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


    風雨如晦,夜涼如水,遠處傳來幾聲犬吠聲,開始隻是三兩隻,越來越多的豺狼虎豹加入進來,天幕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夜色,陰森可怖,仿佛隱藏著數不清的洪水猛獸,伺機蟄伏。


    一座偏僻的小院,響起了敲門聲“來了,誰大半夜的?”有蒼老的老媼在門內應聲。


    “貧道路過此地,見此地妖氣滔天,特來叨擾。”


    “去去去,胡說八道,大半夜的騙人也不找個好由頭,這可是我們庵堂,哪來的妖氣,供著佛像,設著佛堂,時時香火不斷,哪來的妖氣,我看你才是妖怪,快走,去別處騙人去,這裏可是榮國府的香堂。”門內的婆子不耐煩的說。


    “嬤嬤,主子讓我來問問,外麵怎麽了?”一個青衣小丫鬟模樣打扮的人,抱著袖暖,凍的瑟瑟發抖。


    婆子忙殷勤迴道:“無事,請主子放心罷,隻是個過路的地痞無賴,在外頭騙人呢,不怕,咱外頭幾十個護院,還怕他作甚。”


    小丫鬟脆聲應了句,扭頭看了看四周,並未見到異樣,跺了跺腳,急急忙忙到後院去了。


    後院上房,小丫鬟拐了拐,對抄手遊廊下手的大丫鬟道:“並無人,請姐姐放心吧。”


    大丫鬟點了點頭,迴了屋子,屋內以珠翠環繞,層層隔開,左繞又繞,站在白色紗簾外,大丫鬟躬身行禮,低聲道:“翠兒去看了,道無事,主子好好歇息吧。”


    紗簾內傳來嬌柔的女聲,如空穀幽蘭,攝人心神:“好。”


    大丫鬟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一室靜謐。


    “好人,好人,你再疼疼我,我保證下迴帶磨盤大的翡翠玉盤來,你一定會喜歡的。”有男人低聲央求。


    女人吃吃笑了幾聲,柔媚入骨,低低的喘、息夾雜著曖昧的氣息。


    片刻後,一聲清脆的聲響,男子大大的張著嘴,嘴角仍掛著一絲笑,瞳孔睜得大大的,仿佛質問,又仿佛不解,帶著最近的愉悅和困惑,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婀娜嫵媚的女人不耐煩的踢開男子的身體,手指微動,憑空出現一道黑色旗子模樣的物件,白嫩的小手晃了晃,男人的身體被收入黑旗。


    黑旗無風自動,似有萬鬼哭嚎,陰風陣陣,令人毛骨悚然。


    “有貴客來訪,小女子失禮了!”


    女人麵露譏誚,似笑非笑,施施然起身而立。


    外院寂靜無聲,外間守著的丫鬟伏在凳上打瞌睡,對女子的話仿若未覺。


    嫵媚女人冷笑一聲,道:“擺的陣勢真不小,昔年我未修煉有成時,道家大真人尚且铩羽而歸,何況於爾等小輩。”


    迴答女人的仍是唿嘯的夜風,除此之外,別無其他,女人也不在意,素手微折,黑旗化為烏有,配飾華麗的留仙裙外,忽然盛開朵朵紅蓮,令人心神搖曳,攝人心魄。


    一塊玉佩悄無聲息的被擲入院中,而門外,林郗麵無表情佇立在中年道人身畔,那道人姿容清雋,葛巾玄冠,神情凝重,另有數位弟子侍立其後。


    女人忽漸覺不安,玉佩中出來一位小和尚的虛影,唇紅齒白,乍看去極為討人喜歡的模樣,神態舉止卻是一番囂張的紈絝子弟範。


    大搖大擺的推開屋門,坐到供桌上,翹著二郎腿,裏間女人麵色微沉,未料方才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黑色旗子竟尖叫一聲,倉皇而逃。


    女人大驚失色,提步欲追,卻發現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心中泛起驚濤駭浪,恐懼?後悔?害怕?


    女人嬌美的臉頰,陡然間煞白一片,用力咬住下唇,嘲諷道:“還以為道家的徒子徒孫們?有多大本事,也不過是借住釋家的神佛來撐場麵。”


    “妖女,你當年中傷我師父,不也是借助我道家法器,若不是我師父壽元已盡,天命將至,豈容你為禍至今日?”


    女人冷笑數聲,道:“那又如何,生死有命,各憑本事,到我手上的珍寶,就是我的機緣,有本事你們來搶?”


