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金龍做夢都沒有想到留給他的時間竟然如此短暫,那天中午,他和柳中原把張紅兵囚禁在市郊的一棟老住宅樓裏之後,直到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都沒有時間再見張紅兵一麵,更不要說看見過那筆錢了。


    不過,他好像心裏麵也隱隱有種末日的預感,所以,那天晚上迴家的時候,他還是向老婆做了最後的告別,並把自己省吃儉用積攢起來的五十萬塊錢交給了她,算是做為兒子的撫養費,至於他對顧南亞說過些什麽,隻能是個迷了。


    第二天一早,鄧金龍就接到孟桐的電話,讓他把車直接開到劉幼霜的住處,最近幾天就給她當司機,至於何去何從完全聽從她的安排。


    鄧金龍得到這個消息,起初心裏還感到一陣輕鬆,因為,現在他最怕的就是見孟桐,害怕他那雙能夠洞察一切的三角眼看透自己的心思,眼前來說,能躲一天是一天,等到和柳中原把張紅兵那筆錢搞到手之後,孟桐就是跪著求自己,這個破司機也不幹了,如果他膽敢找自己算賬,那就向全國人民公開他的醜聞。


    然而,鄧金龍並沒有高興多長時間,等他一見到劉幼霜馬上就愁得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這次任務並不是像以往那樣拉著女人在城裏麵到處閑逛,而是要出遠門,三四天都不可能迴來。


    更讓他措手不及的是,劉幼霜居然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根本不給他一點準備的時間,幾乎就他把車剛在門口停穩的一會功夫,她就帶著一個年輕男人鑽進了後座,並像是家裏死了人一般催促他馬上開車。


    劉幼霜坐在後麵,那個男人鑽進了副駕,鄧金龍倒是沒有特別去注意男人,像劉幼霜這種身份的女人外出,帶一個保鏢在身邊也沒有什麽奇怪的,隻是,今天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見過,並且臉色陰沉,就像家裏剛剛辦過喪事似的。


    鄧金龍沮喪的要命,心神不寧地拉著劉幼霜上了路,一邊後悔早上接到孟桐電話的時候沒有裝病。這一出去就是幾天時間,張紅兵完全落到了柳中原的手裏,他雖然對柳中原搞定女人的手段深信不疑,但是,卻對這個年輕人的誠信沒有一點把握,如果在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裏,張紅兵被柳中原逼迫或者哄騙而拿出了那筆錢的話,說不定會被他全部私吞呢。


    更何況,這家夥長得人模狗樣的,是個欺騙女人的老手,而張紅兵又是一個檔婦,一旦兩個人弄到一塊兒,誰知道他們會達成什麽交易?到頭來自己很可能是在替他人作嫁衣裳,白忙活一場。


    眼看著汽車駛上了環城公路,鄧金龍急的額頭上直冒汗,可又無法脫身,從後座上傳來的一陣陣惱人的幽香熏得他心煩意亂,他從後視鏡裏偷偷看了女人一眼,隻見她閉著眼睛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心裏恨得直癢癢,那張原本讓他歎為天人的俏臉此刻看著不僅令人厭惡,而且仿佛充滿了邪惡。


    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鄧金龍拿出手機一看,忍不住一陣心跳,原來正是柳中原打來的電話,他又從後視鏡裏看了劉幼霜一眼,見她並沒有受到手機鈴聲的驚擾,仍然閉著眼睛假寐。


    在看看身邊的男人,隻見他兩隻眼睛凝視著前方,就像是個木頭人似的。盡管他清楚這個時候不應該接這個電話,可事出緊急,也沒有別的辦法,再說,誰知道柳中原那邊會不會發生什麽變故。


    “喂……”


    “龍哥,你什麽時候過來?這婆娘嚷嚷著要見你呢……”


    “她……見我幹什麽?”


