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奇怪!本王在這兒出現應該比夏丞相更加理所當然吧!”


    夏嘯天慢慢言道:“長公主是王爺的姑姑,和國公府關係自然親厚。老臣也隻是關係之言,請殿下恕罪。”


    拓跋晟負手轉身,俊眼冷凝,眉目之間,一片清寧之色。


    “本王聽見了幾聲鳥叫,是父皇一直提起的鳥兒中的極品,所以特來瞧瞧是否有緣進獻給父皇。可惜啊,過來時,已經被無名之風給嚇跑了,本王空歡喜一場。”


    夏嘯天略一沉吟,隨即笑道:“殿下純孝!堪為眾皇子表率。老臣剛才失態了。殿下請便!”


    一個躬身,順勢要送走他,後又不動聲色,責備起千陌。


    “千陌你這孩子……”


    “本王還是再等等吧!”


    兩者聲音同時響起。


    順著他的背影,“說不定那鳥兒還會再飛迴來!”像是自喃。站在池塘邊,負手而立,一抹修長的身影融入淡淡的夜色,散發出無法形容的冷漠。


    夏嘯天目光幽深,又不痛不癢的訓誡了幾句,讓她在這兒靜思一會。隨後躬身告辭了。


    一池靜謐的湖水,一男一女,若不是知道他們的身份,恐怕還真以為是私會的小情人。


    良久……


    “王爺貴等,完璧歸趙!”手中赫然一枚圓配,通靈圓潤,在夜色下散發出幽幽淡綠色的光芒。


    拓跋晟背對著她,身形未動,目光仍舊留戀於遠方燈火輝煌之處,一手攤開。


    千陌暗暗咬唇,真是個石頭般冷硬的男子。上前放在他手掌之中,隨後小聲道謝:“多謝王爺的美意!這塊玉佩幫了我很大的忙!”


    “你倒是乖覺,知道本王留下的目的。隻不過,豈止玉佩耳?剛才本王替你解圍的恩情,你別說,你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抽迴玉佩,掛在腰間,拓跋晟一個猛然轉身撞到千陌迴禮的手臂,她身體失重,一把結結實實地跌倒在他懷裏。


    俊美無鑄的臉頓時映入眸子,刀削版的輪廓,絕美的五官。千陌不禁暗歎,心猛然一跳。


    淡淡的目光掠過她微顫的睫毛剪影,通紅的小臉。輕輕推起她的身子,複又擺擺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千陌有些氣苦,她有這麽醜嗎?他擺明了一副很不耐煩、嫌棄她的樣子。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怎麽不說話了?在你父親眼裏,我們兩個私相授受,剛才我又刻意為你解圍,恐怕已經坐實了私通之過。想必剛才對你唿來喝去的樣子,也是刻意為之,目的就是要逼我出來!”


    千陌蹙眉,他知曉夏嘯天的打算,還鑽了進來?微微抬起下顎,坦誠接受他的目光:“王爺放心吧!臣女會告知父親真相,是臣女偶爾拾得此物,與王爺無關。”


    “那便最好不過了。我可不想代人受過!”


    聲音冷淡無情。


    代人受過——難不成他看到了戈戰?對上他的目,一雙黑瞳幽深如潭,讓人永遠也看不清。不知怎麽的,心底竟有些惱了。


    “那依王爺所言,我決計不能假裝不知了。我該如何報答您的恩情?”


    “報答?”他劍眉微揚,低低一笑,目光掃過她一眼,甚為不屑:“身不沾塵是女子容工之要,你先學會了再說吧!”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千陌才恢複的小臉又變得忿紅。


    真是又冷又硬的石頭!


    清洗完裙角,消失了好久的小丫頭突然又出現了,依舊挽著她,從後門進入花廳。


    才一會兒,花廳已經座無虛席了。


    紫袍男子見她迴來,眸光甚為驚喜,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三皇子拓跋晟也在宴中,隻是一副淡漠模樣,甚少與人交談。看見她進來,眉眼未抬。


    千陌懶得顧及,隻記得戈戰的吩咐。今日是大好時機,一定要讓太子留下深刻印象。


    該怎麽做呢?


    目光上揚,遠處高台之上的男子一身明黃色蟒袍,隻看他風流倜儻,左右逢源,卻看不清顏麵。隻道天家之子,必然皇天貴胄,風度瀟灑非常人能及!


    安國公言笑晏晏,忽而舉杯提議競舞。場上一片讚同之聲。夏嘯天眉間笑意更濃。


    舞藝,是千染的優勢!


    千染早已經探析父親眼色,隨即款身後退,準備更衣跳舞。


    “姐姐慢走!”千陌從後麵跟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流水紗帶:“姐姐今日來的匆忙,身邊沒有舞伴,不如,就由我給姐姐伴舞吧!”


    千染一怔,笑顏如花絲絲褪去,一股防備之色頓顯:“妹妹客氣了。看你嬌弱的樣兒,還是不要操勞的好。”


    說罷,一手推開她的手,怔她一眼,翩然而去。


    千陌撇撇嘴,淺笑一下,迴了花廳。


    場上舞蹈的是安國公府的孫女柳言傾,她一曲炫舞舞出無數鮮花花瓣,驚罷眾人,紛紛讚揚舞藝無雙、天下一絕,柳言傾甚為得意,柔柔目光順向高台,太子也頗為滿意,目露讚歎之色。


    千陌見夏嘯天靜靜喝茶,隻道他狡猾。這些小玩意兒,千染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不用了,跟千染競舞,簡直自尋死路!


