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迴


    我操,我得用了多少年份的教養才能憋著當場沒罵出聲,心頭是一片火起,來來迴迴隻有“賤人”這倆字唿應我山崩海嘯的情緒。我恨恨瞪著麵前這個確實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心想這女的真惡心,自己有男人了還亂勾搭別人,更不要臉地用些下作方法以防金主跑了。最可怕的是看她身材細細條條,根本連懷孩子的事情也是瞎編的,拿這個要挾別人,實在夠低級的。


    女人絲毫不忌諱我的目光,反而好玩一般與我對視一刻,我偏過頭去懶得看他,她卻隨手拿起一支棒棒糖含進嘴巴裏,悠閑地跟我說,你別這樣,我認識你,在小亞的手機中見過你照片,你是他好朋友吧?


    我白了她一眼,心說幹你屁事,問這麽清楚連我也想勾搭不成。女人能看得出我眼中的怒意與輕蔑,但她選擇不搭理,反而自來熟地將轉椅拖至我身邊坐下,一邊咬著棒棒糖一邊跟我叨叨起她的生存史——


    很滄桑的開始,姑娘年紀不大,本是一朵貌美嬌花,奈何年少輕狂瞎了眼,偏偏看中個無甚作為的混混。當時倆人愛的死去活來,姑娘還為此人同家中鬧翻,隨隨便便就跑出來混江湖了。可惜那混混根本不是什麽好鳥,吃喝嫖賭抽樣樣不落,最近還犯下一樁案子正被警方通緝。姑娘說今天我撞上他完全是我倒黴,這人正在外跑路,今兒把錢全花光了才迴來拿錢的,好死不死我上來敲門,他以為是什麽人追上門來了,自然警惕萬分上來一頓胖揍。


    我晃了晃身上綁的繩子,說既然已經弄清楚我是誰,幹嘛還要綁我,我又不是衝他來的,你放了我先。姑娘咯咯笑,笑完臉一垮,說我可不敢說你是誰,我要說了哪還能安穩坐在這,換你……你能忍受你老婆背著你偷漢子啊?我肯定是背著他跟小亞在一起的啊,我跟小亞是真愛,我早就不想跟那混蛋在一起了!


    我忍不住呸一口,說邊兒去吧你,你真愛個屁!你看看你,都知道自己什麽德行還禍害小亞,要不要臉啊你!還有,小亞就算花心一點,可正經是個好人,他都跟我說要是你不願意打掉孩子,他就養著,他願意當爸爸你知道嗎!你呢,你懷了嗎?你真懷了嗎?誰的?是小亞的?騙鬼啊你!你這樣坑他你良心過得去啊?


    沒想我一通罵倒把姑娘說的更來勁了,她嘎嘣嘎嘣幾口咬碎了棒棒糖,含混不清說其實她也不想的,她早就厭倦跟個流氓廝混的日子,那人渣除了逼迫她做台裸·聊外加網絡詐騙換錢外就沒幹過人事。可話又說迴來,她一個沒什麽本事的姑娘想從一個惡棍手下脫離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她不找一個靠山,一輩子都過不上好日子。


    我又忍不住打斷她,說好好好,是你慘,你夠慘!可你想過好日子你不能拖別人下水啊,這不道德的姑娘!小亞估計是稀罕你啥都不肯往壞了想,我可不是他,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告訴你,你麻溜兒收拾東西跟我走一趟!小亞遇上麻煩了,你去看看他。然後,然後!你愛東東愛西西,別跟小亞掰扯不清了!


    說完,借著顯示器的微光,我發現這姑娘的臉微微僵了一下,似乎我說的話真的戳到她的痛處。興許想起自己做的孽讓她有那麽一丁點的心虛,又或許我直白的驅逐意思讓還保有一絲真情的她難以麵對。


    我不想放過這個機會,畢竟我不能暴露我來拿引子的真正目的,於是決定借話題繼續刺激她,便問,你要是真喜歡小亞,就跟我過去看看他……放心,小亞好起來之前我不會戳穿你,小亞要是知道真相,估計得難受死,我還不至於那麽缺心眼跟個病號較真兒……


    一聽事情似乎略嚴重,女人瞬時緊張起來,聲線竟略微有了些顫抖:“你說慢點,慢點,小亞怎麽了?他出什麽事情了?是……是什麽造成的?有沒有……很嚴重?”


    我略有些快意地看著她,繼續編一些沒邊沒沿的話:“是出了點事兒,挺不樂觀的,小亞前幾天掛橫幅的時候從高處掉下來,後腦殼撞花壇邊兒上磕了個大坑,這才剛做完修補手術,人半天清醒半天昏迷的,醫生說要隨時做好半身不遂的準備,人興許就擱床上躺一輩子了。”


    眼見女人驚愕地瞪大眼睛,眼眶裏泛起水汽,我默念著“勿怪勿怪”接著胡扯:“小亞醒過來第一個要見的就是你,雖然他父母根本不知道你們的事情,但我不能讓我兄弟的願望落空。所以,我來找你了,你看在他心心念念要見你的份兒上,也發發善心,就當積善行德,去見見他吧。”


    我是心想要是這女人無情無義,聽我一說小亞成了個癱子,立馬就不樂意跟小亞處對象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這女的根本不信,非要去看個究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三叔說這種名為“一線牽”的迷合術,施術人必須要把引子放在自己朝夕相對的地方才能保證有能量隨時拴住對方,這女的要是打算去看小亞,必定會把引子隨身攜帶,也就省了我擅闖民宅翻箱倒櫃找東西的麻煩。


