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去過個年,老家那些嬸嬸婆婆的都愛串門兒,她迴去熱鬧幾天,到時候和我一塊兒迴來。”方遲握著手機訂車票,忽然抬高聲音問,“易繁,一起迴去不?” “不了!”易繁喊了一聲,“我過兩天再迴去,你先去吧!”喊完又悄聲嘀咕了句:“我才不當電燈泡呢。” “喲,家都不迴了,今年夠野啊。”方遲說著,訂下了三張迴家的車票,隨後扭頭,視線掃過溫途懷裏的準時,落在了溫途臉上,幾秒後他忍不住咂咂嘴,“改天剪個頭發吧,你不嫌遮眼啊。” “啊。”溫途晃了晃腦袋,“還行。” 方遲抬手捏了捏他的臉,沒說話。 沒過多久俱樂部裏放了假,方遲和溫途收拾好行李前往出租屋,把奶奶接上一塊兒迴了家。 街道上已經掛起了彩燈和紅彤彤的燈籠,家家戶戶商店門口也貼了對聯,大街小巷都能聽到那首過年時百放不厭的金曲,一路伴著歌聲和人群的吵鬧聲,三個人到了老家。 村子裏戶戶都貼了福字窗花,方遲和溫途依舊是按照老規矩,把奶奶送到鄰居家,然後擼起袖子開始大掃除。 走之前把家具都蓋了防塵布,此時隻需要把窗戶擦擦,再把床單被褥換下來後丟進洗衣機,如果有空再把櫃子裏的碗拿出來洗一洗就更好了,但更重要的還是開窗通風。 兩個人合作起來要比頭次來打掃時快了許多,半小時左右就收拾好了全部的東西。方遲接了盆水來把桌椅都擦了擦,溫途就蹲在旁邊給他遞帕子。 又過了十幾分鍾,屋子裏才徹底幹淨了,兩個人把窗戶和房門都打開通風。溫途把盆裏的水端到廁所倒掉後迴來,發現方遲正坐在奶奶房間的床頭,看著什麽東西。 “你不是換床單麽?”溫途湊過去,掃了一眼方遲手裏的小本子,那是奶奶的戶口本,“你要幹什麽?” “我在想,要不然分戶吧。”方遲說著,手指不自覺用了力,把紙張捏得皺起淺淺一個邊,“看到這玩意兒突然就想起來了,我為什麽不分戶呢?” 溫途看著方遲的手,忽然伸手握住方遲的手,手指從指間插進去,緊緊扣住:“嗯,分麽?” 方遲一愣,隨後把戶口本放到床頭櫃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溫途:“你得換個問法,你這麽一問差點兒把我心髒病嚇出來。” 溫途抿抿唇:“分戶麽?” “分戶吧,”方遲說,“早就該消停了。” 溫途盯著他看了會兒,張開雙手道:“要我抱抱你麽?” 方遲笑了,他唇角勾起一個十分好看的弧度,眉目間是好笑無奈又恰到好處的溫情,抬手捏捏溫途的下巴,吻了上去。第七十二章 番外2 其實方遲琢磨分戶這事兒挺久了,真要說出來的時候還是需要一些勇氣的,還好溫途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沒有和奶奶說起這件事,倆人在奶奶家住了兩天後改了原本要去溫途家的計劃,買了張前往方在東的家的車票,打算把分戶的事兒解決了。 買票的時候溫途就站在後麵大廳裏,方遲買完票一轉頭就看不見人了,他還以為是自己轉頭的方式不對,扭頭又轉了一次,確定下來溫途不在大廳之後他摸出手機,打算給自個兒不知道遊走到哪的輔助打個電話。 電話還沒接通,溫途舉著兩串糖葫蘆從大廳另一邊入口跑進來,遞給方遲一串,又把自己的圍巾往下壓了壓才咬了第一口:“我看見易繁了。” “嗯?”方遲愣了愣,“你就為了躲他跑外麵買糖葫蘆去了?現在特工工作挺保密啊?” 溫途翻了個白眼:“他和秦宇一起的。” 方遲又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笑著罵了句:“完蛋玩意兒,難怪不和我一起迴來。” “他們在一起了啊?”溫途眨眨眼睛,壓低聲音問他。 “不知道啊,沒和我說過。”方遲伸手拍了拍溫途的肩,“兒子長大了都有小秘密的。” “嗯。”溫途嚴肅道,“叛逆期,打一頓。” 方遲樂了好一會兒,和溫途在候車室吃完糖葫蘆之後時間剛好,倆人上了車,各自戴好耳機,肩靠著肩陷入了短暫休閑的時光。 等到了市裏,天空又一次落下了大雪。溫途在車上把圍巾戴好,又從口袋裏掏出一雙手套,最後把口罩和帽子都戴上了才跟著方遲下了車,方遲看他裹得就露了雙眼睛在外麵就忍不住笑:“要不再給您買個眼罩帶著唄。” 溫途眯了眯眼睛,伸手把有些遮眼的劉海撥開,沒搭理他。 “講道理啊,你們那兒的人看見雪不是應該很興奮麽?”方遲拿著手機喊了輛車,“你怎麽這麽淡定呢?” “太冷了。”溫途皺皺眉,聲音被蒙在口罩裏沉悶地傳過來,“興奮不起來。” “我在你身邊你都興奮不起來?”