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神殊關於新安母女的近況還是從謝家表姐謝瑜那裏聽來的,謝瑜是舅舅謝玄的女兒,和她年歲相當,兩人性子也很合得來。


    謝瑜能知道,是因為她阿娘也出身王家,她大姑姑謝道韞又嫁給了王凝之,兩相往來……消息不靈通才怪呢!


    謝瑜是個幸災樂禍的,笑著道:“王老夫人不好罰新安公主,到底是皇家公主,但狠狠罰了王神愛一通。要罰自己孫女兒媳還能攔著?那可真是比直接罰新安公主還叫她難受了。誰不知道她最在乎王神愛和王七郎。王神愛跪在外麵幾個時辰,再加禁足半年。我阿娘聽說了,王老夫人罰王神愛可沒瞞著人,全族的人都知道了,王神愛這迴在一家子姐姐妹妹麵前丟了大臉。”王家人多,光是王羲之膝下就八個兒子,子又生子生女,可不是姐姐妹妹一堆嘛。


    王老夫人之前不待見王神愛歸不待見,但也不至於故意罰她。這迴她到陸家鬧了一場,又叫王家和郗家好容易要緩和點的關係再次破裂,還惹到了她最喜歡的小輩郗神殊,她不罰不行。這孩子叫她母親養壞了,不趁年紀小好好漲點教訓,日後還不知道能給王家惹出多少禍事。


    所以說王神愛真的沒什麽好嘚瑟的,她引以為豪的王家嫡女的身份還真沒什麽,王家嫡女都有七八個,她又不是最出眾的,也不是最得長輩寵愛的,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對上郗家最寶愛的郗大姑娘和郗二姑娘?


    郗家就這倆閨女,全家子異常團結,就疼著她們。


    王神愛和郗神殊,光是父族這邊,琅琊王氏家世上比高平郗氏要強些,但是現在朝堂上郗家漸起,比起隻沉迷寫詩作畫的王家要好多了。王家當家人都隻愛著縱情筆墨,其他人你還能指望多少。因兩人都是嫡女,可勉強算作扯平。


    母族這邊,別看王神愛母親是皇室公主,卻遠遠不如郗神殊的母親出身高貴。世家就不屑的和皇家聯姻的,娶個皇室公主尚可考慮,左右不是欺負我家閨女,要世家把自家養了十來年的閨女送去皇家,哪怕是做正妻,那也是不可能的。


    姓司馬又如何?連皇上也不能說看上哪個世家女想娶就娶的。當世家稀罕一個鳳位?故皇上挑妻妾都隻從寒門出身的官員或者末流世家裏找人。沒得白給世家打臉,兩廂都不自在的。


    世家女的身份還真比皇室公主還高。


    當然,那是頂豪門頂清貴的世家才能這麽說。


    王家算一個,謝家也算一個。


    更別提新安公主是皇家庶女,母親撐死了也就是個貴人。謝道粲可是謝家嫡女,正室所生,外家阮家也是世家。


    王神愛對上郗神殊,那就是完敗。


    謝瑜嘴上可不饒王神愛,那天是她不在場,要她在場她不出去懟死王神愛,王家一家子正經人就出了她和她母親這麽兩個異類,真是……


    “王家的姐妹也被王神愛連累了。也是可憐。有幾個姑娘本都待字閨中了。現在可不好說人家了。”謝瑜卻也很同情這幾個生在王家的倒黴催,“外麵百姓都傳瘋了,什麽‘王家女撒潑’‘郗家女護妹’,傳的可傳神了。前日裏我和阿爹上茶館,還聽說書的專說這事呢。”


    郗神殊:……親娘喲,說書的可別把我妖魔化了。我真沒那麽好,沒那麽有情有義,我就睚眥必報了點,可別再吹我了。把我吹得飄起來,我阿爹要揍人的!


    叫那說書的一說,別家的說書的也覺得有賣點,絕對能滿足洛陽百姓那異常充沛的好奇心和八卦心,說起情節來、勾勒起橋段來就越發賣力。在他們的嘴裏,王神愛和郗神殊那就是實驗組和對照組。對照組不知羞恥還要上門羞辱實驗組,可不就被狠狠打臉了嗎?


    新安公主和王神愛那才叫瘋,新安公主特意派人去找茬,不許人再說她女兒的壞話,但是這些說書的屢禁不絕,而且她一個公主在洛陽的豪門麵前還真不大夠看的。沒了太後的特別發話,她新安那就是個小魚仔,她還真把自己當根蔥,那就是鬧笑話了。


    哪個茶館、哪個食樓背後不是一個世家或者官員在撐腰?新安公主頭沒那麽大,也不敢戴那麽大的帽子。碰壁一兩次後,新安公主死心了。


    郗神殊覺得王神愛和新安是罪有應得。但是牽連到王家其他女兒著實無辜。可她也沒法,大家族就是這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得了好處一塊享受,有了壞處也得一起受著。


    在外人看來,王神愛再如何那也是姓王,和王家的其他姑娘一個府裏長大的,就衝這對其他姑娘的評價就要打個折扣。


    王家其他姑娘:我沒有我不是,王神愛是她娘教養的啊!我和她一點都不熟!