    果然這姑娘神色不定,似乎想這想那猶疑了很多事情。我也不急,仰起腦袋很痛苦地編造著一些根本沒有的細節。我說我手機放在我帶來的背包裏,裏麵有小亞躺病床上的照片。我是真怕你不去見他,他都這樣了,有可能已經再沒法站著過來看你了,你見他一麵又能怎樣,我不會告訴他爸媽你們的事情,也沒人逼著你要照顧他後半生。


    姑娘一直在神遊,卻被我這一句話拉了迴來,她驀地站起身看著我,有些氣急地小聲吼,說我是真心喜歡小亞的,我沒說不照顧他後半輩子!


    我冷哼一聲,說那倒好了,那就別磨嘰了,趕緊的,小亞一天中醒過來的時間不多,你早去見了他也早了了心事,早點迴來也不妨礙你——我揚起下巴衝電腦的方向努了努嘴——繼續做你的皮肉生意。


    姑娘是真有點氣到了,瞪著我唿哧唿哧直喘氣,我是無所謂,繼續裝作很不耐煩又不得不好商量的模樣跟她嘮叨——喂,你能不能先解開我繩子,捆的我腿都麻了,對了,你那個男朋友呢?在隔壁睡覺?他也真放心把我捆在這,好歹我也是一老爺們兒……等等,你不會等他跑路了再去吧?時間不等人啊美女,你想個好理由跟他講啊,我可不想因為你們倆的破事再挨頓揍……


    女孩似乎懶得聽我絮叨,悶頭咬了幾口指甲就徑直轉出了門。見她走我可算鬆口氣,甩甩腦袋,開始四下打量房間裏有沒有另外一匹拴紅線的陶瓷小馬。


    房間一直沒開燈,邊邊角角都黑乎乎看不清,我睜大眼費老鼻子勁掃了好幾圈,也沒發現類似的形狀的玩意兒,瞪得眼睛偷疼了隻好作罷,安心等那姑娘去隔壁房間把他男朋友哄踏實了。其實我也看得出這姑娘對小亞是有些意思,但她的意思不能給小亞當飯吃,還得該滾滾。


    等姑娘迴來後的事情發展都給我看傻眼了,這姑娘漫天扯大謊,竟說我是他網上騙來的男人的弟弟,專程過來接她迴老家見麵順便拿彩禮。那男人也是缺錢缺傻了,居然樂嗬嗬信了,不僅好說好道放開我,還以姑娘的親哥哥自居,一口一個弟弟叫的親熱,聽的我是直翻白眼恨不能吐他一臉。我心想這姑娘果然老江湖,要不是被小亞出事亂了心神,也不會輕易被我唬到。


    不過再老道也是個一心想見小情兒的姑娘,她收拾東西的時候許是出於大部分人對迷信活動沒研究的自信,竟一點也不避諱我,就當著我的麵把藏床底的陶瓷馬拿了出來,包了幾層後小心翼翼放進了隨身挎包裏。我看到那是一匹染著一身雪白光亮釉彩的小馬,模樣比小亞那匹漂亮幾分,馬蹄也拴著長長的紅線,要是忽略它背後的邪惡作用倒還真個不錯的裝飾品。


    當天已接近午夜,大巴早沒了,願意半夜跑那麽遠的出租也沒有。站路邊上,我提議坐火車,姑娘起初不太樂意,嫌火車太麻煩,說不行明天再走。我一聽這還了得,立馬義正言辭反駁,說醫生說小亞還沒度過危險期,萬一出什麽事兒趕不急怎麽辦,別拖了,坐火車過去吧。姑娘想了想也覺得一直拖著過意不去,就點頭同意了。


    到火車站我主動請纓買火車票,特意選了一趟特別擠的過路車,姑娘似乎沒有很多出門坐火車的經驗,一路跟著倒也沒什麽異議。車是一趟經過很多樞紐的普通列車,上車後情況果然不出我所料,過道裏摩肩擦踵快擠成人幹,我邊費勁往裏衝,邊裝出不耐煩的樣子讓姑娘趕緊把挎包給我,我好放到行李架上。姑娘不太樂意,但架不住人來人往實在麻煩,在我愈發不高興地催促下,還是選擇遞給了我——


    我並沒有立即行動,因為天生的警惕性使然,此刻姑娘必定緊緊盯著我的動作,我要是有一點不對勁兒必然導致前功盡棄。我也懂,便直接找了個行李堆放不算擠的地方把挎包丟了上去,接著順手解下我自己的背包,從裏麵掏出兩瓶水,遞給姑娘一瓶示意她路上喝,也丟了上去。


    所以,我終歸還是拿到了那匹陶瓷小馬,就在姑娘半途中喝了我一早預備好的水,憋不住衝進廁所的時候。從行李架上取下我們倆的包,我不費力就從她包中翻找到了那匹小馬,恨恨把紅線扯爛再碾上兩腳,我把陶瓷小馬揣進兜裏,再把她挎包隨便往某個座位底下一丟,起身離開了這節車廂。


    不知道那個姑娘最後有沒有找到她的挎包,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沒有找到補了張臥鋪票鑽進臥鋪車廂的我——


    我與這個壞心眼的女人就此別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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