方遲看他跟個粽子似的,的確也不怎麽興奮得起來,“年紀輕輕的,不行啊。” 溫途清清嗓子,往旁邊挪了個位置。方遲正覺得奇怪,餘光便瞥見了旁邊站這個阿姨,正驚訝地看著他。 方遲衝阿姨笑了笑,反手把溫途拉到自己身邊,牽住了他的手。 不一會兒出租車開過來,方遲確認了下車牌號後便帶著溫途上了車。真的踏上了迴去的路,溫途倒是緊張了起來,方遲在他旁邊輕聲哼著歌兒,一點負麵情緒都沒有,顯得溫途那點兒緊張格外突兀。 “你……”溫途拉下口罩,小聲問,“打算怎麽說?” “用嘴說啊。”方遲看他一眼,“不然我們潛伏一下,半夜去把戶口偷出來。” “要吵一架吧。”溫途說。 “嗯,但是我不想和方在東他們吵。”方遲說完,看見溫途滿臉‘你聖母心又泛濫了?’的表情看著自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溫途胖了些之後他總愛捏捏他的臉,“我下定決心了要和他們斷了,吵什麽都沒意義。拿了戶口本走人就行。” “他們不給怎麽辦?”溫途說著,下意識地捏了捏手指。 “是啊,怎麽辦?說不定他們還要打我一頓呢,怎麽辦啊。”方遲往後靠了靠,“嚇死我了,好怕啊。” 溫途沉默了會兒,悄悄衝方遲豎了豎中指。 “我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和方早說了這事兒了。”方遲在座椅上靠了會兒,才慢悠悠地說,“他說他幫我拿出來。” “啊。”溫途看了他兩眼,忍住了嘴邊那句為什麽。 方遲像是看透了他想問什麽,頓了會兒才說:“他恨我,我走了他高興還來不及。” 就像方遲是在爺爺死了那年才知道自己有一個哥哥一樣,方早也是在那年才知道自己還有個同父同母的弟弟——方遲出生的時候他正在外地念書,巧的是那年暑假他因為打工,沒有迴家——兩個人細看之下眉眼都有七八分相似,這讓從小被父母寵大的方早十分恐懼——即將有一個人要來爭搶他所得到的愛了。 盡管方在東和左婷壓根兒不愛搭理方遲,但該有的教育和生活還是會負責,這讓方早十分不滿,他無法忍受父母把目光放到別的孩子身上,哪怕一眼。 或許方早一開始能得知弟弟的存在的話,兩個人的關係會十分不一樣。但那僅僅是或許。 方早的固執和仇視給方遲添了不少麻煩,連帶著方在東和左婷都聽了他的話,信了方早對方遲那些糟糕的評論。 方遲語調平緩說出方早的神經病發展史,臉上沒什麽表情。溫途這次連應答的聲音都沒有了,他往方遲那邊挪了挪,肩膀和方遲的抵在一起後才不動了,方遲勾了勾嘴角,扭頭望著窗外,不再動作了。 方遲和方早約在家外小區的一家咖啡店裏,溫途之前和方早打過一架,這陣兒不想挑起更多的矛盾,便坐在了後麵的沙發上。方遲坐在沙發上等著方早,不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門口的風鈴發出一串脆響,方早還穿著西裝三件套,手裏拿著公文包,剛下班的樣子。 “弄完那些手續以後把戶口放在小區門衛室就行了,”方早進來坐下,打開公文包從裏麵拿出戶口,放在桌上,“我不想再看見你。” “嗯。”方遲靠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應了一聲,沒有急著伸手去拿戶口。 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很明顯激怒了方早,他用力捏緊了公文包的兩邊,眼底的怒意幾乎要迸發出來:“你終於想起來要滾了?” “這話說得,就跟我一直賴著似的。”方遲說,“如果能選擇投胎的地兒,你以為我能和你成兄弟?” “兄弟?”方早嗤笑了一聲。 “還能是姐妹啊?”方遲也笑了起來。 “我告訴你,方遲,這個家沒有你半點兒的地方,你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家裏!等爸媽死了以後你也別想分到任何財產,你——”方早狠話還沒放完,猛地一頓,有些震驚地看著方遲的身後。 方遲正納悶他怎麽不說了,抬起頭,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見後頭溫途正探了半個腦袋出來,眨著一雙眼睛,認真地看著方早。 那認真勁兒,方遲沒憋住笑出了聲。 “哥哥好。”溫途趴在沙發靠背上,拉下口罩,以一種平常打比賽指揮時都不曾有過的語速說道,“人是沒辦法選擇出生的,不然你也不能出生在這兒,轉世為一台固執的印鈔機多快樂。