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禦前
這一夜衛夕顏睡得很不踏實。</p>
恍恍惚惚做了許多的夢，但內容都不甚清晰，隻是覺得眼花繚亂。最後她索性睜開了眼，觀察了下時間，差不多到了寅時，便起身走出了房間。</p>
剛打開房門，她就看到了蜷縮在廊間的碧柔。</p>
衛夕顏靜靜地看著碧柔的睡顏。這姑娘跟了她也有些時日，平日裏為人處事也算是得體，看得出沒什麽歪心眼，很老實乖巧。聽聞她的家中兄妹不少，作為大姐，不得已入了這皇宮靠著微薄的月俸來為父母分擔家中諸事。</p>
掐指算下，她的年齡比衛夕顏還是要大上幾歲，已經過了待嫁的年歲，可惜了這還算俊俏的容顏，怕是要將這一生托付到這皇宮之中了。</p>
想到這裏，衛夕顏不免歎了口氣，卻不想吵醒了她。</p>
碧柔睜開眼，發現麵前站的是誰時，嚇了一跳道：“奴婢不小心驚擾了娘娘，還望娘娘責罰。”</p>
“是我自己睡不著，結果還把你吵醒了。”衛夕顏看著她惺忪的睡眼，感到有些歉意。</p>
“娘娘哪裏的話，還請娘娘饒恕奴婢......”碧柔聽了這話，更是慌張。隻能伏在地上，一動不動。</p>
抬眼，看到遠方的天空中隱約泛起了魚肚白，轉頭對碧柔說：“廊間冷，以後晚上就到我屋裏睡吧。”</p>
“可是，娘娘，這不合體統啊。”碧柔有些詫異。</p>
衛夕顏不想多費口舌，隻能說：“這是命令，你照做就是，待會要去太極殿，你且收拾收拾，隨我去做些清淡的糕點一會給皇上送去。”</p>
“是，娘娘！”</p>
“禦女張氏拜見皇上。”衛夕顏站在太極殿門口，不一會，領侍趙公公出來彎腰道：“娘娘裏麵請。”</p>
她走到龍榻前，躺著的男人比上次見時清瘦了許多，蒼老之色盡顯。但也許是瘦了的緣故，他的輪廓變得明朗起來，看著也順眼了不少。</p>
“夕顏......”男子睜開了眼睛，伸手，聲音帶著沙啞。</p>
就勢坐在榻上，握住男子的手，衛夕顏不動聲色迴道：“皇上。”</p>
皇上眯起眼睛，似是要掙紮坐起來，她趕忙將墊子放在他的身後，扶他坐正。端詳了自己半晌，皇上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p>
“水綠色的衣服很適合你，”他看著遠方，像是陷入了沉思，“還記得朕第一次見到你，你穿的也是如此素雅，就站在大殿前，不卑不亢，說出的話也不似一般鄉野女子，讓朕不得不認為你是另有所圖。”</p>
“折煞妾身！”衛夕顏聽後大驚失色，趕忙跪倒在地。</p>
“起來吧，朕不過開幾句玩笑話。”</p>
她緊咬著牙，橫下心就這麽跪著，一聲不吭。</p>
“好香，你帶來的是什麽？”氣氛就這麽詭異的僵持著之後，皇上突然說道。</p>
衛夕顏依舊低著頭，“迴稟皇上，臣妾聽聞皇上近來胃口不好，所以做了一些清淡的糕點，希望能夠幫助皇上改善下食欲。”</p>
“如此，倒是有心了……來，拿來給朕嚐嚐。”</p>
起身，她將帶來的幾盤糕點擺在皇上麵前。</p>
“這都是你做得？”皇上嚐了幾口後，有些詫異。</p>
“這些都是妾身今早起來做的。”衛夕顏恭恭敬敬立在一旁。</p>
“看著精致，嚐起來更是覺得唇齒留香，禦女好手藝。”皇上讚賞道。</p>
“皇上過獎了，臣妾手藝，不及禦廚千分之一，不過是皇上最近食欲不振，所以才覺得妾身做得合胃口。”衛夕顏垂眼道。</p>
“哈哈，”皇上朗聲笑了笑，“跟你說著話，感覺身子好了一大半啊！”</p>
“皇上是真龍天子，洪福齊天，定當不日便會恢複康健。”她順著皇上的話接著說道，引得男子笑聲連連。</p>
服侍皇上睡下之後，衛夕顏錘了錘有些酸澀的手臂，由著碧柔帶領說是迴宮的近道上。</p>
“那是哪裏？”忽然聞到了陣陣花香，她環顧了一周，看到了右手隱約可見的一個花團錦簇的小亭子，問身旁的碧柔。</p>
碧柔順著衛夕顏的目光，看了看，才答道：“迴稟娘娘，那是聽翠園，是先皇為曾經受寵的班昭儀修建的。”</p>
“哦，那咱們過去瞧瞧吧。”她想了想，自打進入宮中就沒有出過她居住的長樂宮，今日權當散散心。</p>
