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陸驛站的聲音帶了點調侃的笑意:“怎麽,你人到25是返老還童還是懷舊了,終於舍得上你點姐家來吃飯,願意讓我們給你慶生了?” “不過現在慶祝還有點早,今天就先簡單地打一頓火鍋吃吃吧。”陸驛站念念叨叨的,“我還沒下班,你自己先去買菜,點姐在家,你有我們家鑰匙,自己買好自己想吃的,迴屋讓你點姐給你做,菜錢我後麵轉給你……” “誒算了,你點姐不會下廚,你們兩先把菜處理好,還是等我迴來弄……” “陸驛站。”白柳突兀地開口打斷陸驛站的話,“如果有一天,有一個我和你都很想贏的遊戲,你還會故意輸給我嗎?” 陸驛站那邊靜了很久,然後很輕很輕,恍若氣音般地笑了一聲:“不會。” “我會拚盡一切贏你的,白柳。”第374章 季前賽 白柳略微地靜了片刻,岔開了話題:“我帶人過來打火鍋可以嗎?” 那邊的陸驛站一怔,很快無奈地歎息一聲:“……你還真是逮著我這一隻羊薅羊毛,可以啊,你買菜的時候多買點吧,買夠吃的,再買點可樂雪碧之類的……” “再買點水果。”陸驛站聲音裏卻帶著不明顯的笑意,“我樓下超市今天的橘子打折,你買兩斤吧。” 掛了電話之後,白柳在群裏發了一條消息說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很快得到了響應。 【music】:哇哦,百年難得一見,白扒皮居然請客了。 【木柯】:需要我幫忙定位嗎?我知道一些味道還可以的私房菜館。 【唐二打】:喝酒嗎?我帶酒過來@白柳。 【白柳】:不是我請客,帶你們去我朋友家蹭飯,打火鍋,等下還要買菜,有什麽你們喜歡吃的你們報給我,我等下買。 【白柳】:@唐二打,帶吧。 白柳一迴複,群裏頓時熱鬧起來: 【music】:靠居然是蹭飯!白柳你臉皮可真厚! 【白柳】:那你不吃? 【music】:才不!我要吃!我要吃蝦滑!毛肚!腦花!鴨腸!肺片! 【木柯】:那我帶一些普通食材過來一起涮火鍋吧,有人海鮮過敏嗎? 【唐二打】:酒櫃照片.jpg@白柳,有你適口喜好的酒嗎? 白柳垂眸看著這些人不斷往下刷的消息,手指在碎裂的手機屏上停頓了片刻,才繼續打字: 【白柳】:你們吃橘子嗎? 【music】?吃啊,為什麽不吃? 【木柯】:我挺喜歡的。 【唐二打】:吃,@白柳,我有兩瓶橘子利口酒,度數不高,給你帶一瓶? 白柳又迴複了幾句,給劉佳儀打了個電話,說等下過去接她,被劉佳儀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並且警告了白柳說哈羅單車後座不能搭人,隨後讓白柳把地址發過去,她自己能找過去。 最後又是白柳和杜三鸚兩個人溜溜達達走街串巷地走了過去,路上白柳買了半斤香菇,一斤生菜一斤金針菇,切了半斤牛肉片,在樓下超市提了一瓶兩升的促銷可樂,兩斤打折的橘子。 牧四誠要吃的蝦滑毛肚鴨腸白柳買了,但都是凍貨,這個點沒有新鮮的了,白柳個人是不介意吃凍貨的,他不挑,可能就是牧四誠會鬧。 但鬧也沒用,這堆東西足足花了白柳167塊錢。 但最終白柳還是買了。 他還買了點脆皮腸和丸子這種小孩會喜歡吃的食物,腦花和肺片就沒買到了,超市沒有,菜市場也關門了。 零零散散地買下來,總計花費218.2。 杜三鸚忐忑不安地跟在提著超市塑料口袋的白柳後麵走上了一個老舊的小區裏。 這個小區位處一個生活居民樓連棟群裏,附近有一兩家大型超市和兩個便利店,小區的門衛是個年紀很大的老爺子,他穿著一件洗到褪色的軍大衣坐在一根生鏽的板凳上,翹著二郎腿眯著眼打盹守著門。 白柳走過來的時候這老爺子掃了一眼他們。 