    “誰知道……昨晚鬧了一夜,我用膠帶把她的嘴堵住了,不然根本睡不著……你什麽時候過來……”


    “哦……這個……你先陪陪她……我要出差,過幾天才能迴來……”


    “出差?過幾天迴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一個大活人放在我這裏……這很危險,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人在找她了,你不會是害怕了吧……”


    鄧金龍舔舔幹裂的嘴唇,瞥了一眼後視鏡,見女人仍然在假寐,隻好極力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沒辦法……你……你好好照顧她,等我迴來馬上就把事情了結……對了,她……說什麽了嗎?”


    “說了……她說讓我放了她,答應給我十萬塊錢呢……龍哥,這可是犯罪啊……這要是被公安局抓住,非判個十年八年不可,我看,實在不行的話讓她拿出一筆錢來,然後把她放掉算了……”


    鄧金龍一聽就急了,心想,即便現在放了她,自己綁架的罪名已經成立了,怎麽能半途而廢呢。柳中原這小子昨天還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怎麽現在就害怕起來了呢,必須先穩住他。


    無奈,身後坐著劉幼霜,不能把話說得太露骨,鄧金龍隻好低聲道:“兄弟,你別急啊……好事多磨嘛……對了,你不是……很喜歡她嗎……你可以先跟她……好好談談……千萬不要做蠢事……”


    “好吧,那你可要早點迴來啊……”柳中原終於勉強答應了。


    鄧金龍鬆了一口氣,放下手機,感覺到自己的脊背上都濕透了。忽然,他憑著第六感覺意識到背後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視著自己,便飛快地朝著後視鏡瞥了一眼,忍不住渾身微微一顫,原本逼著眼睛假寐的女人已經“醒”過來了,一雙美目正冷冰冰地盯著他呢。


    “小鄧,我們先去一趟臨海縣吧,我想去看的朋友……”劉幼霜懶洋洋軟綿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嗯。”


    鄧金龍嘴裏答應著,心裏麵卻恨恨地罵道。媽逼的。這表子球事情真多,不會是去會老相好吧。這些表子貨貨隻是表麵上看起來高貴,實際上也就那麽迴事,就像張紅兵,不僅不講信用,而且發起騷來跟街上的那些雞也沒什麽區別。後座上這個說白了就是一隻雞,隻不過養她的男人地位更高而已。


    這裏鄧金龍一路心猿意馬、胡思亂想地開著車往臨海縣去,那邊的柳中原手裏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沉思,知道指頭被煙把子燙著才清醒過來。


    這套房子位於五樓,隻有六十多平米,盡管外麵看上去破破爛爛的,可裏麵的裝修卻很時髦,鋪著當時很新潮的木地板,窗戶雖然小,卻裝著厚厚的落地窗簾,一套真皮沙發還是新的,屋頂的一盞水晶燈撒發著耀眼的光芒。


    當然,這套屋子並不是柳中原買的,而是前不久弄了一筆錢租來的,原本他基本上都住在劉蔓冬的家裏,不過,隨著交往的女人越來越多,辦事的時候總覺得不太方便,所以就狠狠心偷偷租了這套房子,倒不是為了居住,主要是作為炮房使用,雖然房子租上沒多久,可已經有好幾個女人在這裏睡過覺了。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柳中原對鄧金龍做的事情並不是太清楚,還以為是他和自己的某個相好發生了糾葛,所以想趁機敲詐一筆錢呢,所以,昨天也就是一時衝動答應了鄧金龍的請求。


    說實話,如果他要是知道鄧金龍帶來的女人的真實身份,就是借他一百個膽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不過,當鄧金龍把裹在被單裏嗚嗚亂叫的女人扔在臥室的席夢思上的時候,他還是有點害怕了,盡管他是個沒有什麽法製觀念的人,可也明白鄧金龍的行為無異於綁架,而自己為他提供場地,自然也就成了綁架者的同夥。


