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簡單直白,殺人,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沒有人會喜歡殺人,不知道這個世間到底有沒有鬼神,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輪迴與十八層地獄,可是因果報應卻是存在的,總喜歡講禪機的和尚總會將一些因果掛在嘴邊,修道之人也有天命之說,不能否認他們說的還有些道理。


    陳姨彎腰撿起一片幹枯的樹葉,眯了眯眼睛,問道:“那你呢?你又為何殺人?”


    寧羽笑了笑,略顯自嘲的說道:“這是個俗氣的故事,書中不都是那樣講的嗎,一場慕名奇妙的災禍,一群人將另一群人殺死,可卻有一條漏網之魚,一個可憐又可悲的複仇者,於是漏網之魚隱忍許多年,成為絕世高手,然後切瓜砍菜般將仇人弄死,很不幸,我就是那個可憐又可悲的漏網之魚。


    而更可悲的是,書中的複仇者都有絕世的天資,可惜,我這條漏網之魚運氣不好,連修行都不能,你說可憐嗎?”


    “確實是夠可憐的,不過我好奇的是,城中的三家與你似乎並沒有仇怨,為何?”陳姨疑惑的問道。


    “我與他們確實沒什麽仇怨,不過,與他們有仇怨的人恰好我認識,而且我答應了他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幫他報仇,畢竟,我可是收了報酬的。”寧羽說著眼前莫名的出現了那個穿著破舊棉襖的小老頭,不自覺的笑了笑。


    “我倒是想知道什麽報酬能抵得上十二條人命。”


    “一塊餅子,雖然我沒吃,但還是收了。”


    “餅子?我真替那些人悲哀,居然會因為一塊餅子而死。”陳姨臉上閃過一絲訝然的說道。


    寧羽眉間閃著淡淡的冷意,平靜的說道:“其實與那人有仇的隻有王貽之,另外兩人確實有該死的理由,至於何種理由,有機會再告訴你。”


    聽到寧羽如此說,陳姨眉頭一蹙,問道:“你要離開,去京城嗎?”


    “恩,不過不會很快,在劍閣還有些事情沒做完,至少也要等到雀眼兒他們離開我才會離開,陳姨,我手中這幅藍圖,我可就交給你了,若是成了,我以後還要指望抱您的大腿呢!”寧羽半開玩笑道。


    陳姨不禁想到這小子剛來便將他那幅所謂的藍圖說出來的時候,自己驚呆的樣子,笑了笑,說道:“真不知道你小子腦袋中都裝著些什麽,你就如此確定那林家會與你合作,那可是這片天底下最富有的人之一,就是皇帝也不一定比他有錢。”


    寧羽莫名的笑了笑,說道:“當初林家先祖林白圭眼光不可謂不神,竟然認定了起於微末的趙家先帝能當上皇帝,於是傾力相助,而正是借住林家的財勢,才有如今的大夏王朝,林家後人沒有愧對這份血脈,非但沒有衰敗,反倒掌控了天下糧道。


    隻不過,錢財隻是權力的附屬品,財勢能改變權勢,可終究敵不過權勢,如今林家已經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若是沒有兩全的法子,我相信林家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會看著林家沒落,林家已經沒有退路了。”


    “可是就憑你用沙子做出來的玩意,雖然稀奇,如何讓蠻子重啟商路。”陳姨語氣古怪的說道。


    “其實蠻人是一群最為簡單的人,換句話說也就是最接近野獸的人,他們自稱狼族子孫,身體中流淌著狼的血液,所以他們對於狼神的憧憬已經到了你無法想象的地步,所以,將這東西送給他們,一定會換迴他們的友誼,不要小瞧這份友誼,越是簡單的人越不會背叛朋友。


    而且那東西叫玻璃,沒錯,是用沙子做出來的,可是若是扔到江湖中,你信不信,一陣腥風血雨少不了。”寧羽自信的說道。


    陳姨直直的看著寧羽說道:“我忽然發現你是個危險的人,一堆沙子在你手裏卻能變成殺人性命的東西,你的腦袋中到底裝了些什麽。”


    寧羽搖了搖頭對陳姨說道:“其實任何能殺人的東西本身是不具備危險的,就好比無論再大的風沒有讓它吹動的事物,它便不危險,因為,風隻能吹動阻擋它的事物,所以,能殺人的隻能是人。”


    “你為何不親自完成,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


    寧羽笑了笑,看著手掌說道:“老酒鬼說過,若是我沒有什麽天大的造化的話,這一輩子也沒法修行,我心裏終究還有幾分執念,想著能親手報仇,說到底,我始終還是想要修行的,我聽說大朝試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隻要獲得頭名,便能進五宗與國子監任何一處,我想去碰碰運氣。”