這老爺子在看到白柳的時候一眯一眯的眼睛忽然睜開了,他盯著白柳打量了半晌:“你是方點的高中同學?” 白柳禮貌地迴:“是我,很久不見了,李叔。” 李叔笑起來,他站起打招唿般拍了一下白柳的肩膀,唏噓感歎:“兩三年沒看到你了,一下還沒把你認出來。” “好在你這個頭高中之後就沒這麽長過,多看兩眼也認出來了。” 李叔問:“你從高中就和陸驛站那小子常跑方點這兒來玩的嗎?這兩年陸驛站這小子都登堂入室住進來了,倒是你,怎麽都不見你過來了?” 白柳一頓,再開口臉上又是挑不出破綻的虛偽客套笑容:“我工作了,有點忙。” “你們年輕人啊,老是說自己工作忙啊忙。”李叔頗為不讚同地搖了搖頭,“你和方點他們多少年的交情了,怎麽能說不來就不來?” “高中的時候,你們三個過得那麽難,互相扶持著撐下來,這感情多難得啊?你現在不珍惜,等到時候聯係淡了,你傷了他們的心,你去哪兒找這麽兩個和你從高中一路熬過來的朋友?” 李叔往裏推了一下白柳,擺手示意他快進去:“我不耽誤你了,難得來,好好和他們聯係聯係感情。” “謝謝李叔。” 白柳提著滿滿一口袋的食材往小區深處走去。 小區裏的居民樓看著都很老舊了,最高也不過七層,所以都沒有修築電梯,居民樓門前的電子鎖也很老舊了,顯示屏一閃一閃的,感覺已經壞了。 白柳直接沒管,密碼都沒輸,熟門熟路地推開就進去了。 杜三鸚問白柳:“在幾樓呀?” 白柳說:“三樓。” 在兩個人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杜三鸚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白柳先生,您高中的時候,就常常來這裏嗎?” 剛剛那個保安一過來和白柳聊天,杜三鸚就飛快地拉開了距離,他隻隱約聽到了一些兩個人聊天的內容,但他可以看得出保安對白柳非常熟悉。 “嗯。”白柳繞過樓梯,一步一步向上走,聲線平靜,“這裏是方點的家。” “有時候我沒有辦法住宿舍,也不能迴福利院的時候,她會把鑰匙拿給我,讓我住在這裏。” 杜三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傻乎乎地追問:“啊?為什麽會有不能住宿舍也不能迴福利院的時候啊?” “因為有人要告我誘騙同學賭博,並且和同學械鬥,我要被退學了。”白柳口吻平淡,“學校用盡一切辦法想和我這個未來罪犯撇清關係,福利院也在考察我的受資助資格,考慮是否把我移交給少管所。” “我在網吧住了一個星期,方點找到了我,把她家鑰匙給了我。” 白柳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走到了三樓,他提著泛著冷意的塑料袋,站在陳舊腐朽的樓梯旁邊,抬頭就能看到正對麵那扇紅色的不鏽鋼防盜門,隻要再走兩步就能靠近。 門的正中央貼著一個倒轉的金色福字,兩邊貼著沒有被撕幹淨的春聯,門頂上掛著一麵八卦鏡,旁邊還放著一束枯幹的艾草。 他快兩年多沒來過這裏了,但一切好像都和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 昏暗混亂的網吧裏,旁邊都是烏煙瘴氣的煙熏火燎,方點把白柳從兩把轉椅拚湊起來的簡陋行軍床上抓了起來,拖著就想往外走。 白柳沒讓她拖動,他扼製方點拖拽他的手腕半靠在椅背上,頭耷拉偏向一邊,因為眼皮上睡出了三個褶子,他半掀開眼皮看人的時候神色疲憊又冷戾:“……我還沒睡醒,幹什麽?” “迴去上學啊。”方點迴身望向白柳,語氣十分理所當然,“你一個星期沒來上課了,陸驛站都快找瘋你了,沒想到你躲在這個小網吧裏。” “他可以不用找我。”