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暉沒去補習班上課,跑到商業巷混了一天,建鑫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開門營業了,很多人跑到‘王朝’忙著做開業前的準備,連付建平也跑沒影了,西海裏就剩下了謝三。


    很久沒見到這家夥了,據說一直在家裏養傷,這兩天才出來轉悠,他本來就瘦,現在看上去更像個麻杆,依然是一頭長發,許暉腹誹現在的謝三更像個拖把杆。


    許暉跟謝三之間本來就不對付,所以見麵可聊的話題不多,但謝三也有改變,至少對許暉的態度要客氣了很多,所以客氣來,客氣去,勉強應付了一支煙的功夫,謝三借*兒忙,離開了,許暉自然也樂得優哉,到別的店鋪去溜達,反正他今天不打算去補習班。


    打了幾把遊戲,許暉感覺很無聊,遊戲廳裏全是曠課的初中生,嘰嘰喳喳的吵的腦袋疼,幹脆又去了‘龍爭虎鬥’演藝廳,正好碰上了周青,這家夥正忙著盤點,見到許暉,倒是很熱情,放下手中的活兒,順手拿了一瓶不知名的飲料,邀許暉坐著聊會兒天。


    許暉也不客氣,跑這兒來一半兒純粹是瞎逛,另一半,他也想看看周青現在的狀態,是不是付建平他們所說的那樣囂張。他和周青之間的關係相對複雜,說好聽點叫不打不相識,說難聽了,其實還是一對兒老冤家,若不是中間有個趙歌,倆人怎麽可能坐到一起?


    現在不但坐到一起,還聊的很愉快,至少周青是這樣認為的,一張馬臉笑的像朵鮮花,跟許暉吹吹少兒不宜的段子,反正這演藝吧裏麵天天都有新鮮的故事,張口就來,而且在他的眼裏,許暉這樣未出道的學生好糊弄,隨便聊聊打發打發就得了。


    許暉卻是另一番想法,周青表麵上根本不像付建平說的那樣,但一通沒營養的話聊下來,無數次的幹笑,顯然不是發自內心,他越熱情,笑的越開心,許暉就感覺越不踏實,話又說迴來,周青如果真想搞事情,自然會抬出一副人畜無害的麵孔,雖然跟之前付建平他們描述的不太相符,但這種樣子反而更加危險。


    從‘龍爭虎鬥’出來,許暉又鑽進一家桌球室,這裏是太歲的地盤,生意也不錯,沒見到太歲本人,當然,他跟太歲也不熟,見麵也聊不出什麽東西,於是晃蕩了一圈又出來了,反正今天沒地方去,許暉就在商業巷瞎逛。


    中午付建平和謝海青趕迴來,又把許暉叫上一起吃了頓飯,酒足飯飽後,他就在西海酒吧後麵的隔間裏躺倒睡覺,一覺醒來,外邊已經漫天星星了。


    度過了最為無聊,又特別休閑、放鬆的一天,許暉在滿是心慌和負罪感中昏昏睡去,次日精神抖擻的去上課了。


    剛到教室,就被一臉陰沉的葛老頭給叫出了門。


    “昨天怎麽迴事?”葛老頭語氣異常嚴厲。


    “家裏……家裏有點事兒。”許暉吞吞吐吐,語焉不詳。


    “有事兒不知道事先請假?”


    “忘了……”


    “一大早就撒謊!就算是撒謊,你也要編的像點吧?你當我老頭子是那麽好騙的麽?不請假無故曠課,你到底想幹什麽?”老頭聲色俱厲。


    “我沒想著要曠課。”


    “那你說說,不好好上課,到底幹什麽去了?”


    “前天放學,我從你辦公室出來,他們一直在校門外堵我,我沒辦法,最後是翻牆迴家的。”許暉說到這裏,雙目中流露出十分膽怯的神色,“第二天早上,在昆侖路口,我又看見他們了,所以就沒敢來。”


    “他們是誰?說清楚點。”


    “劉文亮和袁翔。”


    “混賬!”葛老頭怒喝,也不知道是在罵誰,他用粗大的手指使勁撓撓了毛發幾乎掉光的頭頂,憋了半天,終於控製住了接下來咆哮的衝動,“你最好管住自己,而且要對剛才說的話負責,我會調查清楚的,先去上課。”


    葛老頭怒氣衝衝的走了,許暉則默默的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走進教室。


    課間的時候,大家夥照例在樓下花壇邊抽煙,張誌宏也來了,臉上裹著兩片紗布,一處在右耳,一處在眉骨,樣子挺狼狽,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不好,而戴強幾個自然又對許暉噓寒問暖一番,一天都沒來上課,以為出什麽事兒了,許暉則輕描淡寫的說去玩兒了。


    “特麽的,你倒是瀟灑,害的大家夥擔心……”李緒很不滿,嘮嘮叨叨的還沒抱怨完,人就呆住了,大夥奇怪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袁翔雙手揣在褲兜裏,正從花壇另一邊慢慢走過來,因為背著光,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但從行走的軌跡,完全可以判斷這家夥的目標就是許暉這幫人。


    “臥槽,這幾把想幹啥?”鄭成旭第一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的盯住了袁翔。


    “成旭,沒你的事兒。”張誌宏也站起了身,伸手就把鄭成旭給扒拉開了,緊接著向前橫跨一步,擋在了前麵,他前天被兩人圍毆吃了大虧,一肚子火沒發出去,哪能想到這個傻逼居然還敢來挑釁,純粹就不想過了唄。


