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基整天愁眉苦臉,就是想不出好辦法,他甚至想著帶女人一起出海打漁,可她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哪裏承受得了海上的風浪,說不定有去無迴,老婆沒了不說還害人家一條性命,這事可不能做。


    寧杏似乎看出了男人的心思,有一天,當男人坐在門口像個哨兵一樣瞭望大海的時候,她端著一盆衣服在門口晾曬,冷不丁地小聲說道:“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我不走……”


    柳承基一聽,心裏頓時激動得要死,跑過去一把摟住女孩的身子,哽咽道:“杏兒,隻要你好好跟著我過日子,我……我掙了錢帶你去醫院治病……”


    寧杏繼續幹著手裏的活沒有出聲,看著男人從屋子裏拿出漁,坐在門口忙活起來,心裏不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晚上睡覺的時候,當男人壓在身上的時候,她再沒有拒絕,反而微微扭動著屁股讓他找到了地方,隨即悶哼一聲,就被抽的喘不過氣來。


    好在那個買她的男人在汽車裏已經幹過她幾次了,所以也感覺不到疼痛,沒一會兒竟小聲地哼哼起來,爽的柳承基渾身直哆嗦,沒一會兒就崩潰了,不過,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了女人的滋味。


    轉眼一年多過去了,寧杏似乎已經死心塌地給柳承基做老婆了,不管是什麽時候對他都是低眉順眼的,隻是和剛來的時候一樣,不太說話。


    柳承基也不在意,隻要女人不跑,他就放心了,再說他自己就一個人孤獨慣了,說不說話都無所謂,隻要女人做好一日三餐,晚上能幹那事就很滿足了。


    這期間,他們去過一趟縣醫院,醫生給寧杏做了檢查之後,說是肺結核,兩個人也不知道肺結核是個什麽病,拿著一堆藥迴來,想著把這些藥吃完,病也就自然好了。


    唯一讓柳承基不滿意的是女人的肚子一直沒有反應,按道理自己隻要在家總是勤奮耕耘,怎麽就沒有種上呢。


    時間久了,他懷疑女人的肚子是不是有問題,要是不能生兒子,那豈不是白高興一場?他悄悄問過寧杏這個問題,可女人給他一個背影不理他,那模樣似乎在埋怨他有問題似的。


    久而久之,柳承基也就死心了,畢竟白撿了一個老婆,也不能奢望太多,也許她年紀還小,相信將來總有一天會種上的。


    有一天傍晚,柳承基心血來潮帶著寧杏去海邊玩了一趟,那個地方是一個懸崖的死角,退潮的時候露出一片細細的沙灘,漲潮的時候就會被淹沒在水下,柳承基從小在那裏玩慣了,對漲潮和退潮的時間熟悉的就像是知道自己口袋裏有幾個硬幣。


    他馬上就發現了寧杏對大海的熱情,當她脫掉鞋子光著腳在細細的沙灘上奔跑的時候,臉上竟然露出了罕見的微笑,在那一瞬間,女人綻放出一種他平時不曾領略過的另一種魅力。


    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就把女人撲倒在沙灘上,在潮水吞沒他們之前狠狠地占 有她,完事之後,寧杏也不穿衣服,就光著身子躺在那裏任憑浪花輕輕拍打著她的嬌軀,並且深深地愛上了這種感覺。


    後來,每當柳承基出海的時候,她都會一個人跑到這裏,光著身子接受陽光和海浪的親吻。並且成了她生活中的唯一樂趣。


    柳家窪漁民平靜的生活終於被打破了,這一天,村長柳傳誌帶著一個眉清目秀的那年輕人來到村子裏,年輕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一身中山裝,身上背著一個黃挎包,一看那細皮嫩肉的樣子就知道是城裏人


    村長帶著他走家串戶,介紹說這位劉同誌是臨海市派到縣裏麵工作組的成員,今後他就專門負責柳家窪漁民的思想教育工作。


    那天,這位劉同誌來到了柳承基的家裏,剛好男人外出不在家,劉同誌一看見寧杏不禁眼前一亮,笑眯眯地問道:“你爸爸呢?”


