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梅對粉嘟嘟的小可愛,竟是沒有絲毫的抵抗力。


    她被小家夥毫無保留的信任感動,又被她在懷裏拱來拱去拱得一顆心都軟了,忙著摟住拍哄:“哎喲,我們小寶貝這是怎的啦?不怕,不怕啊,有祖母做主,妖魔鬼怪也不敢來,咱們誰也不用怕!”


    賈璉抽抽噎噎:“祖母也,二嬸大哥哥,好嚇人呢,孫兒好怕,她明兒會不會也打孫兒啊?”


    石梅頓時了悟,王氏這些日子憋屈的狠了,發作賈珠撒氣了。


    遂問賈璉的奶媽子趙媽媽:“這時怎麽啦?你們怎麽不看著點,看把璉兒嚇成這樣?”


    趙媽媽合著兩個婆子,兩個丫頭一路尾隨賈璉也來了。


    可別說趙媽媽為何沒有強行捉住賈璉捂住嘴巴,不許他亂講話。


    她們可是不敢呢!


    賈璉是大房千唿萬喚才得來的長孫子,榮府未來的小爵爺。


    賈赦寶貝的很,張氏更是當成眼珠子。


    孩子不懂事的時候,奶媽子心裏煩惱,還能輕輕拍打幾下出氣。


    孩子懂事了她們可不敢怠慢分毫。


    尤其賈璉這種聰明的孩子,一歲之後她們甭說動手了,就是動嘴也要謹慎言語。


    賈璉自小嘴巴利索,十個月的時候受了委屈,就知道大著舌頭告狀。


    賈璉□□個月長牙,吃鬧的時候死咬著奶媽子磨牙。奶娘不過戳他幾下,罵他幾句狼崽子。


    他見了賈母與張氏就再三告狀:“奶、娘,說,說說說……”


    意思就是奶娘背著人兇他惡他了。


    若是敢動手打了賈璉,給賈赦知道了,他敢提腳把你賣了。


    所以,趙媽媽伺候賈璉,那是相當的謹慎小心。真是把賈璉當成小祖宗,生怕這小子一個不高興去告刁狀。


    賈母對此心知肚明,故而,沒有責備他們不攔著賈璉,而是詢問賈璉在哪裏受了驚嚇。


    趙媽媽低聲把王氏打賈珠的事情說了。


    石梅暗自訝異,鐵檻寺並不大,王氏在後院過道打人,她竟然沒聽到賈珠的哭聲呢。


    心裏猜測,賈珠是王氏的親生子,王氏打人應有分寸,不然小孩子家肯定嚎得驚天動地。


    “二奶奶為何打孩子?”


    石梅雖然身為祖母,不能阻攔王氏教育孩子。


    趙媽媽這裏還沒開口,賈璉就抽噎搶先告狀:“二嬸好兇惡,我們沒犯錯,我與哥哥還行禮了,二嬸子卻打人了。”


    石梅看著趙媽媽:“真是這樣子嗎,二奶奶無緣無故就動手了?”


    趙媽媽頷首:“璉兒說的不錯,二奶奶不知道怎的了,我們見她冷著臉,忙令少爺行禮。


    結果,她應也不應一聲,抓住珠少爺劈頭蓋臉一陣巴掌,珠少爺臉都腫了,李媽媽臉上腫得半指高,太太指甲長,李媽媽臉上都滲出血珠子了。”


    石梅心中暗惱,王氏真是不省事。


    賈代善正在熱孝,正該積德行善,體恤下人。


    她竟然把人打出幌子來。


    “可知二奶奶到底為何要打珠兒?”


    趙媽媽搖頭:“二奶奶見麵就動手,根本沒說什麽緣故。”


    石梅又問道:“方才你說珠兒臉腫了?我怎麽沒聽他的聲音呢?”


    趙媽媽歎息:“珠兒少爺真正不像四歲的孩子,二奶奶把他臉都打腫了,珠少爺疼得吭哧吭哧,恁是忍住沒哭出來,叫人看了真是不落忍。也不知道二奶奶旬日是如何教導珠兒少爺的。“


    這時候張氏賈敏都被驚動了,各自從房間出來了到了石梅房裏。


    得知王氏把賈珠的臉蛋都打腫了,賈敏十分氣憤:“珠兒多麽聽話的孩子,每日天不亮就背誦詩文,夜半三更還在練習書法,人家考秀才也沒得珠兒勤勉,她還想怎麽樣呢?


