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軍慢慢將範廣所部壓縮到方圓不足一裏的狹小空間,雙方在一次次來迴拚殺中消耗著體能,更消耗著生命。


    就在卯那孩準備聚殲明軍時,猛然聽到一片喊殺聲響徹雲霄,埋伏在郊外民房中的石亨父子,揮師殺到。


    於謙命人打開德勝門,派遣驍騎校尉丁奮率三千兵馬夾擊。


    兩支軍馬耀武揚威,衝破敵陣,真是所向披靡。


    瓦剌騎兵陷入內外夾擊,多方合圍,頓時亂了陣腳,一股腦的向後撤退。


    明軍各部,上至統兵主將,下至馬夫步卒,隻要掄得動武器之人,莫不奮力追殺敗軍。


    瓦剌軍如同退潮的江水,節節敗退,卯那孩努力想穩住陣勢,根本止竭不住,軍馬四散潰逃。


    卯那孩憤恨萬分,單人獨騎闖入明軍陣中,被亂刃分屍,石亨父子、範廣、丁奮分頭追擊瓦剌敗軍,至數裏方迴。


    也先接到敗軍報告,大為震驚,想不到首戰就以慘敗告終,還損失了也察台、卯那孩兩員悍將。


    他怒火中燒,親提大軍就要出戰。


    忽圖巴急忙勸住:“王爺,敗軍已經撤迴,此刻正是士氣低迷,德勝門又有於謙親自坐鎮指揮,還是調聚兵力轉攻別處,期望能收出其不意之效。”


    也先強壓怒火,決定抽調精銳突襲西直門。


    明軍首戰告誡,重創敵方,打破了瓦剌鐵騎野戰不可戰勝的神話,極大鼓舞了京師軍民。


    於謙命人迅速打掃戰場,並通令嘉獎有功將士,撫恤傷亡士卒,堅定諸軍抗戰決心,人人期盼與瓦剌再次血戰,以壯聲威。


    也先沒有讓大明軍士的期望落空,傾盆大雨剛剛止歇,瓦剌鐵騎的蹄音就打破了西直門的寧靜。


    麵對驟然而至的瓦剌騎兵,駐守西直門的主將劉聚沉著應戰,命令監軍孫鏜親自去城外督戰,並將敵情通報給於謙。


    雙方在西直門外展開了殊死搏殺。


    戰爭從中午持續到黃昏,廝殺陷入空前慘烈,少了風雨幹擾,殺人似乎更加順手,雙方傷亡急速增加。


    雖然明軍人人奮勇,終因寡不敵眾,被迫退到城門之下。


    孫鏜力戰半日,人馬具乏,請求入城避敵。


    都尉劉聚立身城頭,命令弓箭手張弓搭箭,高聲斷喝:“尚書大人三令五申,言兵退斬兵,將退斬將,汝等不效死戰,本督隻好將汝等就地正法。”


    孫鏜退無可退,激勵眾軍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正是我等報效國家之時,希望諸軍努力向前,否則,不但性命難保,還會落下千古罵名。”