    旁邊的村長趕緊介紹道:“她是村裏柳承基的老婆……”


    劉同誌一愣,似乎吃了一驚,不過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在一張紙上登記了兩口子的姓名,並告訴她,今後要多參加村子裏麵組織的學習活動,然後就離開了。


    沒幾天,村長就通知各家各戶,晚上在海邊學習重要文件,那天,柳承基剛好在家,吃過晚飯之後,兩個人就來到海邊。那裏已經架起了一堆篝火,幾十號人就坐在地上,那個劉同誌拿著一個小本子正吐沫橫飛地講得起勁。


    當他看見寧杏和柳承基走過來的時候,明顯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就繼續滔滔不絕地宣傳新時代漁民的精神風貌。


    在講話的過程中,寧杏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一雙眼睛在篝火的映照下閃閃發光。她也注意到,那個劉同誌不時會抬頭向她這邊瞟上一眼,好像每句話都是專門在對著她說似的。


    這樣的思想教育學習辦了三期,其中有兩期都是柳承基陪著寧杏一起去的,可等到第三期學習會的時候,柳承基就嘟嘟囔囔抱怨了幾句,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隻顧躺在床上悶頭睡覺。


    寧杏看看男人,就一聲不響地自己出了門,在出門之前,她還用梳子沾了水,把頭發疏得跟狗舔的一樣光滑。


    晚上迴來之後,寧杏在木盆子裏洗淨了身子,破天荒主動抱著男人又親又摸的,在整個過程中,她都一直閉著眼睛,可身子卻扭個不停,嘴裏發出一些哼哼唧唧迷糊不清的聲音。搞得柳承基沒有一會功夫就丟盔卸甲了。


    過了幾天,柳承基又出海打漁去了,第二天,寧杏就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齊齊地在村子裏轉了一圈,不過,沒多久就帶著一臉失望的神情迴來了,什麽事情也不想做,隻是歪在床頭愣神,期間迷迷糊糊地打了一個盹,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


    她猶猶豫豫地走出了家門,習慣性地來到了那塊隱秘的沙洲上,脫掉鞋子先在柔軟的沙灘上來來迴迴走了一圈,忽然,一低頭看見原本像自己的小腹一樣光滑平坦的沙地上竟然有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順著腳印看過去,就看見一個人躺在一個小沙包上看書。


    寧杏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吃驚的差點叫出聲來,隨即便一陣驚慌失措,因為她認出那個看書的人正是工作組的劉同誌。沒想到這麽晚了他還沒有迴到縣裏去。


    寧杏聽見自己一顆心砰砰亂跳,不過,劉同誌好像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於是她慢慢在沙灘上坐下來,把鞋穿在腳上,瞥眼看過去,男人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手裏的那本書有著無限的吸引力。


    寧杏呆呆地看著那個身影,夕陽染紅了天際,那個身影也染上了一層夢幻般的味道,她不禁想起了中學時期自己的那個同桌,簡直長得太像了。


    寧杏不敢大聲唿吸,生怕驚醒了那邊的人,可就在這個時候,肺裏麵一陣癢癢,一隻手剛捂在嘴上,已經控製不住咳了出來。


    咳嗽的聲音馬上驚動了劉同誌,他一扭頭就看見了寧杏並且認出了她,兩雙眼睛對視了幾秒鍾,寧杏趕緊低下頭去,而劉同誌卻慢慢站起身來,好像要朝著這邊走過來。


    寧杏一看,連忙站起身來,轉身就朝著來路匆匆離開了,走到懸崖的拐角處,她忍不住扭過頭來朝後麵看了一眼,看見劉同誌還站在那裏張望著,隻是已經成了一個逆光的影子。


    當天晚上,寧杏輾轉反側無法入睡,那張清秀的臉老是在眼前晃悠,一點點地撩撥著她的心,後來就覺得渾身發熱,破天荒第一次開始想男人了。


    整個白天,寧杏都心神不寧,上午的時候跑到村裏麵轉悠了一圈,由於大部分男人都出海了,村子裏隻剩下婦孺老幼,偌大的一個村子裏空蕩蕩的,幾乎沒有看見幾個人。


    她在村長家附近溜達了一圈,然後懶洋洋地迴到家裏,中午連飯也沒吃就睡下了,一直到傍晚時分,精神才稍微好一點,隨便給自己弄了點吃的。然後就坐在門口看著太陽慢慢染紅了天際,這才換了一件稍微新一點的襯衫晃晃悠悠地往老地方去。


