 這個時代的女子若要和離, 過程真的是種種艱難。
丈夫、孩子、夫家、娘家, 隻要有一方不同意，夫妻雙方就和離不了。
四夫人要和離這事, 除了她本人堅持要和離以外，另外四方, 無論哪方都不同意。
這個很好理解，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四夫人是因為四老爺納妾之事而和四老爺鬧脾氣。鬧脾氣這事挺好理解的，畢竟夫妻了將近二十年, 她一直為他孝順父母撫養兒子，結果他轉頭就寵上了新妾, 內闈不修，縱使妾室僭越了身位, 不鬧一鬧也說不過去。
但是，要鬧到這個地步就過了，說白了，當初明家和賀蘭家結親，多少有些聯姻的意思, 那已經不單單是夫妻之間的事情了，更是兩個集團之間的聯合, 利益早就掛在一起了，哪能說分開就分開。
夫妻嘛，打打鬧鬧挺正常, 但是一言不合就想和離……別鬧了好嗎？這不是在玩過家家。
明家人這麽說，賀蘭家也這麽說，所有人都這麽說，沒人在乎四夫人心裏真正的意願。
年長者說：“ 難過嗎？這才是平常，因為所有的女人都得這麽熬出來，男人靠不住的時候就靠兒子，這滿天下的女人，真正倚靠男人的又有幾個呢？還不是都靠著兒子過了後半輩子？四夫人再熬熬，等兒子們娶了妻，她也算是熬過來了。”
過來人說：“妹妹別鬧了，你這才是哪兒跟哪兒啊，你的日子多享福啊，家裏沒養著一院子的小妾，跟前兒也沒一群礙眼的庶子庶女，不用管著闔府上上下下的鎖事，不怕管不好就有人跟你鬧，每天都能睡個安穩覺……妹子，你真要擱我家裏頭，你還能活成嗎？可你看，我這不是也好好過著嗎？兒孫孝順，庶子敬畏，妾室都得看我眼色行事，老爺做事也和我有商有量的，這不挺好麽。聽我勸，別鬧了成不？小鬧怡情，鬧大了，可就把情份都傷了……”
三姑：巴拉巴拉……
六婆：巴拉巴拉……
老夫人從盛京傳了話過來說：“老四家的，你要是實在心不順，我讓那個孽障給你賠禮認錯，負荊請罪……”
賀蘭老夫人說：“李氏品性不佳，恐會教壞她腹中的孩子，待孩子落地，你便抱過來養著，如此也能震懾住李氏……”
如此種種，四夫人突然覺得她像是鬧了一場笑話，沉沉坐了一夜後，四夫人決定再去一迴隴北……
九月，隴北天高草黃，四夫人帶著一行人出了隴北去往隴西高原牧場。
和離一事不了了之，但是，四老爺和四夫人析產分居了。
四老爺在隴北，四夫人不願再迴盛京，直接去了她嫁妝的那片牧場。
……
青嵐看著隴西那部分地圖，那裏屬於象背山尾，地域廣闊，逞半坡形山地高原，不適合種莊稼，卻是天然牧場。
李家的馬場就建在那裏。
李家能培育出優良品種的戰馬，明家會煆造削鐵如泥的鋼刀。先前，明四老爺用了一批硬鐵兵器跟李家換了五千餘匹良馬，如今，李家把自家養女送到明四老爺身邊，那意圖，稍微想想就能知道。
李家在覬覦明家的煆造術，多巧，青嵐也在覬覦李家的馬場。
四夫人去了隴西牧場之後，青嵐突然意識到，太巧了，這種巧合已經有些詭異了。
四老爺何許人也？怎麽會被一個女人迷的糊裏糊塗呢？而且這個女人的來路還是這麽不清不楚？
四夫人鬧的陣勢這麽大，驚動了盛京，也驚動了同在隴西的賀蘭家，還驚動了青嵐……最後，她去了隴西的牧場。
真巧是不是？
青嵐說：“我想，這時候該有我出手了，明五姑娘怕最疼她的伯母受委屈，派人出手買下明四夫人周邊的所有牧場，並派人保護明四夫人，因為，她怕李家的人會傷害明四夫人……哎，丁三借我用用，這事由他辦來會容易很多。”
裴錚不發一言，他隻是等青嵐說完後才沉了沉眸子輕聲問：“我是誰呢？我不叫“哎”，你若是迴答不好這個問題，丁三概不外借。”