“萬萬使不得！”碧柔聽後卻變了臉色：“先皇在給班昭儀修完聽翠園沒多久班昭儀就因為巫蠱事件被刺死，那個地方更是許久沒人願意去了，怕惹了昭儀的晦氣，娘娘咱還是不要去為好。”</p>
聽了碧柔一席話，衛夕顏的心中有些不屑，晦氣這種東西哪個不是人為？</p>
想了想又看向聽翠園，那裏雖是遠遠一望，但已經多半可以看出景色實非不凡。</p>
思索了半刻，她問碧柔：“你可是怕了?”</p>
“迴稟娘娘，奴婢在這宮中呆了有些年月，該見得都見了，奴婢自然不怕，可是娘娘您......”</p>
“我也不怕，”衛夕顏心中冷笑，帶的話音調也高了，“這宮中生存，晦氣哪是你想躲便躲的開的，你在外麵候著，我欣賞片刻便走即是。”說著，她也不顧碧柔的反對，抬腳向聽翠園的方向走去。碧柔無可奈何，隻得跟上。</p>
“當真是很美啊。”當她走近時不忍感歎。杏花如雨梨花雲，五色鵝卵石的小道鋪滿落英，小道兩旁是僅容一隻腳通過的水槽，順著道路彎彎曲曲，槽底已有青苔初現，時不時有金色小魚遊過......沿著小道走到頭，才發現眼前是一池月牙形的池塘，大片大片的全是蔥綠的荷葉。</p>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已蜻蜓立上頭。”突然想到了這句兒時常被的詩句，不覺笑出了聲。</p>
“姑娘好雅興。”儒雅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了出來。衛夕顏轉身，才發現自己身後的亭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著月白衫的男子。</p>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瞬間閃現在她的腦海。</p>
琛楓也很好看，但是是那種淡漠疏離的好看，常年不苟言笑，總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而麵前的男子則不然，他給人的感覺溫潤如玉，謙謙有度，猶如綠竹猗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p>
就這麽對視了一刻，衛夕顏輕咳一聲，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略帶羞紅的麵龐，問他：“你是誰？”</p>
男子笑的風輕雲淡：“這話應該是在下問姑娘才對。”</p>
“我.....”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迴答。</p>
“罷了罷了，現在就你我二人，既然都不願告知對方自己的身份，就當今日我們未曾相見便是。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姑娘速速離開便是。”他噙著笑容道。</p>
她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開。</p>
“等等，”他突然喊道，衛夕顏詫異的迴頭，他不急不慢的說道“姑娘雖一身素色，卻也不輸這滿園春色，反而更比這春色勝上三分呢。”</p>
聞言，她的臉色更紅，頭也不迴地跑出了聽翠園。</p>
在園口等待得碧柔看到她的模樣，以為遇到了什麽不測，忙問道“娘娘可是受到了什麽驚嚇？”</p>
衛夕顏調整了唿吸，淡定的對碧柔說：“沒什麽，裏麵的景色不錯。”</p>
碧柔看到了她的表情，怔了怔，不知該怎麽接話。</p>
“對了，”衛夕顏躊躇了片刻，問碧柔：“一般這宮中都有誰能自由出入？”</p>
“迴稟娘娘，這可不好說，除去宮中幾位，還有一些皇子的陪讀和侍從也可以在某些區域自由活動。”碧柔仔細想了想，答道。</p>
點了點頭，她忐忑地一顆心終於懸了下來。</p>
