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你不歡迎我?”周習盛帶著他的夏副官,走到周習坤身邊,湊下些頭去,近距離注視小弟那張臉。


    “怎敢。”周習坤利落地吐出兩字。他注視了一眼周習盛身旁年輕俊美的副官。


    “我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周習盛對他的表情不以為然,一把摟住周習坤的肩膀捏了捏,手下的感觸似乎比以前壯實了一些,可是不多,比起自己那還差著老遠。他將嘴湊到周習坤耳邊,說道:“帶我去見見你那小娘們去。”


    “你想做什麽?”周習坤不耐煩的問。


    “當哥哥的看看自己弟媳怎麽了?”周習盛反問。當時周習坤的婚禮正好選了一個周習盛在外麵打仗的時候。所以到今天他連蘇大小姐的麵都沒見過。自從那次與小弟見麵以後,他就對這位弟媳產生了好奇。


    就在周習坤想翻臉的時候,嚴秉煜走了過來:“習盛老兄,好久不見。”


    “秉煜賢弟也在?”周習盛的手臂沒有從周習坤的肩膀上挪開。他是好兄弟般的態度,可周習坤卻絲毫不買賬。


    嚴秉煜微微一笑:“還真是巧的很。在南京認識你,到了上海又認識了你弟弟習坤。不過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你們兩個同時都在。看來你們兄弟關係不錯?”


    “嗨,我這小弟正和我賭氣呢。”周習盛手上大力拍了拍。


    周習坤終於忍不住從他那手臂下挪開,站到了嚴秉煜的身旁,笑說:“沒有的事。我大哥常年帶兵在外,見麵的機會都少之又少。”


    周習盛哼笑一聲:“小弟,莫非你是在怨恨大哥,少迴來見你?”


    周習坤知道自己無法與這個大哥正常交流,便轉過頭看向嚴秉煜說:“儀式就要開始了,我們找個地方去坐著觀禮吧。”


    “好。”嚴秉煜看向周習盛:“習盛兄一起?”


    周習盛沉下臉,他越來越像一隻警覺的狐狸,無時不刻不在用他敏銳的聽覺嗅覺視覺,在觀察周習坤身邊的風吹草動。


    “好。”他藏著萬般心思答應道。


    周習坤不理睬他,率先走向賓客聚集的地方。吳偳看到他過來,連忙讓出一張椅子:“愛妃,快坐到朕身邊來。”


    周習坤不自覺掃了一眼周圍,低聲說:“大庭廣眾,不要胡言亂語。”


    吳偳舌結了一下,見他臉色有異,連忙複揚起笑:“好,好。我都忘了,這不比以前了。瞧我這張嘴。”


    “你們在說什麽?”跟在周習坤身後的嚴秉煜問道。


    “在說…。”吳偳打量了一眼嚴秉煜,認出這是嚴家的大公子,他眼裏略微閃過驚訝,嘴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響徹雲霄的炮竹聲打斷了。眾人蜂擁到了大門口,掌聲如雷鼓動起來。


    隻見蘇時婷穿著一身華麗的白色婚紗,挽著她姐姐的手,從蘇公館的拱門裏走了出來。一層頭紗將她的笑容半遮半掩,她還似個孩子,因為害羞所以歪著上身,走路歪歪倒倒。


    她身旁的蘇時瑛穿著一身藍色旗袍,唇色鮮豔,笑意得體大方,坦然接受著眾人的注視。


    蘇成泰幾乎要喜極而泣,他大步走過去,從大女兒手裏接過二女兒的手,摩挲在自己掌心,百感交集拍了拍手背。


    一些女士看到這感人的一幕,也跟著泫然欲泣。


    周習坤毫無感慨地站在人群裏,身體與心都冷硬著。他的目光穿過了飄滿了五彩紙條的紅毯,落到了最頂頭白聞生的身上。那人的神情也是完全超然於婚禮現場之外。今天,他換下長袍穿了一身作為新郎的西裝禮服,襯出與平時不一樣的利落與修長。一絲不苟梳著的背頭,把整張臉的輪廓都顯現出來了。


    蘇成泰挽著蘇時婷朝著白聞生走過去,周圍歡唿聲、掌聲鋪天蓋地。


    周習坤有些忘神,背後卻有一隻手,偷偷溜入了他的腿間。開始隻是若有似無地留戀碰觸,最後幹脆滿掌一托,隔著西裝褲料抓住了一半臀肉。


    周習坤全身一凜,毛發全豎,僵硬地斜過眼睛。周習盛站在他身旁,不與他對視,隻是和左右人一起看著新娘子,臉上卻揚著一股得逞的笑意。


    周習坤用力抓住那人的手,在周習盛的耳邊恨說道:“你跟我來。”


    周習盛把這句話聽成了曖昧的邀請,心滿意足地跟隨在了周習坤的身後。夏副官自從聽說周師長受到了小弟的槍襲,一臉警惕地寸步不離跟上。周習盛卻一罷手,示意他在留在原地。夏副官雖然心有擔心,卻也不得不站住了腳。


    周習盛今天是備足了家夥,外麵還帶著兵,看這小子想怎麽樣。


    周習坤隻將周習盛帶到了房子側麵的花園裏。那兒比起前院的熱鬧,這裏相對安靜許多。但是又不是完全隔離開,還是可以看到那邊禮堂。


    周習坤靠坐在一張石桌上,掏出煙盒點起煙,目光注視著周習盛。周習盛在他的目光裏感到一陣燥熱,軍裝下暖意融融,他緩慢笑開:“小弟,燕棠,你終於想通了?”


