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在冰霜帝國的管道上滾滾前行,車輪揚起一陣陣灰塵,讓結實的車廂變得有些滄桑。


    不同的是這次三人的裝束都是粗布麻衣,纏著頭巾,再貼上胡子,倒很有一個牧羊人的樣子,特別是梁青山,完全是隻需要換一身衣服。


    “這任務的頻率也太高了吧。”南宮華擺弄著精致的匕首,麻衣粗糙的布料摩擦他的皮膚,讓他語氣略有不爽。


    淩綃彈彈手中的一疊金票,任務難度是大了點,好在迴報也豐厚了,同意道:“就是,這才休息幾天,一大疊的票子壓根兒沒法出去瀟灑。”


    “可是我總有點怪怪的感覺。”南宮華皺皺眉頭。


    淩綃微微仰起頭沉思:“是有問題。”嗯,就算穿得挫,可還是掩蓋不了咱獨特而有內涵的氣質。


    “我們完成任務迴去的時候,冥玄竟然是一臉的驚訝,也就是說他壓根兒就認為我們完成不了任務,那為什麽還讓我們去?當炮灰?”


    “喂,你們窩在裏麵不悶嗎?”梁青山探進頭來道:“出來看看大荒漠的景觀,真是雄偉壯闊,一輩子沒有見過的南人真是太可悲了。”


    淩綃與南宮華聳聳肩,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不過確實是坐得有些快要生痔瘡的感覺了,便爬出來,坐到車轅上。


    左看看右看看,近看是一片土黃色,遠看去還是一片土黃色,算得上寬闊,可和壯闊當真沒關係,淩綃打了個哈欠,又趕緊閉上嘴巴,好多沙塵,道:“喂,我說老梁啊,這哪裏雄偉壯闊了?”


    梁青山還沒有迴答,身邊的南宮華卻激動地叫道:“哇!確實雄偉壯闊!確實!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雄偉的景象!”


    南宮華的話的可信度比梁青山高上許多,淩綃沿著南宮華的目光望去,挺遠的遠處,從天上道地下,一片土黃,並且還在劇烈的旋轉,地麵上的沙土像水浪一般翻滾奔騰。淩綃同意地點點頭,道:“確實很波瀾壯闊,可這景象我好像聽說過,一時間想不起來,老梁那叫什麽來著?”


    “我說的沒錯吧,”梁青山得意道:“哪個?哪個不懂?”邊說邊轉過頭,沿著淩綃的手指方向看去,然後一聲慘叫:“啊!格你老子的波瀾壯闊啊,那時沙塵暴!”


    淩綃點點頭道:“我記起來了,那玩意兒確實就叫沙塵暴。”


    “快躲啊,你們是找死!”梁青山見兩個沒聽過沙塵暴的土鱉還樂嗬嗬地欣賞著,一邊大喊,一邊把馬車停了下來:“快!快那好重要的東西,趴到地上,用靈氣護住全身,不想死就快點!”


    淩綃兩人雖然不知道梁青山在緊張什麽,但還是順從地從馬車上跳下來,趴到地麵上去。


    “好燙。”淩綃咕嘟一聲,見梁青山雙手護著腦袋,全身的靈氣都高速運轉著,有些納悶,這沙塵暴真有那麽厲害嗎?忍不住就想在看一眼,一抬頭,好大的風,還夾帶著沙子,吹得他眼睛睜不開,勉強看了一眼,發現那“神奇的景觀”好像離他們不到一丈的距離。


    “來了!小心!”梁青山喊了一聲,全身的靈氣都有一種透體而出的感覺,淩綃很是納悶,不過下一瞬間他就明白了,數不清的沙子飛速地撲打在他身上,夾雜著巨大的風力,他的身子差點便被掀翻。


    趕緊將氣海內的靈氣全速運行開來,護住體表,這樣想小刀一樣的沙子便多數被擋住了,再釋放出輪迴刀,插進身下的沙地裏,穩住身子,感覺終於好了一點,隻是不知道身旁的兩人情況怎麽樣,全身所有的感觀都閉塞了,自然的力量強大到讓人膽寒。


