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身子一軟,“如今皇後已經失蹤了,哀家根本就不知道她出了何事,皇後做事向來都有分寸,兩個月前,她與眾嬪妃笑談家常,為肖淑妃治病,可是,卻突然從宮裏消失。直到數日之前,肖淑妃才向哀家透露,說皇後在出事之前,曾經給她說過很多話,甚至,還留下一封書信給哀家,看得出來,她是早就已經料想到自己會出事。所以,她才會將一切後事安排得妥妥當當……”


    莫離見太後情緒失控,趕緊將她扶到殿內坐下,“太後,切勿心急,皇後娘娘足智多謀,一定能夠遇難呈祥。”


    太後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不由得潸然淚下,大擎到底是怎麽了?抬頭看著將士,鳳眸一凜,“哀家見你麵生得很,你是哪裏的將士?”


    “迴太後娘娘的話,卑職是遼城駐守關據,這封密令是皇上身邊的鄒將軍給卑職送來,鄒將軍是卑職的恩師,對卑職信任有加,他擔心離營太久,皇上會有危險,所以,遂命卑職連夜送來,不得有誤。”


    “好,你是鄒將軍的門生,他又對你信任有加,將此等重要的密函派你送來,便是要告訴哀家,你是可用之人。聽著,哀家現在有事要你去辦,此事,事關我大擎的國運,你切記不可延誤。”太後已經擦幹淚,站起身來冷冷的看著關據,沉聲說道:“通知所有關卡,隻要見到夜行歡,立刻帶他迴宮見哀家,切記,不可傷他,要以禮相待。”


    “是,太後。”關據略有些遲疑,但也躬身稱是。


    夜行歡的身份在擎國已經不是一個秘密,關據心裏有所擔憂,也是人之常情,太後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沒多加解釋,隻是從手裏取下一個玉鐲,鐲內刻有宓字,宓,是太後的名諱,“你將此物帶著,可保你一路暢通無阻。”


    “是。卑職領命。”關據起身拱手朝著太後施了一禮,便快速的退了下去。


    “太後。”莫離有些小心的喚了一句。


    太後有些疲憊的輕笑一聲:“你莫不是以為哀家糊塗了,居然會讓一個外人去找夜行歡?”


    “奴婢不敢。”莫離說完,緊緊的看了一眼太後,隻見她眸正神清,倒不像是驚慌失措之下所做的決定,“太後娘娘,皇上堅持要自己出征,便是不想與夜行歡扯上關係,若是太後你在這個時候召見夜行歡,必然會引來非議。”


    “哀家知道。”太後朝著殿門走去,此時已近五更,天色已經有些蒙蒙亮,整個皇宮在這個時候看起來,特別的寧靜,已有宮人開始打掃庭院,輕聲的說笑著,遠處有飛鳥翔於天空,太後唇角微微一彎,“哀家隻是做一個太後應該做的事,便是言出必行。”她轉頭看著莫離,“此次皇後肯隨哀家迴宮,她必然早就已經想到,前途危機重重,但是為了大擎,為了皇上,她仍然義無反顧的隨哀家迴宮。


    如今,她下落不明,皇上遠在百裏之外,仍然派人連夜送來這封密函,是因為,就連皇上也知道,皇後遇到了大難。哀家收到消息,夜行歡是安德護送出宮的,當時哀家隻想著,答應過皇後不再與夜行歡有心結,便沒多想。是啊,以安德和夜行歡的忠心,他們怎麽會將皇後一人留於宮中?必是那個時候,就已經出了事。”


    “是啊,安公公向來待皇後忠心耿耿,夜大俠更是對皇後不離不棄,在皇後遇難之際,幸得有他陪伴於身側,皇後她才不至於……”莫離神情一凜,“太後,奴婢突然想起一事,可還記得當日靖王府有刺客行刺一事?皇後她連夜迴宮夜審紫煙與肖正恩,並獲悉兩人的詭計,之後,皇後娘娘便悄然離宮,後,迴宮三日,所做之事全數像是在交待……交待後事,會不會是皇後娘娘用自己的命換迴靖王的性命?現在坊間都在傳娘娘與靖王之間……”


    太後冷眸一掃,莫離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娘娘,奴婢知罪。”


    太後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是因為所有人都沒有皇後的剔透啊。”她看著遠方薄如蟬翼的天色,沒再說話。骨肉親情,吟歡一個外人,居然比皇帝自己還要看得清楚。希望老天有眼,吟歡可以逢兇化吉。


    而此時,吟歡身處贏國皇宮也有兩個月之久,心心念念,想要知道外麵的情況,蒼凜塵的戰事如何,是勝是敗?軒轅瀾滄到底有沒有看在欠了她一個人情的份上,出兵相助?蒼靖承是否已經凱旋?夜行歡是否安好?


    一聲輕輕的歎息聲從蘿幔之中傳出,“姐姐,這麽久沒有迴宮,怎麽一迴來就無端歎氣呢?”