    諸軍置之死地而後生,個個竭力殺敵,劉聚嚴令部將程信、王通指揮所有弓箭火炮,盡力支援城外士卒。


    同時調遣校尉毛福壽、高禮二人,各率精兵兩千衝突而出,援助孫鏜。


    高禮勇不可擋,直透重圍,卻遭瓦剌騎兵亂箭射殺。


    轉瞬間,各部兵馬均陷入包圍,情形萬分危急,劉聚看敵方勢眾,少量增援無異於杯水車薪。


    欲傾力相援,又恐丟失西直門,正焦慮間,忽聞遠處鼓聲大作,旌旗飄飄,一對兵馬趕來馳援,真是雪中送炭。


    原來,於謙接到西直門守軍報告,急令石亨父子率軍五千增援劉聚,石亨父子一馬當先殺人敵陣,與孫鏜、毛福壽兩廂唿應。


    得此強援,明軍軍心大振,個個爭先奮勇,終於擊退瓦剌進攻。


    也先看戰況不利,隻好收兵,撇下一萬多具屍首,撤迴了大營。


    一日兩戰皆敗,瓦剌軍失去了土木堡大戰後的驕狂,軍營中彌漫著哀傷氣息,不祥的征兆籠罩著每個遠征軍人。


    於謙指揮明軍連戰連勝,徹底打消了諸軍畏懼之心,請纓出戰者絡繹不絕。


    但於謙並沒有因一時勝利而放鬆警惕,他知道更慘烈的廝殺還在後頭,嚴令諸軍加強戒備,暗中卻在思索應敵之策。


    任逍遙看已是二更天,於謙尚未休息,便邁步走進書房,見於謙一手秉燭,盯著城防布兵圖出神,知道他在思索防務,自己不便打擾,正要轉身退下。


    於謙望見任逍遙,趕忙叫住,指著城防圖道:“任大俠不妨幫忙參議一下,看看何處還有紕漏。”


    任逍遙施禮道:“大人用兵如神,已經兩次挫敗也先,草民不習軍務,豈敢指手畫腳。”


    “任大俠哪裏話,大敗瓦剌靠的是將士用命,本官不敢貪功,俗話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任大俠不妨用自己的眼光審視全局,咱們集思廣益,總是有益無害。”


    任逍遙聞言,不便推辭,仔細盯著標注精細的城防圖研磨許久,一本正經道:“大人布防條理清晰,各門防護兵力均勻,又有機動兵力隨時援救。應對瓦剌全線進攻料無大礙,隻是……”


    於謙看任逍遙欲言又止,急忙道:“任大俠但說無妨。”


    “草民愚論,如今戰事皆在野外,若也先集中兵力啃其一點,一處失守全城動搖,所以,能否保證機動部隊及時增援,尤為重要。”


    “任大俠所言極是。”


    “而今僅靠石亨父子統領的張蘭部,力量不足且迴旋路線太長,馳援緩慢,若將守備皇城的武文通部調出皇城,聯合張蘭部有兵力四萬,使石亨父子、張蘭、武文通各率一萬兵馬,分別屯駐東南西北四處,一有戰事,馬上支援,方能做到唿之即來。”


    “好,任大俠果然有見識。”於謙說完,連夜傳令,將皇城守衛交由錦衣衛負責,武文通部編入戰鬥序列。


    石亨統兵一萬駐紮北城,石彪統兵一萬駐紮西城,武文通部駐守南城,張蘭部駐守東城。


    並傳令各門守將,若遇敵情,必須誓死抵抗,若無敵情,亦要加強戒備,在確保防守萬無一失後,應積極增援附近戰場。


    兩國命運押在了這場戰爭,兩軍統帥都在積極籌劃,籌劃自家防務,也在醞釀如何更直接有效的屠殺對方。


    戰爭猶如一場賭局,數十萬大軍隻是兩個統帥手中的棋子而已,他們的生死根本無法操控在自己手中,決定他們生死的是自家統帥高超地智慧和戰爭藝術。


    也先連續受挫,不得不重新審視戰局。


    如今,武夷山莊已經失敗,無法牽製明朝軍隊;明朝擁立新君,挾持英宗逼迫大明朝廷的計劃也落了空;魯赫率領的二路大軍被阻關口;也先所有部署全被打亂。


    十月入冬,天氣漸冷,軍中儲備即將告急,數十萬兵馬衣食住行成為迫在眉睫之事。


    也先縱兵搶掠民間,怎奈於謙早就下令堅壁清野,號召百姓入城避戰,嚴令各處守備軍兵拒城堅守,方圓百裏被洗劫一空卻收獲甚微。


    饑餓、寒冷、物資短缺嚴重威脅著這支鐵甲雄師,加上接連戰敗,各種不利接憧而至,困擾著也先。


    此刻,他才真正品嚐到進退維穀的滋味。


    宣政使忽圖巴考慮到了所有疑難,當下故作平靜道:“於謙用兵,有孫吳之妙,不可輕敵。”


