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就讓武三思和顯兒結親。”武皇深邃的眼睛裏有著鐵一般的堅決。


    “結親?”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武皇放下床幔,慢慢躺下盯著天花板說道,“安樂公主迷戀張易之,與太平之間鬧得很不愉快,平日裏我不過問,是因為一碗水總難端平。如今正好是個機會。我聽說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一表人才。李裹兒與他也算是門當戶對。”


    “去!吩咐下去,這門婚事要盡早辦。”武皇是個幹脆利落的人,“還有,讓宰相狄仁傑主婚,他不會不肯。”


    “是。”上官婉兒應諾著便要退下。


    誰知武皇想起什麽似的,又喚婉兒迴來,然後在她耳邊耳語道:“對武三思,你不妨效仿張昌宗。這個人很關鍵。”


    上官婉兒滿臉緋紅,點了點頭,退下了。


    接下來幾日,上官婉兒尋找機會接近武三思,武三思正苦於對上官婉兒無法得手,如今好事送上門來,豈有推脫之理?


    於是就船下槁,與上官婉兒暗通款曲。


    武三思與上官婉兒的事情表麵上欲蓋彌彰,其實他恨不能鬧得滿城風雨,最好是能盡快傳到韋氏耳中。


    但他們誰也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所有人都中了武皇的圈套。


    韋氏得到消息,對武三思的戒備之心略微放下幾分。


    李顯和韋氏接到武皇的旨意,要將安樂公主指婚給武崇訓,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憂。


    李裹兒確實到了婚嫁的年紀,武崇訓也算是一表人才,這次結親可以斷了對張易之的念想,隻是武家的人,未必那麽好相處。


    不過武皇的旨意誰都不能違抗,半個月內,安樂公主便風光嫁入了武家,連張易之和張昌宗都送上了豐厚的禮金。


    唯有武承嗣,鼻子都氣歪了。


    “什麽?結親?”武承嗣在府中大發雷霆,武三思坐在他對麵唯唯諾諾,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好好好!你生了個好兒子。現在連陛下都看上了,要賜給李顯的女兒做夫君,他將來是不是還要當駙馬啊?”武承嗣把一肚子的氣都撒在武三思身上。


    武三思畏懼武承嗣的勢力,雖然心中不忿,我兒子娶親,你這麽生氣幹什麽?


    但嘴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武皇的旨意,弟弟我不敢違抗。不過是結個兒女親家,哪裏比得上這麽多年我們之間的兄弟之情?哥哥你莫要發這麽大的火!”


    “你!我……”


    武三思的一番話把武承嗣說得沒脾氣,這樁婚事,武皇明顯是想讓武李兩家結親,用婚事牽製他們。


    但武承嗣又無能為力,隻能打碎了牙往肚裏咽。


    李顯,你給我等著!


    我看你能得意幾時?


    安樂公主和武崇訓成親之後,韋氏便於武三思常有往來,加之李顯忙於國事,韋氏深宮寂寞。


    一來二去,武三思便和韋氏勾搭成奸。


    武承嗣一心想殺李顯,而武三思與韋氏苟合之後,也更想殺李顯。二人皆是為了各自的利益。


    “可是要怎麽殺他?”不可能再派殺手吧,武三思不信李顯會沒有防範。


    而且中原塞外的高手都請遍了,那李顯就是如真龍附體一般,怎麽都殺不死。


    “這個嘛……”武承嗣起身正好看到院外的樹葉黃了。


    “我記得姑母最喜歡看人打獵,一年一度的秋獵應該快開始了吧?”


    武三思一下子明白了武承嗣的意思,“你打算在秋獵的時候動手?”


    “不合適嗎?”武承嗣笑著問他。


    “合適,太合適了!”武三思拍腿,他怎麽沒想到呢。


    皇家獵場地方大,打獵的時候大家都是分散開的,身邊隻會帶兩三個隨從,最適合動手。


    “那裏野獸眾多,到時候可以偽裝成野獸幹的,神不知鬼不覺。”武承嗣仿佛看到了李顯淒慘的死狀。


    “之前那件事在神都造成那麽大的影響,姑母也沒有怪罪我們,隻是關我們禁閉,這次肯定也是一樣,隻要沒有證據,誰也奈何不了我們。”


    “對。”武三思舉杯,兩人相視一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很快這世上將再無李顯此人。


    武家最大的障礙,將會被他們殲滅。


    “王爺,天氣涼了,臣妾給你拿件披風。”韋氏將披風給李顯披上。


    安樂公主出嫁後,韋氏的精氣神比以前好了許多,再加上宮裏的吃穿用度都比在房州時好,韋氏看起來比以前年輕了許多。


    她一邊幫李顯係披風,一邊問:“王爺在想什麽,馬上就是秋獵了,今年你可一定要拔得頭籌。”


    “我在想,武承嗣和武三思他們什麽時候對我下手?以這兩人的忍耐力應該等不了太久,應該就在最近。”


    韋氏正在係披風的手一抖,現在李顯每次提起武三思,她都是心驚膽戰的。


    “武承嗣狼子野心,覬覦皇位多時,視咱們為眼中釘肉中刺,王爺要小心。”韋氏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替李顯係披風。


    好在李顯沒覺察出什麽,笑道:“我倒是希望那兩人快點動手,那樣我就可以借機除掉他們。”


    他們不動,他反而不好動。


    “是!武承嗣的確早日除去為妙。”


    李顯意味深長地低頭看了韋氏一眼,韋氏的脖子根紅紅的。李顯明明說的是要除了武承嗣和武三思,但是韋氏複述的時候,說的卻是“武承嗣早日除去為妙”。


    李顯用質疑的眼神看著韋氏,韋氏卻裝作沒看見,低著頭隻是擺弄李顯披風上的那個結。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苟勳急急忙忙地走過來,附在李顯的耳邊說了幾句,緊接著李顯便笑了起來。


    韋氏以為他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便問:“王爺為何開心?”


    “剛剛接到密信,武承嗣和武三思要在秋獵的時候對我下手。”李顯不僅拔除了武承嗣在自己府邸安插的探子,還暗地裏在武承嗣的府裏安插了自己的人。


    那邊武承嗣剛說要對付他,這邊密信就來了。


    “啊?”韋氏吃驚,沒想到李顯開心竟然因為這個。


    “他們……還不死心。”韋氏心情複雜,“這武三思與我們也算是兒女親家,為何還要對你下手。”


    李顯站起來笑道:“武皇當年為了建立武周,連自己的親兒子親女兒都能誅殺。武三思不過是個見風使舵的小人,兒女親家又如何?隻怕他還是站在武承嗣那一邊的。”


    李顯的這句話,明顯是在敲打韋氏。


    武三思這種小人,為了利益什麽人都能殺,韋氏和他苟且在一起是沒有任何好處的。


    其實韋氏和武三思的事情,李顯心知肚明。


    但李顯覺得韋氏跟著他,一路走來吃了許多苦,他不想韋氏傷心,所以故意沒有捅破夫妻之間的那層窗戶紙。


    而且他也有信心,自己和武三思之間,韋氏最終還是會選擇自己。


    “那王爺,我們該怎麽辦?”韋氏問。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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