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歡的心裏亂成了一團,她總覺得哪裏好像有些不對勁,所有的事情看似淩亂不堪,但其實,已經漸漸有真相浮於水麵。眸子突然大大的瞪著蒼凜塵,“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裏的?快說!”她起身拂開蒼凜塵的手,幾乎是低聲朝他吼著。


    “嗬嗬,夜行歡知道你失蹤,肯定會想盡辦法的尋你,他早就已經知道你藏身於贏國,想必,是因為知道你安全了,他便守口如瓶,隻是守著對你的承諾,助我一戰。”


    蒼凜塵的話音剛落,吟歡便失聲喊道:“快走,趕緊離開這裏。”


    所有的事都終於打開了一道天窗,為什麽偷個玉璽而已,還需要她親自帶迴贏國,為什麽夏楚雄隻是將自己軟禁,一切吃穿用度都沒有少過,為什麽夏楚雄會聽信她的片麵之詞,手握贏國玉璽仍然按兵不動。是因為,她還有利用價值,她,可以引來蒼凜塵。紫煙被人從宮裏放出來,她去西北看的那一場戲,所有人,都隻是幽冥宮的一顆棋子,所有人,都任由他們擺布了一局。


    他們的目的,便是蒼凜塵對於玉璽失蹤一事,必定會與她來個玉石俱焚,想要擒住他,便是輕而易舉。


    蒼凜塵身形不動,隻是微微的眯了眯眼,像極了危險的野獸,“朕現在已經輸無可輸,還有什麽可怕的?怎麽?你是怕被人看到朕在這裏,會連累你這個公主麽?”


    “蒼凜塵,我還一直以為你精明有餘,沒想到,如此簡單的陷阱你也看不出來,我敢保證,不出半柱香的時間,這裏,就會被重兵重重包圍。”吟歡來不及再多作解釋,拉著蒼凜塵就往偏殿走去,經過佛堂時,她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牆上那個貌美如花的女子,明豔動人,像極了會隨時走出來的仙子般,柔柔的看著她。


    心裏微微一酸,她跪在地上,對著畫像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母後,對不起。”便起身上前將畫像扯了下來,用力一推像後那堵牆,便露出一個地道來,像是有些怨恨似的瞪了一眼蒼凜塵,拖著他便朝著地道地下去。


    沒過多久,已經能見到點點的星光,如寶石般綴於夜幕之上,發出晶瑩的光芒。印在她清冷的眸子裏,更添一份嬌美,她轉頭看著蒼凜塵,“我現在沒有時間給你解釋,我唯一能說的,你若是再不走,我和你,都會死在這裏。”


    雨後的空氣清新幽香,星辰已現,可是,兩人之間的氣息,猶如浮出的泥土腥味,怪異不堪,吟歡不敢與蒼凜塵直視,有些強硬的撇開頭,看向一邊。


    突然,一股狂傲霸道的氣息將她緊緊的裹住,四唇相接,她先是微微的睜大了眸子,最後,有些厭惡的想要推開他的懷抱,這個帶著懲罰的吻讓她喘不過氣來,可是,那股熟悉的龍涎香,若有似無的傳入鼻息之間,又讓她深深的陶醉著。


    突然,往事一幕幕的湧入腦子裏,包括,那道明黃色的催命符,將她身體所出的警報全都熄滅掉,用力的抬腿,朝著他的胯下狠狠踢了一腳。蒼凜塵雖已全力避開,但仍是慢了一些,這一腳,讓他臉色大變,汗如雨下。


    “你個狠毒的女人,是想要了朕的命麽?”


    “廢其後位,毀其容,送迴贏國。”吟歡看著盛怒之下的蒼凜塵,輕啟櫻唇,一字一字的說出那道催命符。她轉頭看向一邊,冷聲笑道:“雖然你我二人隻不過是各取所需,但是,畢竟我進宮也已近兩年,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應該心知肚明。為了保命,我甚至可以出賣自己。我夏吟歡就是這麽惡毒的人,睚眥之怨必定當湧泉相報。我與那些靠身體爭奪權勢的女人不同,至少,我還付出了一分良心。”


    “好一句付出了一分良心。你真當朕是個昏君麽?我們夫妻兩年,朕在你心裏,莫非就真的是一個隻聽片麵之辭,便會胡亂定罪的庸才麽?”蒼凜塵眸色痛苦的瞪著吟歡,身體的痛楚,也不比現在心裏的哀慟,“那道聖旨,雖是朕的親筆,卻無朕的印鑒啊!聰明如你,卻也會有這等的失誤?”


    吟歡身子一征。


    “朕雖然不知道宮裏到底出了什麽事,但也知道,你再次卷入風頭浪尖,夜行歡說得沒錯,朕身為一國之君,連一個真心待朕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何以談保衛擎國?但是,你卻沒給朕機會,對朕,連僅存的一點信任也已經沒了,所以,如此大的一個紕漏你也沒有發現。”蒼凜塵的神色有些哀傷,“所以,你便會親手摧毀曾經誓要與朕一起守護的國土。可恨的是,朕居然對你毫無怪罪之心。”


    他隱忍著自己的痛,恨恨的看著吟歡。吟歡的鼻尖酸澀,珠淚欲下,她哽著聲音,強迫自己冷視著蒼凜塵,“說了多少句謊?在我這裏,挖了多少的傷?”她指著自己的胸口,“這樣的你,配得到我的信任麽?你配嗎?”說到最後,她幾乎是喊出來的,重重的一拳打在蒼凜塵的身上,“我已經將自己的心都掏給你了,你看不到,你還要用如此惡毒的方式來傷害我,你何不幹脆將我傷到底,傷到死?”