    越靠近那個地方,她的一顆心跳得越厲害,有那麽一陣覺得一雙腿都軟了。可是等她鼓起勇氣來到沙洲上的時候,卻沒有看人一個人影,在失望的同時寂寞的有種想死的感覺。


    海潮已經慢慢漲起來了,衝刷著她的雙腳,細細的沙子碰上腳底有種癢癢的感覺,寧杏坐起身來朝四周看看,隻看見了一群海鷗和遠處翻滾著的白色的浪花。


    她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解開衣服,把自己脫得一絲不掛,然後躺在那裏,任憑海浪一陣陣湧上她的身子。幾分鍾之後,就覺得潮水已經漸漸能夠托起她的身體了,隨著嘩嘩的聲響,一個雪白的嬌軀慢慢搖晃,就像是一條擱淺的美人魚。


    忽然,閉著眼睛的寧杏覺得聽見了一絲不屬於大自然的聲音,那是一種很熟悉的聲音,一個男人見到獵物時激動的氣息,並且已經近在咫尺。


    那一瞬間寧杏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就像被柳承基背迴家裏扔在床上的那一瞬間一樣,知道自己別無選擇,況且她已經覺得四麵八方都充斥著一陣陣男人的氣息,這讓她的身子軟的動彈不得,隻有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正俯視著他的那張臉。


    “你……”


    寧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那個身子已經朝著她的身子撲下來,隨即就被堵住了嘴,一隻手慌亂而又急迫在她的身上撫摸著。


    “別……我有男人……”趁著兩張嘴分開的間隙,寧杏顫聲說道,不過一雙手卻摟抱著他身子,指甲掐進了他的肉裏,就像抱著一根救命稻草。


    男人沒有說話,隨著寧杏的一聲嬌唿,兩個身子就在沙灘上翻滾起來,一會兒是寧杏在上麵,一會兒是男人在上麵,不管怎麽翻滾都沒有分開,遠遠看去,就像兩個對手在進行一場殊死的搏鬥。


    “潮水來了……”寧杏呢喃道。然後就感覺身子一陣陣抽搐,撞擊起來的水花濺到了兩個人的臉上,當一陣浪潮嘩啦啦衝擊到兩個人的身上時,男人一聲悶哼,就像柳承基一樣緊緊摟著女人的身子,恨不得將她嬌笑的身軀揉個粉碎。


    寧杏閉著眼睛躺在那裏顫抖了很久,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男人已經走出去很遠了,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她慢慢坐起來,伸手摸滾燙的臉頰,就像和柳承基做完事情那樣,不慌不忙地拿過衣服穿在身上,衣服濕漉漉地貼在火熱的身體上,感覺很舒服。她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抱著雙膝一直等到潮水漲到了腰部才站起身來。


    一瞥眼她就看見了男人遺落在沙洲上的那本書,彎腰撿起來,書的一部分已經被海水侵泡了,封麵上是一個臉色陰沉的男人,手裏拿著一支左輪手槍,書名叫做《黑幫列傳》。


    幾個月之後,伴隨著一陣嘔吐,寧杏發現自己懷孕了,這讓柳承基樂得整天合不攏嘴,對女人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而寧杏的臉上也漸漸有了紅暈,整天沒事的時候就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心裏充滿了希望。


    第二年的春天,寧杏生下了一個兒子,柳承基想給兒子起名柳家寶,寧杏沒有同意,她閉著眼睛想了半天,就給兒子起了個名字叫柳中原。


    從柳中原三四歲開始,寧杏就開始拿著那本《黑幫列傳》教兒子認字,等到七八歲的時候,已經能夠粗略看懂書上的意思了,此刻的寧杏已經不像從前那麽憂鬱了,性格也漸漸開朗起來,隻是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看著兒子怔怔的發呆。


