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深知“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再則,以這個陳精忠的品性來說,就算是親戚,也難免要向他打點些銀子。


    有了這樣的猜想,袁一便試探性的說道:“長史大人能夠跟我說這些話,也是把我當自己人看,我也不藏著掖著,實話跟大人說,我花了銀子,連一身官服都沒撈到,真是憋屈,真是不痛快!”


    長史點點頭,壓低聲音道:“我明白。你的事情是都尉大人吩咐我去打點的。雖然,你銀子花了好幾百兩銀子,可這錢都拿去打點了兵部,吏部的人,都尉大人可是一個子也沒拿啊!隻要等我們同心協力把那個不管事郡王弄下來,就輪到陳都尉當家作主了。到時,他替你寫道升遷公函,兵部,吏部都會心領神會地通過你升遷。這樣一說,是不是就明白了。”


    袁一長長吐了口氣:“聽大人這麽一說,我就放心多了。”


    長史親昵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就好!再說,你家可是稱富一方的大財主,對你來說幾百兩銀子還不跟撓癢似的,何必那麽在意呢!”


    袁一便順著他的話道:“我家的確挺有錢,還真不在乎這幾百兩銀子。”


    長史眼裏閃現一絲狡黠的光澤,笑道:“我遇到了一件為難的事,你能不能幫我這個忙?”


    “大人,請說。”


    “我剛才跟果毅都尉他們賭錢,把這個月剛發的俸祿都輸光,沒法向我家那個黃臉婆交代。能不能借些銀子給我,幫我度過這個難過?”


    聽到這話,袁一心語:“難怪剛才他慌慌張張的,原來是輸了銀子,怕媳婦鬧,敢情正琢磨著怎麽填補這個漏洞,就撞上了我這個財神爺。他賠著笑臉,說了這麽多金玉良言,原來是有代價的,現在,算是圖窮匕見了。”


    見陷入沉默的袁一遲遲沒有答話,長史滿臉不快,聲音也變得粗魯起來:“你不借算了,就當我沒說過!”


    迴過神的袁一,連忙擺了擺手:“大人開口,我怎麽會不借呢?我剛才是在琢磨,我整天都在抄抄寫寫,真是無聊透頂!不知道大人介不介意,帶著我去玩幾把,找找樂子?”


    長史滿臉猶豫道:“現在是當值時間,以折衝府的規矩來說,要是被人發現聚眾賭博,可是要被罷免官職的。果毅都尉手癢難耐,實在忍不住就叫了幾個親近的官員,隨便玩幾把,要是我貿然把你帶去,他肯定會衝我發火的。”


    這時,袁一已經將東西撿好,他便站起身子,往天邊看了眼,心想,老天爺向來隻把自己往死裏坑,這迴好他好不容易大發善心,把這麽好的魚餌送到自己跟前,自己絕不能讓這黑不溜秋的魚餌從手邊溜走,白白錯過釣起果毅都尉這條大魚的機會。


    這樣想著,袁一便麵露不快道:“以為大人真把我當自己人,看來隻是我一廂情願罷了!”


    很快,長史就把話圓了迴去:“看你說的都是些什麽話!我當然把你當自己人,我可不保證果毅都尉會把你當作自己人。”


    袁一走到長史身邊,壓低聲音道:“我是咱們都尉的親戚,果毅都尉是咱們都尉的心腹,這樣一算,不都是自己人了嗎?我手氣向來很臭,賭錢倒是次要的,其實,我是想要多結識些大人,日後,好有個照應。”


    見長史還是一臉猶豫,他繼續遊說道:“您也知道都尉大人,他貴人事忙。自從,我來到折衝府後,就沒怎麽見過他。有時,我感到最苦惱的是,有銀子沒處花。”說著,他一隻手捧著典籍,另一隻手則拿出一錠銀子塞得了長史手中。


    長史覺得他說得在情在理,加之,他又精通錢財的妙用。因此,長史便被打動道:“這樣吧!我先去跟果毅都尉說說,如果成了,你就去玩幾把,如果不成,那我也沒轍。對了,你帶了多少銀子?”


    他暗叫“糟糕”,他連今早是怎麽出門,都給忘了,怎麽會帶銀子?方才給長史的那些銀子,都是預先在尹玉書那裏拿的,現在自己身上就隻剩幾錢銀子,這可跟他們賭不了錢。


    雖然,遭遇窘況,可他還是一臉淡定地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有多少銀子?”