    袁翔很快就走到了跟前,冷冷的看了一眼張誌宏,嘴角誇張的上翹,一臉的鄙視,“今天沒空找你,邊去。那個許什麽來著,有種過來,咱倆單獨聊聊。”


    “有屁就當麵放,你想幹嘛?”張誌宏又往前跨了一步。


    袁翔嗬嗬的笑了,“別特麽皮肉發癢,上杆子往上湊,沒過癮的話,咱們找時間接著來,但特麽的,老子今天真的沒心思找你哎。”


    張誌宏待要發火,許暉卻冷不丁的一下子躥到了他前麵,“別扯別的,我跟你聊,隨便到哪兒,你指地方。”


    袁翔冷冷的看著許暉,“就咱倆,有種跟我過來。”


    “別跟他去,要說什麽,就在這兒說。”


    “就是,耍什麽花樣?”


    “跟你們有屁的關係?”袁翔用極具挑釁的目光掃視著紛紛圍上來的戴強等人,然後一臉傲慢的衝許暉道,“敢不敢去?說句話。”


    許暉卻不迴答,而是把頭高高仰起,那意思是你帶路吧。袁翔詭異的一笑,邁步先行,許暉扭頭攔住眾人,態度很堅決,然後一轉身也跟走了。張誌宏等人無奈,遠遠看著劉文亮一夥人也沒動,隻得作罷。


    倆人一前一後,貌似要穿過圓形花壇往三號摟的方向走去,但剛走到花壇的中間,袁翔突然停住了腳步,在兩幫人的注視下,轉身怒氣衝衝的指著許暉張口就罵,距離有點遠,隻能聽見“麻的逼”之類的話,許暉也停下了腳步,笑眯眯的看著對方,神色淡然的在說道,聲音很小,相信除了袁翔,誰也聽不見在說什麽。


    袁翔的樣子像是被氣炸了一般,猛的往前跨出兩步,幾乎快要貼著許暉的身體,臉對臉的貼著大罵,這迴音量又拔高了不少,大夥至少能聽到,“你特麽的,有種再說一遍!”


    不知道許暉又說了句什麽,袁翔忍無可忍,突然一拳就卯到了許暉的臉上,許暉啊的一聲大叫,捂著臉痛苦的連退了好幾步,袁翔此刻的邪火亂竄,又忍不住衝上去照著許暉的肋骨就是一腳,許暉再次痛苦的喊叫,重心不穩,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眼見情況突變,劉文亮的人反應更快一步,有兩個家夥已經開始往這邊跑了,而張誌宏大喊一聲“不要臉!”,也邁步衝過來,戴強等人紛紛叫罵著緊隨其後,花壇中央瞬間就像炸鍋一樣亂套了。


    就在這混亂的時刻,眼看兩幫人就要撞在一起,眼看著袁翔的第二腳又踹在許暉身上,忽聽一聲霹靂般的大喝,“都在幹什麽?住手!”聲音中氣十足,略帶沙啞,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來是葛老頭。


    大家愣神的功夫,就見葛老頭邁著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步伐快速衝到了花壇中央,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男老師,此時的袁翔已經被同伴抱住,劉文亮和張誌宏對峙著,差一點就大打出手。


    而許暉已經躺在了地上,鼻血長流,形象慘不忍睹,不但葛老頭麵色鐵青,就連趕過來的理三班班主任也麵色難看。


    匆忙安排康文東送許暉去醫院,打發掉了看熱鬧的學生,葛老頭和幾個老師怒不可喝的把好幾個當事人都揪到了辦公室,包括袁翔、劉文亮、張誌宏幾人。


    這迴事實清楚,不但葛老頭看得一清二楚,其他老師也目睹了事件的整個經過,袁翔抵賴不掉,他挑釁在先,動手在先,許暉從頭到尾沒還一下手指頭,但這家夥麵對指責,被氣的臉紅脖子粗,卻又百口莫辯,許暉當時惡毒的話,讓他難以啟齒,否則也不會跟神經病一樣發瘋了。


    被說急眼了的袁翔,惡狠狠的朝著辦公室的大門狠踹一腳,憤然而去。


    據說葛老頭當眾發飆了,不但在辦公室,而且還跑去找了校長,事情一下子就到了不可挽迴的地步,許暉從醫院迴來後不久就傳出了袁翔可能要被開除的消息。


    大家都很意外,不光是劉文亮那邊的人,就連張誌宏、戴強等人也沒想到,這補習班也有發狠的時候,居然也能開除人,聽起來絕對是新鮮事兒。


    張誌宏曾不止一次的私下問過許暉,你到底說了點啥呀?怎麽袁翔突然就發瘋了?還有,你當時為啥不還手啊?讓哥們看的一臉惱火,讓那傻逼占便宜,處在當時張誌宏的角度看,袁翔動手之前,倆人一直在鬥嘴,袁翔暴跳如雷,許暉則和風細雨,兩個人貌似根本不在一根軌道上,情形十分詭異。


    許暉笑笑,幹脆也不瞞著好友了,“我就是幫他分析了一下,為什麽追不上劉珂兒,並告訴他,如果還是這個死樣子,一定會跟個太監一樣孤獨終老。”


    “我靠,就這樣他也能瘋?”


    “那誰知道。”許暉扔了手中的煙頭,很愜意的伸了個懶腰,轉身慢慢的上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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