    女人本以為會聽到叱責之語,萬萬沒想到,有童子清脆之聲,認真的說:“你說的對。”


    女人。。。。。。。。


    院外林郗板著小臉,皺了皺眉,不確定的對某個地方招了招手,然後,一道白光衝天而起,乖巧的飛到了林郗的手上。


    “不,不,不,這不可能,迴來,迴來,你快迴來!”女人驚惶失措的試圖阻止那道白光。


    嬌豔如花的容貌急劇的衰敗下去,渾身透著難聞的氣味,猶如一坨爛泥,癱倒在地,她哀求的希翼那道白光歸來,癡癡的看著那道白光飛出的方向。


    一切塵埃落定,塵歸塵,土歸土,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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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郗不確定的看了看小手,那道白光落入他的手心,但他的手中空無一物,他似乎感應到亙古的蒼茫和悲涼,而這一切浸潤於他的骨血,他的靈魂,乃至萬世不朽。


    林郗眨了眨眼,黑白份明的眸子現已覆蓋了深沉的墨色,道人輕歎,摸了摸林郗的頭。


    道人踏入屋內,躬身對佛前一禮,小和尚悄無聲息的迴到了玉佩中。


    而女人已經瘋了,當失去最大的倚仗,和穿越的優越感時她就已經瘋了,道人拂塵微甩,幽幽鬼火,熊熊燃燒,焚燒盡了這座落成百年的庵堂。


    道人溫聲對林郗道:“你可要隨我迴祖觀”


    林郗沉默片刻,輕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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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白小恬前世是一個普通人,平凡到班上同學大部分都不認識她,家世普通,長相普通,工作普通,白小恬不甘心,怨天尤人,但一次意外,改變了她的命運,她遇到了傳說中的穿越,而掠奪氣運係統許諾她,隻要有足夠的氣運,就可以送她迴現代,大放異彩,走上人生巔峰。


    完成兩個任務後,她漸漸發現了係統的規律,隻要能掠奪氣運,係統並不在乎她的手段,所以她必須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因為任務失敗的後果是她無法承受的,被係統徹底抹殺,不止投不了胎,連轉世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完成兩個任務後,她的內心充滿了自傲,特別是當她來到這個世界,發現竟然是傳說中的紅樓之時,她的優越感更是達到了頂峰。


    她沒看過紅樓夢,但她看過紅樓同人,賈母是惡毒的大婦,賈敏是害死小妾,生不出兒子的毒婦,賈赦是沒用的廢物,賈政是虛偽的偽君子,賈寶玉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貨。


    尤其是對於這一世的她而言,她是庶女,天然的立場和賈母犯衝,不弄死賈母,難道要等著被賈母弄死嗎?


    但是她沒想到,前兩個世界無往不利的手段,到了這一世,全不管用了,她利用自己的手段,上眼藥,裝可憐,讓賈代善這個國公爺看清賈母的真麵目,難道不是幫他嗎?


    陷害賈母不成,反遭來賈代善的懷疑,把她發配到了莊子上,看管起來!白小恬膽戰心驚,她還以為是賈母的手段高超,糊弄了賈代善,但很快,她就察覺到了看管莊子護衛的身份,個個殺過人見過血,身上的血腥氣駭人。


    此時,她才察覺到不對,她不止遭了賈代善懷疑,甚至引來了賈代善的忌憚。


    怎麽會是這樣?為什麽前兩個任務順風順水,到了這個世界頻頻出岔子?


    主角光環呢?紅樓夢的世界不是賈寶玉林黛玉嗎而且為什麽賈敏竟能入朝為官?


    受到打擊,她收斂鋒芒,謹小慎微的蟄伏,慢慢的放低莊內人等的戒心,包括看管的護衛,借助係統的力量,他們選擇效忠於她。


    她都這麽低調了,賈代善那個老頑固還是沒有放低警惕心,竟然請了道家真人來收拾她。


    “哼”,既然如此,她也就不用偽裝了,孤注一擲,奪來異寶,和那真人拚了個兩敗俱傷。


    幸好,老天站在她這邊,那真人身死道消,而她隻需調養而已,有異寶在手,她可以斷定這個世上沒有人是她的對手。


    以為用陣法把她困住就行了嗎?隻要她能掠奪氣運,就不怕死,到時候,她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氣運之子,小小的榮國府還不是任她捏圓捏扁。


    但是,為什麽?她還是失敗了?費盡心機見到林如海,他竟不為所動?


    成不了林妹妹的媽,她怎麽掠奪這個世界的氣運?怎麽完成任務?


    但是為什麽?她到底做錯了什麽?道家和她不死不休?就因為死了個真人,那是他自個找死,和她有什麽關係?


    頻死的最後一刻,白小恬聽到了那個悅耳的係統聲,冷漠機械的聲音:“宿主死亡,係統自動脫離。”


    白小恬瞪得眼珠通紅,死不瞑目,連身體靈魂被焚燒的劇痛都顧不得,她都是按著係統來做的,憑什麽係統要拋棄她?


    在她的意識徹底渙散前,她聽到了最後一個聲音,平素冷漠刻板的機械聲,聽起來猶如天籟。


    因為它說的是:“情況有變,係統無法脫離,係統無法脫離。”


    被燒成黑炭,靈魂化為虛無的白小恬心滿意足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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