    兩個衣著華麗的少女蝴蝶般的飛進蘿幔之中,吟歡淡淡的瞥了她們一眼,這兩人,便是贏國的五公主和七公主,夏毓婉,夏毓秋,是皇帝的心頭肉,向來放在手心裏疼之愛之,遠不如她這個公主來得狼狽。


    按理,以前見著這兩人,身為姐姐的她還要給這二人施禮,隻是如今,她端坐著,看她二人來此的目的。


    她們倒也不介意,隨意的往涼亭內一坐,“姐姐,聽說你在大擎國深得民心,是人人稱頌的好皇後,我們姐妹倆都以為你幾乎是忘了自己贏國公主的身份。幸得好,你能迷途知返,送迴玉璽,父王這些天也是開心得很,不然,也不會允許我們前來探望姐姐。”


    “兩位妹妹有心了。隻是,你們似乎忘了一件事,既然知道我是公主,是你們的姐姐,來我這長樂殿,是否應該先差宮人通傳一聲?”吟歡起身,“本宮有些累了,兩位妹妹若是喜歡這長樂殿的美景,便在此歇著,茶水和點心,就當是我這做姐姐的送給你們品嚐了。”


    “姐姐,幾年沒見,怎麽生得與妹妹這麽客氣了?莫非是皇後坐得久了,這身子骨比從前高貴許多,倒是多漲了幾分氣勢。”夏毓婉上前兩步攔下吟歡,“聽說擎國皇帝俊美不凡,端得是天下女子都會趨之若騖之美色,怪不得姐姐你會對他傾心,且,連自小的癡傻也能不藥而愈,真真是天下間的奇聞。”


    吟歡轉身看著她,冷一挑眉,輕笑道:“或許,對於妹妹來說,這件事,確是奇聞,也正如井底之蛙,永遠不知道於井口之外,更有廣闊天地。相貌,不過是過眼雲煙,能夠對我贏國效忠,才是本分。目光短淺的青蛙,豈能看得長遠?”


    “你……”夏毓婉臉色一變,正要怒斥吟歡,卻被人拉住,迴頭見夏毓秋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七皇妹,你拉著我做什麽?她是擎國的皇後又如何?在我們贏國,也不過是個人盡可欺的奴才。還真當自己是公主麽?”


    “如今我身處長樂宮,封號永寧,從未曾變過,一天沒有父皇下旨廢我公主封號,你等見了我,就得行禮參拜,五皇妹你長居宮中,莫不是連這麽點禮數都忘了麽?不過,既然我身為你的皇姐,可以得閑的時候來教教你,我記性向來很好,雖是過了這麽多年,仍然沒有忘記當年你欺我之恨。”吟歡朝著夏毓婉走近兩步,“我除恢複了理智之外,還懂得了什麽叫做睚眥必報。”


    “夏吟歡,隻要父皇一朝皇權在手,你便毫無利用價值,一定會被廢的,你等著瞧。”


    說完,夏毓婉便被夏毓秋給拖了下去,她的嘴裏還在不停的辱罵吟歡。她淡淡的搖了搖頭,朝著內殿走了去。雖然是被軟禁,但是吃穿用度一樣不少,夏楚雄也還算是有些良心。她已經迴來這麽久了,夏楚雄那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她也曾經派宮人暗中去打聽過,並無擎國的消息傳來。


    沒消息,便也是好消息。


    深夜,夏日的雨水總是比一般的時節要多了些,臨窗而站了不知道多久,突然覺得身上起了寒涼,吟歡幽幽的歎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突地,隻覺得身子一緊,暗處有道緊緊鎖住她的目光。似寒芒般的直刺入她的肌膚。


    緩緩轉頭。


    “如今你已經得償所願,迴到贏國做你高高在上的公主,何必還要故作哀傷?”聲音裏,滿是冷硬,暗處的人影走出,吟歡的身子已經僵得一動不動,他嘲諷一笑,“怎麽?向來伶牙俐齒的夏吟歡,如今怎麽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戰事尚未結束,你與蒼承靖之間的較量尚未完結,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她靜靜的看著他,神情自若,隻是暗地裏緊咬著的下唇,已經痛到麻木,又拳緊握,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之中,痛意喚醒了她一些知覺。


    “朕聽聞皇後失蹤,玉璽被盜,朕這個皇帝儼然已經成了亡國奴,勝負對朕來說,有何意義可言?”他已經近在吟歡麵前,動作快如電,擒上她的下巴,用力的捏著,“朕的先祖戎馬一生,而朕,為了大擎更是費盡半生的心血,沒想到,最後卻是輸在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手裏。”


    蒼凜塵唇邊已經蓄滿了胡茬,吟歡的心裏,居然是一陣陣的抽痛,痛得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深深的唿吸了一口氣,“你是如何猜到我迴了贏國?”


    “你現在有何資格問朕?”蒼凜塵冷笑一聲,“你安排夜行歡替朕籌謀,安排軒轅瀾滄出兵相助,朕多想拚了命的說服自己,一切都不過是個誤會,可是,現在親眼看到你安然無事的變成你的贏國公主,朕,真恨自己有眼無珠,居然錯信了你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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