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流是個樸實認真的人,他對於裝神弄鬼愚弄百姓之事一向是深惡痛絕而持鄙視態度的。同時李靜流又是個務實的人,他對於能方便達到目標的捷徑一向是不加以拒絕的。於是,他站在飛劍上犯起了難。


    “多嘴鳥,你說我是變成新山神去顯靈方便些,還是就這個樣子去說明來意方便些呢?”李靜流這話明顯是問的下去村子打聽山神的事。


    而多嘴鳥明顯沒能領會重點,一句話中他就專注於兩個字,變成。於是他驚訝道:“天呐!看不出道士你還是個有本事的啊!竟然還會變身!”是的,這年頭掌握變化之術的修士實在是太少了,能會個易容變裝之類的行走江湖已經很方便了。至於妖族,修成人型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不用說變個形狀了,是以,這年頭能變的,基本上都是修為能排的上號的。


    “那是~道爺我的本事你還沒看完呢,別的不說,道爺我可是和半神打過的!你活這麽大還見過神麽?沒有吧!”


    “真的啊!”多嘴鳥神情仰慕,眼神中的欽佩實體化的話能把李靜流托到天上去。“啊,那你直接變個山神就好了啊!就你這本事變山神都算委屈了,那幫無知愚民看不出來的!”


    李靜流撓撓頭,多嘴鳥這般直接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那個,不好吧?這麽騙人……”


    “有什麽的!那不叫騙人,叫計劃性情況應變。這是智慧的表現啊!那幫人類不懂的啊!”


    “那個……我也是人類……”李靜流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沒事沒事,你必然要成神的嘛~成神了就不能稱之為人啦~好了好了,未來的神,你趕緊顯個神通,震懾下那幫無知愚民吧!”


    “……你這意思……和那些愚民有仇吧?”


    多嘴鳥恨恨道:“一幫愚民,吃我塊肉怎麽了?我不就說兩句話麽,一個兩個都跑了,害得我至今還沒能成佛!”


    ……多虧你沒有成佛啊……你這樣的都成佛了這個世界該變成什麽樣啊……不敢想啊不敢想。


    “對了,這個……”李靜流指了指他肩上昏過去的獵戶道:“扛著他握不好變啊,你看?”多嘴鳥一臉無奈,那巨大的鳥嘴似乎就是為了叼東西而生的,他叼起那獵戶,晃晃悠悠的朝地上飛過去。


    李靜流這時才掏出先前那被他捏出裂紋的幻身如意,對著那天邊樹木,與變幻莫測的雲霞,淡淡的水光一閃,他便忽然變成一株巨大的古樹,樹身赤紅,映照著五色變幻的雲霞,夕陽的光從巨樹背後射過來,淡淡的,淡淡的。紅色的亮光從古木背後的射出來,看起來無比神聖而無比威嚴。


    李靜流便做的巨樹發出威嚴的聲音,那聲音,似是樹葉落下的刷拉聲,又似是風浮動的聲音,無端的給人帶來清淨的感覺。一時之間,那聲音穿過小山坳,從其中迴蕩在山穀上口。每個村民都聽到了,他們紛紛出來看,神聖的感覺由那巨樹傳遞到每一個人心裏。


    一眾村民驚訝有之,感動有之,甚至有些老人感動的落下淚來,跪在地上一通天神菩薩的叫喚。


    於是,那個威嚴的聲音又重新響起來:“吾乃本山新任山神,特來調查前任山神失蹤的事,望本山住民多多提供線索,若有,本神定當以延壽神藥相酬。本神時間不多,若欲得到神藥,還望各位住民速速講來。”這一通街邊算卦的詞兒,估計沒哪路神明會說,就算說了,估計那些資深信徒也會產生懷疑,可現在是在山裏,李靜流麵前的是一群去過最遠地方也不過是相鄰兩座山的山民,若李靜流要真說高深了,想必這裏的山民也不一定能接受。


    果然,霞光,五彩什麽的一向是裝逼利器,哪怕就是塊石頭映在五彩雲霞之中也能托起一番仙氣來。這些山民根本沒有注意那赤紅的古樹根本就是山裏常見的蛇血樹,單單隻看那雲霞,他們便確定了麵前的就是山神。


    而山神又說什麽前任山神?這前任山神他們還真不知道,作為山神,又怎麽會輕易在凡人間現身呢?可這延壽神藥的又似乎格外貴重一些,年老的都想拿來續命,年輕的自己不吃拿去換錢也能少奮鬥半輩子。於是,這些山民一陣交頭接耳,終於有一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被她母親模樣的婦人推出來,那小姑娘穿著一身土布衣服,上麵還打著幾個補丁,好在幹淨整潔,而那小姑娘本人便像開在山野中的小雛菊一樣,雖說不上嬌豔,但自有一種生機勃勃,她皮膚微黑,目光卻被吹拂不休的山風洗的透亮。