    真是被這害群之馬給坑死了。


    謝瑜和郗神殊兩個表姐妹在這說著閑話,那邊郗神殊母親謝道粲卻是收到了蕭家的請帖,請她後日過府一敘。


    這蕭家也是一流世家,巧的是當家夫人陳氏和謝道粲從前是手帕交,關係大概等同於郗神殊和謝瑜。陳氏和謝道粲倒沒有親戚關係,但兩人特別投契,因此即使兩人都嫁人了也常常書信往來。


    這陳氏也是個妙人,從前跟了夫君外放,不在洛陽,便時常與好姐妹謝道粲寫書信。兩人都當了母親後,就念起育兒經來,說到自家兒女。陳氏也沒少聽謝道粲說自家女兒,但說一千道一百,終是很難想象象兒是個怎樣的小姑娘。


    直到上個月迴京,兵荒馬亂一陣子,把家裏收拾好了,又接了陸家帖子去觀禮。王神愛和郗神殊鬧起來的時候,剛好周圍一眾貴婦人裏也有她這麽一個,她冷眼瞧著,郗大姑娘很是不卑不亢,不墮郗氏之名,頭腦清晰,長得好還有頭腦,這樣的小姑娘,非得拐她迴家做兒媳婦才好呢。


    她那日本也想站出來給小姑娘撐場麵的,好歹她也得被小姑娘稱句“姨母”的,誰知謝道韞步子夠快,人家親姨母上場了,她就不好再越俎代庖。隻得迴家打定主意,和丈夫也商量了下,丈夫一聽“郗家”就道“可行”,旁的任她去說。


    這不,過了幾天,她就找上謝道粲了,下帖子請她帶上兩個孩子過府一聚。當然,主要是為了見郗神殊。


    自己膝下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大兒子蕭重元小小年紀就有乃父之風,十分沉穩有氣質,容貌也出挑。用來配郗神殊,是恰恰合適的了。


    謝道粲不知道手帕交這突如其來的心思,要是知道,她是不是還得誇誇閨女:惹事你還得了別人青眼了,閨女你厲害啊。


    謝道粲就帶上四歲的小兒子郗炎兒和八歲的大女兒郗神殊一道去了。


    她這兩個孩子完全不同性子,郗神殊的處事原則那就是別人不搞事就算了,別人惹著她那就是搞事,搞事,再搞事。活潑潑的都不知道像誰。


    偏她祖父、祖母、阿爹,個個都疼她。沒個說她這樣不好的。


    象兒和大哥家的郗蔚那就是臭味相投,仗著得寵沒少幹好事。


    炎兒不一樣,他天生五行缺火,性子卻沉穩得很,不怎麽愛說話,喜歡聽人說。性格和名字不大符合,還好隻是小名,等他六歲時大名得起個好點的,別的不說,起碼得和他這性格給配點啊!


    謝道粲不知道的是,郗炎兒那天聽說阿姐出門一趟就和王家女兒剛上了,偷偷給阿姐弄了個小匕首。趁著天黑往他姐屋裏來了:“阿姐,你手裏拿著這個防身。以後誰再欺負你,你就嚇唬她。”


    這孩子心眼實,知道今天王神愛隻是推推姐妹,他擔心的是郗神殊以後遇到更壞更惡意的人,上手欺負她。


    郗神殊接了小匕首,沒打算用。她手裏另有個武器,好使得很,又趁手又能出其不意。看在弟弟一片苦心的份上,她決定拿出來給弟弟長長眼。


    於是她從頭上一拔,一根青玉簪落了下來。兩頭的形狀非常奇特,這是頂漂亮一根簪子,材質和設計都無可挑剔。但郗神殊喜歡它的主要原因還是它能防身,能當暗器使。


    從左邊使出去那就是小尖刀,從右邊使出去那就是綿綿細針。這玩意是她阿爹郗恢特意找人給她打的,怕的就是郗神殊這性子惹了人,他就這一個祖宗,愛女之心世人皆知,當然得給閨女搞點搞得東西保障安全。


    郗神殊給郗炎兒展示完,迴頭一揚眉頭:“厲害吧?”端的是得意洋洋。


    郗炎兒:……


    阿爹你寵出了這麽個女兒,我阿姐還能嫁的出去?有人眼瞎麽?


    郗炎兒又問郗神殊:“阿姐,我華容道還隻玩出了三種玩法。你可有別的指點?”在他看來,阿姐厲害,小小年紀能發明這麽個東西,還是為了給他玩發明出來的。他這做弟弟的心下就十分感動。


    誰知他一拳頭打在了親姐身上。郗神殊那水平,至今也還是個隻會一種玩法,且還不是最快的。她沒怎麽花心思在華容道身上,又琢磨別的玩去了。


    她這弟弟卻誤以為她天縱奇才。這可真是……


    “其實……阿姐隻會一種。”


    郗炎兒有點失望,還以為能從姐姐這裏搞出新花樣呢。“我聽五哥說王家有個人,才四歲就能走出七八種玩法,還又快又準!”


    阿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不要隨便拿別家哥哥和自家姐姐比?


    把糟心弟弟趕走,郗神殊想起了他剛剛說到的那個人。叫什麽來著,哦,王弘。這麽些年雖說王家和郗家走的疏遠了些,但各種場合她也從未見過這人。


    難道,早夭了?


    這也不是不可能。


    誰知第二天跟著母親去蕭家就見到了“早夭”的王弘。


    郗神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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