    她的最後一個音符,被狂亂的吻堵住,眼淚終於崩潰而下,在蒼凜塵的喉嚨間,嚐到了一絲苦澀,心裏猶如雷擊般,重重的痛了一下,夜行歡曾經說過,殺了他,吟歡也未必能治心裏的傷。她的傷,無藥可治,她的病,無人能醫。夜行歡還說,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像是沒了喜怒哀樂的木偶。


    吟歡猛的咬了下去,蒼凜塵仍然抱著她,親著她,唇角有血滑落,吟歡嚐到血腥味,更是加重了自己的力氣,恨不得將他咬爛,咬碎。睜開眼,恨意充斥著眼眸,他的指腹輕輕的劃過她的眼角,替她拭去淚痕,“對不起。”三個字,輕輕的,如同歎息的聲音,可是,卻讓她最後一絲防線,也徹底的斷成數片。


    她像野獸嚎叫般的哭了出來,驚天動地,用力的打著蒼凜塵,他從來沒看過如此失態的她,完全沒了平時的溫柔、狡黠、活潑、惠質蘭心。可是,這樣狼狽的她,居然比以往的任何一種,更能讓他心動,心痛。隻怕她會弄傷自己,他不避不閃,任由她的廝咬抓打。“我恨你,我恨不得將你剝皮抽筋,可是,我更恨我自己,為了救你,卻要撕毀母後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


    那個畫中人,是她的母後,這個世了,對她最好的人,血濃於水,縱然靈魂已換作他人,但是,擁有夏吟歡全部記憶的她,拋開那些淩亂的碎片,這個長樂宮裏,有她兒時所有最快樂的記憶,讓她感同身受。


    他明明是來向她興師問罪的,怎麽現在自己倒成了是罪魁禍首?有些哭笑不得的抓著吟歡的手,再次將她擁進懷裏,輕聲的說道:“若是你真恨朕,答應朕,好好的活著,朕的命,留著由你親取,其他人,不配。”再次伸手拭去她的淚,一滴滴上了他的手背,居然如同有著滾燙的溫度,灼痛了他的心,咬咬牙,轉身快速的消失於夜色之中。


    吟歡重重的抹去眼角的珠淚,整個身子還在不由自主的輕顫,也有一種放空後的疲憊,轉身朝著秘道走了出去。


    內殿。


    有人在尖聲怒斥,也有人在惡語相向,正了正神情,她朝著外麵走了出去,而所有的聲音在見到她的時候,頓時消停。抬眉,看著走在人前的那個男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皇威,五官俊美如同神謫,此刻,正朝著自己衝了過來,怒吼道:“孤王收到密報,有奸細闖入長樂宮,外麵吵了這麽久,你這個長樂宮的主人去了哪裏?”


    “父皇,你這話問得好生稀奇,長樂宮裏麵有些什麽東西,你莫非還不知道麽?這裏一眼便可見底。而從內殿進去,便隻有母後生前所建的佛堂,為她清心淡欲之地,兒臣從內殿出來,必然是去了佛堂。”


    夏楚雄眼底有絲異色閃過,但是,吟歡眼睛殘留著哭過後的痕跡,倒也與她所說的相符,隨即,冷漠了下來,“來人,進去佛堂搜。”


    “誰敢?”吟歡聲音清冷,往內殿門口一站,氣勢不輸在場所有人,“父皇可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母後,這裏,是屬於她的,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容她之地,現在,她人已經不在了,父皇便要失信於母後了麽?”


    “你……”夏楚雄手一揮,“你們全都給朕退下。”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後,他才沉聲說道:“你以為,朕真的會相信你所說的那些鬼話麽?你的心,你的人,早就已經背叛了贏國,成為了蒼凜塵的左臂右膀,整個天下人都知道這件事。你迴來之時告訴孤王,讓孤王坐收漁人之利,孤王才想起,你還有一些利用價值。而宮裏的密探親眼看到蒼凜塵潛入了長樂宮,證據確鑿。他現在在哪裏?你說出來,孤王還可免你一死。”


    “死?”吟歡輕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煞白的輕笑,猛地轉身,將衣服拉了下來,露出背上清晰可見的陳舊傷痕,穿好,轉身,“死是什麽?是你把我送給蒼凜塵的時候,我不是早就已經注定了要死的麽?一個滅了你國家的君王,卻得你送去一個癡傻的公主。縱然有著傾國傾城之美,卻有讓所有人在背後嘲諷的愚蠢。這個時候你給我說死,你認為,我怕麽?我在大擎的皇宮,為了博取蒼凜塵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艱難行走於生死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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