    長史豎起五根手指頭晃了晃,袁一心領神會道:“五十兩。我剛好帶了這麽些銀子。這樣,大人先去跟果毅都尉他們去說,我把手裏的東西放一放,大約一盞茶時間,再到這裏碰頭,如何?”


    見長史點了點頭,轉身而去,袁一便趕忙邁開步子,從後院翻牆而出,直奔馬車停靠的後巷。


    他進了馬車,將典籍和官檔交到尹玉書手中,交代道:“你博聞強記,以前固盟軍的軍規和獎懲是由你來管理執行的。你看折衝府的這些關於製度和獎懲的典籍一本又一本,肯定是屁話很多,作用力不強。”


    “我要你根據這些典籍,歸納出十條專屬於折衝府的軍規,不要咬文嚼字,要上至官員,下至士兵都能看懂這些軍規是在說什麽,所以,怎麽簡單怎麽來。還有,要明確職能和獎懲,不能出現任何模棱兩可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這些規矩要條條正中要害,還有,就是獎懲方案。記住,它們不是好看的擺設,要絕對執行,所以,必須要切實可行,強而有力。”


    聽他說完,尹玉書點點頭:“好。郡王需要在幾天之內完成這些?”


    袁一搖搖頭:“我可沒有幾天時間給你,明天酉時之前,就把製定好的軍規給我。”


    尹玉書看了眼手中的典籍,皺眉道:“明天?郡王好像忘了,我除了要把所有的典籍看完,還要思考,歸納,再舍取,補充,最後才是組織,寫成郡王需要的十條軍規。我隻有一雙手,一雙眼睛,一個腦袋,怎麽可能用一天半的時間內完成這麽多事?郡王確定這不是在強人所難嗎?”


    袁一笑了笑:“這算強人所難嗎?”說著,他拍了拍尹玉書手裏的官檔:“除了那十條軍規,我還要你把折衝府的官員分成正常升遷和背後有人兩類,然後,再把正常升遷分成能力超凡和就這樣吧兩類。如果,你還有時間,也可以把背後有人那類也分分,把他們分成皇親國戚和遠房親戚。這樣才叫強人所難。”


    尹玉書滿臉不快道:“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在十八個時辰裏,做兩件這麽勞心費力的事,我可沒有三頭六臂。”


    袁一不以為意道:“我知道。今天,有人讓我在三天內,把一盤散沙的折衝府治理得紀律嚴明,士氣震天。若是做不好,就要把我的頭擰下來,掛在折衝府門前。你覺得,跟你比起來,哪個比較強人所難?”


    雖然,三天的期限是袁一自找的,但是,在遊說一個人的時候,說出所有實情,坦誠自己的愚蠢,能換得同情嗎?對方會被自己的這種誠實感動嗎?


    袁一知道答案是,不會。而真正會發生的事情是說服力大打折扣,從而,無法說服尹玉書,處理好這些超出他能力範圍的事情。


    顯然,尹玉書有些被說服了,可還是存在些疑慮,因而,他沒有答話,低頭陷入了沉思。


    見此,袁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是郡王,你是知事,我吩咐事情,你可以做不好,可不容許拒絕,必須去做!這就好像,我對於現在的老大,她的吩咐事情,我也必須去做。但是,她規定了事情沒有做好的後果,可我沒有這麽做,所以,你還有什麽好怕的?”


    尹玉書點點頭,滿臉無奈道:“好。我做。不過,這事情看上去很重要,郡王真放心交給我去辦嗎?”


    袁一揚起一邊的眉,看了尹玉書片刻,道:“你覺得,除了你,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尹玉書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袁一想到銀子的事情,便問道:“你帶了多少銀子?”


    尹玉書拿起錢袋看了眼,道:“剛才給了郡王一些銀子,我這裏沒剩多少了。”


    見狀,袁一又問了車外的馬夫,他也沒帶多少銀子,如此,七拚八湊一番,也不過十兩銀子。袁一正感黔驢技窮之時,看到車裏的狐裘,想起剛來時看到街邊好像有個當鋪,他便盤算著,這件狐裘好歹也能當個百,八十兩,正好解現在的燃眉之急。


    如此,袁一便打定主意,抱起狐裘對尹玉書交代道:“你們不用等我,先迴府吧!”


    尹玉書不解道:“郡王這是要?”


    “我還得去辦點事,等事情辦好了,我會自己迴去的。”


    見他掀開簾子要往外麵去,尹玉書站起,弓著身子:“郡王,我們還沒把衣裳換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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