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施一點粉黛的女子翹起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並沒有因為小姑娘說的話而生氣,兩彎娥眉下的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看著白魚兒,似乎在想這是誰家的姑娘,竟然生得如此的漂亮。


    輕輕拍了拍有些躁動的青驄馬,看著白魚兒,輕啟櫻唇道:“生得如此漂亮,心思還靈透,不知道誰家有這般福氣,能納如此氣運於一家,小姑娘,天色都快黑了,你一個小姑娘在這裏做什麽,最近世道可不怎麽太平!”


    白魚兒抱著小書袋,看著跟前這個漂亮的姐姐,不知怎麽就有幾分親切的感覺,連忙心生警惕,想起寧羽給她講得狐仙的故事,都說狐仙有法術會讓人親近,而且狐仙一旦知道了人的名字,就會勾去他的魂魄,小姑娘連忙向後退了兩步,她癟癟嘴道:“我在等人,我哥一會兒就迴來。”


    “哦?你哥,難道就是那個昨日在巷口講故事的少年,說得故事倒是有幾分意思,不過,他講故事的時候眼睛總沒離開過樓上的姑娘,小小年紀就思量男女之事,不好好思進取,準備今年的春闈考試,這本就不應該,今日又將年幼的妹妹扔在家門口,我倒想見見這位少年。”


    白魚兒眉頭一皺,她雖然常說寧羽的壞話,可她卻不願意聽到別人說自己的壞話,頭一揚,稚聲道:“不許你說我哥的壞話。”


    白魚兒模樣可愛,無論作什麽都有一股子嬌憨的模樣,女子看她望著自己像是看到歹人一樣的表情,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來,聲音似銀鈴,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魅惑的感覺,女子輕聲道:“真是個乖巧的孩子,我不說你哥的壞話,不過,你得告訴我你的名字?”


    白魚兒驀地鬆開小書袋,抱著腦袋後退了幾步,緊緊的閉著眼睛哽咽道:“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我以後一定好好讀書,我一定聽你的話,嗚嗚,寧羽,你快來救我。”


    被當成了狐仙的女子微微一笑,看著跟前的小姑娘越發的喜愛,女子臉上的微笑有一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魔力,那雙永遠是那麽深邃的眸子透出一股子墨色的智慧,似乎能看透人心,不過她看白魚兒的神色卻是帶著一種憐愛的神色看。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從一旁馬車上取下一個精巧的食盒放到白魚兒身邊,沒再繼續停留,轉身向著那扇極為精致的木門走去。


    白魚兒悄悄將眼睛睜開一道縫,忽然發現想象中的狐仙竟然沒吃自己,那個漂亮姐姐反而轉身離開,而且還留下了一盒點心。


    那女子走了兩步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轉身柔聲對白魚兒道:“我可不是狐仙,咱們可是鄰居,小姑娘,下次見麵再告訴我你得名字吧!”女子說完便走進了那扇門。


    獨留下白魚兒望著那一盒精巧的點心癡癡的發呆。


    …………


    姍姍來遲,隻因為一文錢便與那賣燒餅的爭執了半個時辰的寧羽終於出現在了青煙巷中,急匆匆的趕到的寧羽卻看到白魚兒沒吵沒鬧更沒哭,反而坐在石階上吃著精致的點心,看到寧羽過來還大方的將食盒往寧羽這邊兒推了推。


    寧羽瞅了瞅手上的燒餅,再看了一眼腳下的點心,忽然覺得為了那一文錢幹的事有些白癡,很痛快的將燒餅扔在一旁,與白魚兒並排坐在石階上,芙蓉樓已經掛起了紅帳,那絢麗的燈光有些迷幻。


    嘴裏填了三個水晶糕的寧羽鼓囊著嘴問白魚兒:“丫頭,哪來的點心,味道不錯。”


    “一個很漂亮姐姐給的。”白魚兒幹淨利落的說道。


    寧羽填點心的手一頓,問道:“漂亮姐姐?”


    白魚兒騰出一隻手指著旁邊兒的那扇門,說道:“恩,一個很漂亮的姐姐,最後走進了這扇門。”


    寧羽瞅著那扇看上去十分好看的大門,忽然有些惋惜,一個好看的女子,住在芙蓉樓裏,這代表了什麽,不言而喻,不過這點心真的不錯,心裏頭想著,這做點心的手藝不錯,卻入了風塵,哎,造化弄人啊。


    寧羽吃完最口一塊點心,一轉頭,忽然發現白魚兒瞪著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看著他,她露出兩顆小虎牙,笑著問道:“吃完了嗎?”


    寧羽點點頭。


    “吃完了,我們該算賬了!”


    寧羽疑惑道:“算什麽賬?”