青嵐：“不是，咱倆這是說正事呢，別鬧了成不成？”
裴錚雙手環胸，仍舊不發一言。
青嵐摸了摸鼻間，好吧，這還真是和她鬧脾氣了，不過，稱唿他什麽呢？夫君？有點叫不出口；大爺？可去他的吧！裴郎？嘶，雞皮疙瘩起來了。
她自己想不出來叫法，隻能詢問裴錚：“你想要我叫你什麽？你說，若是不太肉麻，我照做就是。”
裴錚眼睛往過來一掃：“昨天，你不是叫過了麽，還說讓我再輕些。”
青嵐的臉刷的就紅了，這事能拿到這裏說麽？他這一言不合就開車，還開的一本正經……這技術，她都甘拜下風啊！
床第之間的親昵之語，能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稱唿麽？
裴錚完全就是一副“你就說你叫不叫吧，你要是叫了，萬事都好商量，你要是不叫，嗬嗬……”的表情，他就那麽盯著青嵐，盯的青嵐頭皮發麻。
“……哥、哥哥？”
“……”繼續盯。
“……好吧，卿卿……”
“繼續說，丁三買了牧場之後，下一步你要怎麽做？”
“牧場到手了，下一步自然是馴養馬匹了……我聽說，象尾山脈那裏有幾個野馬種群，我隻需要兩隻野馬王，接下來，就看李家牧場建的牢不牢固了……”偷馬這種事，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偷，但若是李家的馬匹跟著野馬進了深山……他們有本事逮迴去才算是他們的，他們要是沒本事，對不住，那就隻能是自家的了。
這事必須要在明年春天辦好，母馬過了春天的生產期，會有上一年的帶駒母馬會在夏天再度發情，這種操作，搶的就是一個時間差。
裴錚深深看了一眼青嵐，對她的認知又刷新了一遍，明五姑娘的無恥之度，實在令人刮目相看的很。
馬場到手，下一步，就應該是隴北的軍隊了，她這盤棋，下的挺大的。
……
因為四夫人之事，今年終是沒有去隴北，再過一月，就該進入冬季了。
北方的冬季，大雪連天，一場接著一場，這時節，隻適合待在家裏窩冬。
裴錚在上陽的宅院建的很大，但是房屋並不像盛京的那樣很高很空闊又四處漏風，它那像是堡，石頭壘砌成的堡。
石頭牆砌的厚，屋頂又高，屋裏還是冷的，但是屋裏燒了火爐，火牆，這樣就暖和了。
平民們的保暖措施做的很簡陋，那就是在地下挖一個深坑，深坑的上方留兩個通風口和一條出口，然後人就生活在大坑中。
這種地窩子濕氣重，空氣流通也不好，但是卻能保護人們不會凍死。
有餘力的人家會盤火炕，但在上陽，住地窩子的人還是比住火炕的人多，究問原因，其一，是習慣，其二就是安全。
北地雪大，每年都會有不少房子被大雪壓塌，但是地窩子就安全多了。還有一個，上陽原有居民並不多，豐原茂原都是高草平原，裏麵野物多，每到冬季，餓及了的野狗和狼等就會襲擊村子，地窩子能起到很好的阻擋作用。
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前提條件是，人能占到主導地位，並且樂意對動物寬容保護。
這個時代的人口有些凋敝，導致的結果就是自然的原始之態占了上風，人們的生命一直在遭受著野生動物的危脅。
一般情況下，很多地方的村民們出門辦事都不敢孤身上路，多半是成群結隊相伴並且會手持武器，這樣的話，安全係數才會相對高一些。
不過這幾年，上陽的這種情況好轉了許多，有一度，豐原茂原的狼群差點滅絕。這是墾田開渠的時候的事了。
民眾的安全雖然得到了一部分保障，但是有些習慣還是改不了的。一到冬天，他們仍會習慣性的鑽到地窩子過冬。