    “山神……俺……俺也不知道那前任山神怎麽了,不過,俺知道一個地方,和以前都不一樣。”看的出那小姑娘有些恐懼,但還算是大方。


    “你且說來聽聽。”微風吹拂那巨木,刷拉刷拉的聲音帶著李靜流的聲音在空氣中流動。


    “那個……以前俺們山裏有個落牛洞,村裏的牛走到哪裏都會落下去的,別的畜生不管在那周圍怎麽跑,都沒事。可前一陣子,那落牛洞你開始傳出牛叫聲,隻要那牛叫聲一響,整個村子都別想睡了,跟天上雷公打架似得牛叫,隻有第二天才能消停下去。俺們村裏人現在都不敢走近去呢。俺尋摸著,這以前都沒發生過的事是不是和以前的山神有關係啊?”


    李靜流降下一片紅色的樹葉與她:“拿著它,待本座查明,持這紅葉來尋本座,仙藥便在那時兌現。”隨即,他接著又問:“可還有他人有情況要稟明?延壽仙藥隻有三枚,各位住民還望速速迴想。”


    此時,李靜流卻見那獵戶竟然從不知何處的草叢之中爬進了村口,他看著村上這異景,先是一驚,隨後又與周圍山民交頭接耳一番,隨後看著空中大聲道:“俺知道情況!俺也不要延壽的藥,神仙爺爺有沒有起死迴生的藥啊?”


    李靜流思索片刻,道:“並無,人生一世,死去便當重入輪迴,一切重新開始。然而,若你貢獻頗大,本座是可以特意召迴其人的鬼魂與你一見的。”


    “那俺……俺不見她們了,神仙爺爺能不能保佑她們來生投到富貴人家裏?一輩子有吃不完的雞鴨魚肉,穿不完的布緞子。”獵戶想了想,掙紮著道。


    “你且說來。”


    “俺知道,那個落牛洞裏麵有怪物,以前,他就是守在洞口把牛拉下去的,有時候他也會拉人下去,不過拉的都是該死的壞人!後來一陣子不知道怎麽的,他就不拉牛了,餓了的時候就喊,隻有拉到人下去,他才能消停了,根本就不是春丫頭說的什麽第二天早上的事。”


    “你是如何知道的?”


    “俺就老實跟神仙爺爺說了吧!俺家那口子和俺那小女兒心裏特別好,也不知道是的罪了哪路菩薩,讓她們遭這份罪。以前哦,有個禦劍的惡人落到我們村子,俺家那口子心好,把他撿迴去,給他裹傷,給他喂飯,結果,他一好了,竟對俺那口子拉拉扯扯的!俺家那口子自然不從,他就……他就……唉!可憐我那小女兒,才七歲!也遭了他毒手!隨後……”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俺們村就把那惡人結果了,屍體給獵戶了。”


    “俺想著……就這麽死了太便宜他了……就把他剁開……一塊一塊扔進那落牛洞裏了。也就從那以後,我就能看見那落牛洞裏的怪物了,每次有牛來了,他就伸出雙也不知道有多長的白爪子把牛撈進去,不一會,牛就沒動靜了。俺……俺……殺了人,神仙老爺不會怪罪吧?”說到最後,獵戶明顯有些畏懼,這些山民不把殺個把惡人當迴事,但心裏還是知道殺人要賠命的。


    “你並沒有罪過。那是他應得的。那麽獵戶拿著這片葉子,本座這便去那落牛洞探查一番,若是情況屬實,七日之後,本座自當歸來,賜予爾等延壽神藥。”啊,我說這獵戶對修真者情緒這麽大呢,事出有因啊。他並沒有其他的話來安撫這個獵戶,也沒什麽能力讓死者複生,隻能告訴獵戶,他,以及這個小山村的行為是正確的。


    看來,這世界上的修真者,心裏肮髒的還不少呢,僅僅一個小山村,便能遇見這種事!李靜流心中堆滿了憤慨,初時,他以為,作為修真者,就是為了這個世界能更有序的運轉下去,說好聽點叫除魔衛道,保家衛國。隨後,他發現,真心想過除魔衛道的修士實在是不怎麽多,大多數奪寶是奪寶,可基本上都是為了自己修行,真有什麽除魔的,也僅僅隻是順手而已。再往後,他發現有的修士較之魔類更為惡劣,其行為之不恥,簡直叫人羞於提及,更可怕的是更有種種詭異的教派,專以收集百姓的痛苦修行。如此想來,修士究竟是什麽呢?便是修成了神仙又能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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