    陳姨眼睛瞪圓了幾分,聲音提高了幾分,問道:“難道你想去離宗藏書閣,可是想獲得頭名,先不說除了武科之外的其他科目你能不能得第一,可大朝試最看重便是修行的天分,到時候少不了各大宗門的天才人物,甚至是崢嶸榜上的變態,你如何贏人家。”


    寧羽嘿嘿笑了兩聲,對陳姨說道:“沒錯,我是不能修行,他們雖然能修行,可能修行不表示就能贏,畢竟論起打架的手段,還是我比較擅長的。”


    陳姨看著他,不禁腦袋中浮現出這樣一幅場景,一位修行者被寧羽不斷掏出的花花綠綠的毒.藥打敗,然後這小子囂張的走下考場,心中竟是隱隱的發毛。


    她突然沉默了片刻,隨即道:“寧羽,若你真要去大朝試,最好不要用任何的毒.藥,當年大夏為了對付西楚的毒師可是傾注了無數的心血,你那手用毒的功夫與西楚太過相似,若是讓那幫皇帝手底下的暗犬盯住了,那麽,你要去的便不是離宗,而是天牢,而且就算你得了頭名,進離宗也不是那般容易,畢竟想鑽空子,便會站出來一群道貌岸然的王八蛋。”


    “我沒那麽笨,比試當然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至於那群王八蛋,到時候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陳姨輕輕吟笑說了句你倒是看得開,寧羽無奈,笑了笑準備離開歸園,他已經來了許久,太陽已經掛在西邊兒了,若是再不迴去,也不知道家裏的小祖宗會發什麽脾氣。


    轉過頭對陳姨說道:“這段時間我大概不會過來了,準備妥當些,說不定過不了多長時間,便會有他們的用武之地了,告訴他們,不想死就好好修行,此外,陳姨,胖子是個可用之人,可他終究是個有野心的人,關於藍圖,陳姨自己知道便行了。”


    陳姨眼睛閃過一絲光彩,點了點頭,寧羽便不再逗留,走過小徑,出了歸園。


    留下陳姨看著夕陽的餘暉,望著漸漸消失的寧羽,自言自語道:“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


    …………


    “寧羽,你就將這樣漂亮的小姑娘扔給那個大壞蛋,為什麽我要受這樣的煎熬,我難道不能自己照顧自己嗎?哼,什麽先生,隻會騙小孩子,說好了答應我的條件的嘛,哼哼,都欺負我是小孩子,壞蛋,大壞蛋,哼哼!”寂靜的青煙巷中,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正孤零零的坐在石階上,手中拿著一朵早就被摧殘的不成樣子的花,口中數落著兩個人。


    小姑娘自然就是白魚兒,小姑娘背著草堂先生送給她的小書包抱著膝蓋,時不時的望著巷子看上兩眼,希望能看到她口中的大壞蛋的身影。


    可是沒等來寧羽,卻從巷口傳來了清脆的鈴鐺聲。


    聲音越來越清晰,白魚兒揚起頭看了看越來越近的黑影,忽然發現是一輛十分精致的馬車。


    前頭兩匹青驄馬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行來,那是小竹青軒,在這一方劍閣中十分的有名聲,便就是芙蓉樓當家的馬車,卻奇怪的是,沒了那兩匹千斤難買的胭脂紅,成了玉青驄。


    琉璃透著紅暈的燈盞輕輕的晃動,握著韁繩的人竟然不是馬夫,而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子,不用想,這清靜的青煙巷,除了寧羽與白魚兒的小院,便隻有芙蓉樓,白魚兒注意到了馬車上的人,那牽著韁繩的女子也看到了白魚兒。


    眼神中添了幾分奇色,那女子似乎想不到在巷子裏竟然有這麽漂亮的一個小姑娘,輕輕一笑,卻是停下了馬車。


    “酥兒,怎麽了?”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從馬車中傳了出來,向駕著馬車的女子問道。


    “小姐,有個小姑娘。”叫做酥兒的女子對著馬車中的人說道。


    “哦?”馬車中人似乎十分意外,馬車中忽然伸出一隻手掌,隨後走出一道身影,身上穿著鵝黃色的普通衣裳素顏相向的女子,稍顯柔弱的麵龐上除了一隻有些年歲的金步搖便再無他物。


    走下馬車,便看到了坐在石階上的白魚兒,女子展顏一笑,走近幾分,輕柔道:“小姑娘,你住在這院子裏嗎?”


    白魚兒下意識的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雙手抓住那個小書袋,滿臉的警惕,看著麵前的柔弱女子,忽然仰頭認真道:“寧羽說,不要與陌生人說話,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與好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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