    她曾經帶著兒子去過幾次縣城,在政府大院裏打聽一個叫劉同誌的人,可是每個人都搖搖頭表示不認識。她也曾含蓄地問過村長,村裏什麽時候還辦學習班,那個劉同誌什麽時候再來給他們上思想教育課。


    村長意味深長地告訴她,人家劉同誌是城裏人,是幹部,是個大忙人,怎麽能老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從此寧杏再也沒有提起過劉同誌的名字,整天待在家裏,一心一意撫養孩子照顧丈夫,隻是偶爾帶著兒子去哪個沙洲坐坐,不過再也沒有脫過衣服光過身子。照柳承基的話來說,整個村子裏再也找不到比自己的老婆更賢惠的女人了。


    柳中原九歲那年,柳承基出去打漁之後就再也沒有迴來,寧杏靠著替村裏的漁民補漁勉強維持母子兩的貧困生活。幾個月後的一天夜裏,寧杏被自己的吐沫嗆住了,起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來就喘不過氣來,身邊的柳中原嚇得不知所措,隻是抱著母親哭泣。


    好一陣子,寧杏終於喘過一口氣來,哆嗦著手拿過那本《黑幫列傳》喘息道:“拿著……這本書……去城裏找你爸爸……”隨後胸部一陣劇烈起伏,一雙手緊緊抱著懷裏的兒子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寧杏死後,柳中原在村子裏晃蕩了一段日子,雖然村裏人都同情這個孤兒,可家家都揭不開鍋,玩著命在風口浪尖上討生活,誰願意多養一張嘴呢?


    後來,村長把他送到了縣政府的一個收容站,最後就輾轉到了一所孤兒院裏。他至始至終都帶著那本《黑幫列傳》,雖然他不明白母親最後那句話的含義,可對那本書卻有著深厚的感情,同時也是他想念母親時的最好安慰。


    柳中原在孤兒院一直待到十四歲,有一天院長陪著一個漂亮的女人來到孤兒院,她把柳中原領到這個女人麵前,女人把男孩上下打量了一陣,就微笑著朝他點點頭。過了幾天,這個女人就領著他離開了孤兒院,當時柳中原懷裏抱著那本《黑幫列傳》,心裏想著母親最後的遺囑,不過,他從來都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過任何人。


    自從能夠看懂《黑幫列傳》這本書開始,柳中原不知道自己看過多少遍,每次看到柳安軒殺人搶鞋子這一段的時候,臉上禁不住**辣的,為自己這位同姓的前輩感到羞恥,心想,你要他的鞋子也就罷了,何必要殺他呢,即便殺他也就罷了,何必要劃破他的肚皮把腸子陶出來呢?不過,除此之外,其他的方麵他還是很佩服自己這位前輩的,畢竟他留下了這麽大的名聲。


    不過,他現在看這本書倒不是因為裏麵的情節有多吸引人,也不是想從裏麵學到什麽,而僅僅是出於對母親的懷念。每當把這本書看過一遍之後,母親漸漸模糊的麵容就會變得清晰起來,生動起來,在他的印象中,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那種美在他的心目中神聖而不可褻瀆。


    至於母親最後的那句遺言,他倒是不經常想起,小的時候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長大之後慢慢琢磨,大概也猜了個**不離十。


    不過,他一點都不想去找那個所謂的父親,盡管他不知道這個人和母親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生出來的,可心裏對他充滿了仇恨。


    他寧可把那個模糊記憶中身材高大,一雙大手像芭蕉扇的漁民看做是自己的父親,因為他給了他童年快樂的記憶。


    《黑幫列傳》也就記載到民國年間,柳安軒逃跑之後的事情無人知曉。所以柳中原不可能把柳安軒和自己的身世聯係起來,他隻是對這本書懷著一種眷戀之情,從而也喜歡上了裏麵的人物,這些人物因為母親的關係給了他一種親切感。