    也先滿麵怒氣道:“難道長生天不佑瓦剌,致使殘敗。”


    “看來明朝氣數未盡,中原取之不易,如今,我軍外援不至,內援覆滅,軍需奇缺,王爺須早作決斷,萬萬不可久屯明朝堅城之下,曠長日久,大事休矣。”


    “是啊!具探馬迴報,於謙調集遼東鐵騎與宣府兵星夜馳援,不日將要抵達明朝京師,若待漢人援軍齊致,我軍勢必陷入腹背受敵的不利處境,形勢堪憂啊!”


    “王爺通曉古今,可曾聽聞雞肋之典故?”


    “當年曹操進軍漢中,陷入進退兩難,曹操進不能勝,退恐人笑,稱之為食之無肉棄之有味的雞肋之勢,想不到,瓦剌百戰百勝的鐵騎雄師也會遭遇此種困境。”


    “如今,我軍進無必勝把握,退又前功盡棄,堪比曹操當年漢中之勢,用雞肋形容恰如其分。”


    也先重重一拳擂在桌案上,咬牙切齒道:“敗在一介匹夫手下,真是心有不甘呐。”


    忽圖巴陰詭地一笑道:“也許,王爺該問問長生天。”


    也先會意,立刻召集諸將,並吩咐大薩滿窩兒曲做法。


    窩兒曲袒胸*,手中搖著法器,絲絲哈哈鼓搗半日,猛地打個寒顫,然後哆哆嗦嗦,手腳揮舞竄逃一番,眯著雙眼道:“汝等深夜召喚本天神有何要事?”


    看著窩兒曲這副神情,簡直令人啼笑皆非,但也先還是恭敬地道:“請天神指點迷津,佑我大業。”


    “既是誠心求教,切記吾言,兵馬自西北來,當順其勢,斷章取義,可獲全勝。”


    “多謝天神。”


    再看窩兒曲直挺挺倒在地上,繼而蘇醒,渾然不知剛才之事,畢恭畢敬對也先道:“長生天可曾帶給王爺明示?”


    也先點點頭道:“天神指示,兵發西北,攻取彰儀門。”


    當下連夜調遣兵將,決定破釜沉舟,集中兵力從彰儀門撕開明軍防線。


    第一縷晨光剛剛劃破拂曉,大明守軍迎來了保衛戰中最慘烈的爭奪,彰儀門不在是彰顯禮儀之所,而是成為了屠戮生靈的戰場。


    也先集中五萬鐵騎,分三個梯隊壓向大明守軍。


    守衛彰儀門的主將都督陶瑾馬上發出求援信號,並下令列陣與城外的總兵武興,率軍迎戰瓦剌騎兵。


    武興麵對鋪天蓋地的瓦剌鐵騎,急忙命令騎都尉王敬,指揮使王勇兄弟二人,各帶兩千兵馬側擊敵軍兩翼,自率主力衝擊瓦剌中軍。


    三位將軍奮不顧身,猛衝向前,兩方兵馬交匯,一場空前混戰暴發。


    瓦剌士卒第一梯隊衝破明軍陣形,徑直攻擊彰儀門。


    第二梯隊跟上,接住明軍交戰,聯合後隊將武興、王敬、王勇分割包圍,三將死命衝突,終是無法匯合,隻好各自為戰,等待援軍。


    彰儀門主將陶瑾指揮城上軍兵施放弓箭火炮,打擊攻城敵軍,無暇支援城外作戰。


    正值危機時刻,石亨率一萬援軍打開德勝門,從右側夾擊敵軍,雙方已被戰爭的血腥麻木了神經,剩下得唯有廝殺,不擇手段的索取敵方生命。


    也先看進攻受阻,將手中預備兵力全部派出,頃刻間,兩萬鐵騎環繞戰場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從四麵壓縮,逐漸將明朝軍隊困在核心。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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