也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樣三句不離錢,需要錢去把下麵那玩意兒黃金鑲鑽是怎麽的?” 溫途說完,從沙發上跳下來,繞到方遲這邊,拿起桌上的戶口,另一隻手牽起方遲,望著方早認真道:“過兩天給你燒點兒元寶,半夜記得來找我倆促膝長談。” 說完,不等方早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拽著方遲出了咖啡店。 方遲一路都在笑,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倆人都走出去一截了,他還在笑,笑得溫途忍不住轉頭瞪了他一眼:“直接走就行了,聽他說什麽廢話。” “他經常這樣吼我,我都習慣了,心裏沒啥波動。”方遲說完,想了想,“但是我得讓你幫我反擊反擊,顯擺一下我對象罵人有多牛逼。” 溫途快速罵了句髒話,把口罩拉好,他還沒想好說什麽,方遲便湊過來親了他一下。 大街上的,方遲那一下嘬得格外響亮,有幾個小姑娘驚訝地看過來,臉上掛著善意的笑。溫途愣了會兒,琢磨起了什麽時候把方遲打一頓。 “走走走,先吃頓飯去。”方遲心情好像特別好,語調都是上揚的,尾音帶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笑意。 溫途看著他的笑容,稍稍握緊的拳頭鬆了鬆。 幾天後分戶的手續辦完,方遲拿著一本嶄新的戶口本,惋惜道:“可惜不能把你也加到我戶口本兒上來。” “可以加。”溫途掃了他一眼,“你這戶口本上不是沒爸爸麽?” “哎,以前那戶口本兒上可是有個爹的。”方遲不大在乎這個。 “那你介意多個爸爸麽?”溫途認真地問他。 “介意。”方遲也認真地迴答他。 兩個人對視一眼,在大街上哈哈哈了好一陣兒。第七十三章 番外3 “哎,你們先去。”方遲從衣櫃裏扯出一件白襯衫,又拉開另一邊的櫃子門,取出一件小一號的白襯衫,一塊兒搭在胳膊上,“我和溫途等會兒就到。” 電話那頭的易繁一聽這話,沉默了會兒,壓低聲音說:“溫途還沒起啊?方大俠你是不是人?這都三十幾了你精力怎麽還這麽好?” 方遲頓了會兒:“他昨晚通宵過副本。” 易繁:“……哦。” 方遲想了想又笑了起來:“再說了,三十多歲的男人行不行你自己不知道啊?” 還不等方遲這句話的尾音落地,易繁那邊一下子就掛了電話,越想越不舒坦,幹脆氣唿唿地瞪了眼身旁的秦宇,秦宇被他瞪得一臉懵。 把手機放到一旁,方遲拿著兩件同款的襯衫轉身坐到床邊,隔著被子拍了拍床上裹成一團的人:“起來了啊,等會兒遲到了。” 溫途緊閉著雙眼,睫毛微微顫抖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不想起的氣勢。方遲把襯衫放好,翻身上床,連人帶被子一塊兒摟進懷裏使勁兒勒了一下:“昨天那個飾品出了麽?” 溫途最近沉迷一個網遊,休息日總通宵泡在裏麵,最近出了個新年限定的飾品,他想要,拉著公會裏的朋友刷了整整一晚上。 這話一出溫途就有了反應,他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頗有生無可戀的味道:“沒有。” “沒事兒,改天充錢買一個。”方遲的手鑽進被子裏,摟住他的腰把人帶了起來。 溫途整個人都是十分放鬆的狀態,被方遲抱起來時腦袋往後一仰,發了會兒呆才醒過神,視線緩緩移到方遲的臉上:“那是限量的,充錢買不到。” “那今晚搞個小號迴來我陪你刷。”昨天官方組織解說年終大會,方遲退役後成為職業解說,自然參與在內,累得不行迴來倒頭就睡了,“咱這兒得先去了啊,遲到了多不像話,乖。” 溫途聽著他哄小孩般的語氣皺了皺眉,在方遲懷裏翻了個身,把人壓在床上後趴在他的胸膛上深吸一口氣,手腳並用費力地挪到了一邊,再慢吞吞坐起來,算是邁向了起床成功的一大步。 方遲也坐起來,把襯衫遞給他,溫途打了個嗬欠接過來,等兩個人都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又過了半個小時才正式出門,期間易繁又打了個電話來催,被方遲給掛了。 今兒是nk老總的婚禮,把上上下下所有的員工都請去了酒店,連他們這群退役選手也沒有放過,早三個星期前張應峴就通知到位,積極得像自己結婚似的,把在國外旅遊的彭離都拽了迴來,說是好久不見,大夥兒趁著這個機會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