    雖然後來臨海市還有過很多黑幫,但是再沒有出現過出類拔萃的人物。八十年代中期,台灣黑幫開始向臨海市滲透,他們帶來台灣那邊的規章製度,發展本地成員,曾經給本市的治安帶來了重大的危害。不過,在八十年代後期的嚴打之後,本土黑幫成員被一打盡,台灣那邊來的人倉皇逃竄,社會上平靜了十幾年。


    九十年代後期,台灣黑幫又卷土重來,不過,這一次來的這些人和前麵那幫顯然不同,他們不再拿著砍刀在大街上招搖生事,也不會無緣無故就隨便砍人。


    斂財是他們的主要目的,殺人和經濟效益掛鉤,實際上,這些人走在大街上也沒有人能認得出他們是黑幫成員,有些黑幫頭目甚至擁有著名企業家,社會知名人士,無黨派成員,兩岸友好團體的會長之類的頭銜,可以說都是一些文明人。


    當然,早期創業的時候,這些黑幫也會為了地盤生意發生火拚,但看上去卻更像是刑事案件,在經過十幾年的爭奪之後,無論地盤還是行業格局基本穩定,火拚的案件也就漸漸減少甚至消失了。


    但這並不能說明大家的利益取得了平衡,競爭仍然存在,並且還更加趨於激烈,隻是強取豪奪的手段不再用刀槍,而是更多的用軟實力,所謂的軟實力就是滲透收買誘騙女色威脅等手段,和過去相比,已經不再是一種簡單的體力活了,更多的是一種殺人不見血的智力遊戲。


    韻真走後,秦開宇去過一次別墅,一方麵是忠人所托,另一方麵對心中女神的宮殿多少也懷著一股好奇心。


    秦開宇和柳中原不同,他沒必要偷偷摸的,而是拿著鑰匙大大方方打開門,先把一樓參觀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就上了二樓,隻是當他發現韻真把臥室上鎖之後就下來了,心中還感到一絲遺憾。


    他在一樓柳中原住過的那間臥室稍稍逗留了一會兒,原因是他把那本《黑幫列傳》隨便翻閱了幾頁,同時對這間臥室明顯有男人住過而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斷定是韻真雇傭的花匠或者用人曾在這裏住過,而那本臭氣熏天的書應該也是他們留下來的,韻真肯定是不會看這種書。


    看看一切正常,秦開宇覺得沒必要在這裏逗留,既然韻真不在家,待在她的家裏反而多惹愁思,要是真的住在這裏,晚上還不一定能睡得好覺呢。所以,他堅定地離開了,前後也就二十來分鍾的時間。


    半個月之後,臨海市經曆了一場台風的襲擊,台風裹挾著暴雨接連肆虐了兩天勢頭才有所減弱。秦開宇想起韻真的院子裏那些花草很可能已經不成樣子了,有心去看看情況,幫著收拾一下,不然韻真迴來看見一幅慘敗的景象肯定要怪自己沒盡力。


    可是接連兩天所裏都有任務,所以直到第三天下班之後,他才冒著雨來到了別墅,等他把整個院子收拾整齊,已經是夜裏九點多鍾了,看看外麵的雨越下越大,就決定晚上在別墅裏住一晚算了,省的還要去擠公交車。


    秦開宇在派出所住的那個房間是個單間,既沒有衛生間更沒有洗浴設備,現在既然住在這樣豪華的別墅裏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他脫掉外套,來到柳中原住過的那間臥室,先痛痛快快洗了一個熱水澡,然後穿著一條內 褲躺在床上,一邊愜意的抽著煙,一邊開始看那本《黑幫列傳》,看著看著就被裏麵的情節吸引住了,不知不覺看到了深夜兩點多鍾。


    促使秦開宇的注意力離開書本的不是時間,而是他的耳朵似乎聽見了外麵傳來的一聲輕微響動,那聲音有點特別,不像是雨夜裏應該有的正常聲響。


    他抬起頭豎著耳朵靜靜地聽了一陣,隻聽見外麵隱隱約約的雨聲,但就這雨聲也讓他聽出來了異樣,隻見他一伸手就啪地一聲關上了臥室的燈,一隻手在床麵上稍稍用力,一個身子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門邊,另一隻手裏還拿著那本書。