而園中的男子望著水綠色服女子離去的道路，卻還是有些發愣，皺了皺眉，他自言自語道：“是我說錯什麽話了麽？”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近來怎麽和九弟一般說出的話越來越輕佻了…..”</p>
這一夜衛夕顏睡得很不踏實。</p>
恍恍惚惚做了許多的夢，但內容都不甚清晰，隻是覺得眼花繚亂。最後她索性睜開了眼，觀察了下時間，差不多到了寅時，便起身走出了房間。</p>
剛打開房門，她就看到了蜷縮在廊間的碧柔。</p>
衛夕顏靜靜地看著碧柔的睡顏。這姑娘跟了她也有些時日，平日裏為人處事也算是得體，看得出沒什麽歪心眼，很老實乖巧。聽聞她的家中兄妹不少，作為大姐，不得已入了這皇宮靠著微薄的月俸來為父母分擔家中諸事。</p>
掐指算下，她的年齡比衛夕顏還是要大上幾歲，已經過了待嫁的年歲，可惜了這還算俊俏的容顏，怕是要將這一生托付到這皇宮之中了。</p>
想到這裏，衛夕顏不免歎了口氣，卻不想吵醒了她。</p>
碧柔睜開眼，發現麵前站的是誰時，嚇了一跳道：“奴婢不小心驚擾了娘娘，還望娘娘責罰。”</p>
“是我自己睡不著，結果還把你吵醒了。”衛夕顏看著她惺忪的睡眼，感到有些歉意。</p>
“娘娘哪裏的話，還請娘娘饒恕奴婢......”碧柔聽了這話，更是慌張。隻能伏在地上，一動不動。</p>
抬眼，看到遠方的天空中隱約泛起了魚肚白，轉頭對碧柔說：“廊間冷，以後晚上就到我屋裏睡吧。”</p>
“可是，娘娘，這不合體統啊。”碧柔有些詫異。</p>
衛夕顏不想多費口舌，隻能說：“這是命令，你照做就是，待會要去太極殿，你且收拾收拾，隨我去做些清淡的糕點一會給皇上送去。”</p>
“是，娘娘！”</p>
“禦女張氏拜見皇上。”衛夕顏站在太極殿門口，不一會，領侍趙公公出來彎腰道：“娘娘裏麵請。”</p>
她走到龍榻前，躺著的男人比上次見時清瘦了許多，蒼老之色盡顯。但也許是瘦了的緣故，他的輪廓變得明朗起來，看著也順眼了不少。</p>
“夕顏......”男子睜開了眼睛，伸手，聲音帶著沙啞。</p>
就勢坐在榻上，握住男子的手，衛夕顏不動聲色迴道：“皇上。”</p>
皇上眯起眼睛，似是要掙紮坐起來，她趕忙將墊子放在他的身後，扶他坐正。端詳了自己半晌，皇上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p>
“水綠色的衣服很適合你，”他看著遠方，像是陷入了沉思，“還記得朕第一次見到你，你穿的也是如此素雅，就站在大殿前，不卑不亢，說出的話也不似一般鄉野女子，讓朕不得不認為你是另有所圖。”</p>
“折煞妾身！”衛夕顏聽後大驚失色，趕忙跪倒在地。</p>
“起來吧，朕不過開幾句玩笑話。”</p>
她緊咬著牙，橫下心就這麽跪著，一聲不吭。</p>
“好香，你帶來的是什麽？”氣氛就這麽詭異的僵持著之後，皇上突然說道。</p>
衛夕顏依舊低著頭，“迴稟皇上，臣妾聽聞皇上近來胃口不好，所以做了一些清淡的糕點，希望能夠幫助皇上改善下食欲。”</p>
“如此，倒是有心了……來，拿來給朕嚐嚐。”</p>
起身，她將帶來的幾盤糕點擺在皇上麵前。</p>
“這都是你做得？”皇上嚐了幾口後，有些詫異。</p>
“這些都是妾身今早起來做的。”衛夕顏恭恭敬敬立在一旁。</p>
“看著精致，嚐起來更是覺得唇齒留香，禦女好手藝。”皇上讚賞道。</p>
“皇上過獎了，臣妾手藝，不及禦廚千分之一，不過是皇上最近食欲不振，所以才覺得妾身做得合胃口。”衛夕顏垂眼道。</p>
“哈哈，”皇上朗聲笑了笑，“跟你說著話，感覺身子好了一大半啊！”</p>
“皇上是真龍天子，洪福齊天，定當不日便會恢複康健。”她順著皇上的話接著說道，引得男子笑聲連連。</p>
服侍皇上睡下之後，衛夕顏錘了錘有些酸澀的手臂，由著碧柔帶領說是迴宮的近道上。</p>
“那是哪裏？”忽然聞到了陣陣花香，她環顧了一周，看到了右手隱約可見的一個花團錦簇的小亭子，問身旁的碧柔。</p>
碧柔順著衛夕顏的目光，看了看，才答道：“迴稟娘娘，那是聽翠園，是先皇為曾經受寵的班昭儀修建的。”</p>
“哦，那咱們過去瞧瞧吧。”她想了想，自打進入宮中就沒有出過她居住的長樂宮，今日權當散散心。</p>