    可既然人都已經弄到家裏來了,隻好硬著頭皮幹下去,況且鄧金龍許諾的報酬也太吸引人了,讓他無法拒絕,在他想來,最多也就是一兩天的時間就能搞定這件事,女人都膽小,連哄帶嚇的,根本堅持不了多久。隻要錢一到手,馬上就學自己的大師兄跟劉蔓冬說擺擺,反正人是鄧金龍綁來的,警察要抓也先抓他,不會在自己身上下工夫的。


    可是,柳中原萬萬沒想到,鄧金龍把人往自己這裏一扔就不管了,他這一走就是三四天,誰知道中間會出什麽事,別的不說,女人失蹤好幾天,她家裏的人非報案不可,如果鄧金龍做事不隱秘的話,說不定警察會找上門來呢,那時候自己可就算是沒聞到腥味惹一身臊了。


    也不知道鄧金龍跟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麽關係,昨天晚上跟他喝了大半夜的酒,晚上迴來的時候已經是醉意朦朧。


    他記得自己去臥室看過女人,當時女人還醒著,見他進來臉上倒是有幾分恐懼的神情,雖然嘴裏還塞著毛巾,可仍然嗚嗚亂叫,為了保險起見,他拿來一卷寬膠帶纏了幾圈,然後拍拍她的臉,笑道:


    “寶貝……好好睡一覺……咱們明天慢慢聊……你恨我幹什麽……又不是我綁你來這裏的……何苦呢,不就是幾個錢嗎……何必要遭這份罪呢……”


    女人聽了他的話一陣亂扭,嘴裏哼哼唧唧的,好像是想說什麽,可柳中原覺得頭昏腦脹的,也沒心思和她多囉嗦,盡管女人有幾分姿色,可對他來說也就一般般,他在劉蔓冬那裏搞過的漂亮女人多了去了,對一個半老徐娘也沒有多大興趣。


    “乖乖的睡覺吧……”柳中原伸手拍拍女人光溜溜的屁股,又低頭仔細看看下麵,隻見那裏黑色素沉澱的比較嚴重,就更加索然寡味了,伸手拉過一條被子蓋在她身上,還沒有忘記放下蚊帳,然後鎖好了臥室的門,來到客廳一頭倒在沙發上,沒過兩分鍾就睡著了。


    “也許不能等到鄧金龍迴來了……”柳中原扔掉手裏的煙把,嘴裏喃喃自語著走到臥室的門口,側著耳朵聽聽裏麵的動靜,然後就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沒有弄出什麽聲響,悄無聲息地慢慢走進了光線暗淡的臥室,透過蚊帳隱隱可以看見橫臥著的女人,很顯然,女人還在沉睡,也許昨天晚上擔驚受怕了一晚上,天快亮的時候才睡過去呢,這個時候女人應該是嘴軟弱的時候。


    柳中原輕輕關上臥室的門,也不開燈,輕手輕腳地走上前去,伸手慢慢撩起蚊帳,隻見女人側臥著睡得正香,於是就在床邊慢慢坐下來,然後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臉。


    女人幾乎馬上就被驚醒了,睜開雙眼茫然地盯著麵前的男人看了一陣,似乎都搞不清楚自己睡在什麽地方,可隨即就意識到了什麽,眼神中流露出驚恐的神情,身體一陣劇烈的掙紮,嘴裏又嗚嗚咽咽地叫起來。


    柳中原輕聲一笑,把臉湊近女人低聲道:“你怕什麽……難道怕我上你……我對你這樣的老女人可沒有興趣……”


    張紅兵一張臉就脹紅起來,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眼神中滿是憤怒的神情,嘴裏嗚嗚咽咽地抗議著,似乎男人的話比遭到強暴還讓她難以忍受。


    “好吧……我們聊聊……你的那個朋友打電話說出差去了,要好幾天才能迴來呢,他讓我照顧你……我們先聊聊,等一會兒我給你出去買小籠包子給你做早餐……”柳中原說著,伸手慢慢揭掉纏在女人嘴上的膠帶,然後一下拉出了她嘴裏的毛巾。