    雨聲由大變小的原因是因為門被打開然後又悄悄關上了。有人打開了別墅的門。難道是韻真的家裏人?不對。聲音被刻意掩蓋著,一種偷偷摸的行為,她家裏人沒這個必要。小偷。


    秦開宇絲毫都沒有緊張和害怕,嘴角甚至露出一絲微笑,心想,如果今天要是抓個小偷,韻真迴來少不了誇獎自己了。


    非常輕微的腳步聲。然後又一點聲息都沒有。他在觀察,在聆聽,倒是挺有經驗的家夥,不急不躁的。這樓下倒是好像也沒什麽可偷的東西,那些紅木家具雖然值錢,要想偷走總得有輛車才能裝下,看來他是想偷錢,二樓應該是他的目標。


    秦開宇的判斷並不準確,因為那輕微的腳步聲再次響起的時候,竟是奔著他所在的臥室來的。好家夥,這可有你受的。


    秦開宇身子微微下蹲,黑暗中緊緊盯著那扇門,門是朝外麵開的,隻要那扇門稍稍被對方觸摸到,他就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開那扇門,給小偷來個措手不及,同時可以嚇破他的膽。他估計基本上不用自己動手,這小偷就得乖乖就範。


    來了。門上傳來輕微的響動,如果不注意的話還以為是外麵風的作用。可秦開宇知道小毛賊的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手,於是使出渾身的力氣,同時嘴裏還大吼一聲,隻見那扇門朝著外麵猛烈地彈出去。


    但是秦開宇並沒有感覺到門撞在人身上時應有的阻力,相反,那扇門後麵似乎什麽也沒有,這一下他可就慘了,由於想象中門後麵應該有個人,所以用力過猛,當門朝著外麵彈出去的同時,他的一個身子也控製不住一起衝了出去。


    無疑,門雖然沒有撞在來人身上,可那聲大吼確實讓對方大吃一驚,因為他可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埋伏。這給秦開宇爭取了一個轉身的機會,不過也就短短的幾秒鍾。


    一個黑影站在門的右側,隻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就一聲不響、閃電般朝著剛剛穩住身形的秦開宇撲過來。


    秦開宇馬上明白自己麵對的可不是一般的小偷,躲在門的側麵伸手拉門,這種把戲並不是所有的小偷都會注意的細節。


    黑影雙臂張開穩住身子,先是照著秦開宇一個側踹,結果被他閃過,可緊接著一個外劈腿卻正中他的左肩膀,幸虧這種踢法使不上全力,可平常人也招架不住。


    饒是秦開宇在武警部隊訓練有素也被踢得朝著右側踉蹌了幾步,不過,在這個瞬間,他把手裏那本書迎麵朝著黑影的臉上砸過去,對方並不知道是一本傷不了人的書籍,隻是看見黑乎乎的一團物事飛過來,還以為是什麽厲害的暗器,馬上停止進攻,本能地一偏腦袋讓過那本書,隨即又猛撲過來。


    這時秦開宇已經緩過勁來,側過身子用肩膀硬接了對手一個直拳,同時一腳踢中了他的腰部,黑影悶哼一聲,並沒有倒地而是一矮身子一拳奔著秦開宇的小腹打過來,腹部是人體最柔弱的部位之一,這一拳要是被擊中,即便是練家子也會暫時失去抵抗能力。


    沒想到秦開宇竟然並不躲閃,趁機飛起一腳踢過去,身子自然就變成了側身,那一圈擦著他的小腹滑過,可黑影的正麵暴露在秦開宇的麵前,那一腳不歪不斜正中他的麵門,隨著一聲慘叫,隻見黑影被這一覺踢出去好幾米遠,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秦開宇踏上兩步,正準備將這個身手不凡的小毛賊擒住,就在這時,已經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的黑影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量,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坐起來,隨著寒光一閃,一把明晃晃的短刀直刺秦開宇的小腹。