白柳說著說著眼睛又要閉上了,他順著椅背的弧度向下滑動,“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現在你們找到我了,可以讓我睡了嗎?” 方點蹲下來:“網吧不是睡覺的地方。” “在該做什麽的地方做什麽樣的事情,在網吧就玩遊戲,但玩夠了,就得迴學校上學。”方點從胸前抽出鑰匙,放在了白柳手裏,她輕聲說,“迴家裏睡覺。” “迴家吧,白柳,我和陸驛站都在等你。” 白柳側身過去,雙手交纏校服外套把自己包裹起來,把臉埋進沙發裏,唿吸均勻,眼皮不抖,就像是已經睡著了,聽不到外界的話了。 這意思就是不想多花功夫應付方點,要趕方點走了。 方點被白柳這副樣子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伸出手用力揉搓了一下白柳的頭:“那你就在這裏玩夠了再迴來吧,我不會和陸驛站說你去哪兒的。” “我們之間約好了的,我會在你做壞事的時候幫忙瞞著老陸。” “但白柳,我可以幫你隱瞞你做壞事的時候。”方點起身,她說,“我沒辦法幫你隱瞞你做錯事的時候。” “你做壞事不會愧疚,但你現在這麽難受,真的是因為你做了一件壞事嗎?” 方點看著躺在椅子上輕微蜷縮的白柳,她忽然笑起來:“當人會因為自己做壞事而難受,那就代表他覺得自己做錯了哦。” “從這點來看,白柳,你和陸驛站是一個世界的人。” 方點說到做到,她留下鑰匙給白柳,轉身就走了。 白柳已經記不太清後麵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好像是在網吧住到沒錢了,他隻記得最後他拿著鑰匙來到了方點的家門前,扭轉打開門的一瞬間 門正對的沙發上躺著抱作一團的陸驛站和方點,兩個人臉上都很疲憊,睡得很沉,門被打開了都沒發現。 他們麵前的茶幾上一片雜亂,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文書資料,轉學的,管理的,校規的,律師的,和幾套沒做完的模擬測試卷子混雜在一起,上麵密密麻麻地做滿了筆記,旁邊有很多複印的文件,和還沒寄出去的各式信件,收件地址是各種福利和機關單位,還有一些名聲不錯的學校。 最下麵是兩份字跡整齊的保證書。 一份保證的對象是福利院,擔保內容是白柳接下來的德行教育和這次的事情不是他的錯,寫了一萬多字,最後說他會負擔白柳接下來的所有費用,幾乎是在求福利院保下白柳了,擔保者是陸驛站。 一份保證的對象是學校,沒有擔保內容,隻是說白柳如果被開除了她就跟著一起走,擔保者是方點。 可能是白柳翻動文件的聲音弄醒了方點他們,這兩人睡眼惺忪地醒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確認了眼前的人是白柳。 沒有憤怒地指責,沒有生氣地辱罵,沒有失望地哭泣。 方點隻是懶洋洋地撐著身下的陸驛站,從沙發上探出身子,越過茶幾,好兄弟一般拍了一下白柳的頭:“終於迴家了啊。” “不要因為做錯了事情就不敢迴家啊。”方點笑了笑,“小孩子一樣。” 提著塑料口袋的白柳靜了一會兒,他走上前準備敲門,門卻突然從裏麵打開了。 提著垃圾口袋的方點抬起頭來望著門口的白柳,一怔,然後很快彎起眉眼笑起來,伸出手熟練無比,嘻嘻哈哈地甩手拍了一下白柳的頭: “終於舍得迴家了啊。” 她笑著對白柳說:“不要因為做錯了事情就不敢迴家啊,這麽大了,還和小孩子一樣。”第375章 季前賽 方點和白柳打完招唿之後,看向了他身後躲得遠遠的杜三鸚,麵上露出一個好奇又熱情的笑來,走過來伸出手要和杜三鸚握手:“你好,你是白柳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