    張紅兵覺得自己的嘴已經木掉了,嘴裏的唾液不停地流出來,上下顎一時合不攏,隻是張著嘴大口地喘氣,眼珠子急促地轉動著,好半天才含糊不清地厲聲說道:“你……你想幹什麽……”


    柳中原嬉皮笑臉地說道:“我什麽也不相幹啊。就是想跟你聊聊……你叫什麽名字……”


    張紅兵警惕地盯著男人,見他慢吞吞地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並沒有什麽危險動作,這才喘息道:“我……你……你是誰……我……我不認識你……”


    柳中原把一口煙噴在女人的臉上,笑道:“不認識有什麽要緊,我們現在就可以來認識一下,別看你跟鄧金龍成了仇人,也許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呢……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他為什麽和你翻臉啊……”


    張紅兵見柳中原嬉皮笑臉的,倒是有點出乎她的預料,在她想來,鄧金龍的這個同夥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也許,他這幅樣子是裝出來,兩個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毫無疑問,他們最終的目的肯定是為了自己手裏的錢。


    這個小夥子比鄧金龍年輕許多,不知道他們之間是什麽關係,不過,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看上去不像是窮兇極惡的人,且先不管這麽多,既然他裝好人,免不了跟他周旋一番,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鄧金龍的真實意圖,不知道他有沒有圖財害命的打算。


    想到這裏,張紅兵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一雙眼睛盯著男人,柔聲道:“給我點水喝……我口渴……”


    柳中原雖然年紀不大,可從小在女人堆裏摸爬滾打,對她們的心理和慣用伎倆爛熟於心,張紅兵臉上神情一變,他就知道這婆娘想在自己身上用心思了,心裏不禁冷笑一聲,裝作渾然不知的樣子站起身來給她倒了一杯開水,隻想看看她到底想耍什麽花招。


    “你能不能把我手上的繩子解開……難道你還怕我跑掉嗎?”張紅兵見男人端著一杯水走過來,一雙眼睛可憐兮兮地盯著他說道。


    “這可不行,我隻負責照顧你……鄧金龍可沒有讓我解開你的繩子……你不用動手就有人服侍你,難道這樣不好嗎?”柳中原邊說邊伸手托起女人的腦袋讓她喝了幾口水。


    張紅兵見男人不上自己的套,心裏恨恨的,一邊歎息自己的魅力已經無法讓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衝動了,不過,她並不死心,躺在那裏微微喘息了一陣,接著說道:“你……這麽年輕,為什麽要跟鄧金龍幹壞事呢,你應該知道,這可是犯罪……我知道你這麽做肯定是為了錢,如果你放了我,要多少錢隻管開口……”


    柳中原心中一動,不假聲色地說道:“我可沒有綁架你,鄧金龍隻是借我的地方讓你休息幾天……你們之間究竟為了什麽,我可一點不知道……”


    張紅兵見這個小夥子說出的話傻乎乎的,自己明明五花大綁被鄧金龍扛到這裏,他卻說是讓自己在這裏休息幾天,好像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時也搞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智力有問題,如果真是一個癡兒那就好了,說不定在鄧金龍迴來之前就有辦法脫身呢。


    “是嗎?難道他什麽都沒有告訴你?”張紅兵拱著身子讓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頭一臉驚訝地問道。


    柳中原一臉茫然地搖搖頭,說實話,他隻知道鄧金龍搞來一個富婆,其他的細節還真不清楚,不過,他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知道,知道多了反而不好,隻要能拿到錢就行了,管她跟鄧金龍是什麽關係呢。


    張紅兵見男人不出聲,繼續說道:“我告訴你……鄧金龍他見財起意,所以就綁架了我,想從我丈夫手裏敲詐一筆錢,然後他就會殺了我……難道你願意當殺人兇手?”


