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流那小小的神跡一演完,便迅速撤離於眾人的視線,不是他不想擺個神聖的撤退姿態,實在是時間不等人,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天邊彩霞一旦落下去,可什麽神跡都看不見了。於是,這小子踩著禦影短劍,看準時間撤銷了法術,又趁著天邊最後一抹雲光,瞬間便飛了出百裏之外去,隻留下跪了滿地的山民,依舊在感歎有生以來眼見的第一次神跡。


    “你在哪?”李靜流對著寂靜的四野唿喊,希望不知道去哪的多嘴鳥能給他迴答。可四野態度冷淡,一片孤涼,頗不給他麵子。夜間的風帶著濕潤的寒意,卷裹著一絲怨氣向著李靜流撲過來,卻被他一劍斬落。


    於是那風便墜落到地上,化作一個長著鐮刀般長尾巴裹著一身黃衣服的白胡子老頭。老頭在地上打了個滾,又化作一陣風飄走了,李靜流沒有阻攔他,誰知道是不是這老頭年老眼拙看不清麵前呢,可隨後,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數不清的小股氣流夾雜著向著他的方向湧過來,那些氣流有的狂暴,有的溫柔,有的帶著撕裂一切的暴怒之感,有的卻又宛如春日扶柳之柔風。


    可惜,李靜流並沒有時間細細去劃分這些風的種類了,他被這些小股氣旋組成的大風卷裹著,變化的氣流逼得他眼睛都睜不開。不過片刻時間,李靜流便不知道被這群氣流帶向何方了。


    片刻之後,曠野中忽然冒出個帶著劫後餘生清醒之感的聲音,那是多嘴鳥尖銳又迅速的語調:“唿~還好老子機靈,天知道那麽多風妖怎麽會群體出動?那群風妖又會把那個道士帶到哪去?還多虧了我沒理他啊~”多嘴鳥撲扇撲扇翅膀,便消失在孤涼的夜色之間了。


    暗夜涼涼,誰都不知道李靜流會被帶到什麽地方去。就連那群風妖都不知道,他們隻是聽從一個神秘卻又無法違背的聲音罷了。要說風妖鐮鼬實際上是一種蝙蝠習性一般的生物啊,他們群居,長而鋒利的尾巴藏在一起,睡覺的時候不能受到一點驚嚇,否則就會群起而攻之。


    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聲音能指揮他們,能指揮得動他們,他們迷迷糊糊的,循著那個神秘的聲音去往一個不知所在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李靜流感覺耳邊刺耳的氣流碰撞聲消失了,一直阻隔在眼前的氣流層也不見了,他周圍圍了一圈尾巴尖銳的鼬鼠,李靜流敢保證,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鐮鼬。這些鐮鼬神情迷茫,呆愣在地,可不過片刻時間,他們又風一般的動了,一個個卷起一個小氣團,在空中頓了頓,隨即又消失了。


    被他們漏在地上的李靜流隻得起身看看四周,四周還是黑黑的,除了叢生的雜草以外,什麽都沒有,雜草的影子在夜空中晃悠著,既像人形又像鬼影。


    那悶雷般的牛吼之聲是突兀的想起來的,就像是響在李靜流耳朵邊一樣,驚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地麵上好像……好像是空的,自己似乎隻是站在一捧草上,那些韌性良好的枯草托起了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不得不讓人敬佩其生命力之頑強。


    李靜流緩過神來,可那悶雷般的吼叫並沒有停歇,而是持續不斷的響在耳邊,一次又一次的擊打著李靜流脆弱的鼓膜,心髒,他堅持了下,揉揉發軟的腿,眩暈的頭,坐在草上向著旁邊一點點移動,一般來說,這個時候不出點事是不正常的,而正常情況就是,地麵上忽然探出來一隻手,一隻修長,不,長的詭異的手,那手在草叢上探索了片刻,捉住了李靜流的腿,李靜流連喊都沒來得及喊一聲,便被無情的拽了下去。


    看著自己慢慢墜落的感覺是什麽?感受著自己被未知生物拽下深窟的感覺是什麽?李靜流會告訴你沒有感覺,是的,他沒有感覺,就那一瞬間,他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沒有勇氣也沒有思維,甚至在他被那雙白手捉住的一刹那,他就失去了生命力,便成了一個隻會唿吸的肉皮囊。


    最開始時微光的消失,黑夜中一點點的亮光漸漸消失,隨後,是那一叢叢救命的雜草,漸漸在他視線中縮小,縮小,漸漸被黑暗吞沒了,那深窟中壁上異常光滑,什麽都沒有,甚至連青苔都沒長半片。