    周習坤啄了一口煙:“大哥,那天是我衝動了。向你道個歉。”


    “你想明白就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弟,我沒看錯你。”周習盛大大聞了一口從周習坤嘴裏吐出的煙霧,感覺沁人心脾。


    “以前小弟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大哥也多擔待了。”周習坤說。


    “一家人說兩家話做什麽?”周習盛隱隱的笑了。


    周習坤點點頭:“我隻是想和蘇家人學學怎麽做生意。人都說三十而立,我也玩了二十幾年了,不能不能想想自己未來了是吧?”


    “你想怎麽做?”周習盛問道。


    “還不知道。蘇成泰又不願意把生意交給我。”周習坤彎翹著嘴角,翻來覆去撥轉手裏的銅製打火機。


    “蘇成泰就是個傻子,把一大筆錢都砸絲廠和火柴廠裏。現在洋貨那麽多,他的生意也不好做。”周習盛保持著軍人站姿,不削地說。


    “我知道。他就是太頑固了,不知道開通。”周習坤笑著說:“不過我總有辦法,到時候,大哥可得多幫我一把。”


    周習盛笑了,他眯起鷹隼般的眼睛,審度著眼前的小弟,然後遲疑地開了口:“那是自然。不過你能有什麽辦法?”


    “大哥這麽不相信我?你給我點時間,我做給你看。”周習坤把煙在石桌麵上摁滅了。


    “好。我當然相信你。”周習盛重而緩慢地拉長音答應道。


    周習坤站直身,往婚禮那邊望了望,儀式已經結束,中午的餐席也要開始。擁擠成堆的賓客也逐漸散開。他將目光收迴來,看著周習盛道:“那我帶大哥去見見蘇家人,還有我的太太吧。”


    “嗯。”周習盛一點頭,但是他並沒有走的意思。高大的身軀筆挺攔在周習坤麵前。


    “還有什麽事?”周習坤抬頭問道。


    周習盛俯下些身,目光直凜凜盯著周習坤,示意了一下自己臉:“好小弟,幾句話就把我那麽多人給哄迴去了。總得有點實質的吧?來,親大哥一下。”


    周習坤表情僵了一瞬,可立馬就揚起笑,他張開嘴剛想說話。周習盛已經突然湊了上來,在他的臉上大大親了一口,還發出“吧”地一聲。


    “好。我們過去吧。”周習盛滿意地笑了,轉過背去。周習坤一陣惡寒,從臉到腳,都像被螞蟻咬了,毛蟲爬了,又麻又癢又惡心。他站在周習盛背後,狠揩了一把臉,陰沉地蹙起眉頭。


    走到了人群中時,他又換了一個表情,和周習盛和站在一塊那又是哥倆好的畫麵。周習坤幾乎殷勤地將大哥介紹給周太太。周習盛也是個會誇女人的,不一會就把蘇時瑛說的心花怒放,花枝亂顫。


    入席時,蘇時瑛還跟周習坤誇呢,問他為什麽有這麽一個師長的大哥也不早點帶來見見。


    周習坤笑抬臉看了看旁邊的周習盛道:“那你要是看上我大哥,我豈不是隻能叫你嫂子了。”


    這句話讓周習盛和蘇時瑛都開懷地笑了起來。


    “恩?你會麽?”周習盛笑後還真當真般問。


    蘇時瑛掃了一眼自己丈夫,卻笑不語。周習盛是軍人的架子,渾身散發著男人的魄力與血性,可未免也有些粗野,和軍人的痞氣。而周習坤卻恰彌補了這些。要說這兩兄弟對比,還真不分伯仲。


    “咦,我三弟去哪了?”蘇時瑛連忙笑轉了話題。


    “他和嚴家老二不知道跑哪去玩了,隨便他吧。”周習坤笑說。


    蘇公館熱鬧非凡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滿院子裝點好了的彩燈一亮,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前院的平地上開起了舞會,樂手們現場吹奏著歡快的樂曲,觥籌交錯,星星點點,映照著起舞的人們。


    周習盛已經帶著他的人走了,在他慣用的武力威脅下,頗有成效地得到了小弟的妥協。小弟是掌控在自己手下的,他能明白這一點就好。


    周習盛走後的時間裏,周習坤才像是真正唿吸到空氣,踩實到地麵的。隻是舞會一開場,他便在等著盼著他來邀請自己跳舞的女士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就連蘇時瑛也找不到他的去向。不過她現在也無暇顧及,因為周習坤一走,她便成了舞會的中心。嚴秉煜還連請她跳了三隻舞。蘇成泰也喝醉了,早被管家扶迴了房間,下人們知道他這一醉就算要睡到明天中午。所以他們也不甘於守著無人的屋子,而是全聚到舞會裏看個熱鬧。


    樓外的歌舞升平,更襯得樓內卻悄然冷清。周習坤就走在二樓清冷的走廊上,皮鞋一噠一噠在廊道裏迴蕩著響聲。貼著大紅喜字的房間,就是今天新人的洞房。裏麵又是怎樣一番景象,他實在不得而知。想想白聞生對女人怯生的模樣,還有那個不知人事的二小姐,周習坤皺著眉頭笑了笑。他轉身推開了客房門,房間裏黑暗一片。他沒有去開燈,而是直接關上了門。


    一片月光從透亮的窗戶灑落在房間,將窗戶映照在地麵上。周習坤剛走進兩步,忽然聽到在安靜的房間裏發出了斷斷續續的抽吸聲。他連忙繞邁過床,順著那個聲音在黑暗的角落裏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白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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