    柳中原一聽,這才明白這個女人的男人才是真正的財主,顯然鄧金龍綁架女人的目的是想從她丈夫那裏敲詐一筆錢。不過,他倒是不相信鄧金龍有殺人滅口的膽量。


    哼,什麽出差去了,搞不好鄧金龍悄悄躲在哪個地方正和女人的丈夫討價還價呢,而自己卻傻乎乎地在這裏替他守著女人,一旦他拿到錢來個就地蒸發,自己這虧可就吃大了,不僅拿不到錢,還惹一身臊,說不定連這座城市都沒有立足之地呢。


    “你丈夫是做什麽的……鄧金龍說他出差了,你說他現在會不會去找他要錢……”柳中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急忙問道。


    張紅兵馬上就明白鄧金龍並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他,甚至對整件事情也不甚清楚,看來他之所以參合這件事無非是想得到點錢,現在的問題是,鄧金龍究竟許諾給他多少錢,另外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他,一旦他得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很可能產生兩個效果。


    他畢竟年輕,如果不是一個天生的罪犯的話,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後,很可能因為害怕而放棄鋌而走險,自己再許諾他一點好處,那麽有可能趁機逃離這裏。


    但是也有可能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他也許因為恐懼而破罐子破摔,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在錢到手之前,起碼不會對自己下手,目前的主動權還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眼下是個大好時機,一旦鄧金龍突然迴來,就沒有機會了。


    “鄧金龍現在在什麽地方我不清楚,如果你能讓我打個電話的,馬上就可以搞清楚這個問題……


    你們也許是朋友吧,難道你還不了解他?他這個人既貪婪又膽小,他把我扔在這裏讓你看管,而自己卻躲起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公安局的人隨時都可以找到這裏來,到時候你能說得清楚嗎?


    你還很年輕,可別做傻事,不過,你現在陷得並不深,你也沒有虐待過我,隻要你把我放了,我不但不會說出你,而且還能給你一筆感謝費……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馬上就可以在電腦上給你轉賬……”


    柳中原呆呆地坐在那裏,把剛才電話裏鄧金龍的話又迴味了一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怎麽也不相信鄧金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起碼昨天晚上沒有一點跡象,一下出去三四天,把一個綁架來的女人丟在自己這裏不聞不問,這一切難道是正常的嗎?會不會他得到什麽消息腳底抹油了?


    不可能啊,鄧金龍可是市委書記的司機,他既然敢做這件事,肯定心裏有數,還不至於沒有聞到腥味就逃之夭夭吧,再說,作為市委書記的司機,也不可能一點關係都沒有,說不定公安局都讓他搞定了呢。


    張紅兵見男人坐在那裏隻顧愣神,臉上陰晴不定,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低聲道:“我甚至懷疑……”


    “你懷疑什麽?”柳中原瞪著女人問道。


    “他那人其實膽子特別小,要不是鬼迷心竅的話怎麽有膽子敢綁架我?我懷疑……他會不會跑掉了……”


    女人的話正說中柳中原的心思,心裏琢磨著鄧金龍如果真的跑掉了,那麽肯定是出了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否則,他不可能放棄到嘴的肥肉,隻有在意識到大難臨頭的時候才會采取這種下策,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該怎麽辦呢?


    “你……你丈夫是幹什麽的?”柳中原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目前最重要。


    “你真想知道?”張紅兵眯著眼睛挑釁似地問道。


    “少廢話!”柳中原覺得一陣惱怒,大聲喝道。


    張紅兵已經看出了男人表麵兇狠內心虛弱,忍不住輕笑一聲道:“就算你不認識我,起碼也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吧……我叫張紅兵……”


    柳中原把“張紅兵”三個字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並沒有引起什麽聯想,以為她不過是哪個有錢人的老婆,她這麽說無非是在虛張聲勢。於是輕蔑地哼了一聲道:


    “我可不認識你們這些達官貴人……你這名字聽起來倒是讓我想起了鄉下的某個村婦……別給老子拐彎抹角的,有錢人了不起啊,老子見過的大人物多了……”