    不知過了多久,李靜流終於被那白手拉到了深窟的盡頭。然後,白手消失了,隨即,神智一點點迴歸道李靜流的大腦中,一切似乎又重新活了過來。他眨了眨模糊的雙眼,開始打量這個奇怪的地方,是的,得用奇怪一說,這裏沒有半絲植物的痕跡,在山裏,尤其是一水汽豐沛的山裏,這是很不正常的。


    這深窟並不大,約莫十丈見方,中央躺著一石質光滑平台,便這樣看上去幾乎可以照見人影。可隨後,那平台又起了波紋,卻化作一汪深水,奇怪的味道從那水中冒出來,並不好聞,但不歸於難聞的範圍內。


    看看四周,什麽都沒有,是的,就像是每日有仆人來精心打掃一般,沒有灰塵,也沒有生氣。李靜流繞著洞窟之底轉了半圈,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落到那牛吼洞窟之中了。他自嘲的笑笑,走向那平台,既然周圍什麽都沒有,想必那問題還是出現在這似水非水,似石非石的平台上了。


    他過去,那深水中卻映出一張慘白的臉來,那張臉沒有半絲生氣,就像死去良久的人硬要從墳墓裏爬起來逞能一般,李靜流看著那張臉,那張臉也看看他,李靜流笑笑,那張臉也笑笑。隨即,李靜流用手捏住自己的鼻子,做了個鬼臉,水池中那張臉並沒有手,可他也慫著鼻子做了個怪相。


    最終,還是李靜流先繃不住了,他哼哼道:“水中是何方道友?你我既是道友也就不用裝神弄鬼了,有什麽事說出來得了。”


    那張臉似乎並不能說話,他徒勞的張張口,卻沒有發出半個字來,隻得尷尬的皺皺眉,盡量用口型對李靜流說出幾個字來:“五指棋?”


    “五指棋?那是個什麽玩意?道友你說清楚啊。”


    水中那影子隻得苦笑幾下,隨即,那水池又泛起一陣波光,重新變迴石壁的模樣。隻留下李靜流一個人麵對著空空的四周發呆,五指棋?五指棋是個什麽意思呢?先前把我拽下來那雙手呢?怎麽突然不見了呢?


    重重疑問堵在李靜流心裏,他想不通,便也不願意再想了。此時的李靜流可不是之前那個李靜流了,現在的李靜流可是掌握了飛空技術的李靜流,他祭出禦影短劍,那短劍漆黑的劍身在黑夜中泛出綠油油的光,似乎在催促什麽一般。


    李靜流跳上去,便朝著之前自己掉下來的方向衝過去。可那個洞窟卻消失了,先前那個李靜流掉下來,掩映在層層疊疊枝葉間的洞窟不見了,硬生生的不見了。李靜流在周圍找了一圈,卻沒有講過半個可供一人出入的洞窟,似乎,這個空間是完全封閉的一般,可這裏又明明有空氣,李靜流偶爾還能感覺到些微的氣流在他手中上下浮動。他忽然有些懷念之前那件能夠自由操控氣流的大風羽衣了。


    唉,既然這個空間與外界是連通的,那道爺我就做做好事,把他徹底打通了吧~想著,李靜流便取出一張翼火南離符,一張驚雷九霄符,先前人參精收繳剩餘物資的時候,並沒把這幾張隨手畫的紙放在心上。


    他疊起兩張符咒,朝著他們吐了口氣,瞬間,極致的高溫帶著斬斷一切的驚雷氣勢洶洶的朝著麵前那石壁轟過去,洞窟一陣劇烈震動,便是中央平台上那個光滑的石台都仿佛沸騰一般,劇烈搖晃起來。


    隨即,一大股東西從那石台中被噴出來,驟然之間,石壁之間也伸出無數雙長的詭異的手,他們如蛇一般盤曲糾纏在一起,蠕動著向著李靜流和那一方石台爬過去,可麵對那火焰與驚雷,那些手又默默的退卻了。


    這般的好時機李靜流又怎麽可能放過,他一個虎撲便撲到那石台邊緣,衝著那堆吐出來的東西細細翻找著。其實,這堆東西裏什麽都有,小件的如秋天樹上落下來的一片紅葉,大件的如不知名動物的殘肢,一具不瞑目的完整屍體。


    要說這些其實感覺起來並不惡心,這一切都沒有腐朽的痕跡,那些屍體上並沒有裹著一層難以下手的粘液,也沒有半點腐壞的氣味。李靜流在他們中翻找,除了心理因素,身體上是沒有半點不適的。


    半天,什麽都沒找到。可那雷火團將要滅盡了,慘白的手們正在那頭蠢蠢欲動。李靜流抓緊時間,又去那屍體上摸,這一摸不要緊,那屍體似乎是活的!他並沒有什麽體溫,隱約的心跳卻藏在那一層薄薄的皮膚下麵。李靜流忙再摸摸周圍的石塊,竟然都有餘溫,就像是剛從活物身上扒拉下來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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