“萬萬使不得！”碧柔聽後卻變了臉色：“先皇在給班昭儀修完聽翠園沒多久班昭儀就因為巫蠱事件被刺死，那個地方更是許久沒人願意去了，怕惹了昭儀的晦氣，娘娘咱還是不要去為好。”</p>
聽了碧柔一席話，衛夕顏的心中有些不屑，晦氣這種東西哪個不是人為？</p>
想了想又看向聽翠園，那裏雖是遠遠一望，但已經多半可以看出景色實非不凡。</p>
思索了半刻，她問碧柔：“你可是怕了?”</p>
“迴稟娘娘，奴婢在這宮中呆了有些年月，該見得都見了，奴婢自然不怕，可是娘娘您......”</p>
“我也不怕，”衛夕顏心中冷笑，帶的話音調也高了，“這宮中生存，晦氣哪是你想躲便躲的開的，你在外麵候著，我欣賞片刻便走即是。”說著，她也不顧碧柔的反對，抬腳向聽翠園的方向走去。碧柔無可奈何，隻得跟上。</p>
“當真是很美啊。”當她走近時不忍感歎。杏花如雨梨花雲，五色鵝卵石的小道鋪滿落英，小道兩旁是僅容一隻腳通過的水槽，順著道路彎彎曲曲，槽底已有青苔初現，時不時有金色小魚遊過......沿著小道走到頭，才發現眼前是一池月牙形的池塘，大片大片的全是蔥綠的荷葉。</p>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已蜻蜓立上頭。”突然想到了這句兒時常被的詩句，不覺笑出了聲。</p>
“姑娘好雅興。”儒雅的男聲突然從身後傳了出來。衛夕顏轉身，才發現自己身後的亭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著月白衫的男子。</p>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句話瞬間閃現在她的腦海。</p>
琛楓也很好看，但是是那種淡漠疏離的好看，常年不苟言笑，總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而麵前的男子則不然，他給人的感覺溫潤如玉，謙謙有度，猶如綠竹猗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p>
就這麽對視了一刻，衛夕顏輕咳一聲，用袖子掩住了自己略帶羞紅的麵龐，問他：“你是誰？”</p>
男子笑的風輕雲淡：“這話應該是在下問姑娘才對。”</p>
“我.....”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迴答。</p>
“罷了罷了，現在就你我二人，既然都不願告知對方自己的身份，就當今日我們未曾相見便是。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姑娘速速離開便是。”他噙著笑容道。</p>
她點了點頭，轉身便要離開。</p>
“等等，”他突然喊道，衛夕顏詫異的迴頭，他不急不慢的說道“姑娘雖一身素色，卻也不輸這滿園春色，反而更比這春色勝上三分呢。”</p>
聞言，她的臉色更紅，頭也不迴地跑出了聽翠園。</p>
在園口等待得碧柔看到她的模樣，以為遇到了什麽不測，忙問道“娘娘可是受到了什麽驚嚇？”</p>
衛夕顏調整了唿吸，淡定的對碧柔說：“沒什麽，裏麵的景色不錯。”</p>
碧柔看到了她的表情，怔了怔，不知該怎麽接話。</p>
“對了，”衛夕顏躊躇了片刻，問碧柔：“一般這宮中都有誰能自由出入？”</p>
“迴稟娘娘，這可不好說，除去宮中幾位，還有一些皇子的陪讀和侍從也可以在某些區域自由活動。”碧柔仔細想了想，答道。</p>
點了點頭，她忐忑地一顆心終於懸了下來。</p>
而園中的男子望著水綠色服女子離去的道路，卻還是有些發愣，皺了皺眉，他自言自語道：“是我說錯什麽話了麽？”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近來怎麽和九弟一般說出的話越來越輕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