    張紅兵一陣後悔,覺得自己不該由著性子刺激這個仇富的主,年輕人最大的特點就衝動,如果惹火了他,說不定會來個殺富濟貧呢。


    “哎呀,人家不過跟你開個玩笑……剛才可是你自己說的,就算我跟鄧金龍是仇人,也不妨礙我們交個朋友啊……實話告訴你吧,其實這座城市知道我名字可沒有幾個人,不過嘛……如果說起我丈夫的名字,你可能也聽說過呢……”


    張紅兵本來還想賣個關子以便增強效果,可一看男人板著臉好像已經沒有耐心了,於是趕緊說道:“我老公叫孟桐……”說著一雙眼睛直盯著男人,見他的神情好像並沒有特殊反應,隻好補充道:“我老公是本市的市委書記……”


    其實,柳中原並不是不知道孟桐這個名字,而是一瞬間沒有把女人嘴裏的孟桐跟自己知道的那個男人聯係起來,等到聽完她的補充,身子忍不住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伸手指著女人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顫聲道:“你說什麽……市委書記?你可別胡說八道啊……你知不知道鄧金龍可是市委書記的司機呢……”


    張紅兵此刻的心情也很緊張,因為男人的反應決定著自己的命運,在這個節骨眼上可要把握好分寸,不然可能會產生適得其反的效果。


    “對呀,他就是我丈夫的司機……不然他哪裏有機會綁架我……你要是不信,隨便打個電話就清楚了……


    我丈夫可能早就給我打過無數電話了,如果他一旦意識到我失蹤了,馬上就會報警,你想想,公安局的人會怎麽做……


    我猜想,鄧金龍很可能是上午上班的時候從我丈夫那裏聽說了什麽,所以躲起來了,你還蒙在鼓裏呢……”


    柳中原傻眼了,他知道女人不可能狂妄到冒充自己是市委書記的老婆,聯想到鄧金龍一直以來對女人的身份遮遮掩掩,他更加相信,自己稀裏糊塗地參與了一起驚天大案。


    隻是,他搞不明白,鄧金龍怎麽有綁架市委書記老婆的膽量,認識他這麽久了,除了他過人的酒量之外,還確實沒有發現他有這方麵的才能,正如女人說的那樣,他雖然貪婪,可又膽小如鼠,這裏麵一定有什麽隱情。


    柳中原雖然心中恐懼,可在女人麵前仍然不想示弱,稍稍鎮定了一下說道:“我不相信他會無緣無故綁架你,你說,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可能已經跟他有一腿了吧……”


    “你放屁!”張紅兵在亮出自己市委書記的老婆之後,馬上就找迴了高人一等的感覺,聽了男人的話,忍不住紅著臉罵道:“他算什麽東西……我怎麽會跟一個車夫……這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我們一家對他仁至義盡,沒想到他竟然見財起意……”


    柳中原察言觀色,從女人的神情來看,好像和鄧金龍又不像有什麽曖昧關係,難道他真的是為了錢?這怎麽可能呢?鄧金龍就算窮瘋了也不至於對自己的主子的老婆下手啊,市委書記的老婆是什麽身份?他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我不信他是為了錢綁架你……你如果不說實話,我也不趟渾水了,我現在就給鄧金龍打電話,讓他自己迴來處理這件事,這房子反正是我租來的,我大不了遠走高飛……”


    說完就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張紅兵一看就急了,因為她不清楚鄧金龍是不是真的出差了,如果他在城裏,隻要柳中原這個電話打出去,非趕過來不可,那時候自己就別想離開這裏了。


    “等等……先別打……求你了,我好害怕……我告訴你……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張紅兵轉動著眼珠子開始現編,因為她不可能把真相告訴這個男人。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鄧金龍給我丈夫開了十幾年的車,我們都把他當家裏人,所以什麽事情都不瞞著他……那天,我想買輛車,把幾十萬現金放在了車裏麵,結果被他看見了,沒想到他就盯上了……他汙蔑說那些錢來路不正,還威脅我要舉報……”