    秦開宇大吃一驚,後悔都來不及,閃避已經沒有機會了,眼看就要生生挨著一刀,隻見他一咬牙,一個身子直挺朝著後麵倒去。


    這一招在部隊的時候經常練,可那都是在柔軟的沙地上進行的,現在腳下卻是堅硬的大理石地麵,萬一後腦勺撞上地麵,不用對手在動手,非自己昏過去不可。


    秦開宇含胸縮頸,盡量讓屁股和肩部著地,同時一條腿趁勢朝前用力蹬出,正好蹬在黑影的身上,雖然傷不了人,可借著這一蹬之勢,身子在地麵上滑出一段距離,擺脫了刀鋒的威脅。


    但是危險並沒有過去,還沒有等他爬起身來,黑暗中隻見閃過一道幽光,那個黑影竟然舉著刀子,一個餓虎撲食合身照著秦開宇砸下來,竟是一種玩命的打發。


    秦開宇這才意識到對手的厲害,不僅僅是功夫厲害,這中罕見的抗擊打能力以及搏擊中表現出的頑強毅力竟似一個名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


    這個時候,他再也不敢掉以輕心,明白這一瞬間不再是抓個小毛賊的問題,而是生死相搏、以命抵命的問題。他知道這一刀紮下來,即便抓住了他拿刀的手腕,也阻擋不住那股衝擊力,非被他紮進身體不可。


    眼看著黑影以全身之力舉著刀子猛紮下來,秦開宇雙目圓睜,僅憑借幾盞壁燈發出的微弱光線,死死盯住那隻舉著刀子的黑手,心裏拿捏好分寸,在刀尖距離自己的胸口不足幾十公分的時候,身子猛地朝著左邊側過去,同時化掌如刀,準確地砍在了黑影的手腕上,原本朝下的刀尖被這一掌砍的改變了方向,隨著一聲慘叫,那把刀被黑影自己撲在了身子底下。


    秦開宇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來,這一次他不敢再大意,而是全神戒備,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黑影在地上扭動一陣,隨即聽見他嗓子眼裏哢哢有聲,沒一會兒就見兩條腿掙紮似地蹬了幾下就再也沒有聲息了。


    死了?秦開宇還有點不信,慢慢蹲下身子,揪著黑影的衣領將他翻過身來,頓時心頭一緊,隻見黑影的一隻手橫在胸口,手裏還握著那把刀,隻是整個刀身已經全部紮進了他的胸口,那模樣很有點日本武士剖腹自盡的架勢。


    秦開宇走到門邊打開了客廳的燈,頓時眼前的一切再次讓他震驚不已。隻見這名闖入者很年輕,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留著短發,身穿一件黑色的緊身夾克,胸口肌肉發達,顯然是個練家子。最令人恐怖的是他一張蒼白的臉上一雙眼睛睜的圓溜溜的,既像是受到了驚嚇,又像是死不瞑目。


    秦開宇伸出兩根手微微顫抖著搭在他的脖子上試探了一下,毫無疑問,死得很徹底,從刀口的部位來開,很可能刺破了心髒,瞬間斃命。


    秦開宇看著地上的屍體怔怔的發呆,從躺在床上聽見動靜到現在也就過去了三四分鍾,沒想到自己竟然就變成了殺人犯。


    也許不能算殺人犯,應該算自衛。可自己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自衛一說不一定有人相信,況且也沒有人目擊證人,一切事情都是發生在兩個人之間。


    當然,他是一個闖入者這一點不用質疑,可作為一名警察在什麽情況下可以置罪犯於死地卻無法說清楚,雖然那把刀能夠證明自己受到了攻擊,可為什麽身上沒有一點傷痕呢。法律上有自衛過當的說法,而自衛過當是要坐牢的。


    秦開宇長歎一聲,沒想到分局對自己的倒賣公共財物還沒有做出處理決定,現在竟然又殺了人,不管有什麽理由,他們都會認為自己是一個惹是生非的人,一個讓人不放心的人,即便不坐牢,這個警察是肯定當不成了。


    秦開宇沮喪地來到臥室,坐在床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煙,想著要不要報案,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即便自己清理現場悄悄離去,可憑著自己和韻真的關係以及留下的蛛絲馬跡,最終還是會被查出來,那時候反而有理說不清了。