有時候，人們思維形成的那種固有習慣比銅牆鐵壁還牢固，一時半會兒肯定是改變不了的，它需要時間，或三年五年，又或者十年八年，隻能慢慢等待。
窩冬的日子並沒有想像般清閑，青嵐和裴錚都不是能閑得住的人，一個要給學生們上課，並且在空閑時間思索整理關於在河西開展學堂教育的可能性，這個很必要，不能擔擱；另一個每天都有公務要處理，每一條新政令的施行都會遇到種種問題，他要把這些問題匯總，再進行相應的調整和補充。當然這裏麵不全是河西北三郡的事務，還有南六郡的事務，隻不過青嵐嫌麻煩就全部扔給裴錚處理。
能者多勞麽，裴錚是個合格的管理者，他善於決策和調度，但是青嵐不行，她受不了那些瑣碎又令人煩燥的事情。她隻適合當個開拓者。
冬季還有事務是青嵐不得不親自辦理的，那就是走年禮。今年的年禮辦的比較隆重，因為是成婚第一年，所以要往各處送禮，當然，也會收到各處的年禮。
吉祥幾個領著一幫小子丫頭進進出出忙個不停，這大冷天，硬是走的額頭都冒汗了。
年禮太多了，見天兒的收禮發禮，現在她們幾個一進庫房就發愁的不行。
好東西見的太多真的會麻木，如今她們敢說自已個個都可以視金錢珍寶為糞土了。
這不，看到一匣子龍眼兒大的粉珠，她們第一個念頭絕對不是“我的天好漂亮”，而是“我的娘，又要開數了，數這玩意兒數的夠夠兒的了。”
吉祥問青嵐：“姑娘你庫裏那麽些珠子要怎麽用啊？”
青嵐說：“多麽？”
吉祥：“多，很多很多。”
青嵐：“哦，那你讓人把東西賣了吧，換成糧食和銀子？”
吉祥：“姑娘，你庫裏的銀子也多的快沒地方放了。”
青嵐驚訝：“怎麽會有那麽多？”
吉祥：“整個河西九郡的收利都送到姑娘這裏了。”
青嵐：“這事，我怎麽不知道啊？”
吉祥：“啊，是姑爺讓壬五幹的。”
青嵐撫額：“行，這事我知道了，我得給你三姑娘去封信。”問問她皇宮裏的那位有沒有被裴錚氣死。
裴錚這事幹的，太損了。
……
大雪封山，北上的路幾乎都封住了，丁三一直沒有消息傳來，青嵐擔心四夫人的處境。
隴西的牧場冬天的大雪有時會下一米多深，牲畜要往山下轉場，四夫人的牧場也在半山之中，所以很可能，四夫人會跟著狩牧人一起下山。
李家不敢傷四夫人，他們要是傷了四夫人，就會惹怒明家，這個得不償失。不敢傷歸不敢傷，但是可以給四夫人找麻煩，四夫人孤身一人在那兒，李家真要找還是挺容易的。
光明正大的編排嘲諷倒不怕，怕的是他們會使魍魎手段，對付一個女人，不光彩的手段多的是，隻消對她名節上抹上一把黑，就足夠賀蘭家在隴西抬不起頭來。
青嵐擔心的不行，裴錚倒是挺淡定，他安慰青嵐說：“丁三要是護在那裏，李家絕對不敢打四夫人的主意。丁三的拿手絕活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別看他整日笑眯眯的，我身邊的人都不敢得罪他。”
青嵐稍放下了些心，又好奇的問：“我隻見過癸二丁四庚四壬五酉四醜八幾個，餘下的人都去哪裏了？”
裴錚說：“地支部的都下放到了各縣，天幹部的人大多派到別處了。癸二入了北戎你知道，辛一和甲七去了海臨，乙六丙四在隴北，剩下的在和州。”
青嵐：“所以你的目標是和州牧以北的地方？想法不錯，就是行動起來太慢了。”
裴錚：有點紮心。
“嗯，隴北以南和州以北，是阻斷戎人南下的最堅固的屏障。”
青嵐說：“那你多慮了，等我馬場建好，再把王大山一行召迴隴北，戎人估計隻能望城興歎了。哎，多謝你那兩萬人，可解了我不少憂困。”
裴錚死魚眼：“哎是誰？”
青嵐：“……卿卿”
狗男人還沒完沒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