    張紅兵正說著,隻見柳中原跳起身來大聲說道:“你自己慢慢編吧……你這鬼話誰信呢,鄧金龍會因為幾十萬現金而冒這麽大的風險?既然你信不過我,我也不想知道你們之間的破事,我還是叫他自己迴來處理,我可不想再多待一分鍾……”說著氣衝衝的急於要往外走。


    張紅兵急的快哭出來了,如果這個男人現在就逃跑,而鄧金龍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自己說不定會餓死在這套屋子裏,眼下也顧不了這麽多了,隻要想辦法在鄧金龍迴來之前離開這裏,其他的事情今後再慢慢理會。


    “哎呀,你這個……混蛋,人家話還沒有說完呢……其實還有一筆錢……”


    柳中原縮迴了伸向門把的手,慢慢迴過頭來說道:“我就知道……還有什麽錢?”


    張紅兵天天幹燥的嘴唇,幽怨地瞪了男人一眼,嬌聲道:“給我點水……”


    柳中原又托著女人的腦袋喂了她幾口水,由於速度太快,結果引得她一陣咳嗽,好半天才氣喘籲籲地說道:“那天,我讓他抓老鼠,沒想到在地板下麵發現了好多錢,他就認定這些錢是我丈夫貪汙的,料想我們不敢伸張這件事,所以就起了貪心,我沒有答應他的要求,他……就把我綁架了,目的就是想逼著我把那些錢交出來……”


    柳中原的腦子還是很靈光的,女人短短幾句話在他腦子裏一轉,馬上就明白了一個大概,他慢慢地坐在床沿,盯著張紅兵低聲道:“那筆錢……有多少……你想好再迴答,否則你可沒有機會了……”


    張紅兵猶豫了好一陣才低聲道:“有好幾百美元……”


    “幾百?”柳中原覺得自己的每個細胞都興奮起來了,忍不住把臉湊近了女人咬牙切齒地問道。


    張紅兵一陣恐懼,可有不敢撒謊,隻得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沒有細數,大概有三四百美元……”


    “錢現在藏在什麽地方?”柳中原瞪著女人繼續問道。


    這個問題顯然觸及了張紅兵的底線,隻見她柳眉倒豎,厲聲道:“現在你就是殺了我也不會告訴你……隻要你把我放了,我自然會給你好處……否則,你什麽都得不到,如果你敢亂來,公安局遲早一天會抓住你……


    柳中原也算是劉蔓冬親手調教出來的混混,明白這筆錢的去向是女人的護身符,別說是自己,就算鄧金龍也不可能輕易得到答案,目前看來,鄧金龍之所以和她鬧到這個份上多半是因為分贓不均引起的,如果自己的胃口不要太大,說不定既能得到好處又不惹上麻煩呢,隻是不清楚女人會給自己多少。


    “如果……我放了你,你打算給我多少……”柳中原最終迴到了錢這個根本問題上,他要對自己的冒險行為做一個評估。


    張紅兵一時拿不定主意,按照她的想法,這樣的小混混給個十萬八萬也就打發了,可是一想起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都是因為自己心疼錢惹的禍,昨天要是能多給鄧金龍一點錢,也許就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這次不得不吸取經驗教訓呢。


    “二十萬……美金……怎麽樣……”張紅兵說完緊張地盯著男人,生怕他會像鄧金龍那樣突然發作。


    柳中原自然知道一點美金和人民幣之間的匯率,在腦子裏一算,馬上就興奮起來,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不要美金,你給我人民幣……人民幣你給多少……”


    張紅兵一愣,隨即就知道這個男人可能對美金沒什麽概念,並且在銀行和市場也不能直接流通,他顯然是想拿到錢就準備跑路了。


    “我可以給你一百五十萬人民幣……可是我手裏沒有這麽多現金,我的卡上隻有六十萬……你說怎麽辦?”