    這麽點孩子難道即刻給她考個進士迴來才會滿足嗎?我找她去。”


    張氏忙著勸阻賈敏:“四妹妹且慢,還是聽聽婆婆怎麽說吧。弟妹終究是珠兒的親娘……”


    石梅頷首:“敏兒過來,你大嫂說得對,教育兒女是父母的責任,你去了隻怕護不住珠兒,還要被你二嫂子撅迴來。”


    賈敏卻不顧張氏勸阻,氣憤憤的走了:“我才不怕她呢,旬日見人擺著個死人臉不理人也罷了,如今父親還在熱孝,她就敢打打鬧鬧驚擾父親的英靈,我去問問她這是安的什麽心?”


    張氏還要阻攔,石梅擺手:“讓她去吧。”


    張氏卻道:“二嬸子心裏有氣,隻怕不是好相與,我怕妹妹要吃虧。”


    石梅聞言頷首,吩咐小丫頭鸚哥:“去給你們二爺送個信兒,就說二奶奶把珠少爺的臉蛋打破皮了,讓他去問張道爺要些活血化瘀的膏藥。”


    鸚哥聞言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去了。


    張氏心裏暗暗讚歎婆婆這一招禍水東引使得巧妙。


    原本小姑子質問嫂子不占理,換成賈政出麵質問王氏為何打破珠兒的臉,就順理成章了。


    大月朝有律令,凡是殘疾者不能科舉為官。


    這個殘疾包括四肢不全,也涵蓋容貌的缺憾。


    若是一個人臉上有疤痕,基本就與科舉無緣了。


    王氏打破了賈珠的臉,無論什麽原因,都隻有被教訓的份兒。


    張氏在心裏越發敬畏這個婆婆,也是一陣輕鬆。


    這三年有婆婆這樣機變善謀,隻怕夫君真的能夠有所成就。


    所幸婆婆如今再不無原則偏私二房,榮府在婆婆的斡旋下,隻怕真的能夠保住昔日榮光也不定。


    自此,張氏對婆婆也越發的言聽計從,


    張氏猜測的不錯,石梅一招既出,王氏隻有灰溜溜來給石梅請罪。


    王氏當著賈政說出了教訓賈珠的原因,卻是因為賈珠不務正業,出去玩耍之故。


    賈政卻說,這一切都是遵從賈母的吩咐:莫叫男兒養成丫頭,要保留男兒的天性。


    不然,將來長大一如溫室花朵,經不得風雨,更別提擔負家族的榮辱。


    這一條不順婆婆已經足夠重了,賈敏還問她一個驚擾公公英靈的罪過。


    王氏也隻有磕頭賠罪的份兒了。


    王氏心裏背晦不已,自打公爹去世,一切都不順了。說好的入住主院黃了,到手的中饋丟了,隻反落得處處不是。


    王氏不僅要給婆婆賠不是,還要給賈璉這崽子賠不是。


    賈母傳話說,因為她的孟浪無狀,賈璉嚇得犯病了。


    王氏因此又多了一條不慈愛的罪名。


    王氏剛露出些許不樂意,不想給大房一個小崽子賠不是。


    賈政就威脅說,既然如此,就拿了悔過書送她迴娘家寄住,也不用去金陵守孝了。


    王氏即刻嚇得麵如土色,灰溜溜請罪來了。


    石梅得知賈政要休妻,免不得又把賈政叫來責罵一番:“她有錯,暗地裏教訓也罷了,孩子都有幾個了,還這麽不穩重,你父親還沒入土呢,你就要鬧得家裏分崩離析,讓他地底下也不得安寧嗎?”


    賈政挨了罵,王氏也沒討到好,麵子丟了,裏子也丟了。


    從今往後,誰都知道王氏不慈不孝,孝期打罵兒子,驚嚇侄子,驚擾公公英靈,鬧得二爺要休妻。


    若非是老太太壓著,二奶奶就成了棄婦了。


    如此的環境之下,王氏就是做夢也不敢說一句賈母的壞話了。


    不然,府裏上下的奴才也要指責她沒良心了。


    王氏慪得隻要吐血,從此得了心病,又因為長期失眠,王氏那張豐銀盤臉兒恁是瘦成了剛毅無肉、冷漠無比的國字臉。


    賈政在這張剛毅的國字臉上,竟看出幾分他爹賈代善的神韻!


    賈政嚇得隻想躲開,這一躲避就是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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