    果然,千染一登場,眾人目光齊刷刷被勾引住了。哪裏來的仙子下凡?白衣紗裙,飄然若仙。待她一番旋轉入舞之時,眾人早已將柳言傾的炫舞拋之腦後,隻顧眼前絕色美景。


    太子眼眸也愈發明亮。


    一幅水袖流水長紗被拋出高空,隨後一記扯帶,在另一頭畫出優美的弧線……


    霎時,一陣無名之風,吹滅了廳內所有燭火。一室黑暗!


    千陌水眸逐漸凝滯,戈戰的暗中幫助果真及時!


    “怎麽迴事?快掌燈!”一個慌亂的聲音叫囂著。


    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穿透過慌亂的人群。


    “你們看,那兒是什麽?”


    長長的流水長紗散發著微弱的銀白色光芒,宛若一條天際的恆星帶——閃閃亮亮,霎是美麗,凝結了無數美麗,而盡頭處……


    一個遺世少女垂手而立,靜靜其姝,宛若仙姿,渾身上下閃耀著幽微卻無法忽視的銀白色光芒。凝白如玉的肌膚在微弱的熒光下晶瑩剔透,散發出無法言語的魅惑感,絕美無倫的麵容掛著動人心魄的淺盈盈笑意,似是剛剛落入人間的天仙女子,素手揚起,光芒四射翩躚,在寬大的花廳悉數灑落出顆顆耀眼的寶石。


    拓跋宴歌微怔,目光似是著了魔障再也離不開眼去。


    “無光自亮!這——仙子下凡!快,留住她!”


    聽到太子失神的唿叫,眾人慌忙不迭掌燈,寬座,順目而視。


    哪裏來仙子下凡?


    隻是……


    “千陌……”一聲帶著哭腔的唿喚。是千染!她手中長紗滑落在地,而似水流紗另一頭,還是眾人目光的聚集地——夏千陌!


    千陌嬌豔如花,一色沉靜,落落大方,款款施禮:“殿下萬安!臣女夏千陌叩見殿下!”


    瑰姿豔逸,儀靜體閑,盈盈落落,不現一絲怯雨羞雲、楚楚之態。


    拓跋宴歌一臉詫然,腦海裏盤旋出一個詞:不可方物!


    他漆黑的眸子鏇旎深探,扶住桌子,站起的身體直直往下麵探看,甚為疑惑:“你不是仙子……那身上亮光是怎麽迴事?”


    千陌微微一笑,宛如明月般皎潔的眸子染上絲絲羞澀:“這是熒光衣料,在白天和普通的衣料沒有區別,可是在晚上,尤其是熄燈之後,會散發出幽幽光芒。臣女見它奇特,所以才穿著。不想惹了些誤解。還望殿下恕罪!”


    拓跋宴歌恍然大悟,如釋了然點點頭:“原來如此!你心思倒也奇特。竟然想到了這些。你說你是哪家的女兒?叫什麽來著?”


    此話出,廳內一室靜謐。豔羨的、看熱鬧的,更多的是倒吸冷氣目光狠毒的……


    千染神色極不自然,水袖下的一雙豆蔻玉手緊握成拳。


    她款步上前,搶先一步,匍匐頷首,擋住千陌的身影。


    “太子殿下恕罪。她是臣女的妹妹,從小在府裏養病,沒見過什麽世麵,唐突了殿下,還望殿下海涵,饒恕妹妹無心之失!”


    拓跋宴歌稍怔,俊逸的麵龐一絲失望之色,淡淡地說道:“千染言重了。既然是你的妹妹,我又怎麽會怪罪呢?何況,今日之事,寓意祥瑞,甚為欣喜。”


    目色複又落在她身後,聲音有些發僵:“夏家的小姐果然都很出眾。妹妹退下吧……”


    “臣女千陌!”期待之色瞬間湮滅,千陌眸色微斂,彎唇輕笑,煞是不在意的樣子。


    宴歌又一愣怔,這女子脾氣倒是有幾分倔強。隨即又笑了幾聲,渾不在意的甩甩手:“罷了罷了!千陌,你先退下吧!”


    複又撇過頭向夏嘯天一眼:“丞相生了兩個好女兒,絕色容姿,傾國傾城!本宮甚為欣喜。”


    夏嘯天迴笑,目光瞥一眼款行迴身的千陌,似有所思。


    “千染受了驚嚇,不知舞曲可否繼續呢?”


    千染迴眼高台之人,麵色已如芙蓉紅似桃花,極盡嬌媚地點點頭。


    場上又是一片絲竹樂起。


    尚未坐定,隻覺一束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冷冽撲殺而來。卻尋不到出處。她這個一心要做出頭鳥的主兒,尚未出頭,難道便已經四處立敵了嗎?


    千陌無暇顧及,隻覺心中苦澀。本以為今日會順風順水,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容色?還是探錯了太子的為人?


    看來戈戰的消息,未必確然!


    以色事人——終究是下下之策!


    酒過半巡,安國公舉著一方錦帕遮蓋的木盤走上高台,在太子耳邊言語什麽。一會兒太子便開懷暢笑,連連點頭。


    正當眾人微酣之時,太子揚手已止,目光紛紛集中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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