    這時秦開宇忽然想起了韻真,心裏既委屈又有幾分埋怨,覺得女人讓自己看家護院的時候,她心裏很可能已經有了安全上的隱患,隻是沒有告訴自己。


    顯然,死在客廳的這個男人並不是一般的小偷,小偷以財務為目的,不會以性命相搏,再說有幾個小偷懂得搏擊的精髓,有如此頑強的毅力?很顯然,這個男人來到別墅另有企圖,也許和那台電腦有關。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秦開宇拿定了主意,他覺得這件事應該先通知自己的頂頭上司徐召,在不長時間的接觸中,徐召這名老刑警已經得到了他充分的信賴和尊重。不久之前他已經把那台電腦的事情告訴了他,並作出了一些基本判斷。針對今晚發生的事情,也許他會有更好的建議。


    “所長……我是秦開宇……”


    “怎麽?有情況?”徐召顯然是被手機吵醒的。


    “不……沒有,今晚不是我值班……所長……”


    “什麽事快說,發生了什麽事?”


    “我殺了一個人……不過是自衛……”


    一陣沉默。


    “你在哪裏?”


    “在劉行長的別墅……”


    “你怎麽跑那裏去了?就你一個人?”


    “就一個人……”


    “你確定人已經死了?”


    “確定。”


    “你等在那裏,什麽也別動,別和任何人聯係……”


    放下手機,秦開宇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點,心中萌發了一種英雄主義的悲壯情緒,心想,如果今晚自己不把這個人除去,說不定將來韻真會受到他的禍害呢。


    試想,如果今晚住在別墅的不是自己而是韻真,那麽後果不堪設想,韻真手無縛雞之力,哪裏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到時候還不乖乖就範?就憑著她那一副迷死人的容貌,這個男人豈能放過她?說不定來個先奸後殺呢。


    不管這個警察還做不做得成,即便遭受牢獄之災,也算是對自己深愛的女人盡了應盡的義務,想必她也不會輕易把自己忘掉吧。想象著韻真在得知自己坐牢之後,哭的死去活來的嬌弱模樣,心裏頓時有種大義淩然的味道,覺得比在部隊得個三等獎還要來的榮耀,不管怎麽樣都值了。


    徐召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麵還跟著兩個民警,一個叫王棟另一個叫賀寬,是今晚留在所裏的兩名值班警察。秦開宇見徐召帶著他們一起來就知道他不會把這件事情當做私事來處理。


    一走進客廳,什麽都不用問,一看地上躺著的那具屍體一切就清楚了。幾個人都站在門口沒有動,徐召遠遠地圍著屍體轉了一圈,然後又蹲下身來從遠處觀察著紮在胸口的那把刀,隨即就扭頭對王棟和賀寬說道:“你們不要亂走動,馬上給分局刑警隊打電話,讓他們馬上出警。”


    說完向秦開宇使個眼色,兩個人就來到了那間臥室。“你把整個經過說一遍,注意細節……”


    秦開宇就從韻真委托他照顧房子說起,說到今晚來這裏的目的,以及自己躺在床上看書,聽見異常響動,最後莫名其妙發生搏鬥直到闖入者死亡的整個過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徐召聽完點點頭,在一個小本子上做了簡單的記錄,然後抬頭問道:“劉行長寫給你的那張小紙條還在嗎?”


    “在。”


    “如果有人問你……你和劉行長之間是什麽關係你怎麽說?”


    “一般朋友。”


    “誰信呢?”


    “我們在一個銀行工作過,有什麽不信的?”


    “可你隻是個保安,人家是行長?”


    “所長,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件事給外界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帶著緋 聞色彩的案子,人們在關注案子的同時可能更注重你和劉韻真的關係……”


    秦開宇愣在了那裏,因為他和韻真之間清清白白,所以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麵想,現在徐召一提醒,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問題。


    如果是一般男女關係,為什麽就住在人家的家裏呢?難道警察成了有錢人的私人保鏢?就憑著兩個人懸殊的身份,即便普通朋友也沒人會相信。


    這件事一旦公開之後,那些媒體還不知道會怎麽樣發揮出無限的想象力呢,自己也倒罷了,可韻真難免要受到輿論的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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