    柳中原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陣,低聲道:“這沒關係,你先把那六十萬轉到我的卡上,剩下的九十萬給我打一張借條,我就不信市委書記的老婆還能賴賬……”


    張紅兵一聽,連忙答應道:“沒問題沒問題……我馬上就可以辦這件事……”


    嘴裏這麽說,心裏卻冷笑道:這小子是昏了頭,等自己一離開這裏,且不說他能不能再見到自己,就算他拿著自己的借條,難道還敢上門討賬?不讓公安局抓他就不錯了。可隨即就想起了孟桐,就算自己離開這裏,他會不會放過自己還不一定呢,這樣想著,就高興不起來了。


    張紅兵哪能猜到柳中原的小九九,心裏還笑話這個小男人貪得無厭,其實,柳中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對他來說六十萬現金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壓根就沒指望剩下的九十萬能夠到手,他之所以讓女人打一張欠條是預防她秋後算賬。


    當然,他已經想好了,光是這張欠條還不足以給女人帶上緊箍咒,他還想了一個預防措施,隻有這張欠條和其他有效證據互相配合的情況下,才能保證這個女人今後不會找自己的麻煩,當然,作為迴報,在事情平息之後他可以撕毀這張欠條作為交換條件。


    柳中原覺得自己這個辦法堪稱是雙重保險,基本上抓住了女人愛麵子和貪圖小便宜的共同特點,雖然麵前這個女人身份特殊,可總也擺脫不了性別的限製,這一套手段用在她身上應該也和以前敲詐過的女人一樣屢試不爽。


    “怎麽?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你這裏有沒有電腦,我現在就把錢轉到你的卡上……”張紅兵現在一心隻想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她見男人隻顧愣神,擔心時間拖久了又出意外,於是催促道。


    “事情沒這麽簡單……”柳中原點上一支煙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似乎在思考什麽重大問題。


    “你還要怎麽樣嘛……我告訴你,鄧金龍可是一個無恥的騙子,他不過是在利用你,你如果在猶豫不決,萬一他突然迴來的話,你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到……”張紅兵有點急了,扭著身子想坐起來。


    柳中原自然理解女人急於擺脫困境的心理,她這是生怕自己不要她的錢呢,這麽看來,自己如果在提出一點別的要求,想來她應該也不會拒絕了。


    想到這裏,柳中原得意地一笑,色迷迷地盯著女人低聲道:“別著急,畢竟事關重大,我們必須把話說清楚了……”


    張紅兵一愣,焦急地說道:“還有什麽不清楚……隻要我離開這個屋子,從今以後我們誰也不認識誰……你白白得到這麽多錢,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柳中原噴出一口煙說道:“我從來不相信女人,女人是善變的動物,擅長說一套做一套,並且該注意比脫褲子還要快,誰知道你離開這裏之後會不會找我的麻煩,你老公是市委書記,我可鬥不過他……所以,必須要對你約法三章……”


    “約法三章?”張紅兵不解地問道,同時覺得這個家夥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好糊弄。


    柳中原點點頭說道:“錢就按你說的辦,不過,我必須要去準備一張特殊的銀行卡,我可不會讓你把錢打到我的賬戶上,所以,不可能馬上就放你走……


    另外,我可不能讓你走的時候心中對我充滿仇恨,我要你高高興興的離開這裏,保證今後不會因為恨我而做什麽蠢事……”


    張紅兵一聽,驚訝道:“你這個壞蛋,你到底要怎麽樣嘛……人家都說了,隻要你放了我,保證不會在找你麻煩,正相反,人家還把你當救命恩人呢……”


    柳中原奸笑道:“對了,就是這種效果……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難道你不應該留下一點證據,今後公安局萬一要找我的麻煩,這些證據應該能夠證明我們親密的關係……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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