    白魚兒眼眶裏忽然多了幾分濕氣,咬牙道:“寧羽,你要替我報仇,那個壞先生,他,他……”


    小丫頭一臉的委屈,一句話說了好幾遍都沒說完整,頭腦一清,寧羽心頭火氣蹭蹭的往上冒,早就看那個所謂的草堂先生不是好東西,竟然是個禽.獸,寧羽看著委屈的小丫頭,不禁咬牙切齒道:“哼,別怕,我明天就去將他的腿打斷,哼,敢欺負我們家漂亮的白魚兒,他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


    小姑娘白魚兒伸出自己白白嫩嫩的小手,指著一道紅印子委屈道:“壞先生他欺負人,你看你看,他把我的手都弄得紅了。”


    “什麽,那個王八蛋欺負你了,哼哼,氣死我了,我一定要弄斷他三條腿,再給他加點軟骨散,還有天蛤雪蟾膏,敢欺負我家丫頭,小爺就讓你知道馬王爺為何三隻眼,丫頭你說,他到底做了什麽?”寧羽滿臉的怒氣,對白魚兒問道。


    “他對我動手動腳。”


    果不其然,道貌岸然的畜.生,寧羽怒氣值蹭蹭的往上竄,抓起一旁的木棍,掰了兩次沒斷,寧羽臉色一紅,重新抓起一節小指粗細的枝條惡狠狠的掰斷,似乎感覺不能體現自己的勇武,又將那根木棍狠狠的摔在牆上。


    “他居然對你動手動腳,這個禽.獸!”寧羽牙咬得咯吱咯吱的響,腦袋中浮現出大灰狼與小白兔的場麵,心裏早就將那隻大灰狼罵了無數遍。


    白魚兒一臉的憤恨,讚同的點點頭,隨後惡狠狠的說道:“他居然罰我不準坐,還讓我抄了一天的《春秋》,你看,我的手掌都磨破了,那個大壞蛋。”


    寧羽下意識點點頭,恨聲道:“這就是你們先生不對,為什麽要讓我家丫頭罰站,為什麽要抄《春秋》,咦?等等。”


    察覺到一絲不對的寧羽忽然停下,看著白魚兒疑惑的問道:“罰站,《春秋》?”


    白魚兒點點頭,說道:“對啊,對啊,我不就是在他的衣衫上畫了一隻王八外加把那盆什麽天魁雪蘭喂了兔子,哼哼,他就不準我坐下,還逼著我抄《春秋》,誰讓他說話不算話,說好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的,卻耍賴,寧羽,你要替我做主!”


    寧羽呆呆的看著身邊的白魚兒,忽然雙手捂住臉,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他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居然冤枉了那位道德高尚,品行正直的先生,這真是太不應該了,果然,先生是劍閣最為高尚的人,果然,先生就是先生,果然,先生是好人。


    若是那位品行高尚,道德崇高的先生知曉在寧羽的詞典裏,好人這個詞是用來罵人的話,不知道會不會用書敲死這個混蛋。


    寧羽呆呆的看著一邊數落先生是壞蛋,一邊委屈的白魚兒,他心裏默默的為先生默哀三分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丫頭是個魔鬼,我居然信了她的鬼話,天魁雪蘭,居然喂了兔子,拿著價值千金的雪蘭花喂兔子是一種什麽感覺,寧羽不知道,不過他知道那位先生的心裏一定在流血,別說那位先生,寧羽都有一種想要吐血的感覺。


    終於將情緒安定下來的寧羽,一把拉住白魚兒的手,嘴角抽搐的問道:“你的先生就隻讓你罰站與抄《春秋》,他沒幹別的?”


    白魚兒歪著腦袋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沒了,寧羽,你說他可惡嗎,我的腳都麻了,而且他竟然忍心讓我這雙漂亮的手去抄《春秋》,到現在還疼呢,寧羽,你會替我報仇的,對不對?”


    寧羽古怪的笑了笑,隨後看著白魚兒說道:“你的先生是個絕無僅有的好先生,丫頭,以後好好跟著先生讀書,至於報仇的事,就算了吧。”


    白魚兒不解的問道:“為什麽算了,怎麽能算了。”


    寧羽沉默不語。


    白魚兒接著說道:“好吧,既然你說算了,那就算了吧,不過,我覺得我沒有再去草堂的必要,那個先生就是個惡魔,你忍心將一隻綿羊送進虎口嗎?”


    “這怎麽可以,做事必須從一而終,不去草堂的念想你就滅了吧!”寧羽肯定的說道。


    “我的點心,還我!”白魚兒嘟著嘴說道。


    “什麽?”


    “你吃了我七塊點心,還我。”


    “可那不是你給我的嗎?”


    “剛才我高興……”


    “那現在呢?”


    “我忽然不高興了。”


    “……”


    寧羽思忖了片刻,看著白魚兒說道:“丫頭,拿天魁雪蘭喂兔子的感覺如何?”


    白魚兒歪著腦袋,說道:“恩……沒什麽感覺呀,不過那隻兔子吃完之後好像有些積食,吃完了就躺在那一動不動的,好像是喝醉了,真的很奇怪。”


    寧羽嘴角抽動了兩下,然後非常認真的看著白魚兒說道:“幫我給先生帶句話。”


    “什麽?”


    寧羽鄭重的說道:“先生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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