    然而不過一小會兒後,情況便很不樂觀了,四周的沙子累積起來,淩綃覺得手腳都被掩住了,尚若全身都被埋進地裏,那便無法唿吸,趕忙通過輪迴刀釋放出防護罩,為了節省靈氣,防護罩隻往上麵伸展,也不知這場“波瀾壯闊”的景觀會持續到什麽時候。


    許久許久,淩綃覺得這個時間都足夠一個和尚長發及腰了,風沙終於有減弱的趨勢了,而他的手和腳都被掩在沙堆裏麵了,不過有些不妙的是,氣海內的靈氣已經有枯竭的感覺了,防護罩不知不覺間往下降了許多,漸漸又貼在體表上,唿吸變得有些困難了。


    努力咬牙支撐著,連輪迴刀都收迴體內,減少靈氣的消耗,可即便如此,還是消耗盡了最後一滴靈氣,唿吸困難,加上身體疲勞,頭腦變得很模糊,眩暈,有一種暈過去的衝動,隻是依靠著意誌強行支撐著。


    風力好像小了,小了,然後消失了,淩綃晃晃腦袋,確定不是幻覺,鬆了最後一口氣,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


    耳邊好多嘈雜的聲音,像雷鳴,像閃電,像狂風暴雨,又像天香樓姑娘們掩嘴嬌笑聲,又什麽都不像,這種感覺讓淩綃覺得很不舒服,小小的腦袋像是被充塞了好多聲音,頭疼欲裂,好一會兒,終於平靜了一點。


    可是下一瞬間,更加不舒服的感覺席卷而來,口渴到極點,感覺口中像久旱的泥土地,有一道一道的裂痕,而喉嚨中更像有一把火在燃燒,幹涸灼熱燒疼,現在他給出所有的金票,隻要給他一杯水。


    隱約間,他好像聽到耳邊有人說話的聲音,大喜,努力說道:“水…水…”可這聲音在他喉中滾動,就是不跑出去,反倒加重了喉嚨的燒疼,不過這個時候,人類已經不能阻止他對水的渴求了,用盡全身力氣,不顧喉嚨的疼痛,喊了聲“水!”


    幸好,聲音雖然在喉嚨中翻滾,但一會兒後,終究幹涸的口中逃逸了出去,淩綃心中稍安,等待著那世間最甘甜的東西。


    一小會兒後,淩綃覺得有人用手托起他的腦袋,然後嘴唇觸碰到一個冰涼的東西,微微張開口,一股涼颼颼的液體跑了進來,漫過口中幹涸的裂痕,終於到達喉嚨,澆滅喉嚨中快要燃燒起來的火焰。


    終於,那種灼熱的感覺消失了,一種涼爽的感覺充斥著他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這絕對是他這輩子最滿足的時刻,他用自己的靈魂發誓,這輩子一定對這個給水的人好!懷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恩的心情,又陷入了昏睡中。


    也不知又昏睡了多久,當淩綃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已是黃昏,自己身處在一個帳篷內,身下鋪著一張羊皮,軟軟的,有些舒服,身邊隻有自己一個人,也不知道梁青山和南宮華去哪兒了,想要起床看看,哪知一動,全身像散架一般疼痛,痛叫了一聲,身子又摔到了羊皮上。


    躺著直喘粗氣,更可怕的是,氣海內沒有一丁點的靈氣,幹涸得像之前的嘴巴。眼前一亮,門簾被掀開了,卻不是梁青山和南宮華,是一個老牧羊人,黝黑的皮膚,臉上滿是歲月與風沙雙重摧殘下的皺紋,頭上纏著白色的頭巾,嘴巴叼著一支旱煙,走了進來。


    看到淩綃睜著眼睛,笑了笑,臉上的皺紋縮成一朵菊花,帶著濃濃的口音道:“這麽快就醒了,年輕人身體真好。”淩綃在格爾城時,也時常聽到草原人講話,倒也不難聽懂。


    “老伯,是你救了我?”淩綃問道。


    老人吸了口旱煙,道:“我去南邊換些東西,迴來的時候恰好在沙堆裏看到你,就把你拉迴來了,看樣子你是遇到了沙塵暴,還能活下來,運氣真好。”說罷還伸出枯瘦的手對著淩綃比了比大拇指,讚歎淩綃很厲害。


    “老伯,那我兩個朋友呢?”


    “你的兩個朋友?”老人搖搖頭道:“我隻看到你一個人,沒有什麽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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