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看他這樣像是能看病的人嗎?切莫讓一些不軌之人鑽了空子。”一向眼高於頂的王青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縣裏最厲害的赫大夫都不能肯定,這突然冒出一個乞丐一般的人說能治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真人不露相,既然咱們不能診斷,不妨讓這小兄弟一試。”這梁大夫也不信文天佑能治病,不過王青山當麵撂他麵子,梁大夫對他自然看不順眼,見他出言直接跳出來唱反調。


    赫大夫袖著手打量了文天佑一會便移開眼睛,雖然沒說話,但眼裏的不屑還是暴露了內心的想法。


    “這?”武縣令也犯難了,這人的確不像個懸壺濟世的大夫樣子,如果貿貿然用藥要是出了人命他可就不好交待了。


    “大人,既然這位小兄弟出來自薦,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不如讓他將方子寫出,我們幾個雖然不能診斷這病,但是方子怎麽樣還是能看出來的,請大人不必多慮。”一直沒說話的一個衣著樸素的胖大夫開口說道,語氣非常中肯。


    聽有人替他說話,文天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胖大夫約莫有四十多頭,眼睛眯眯著,長的有點像年畫上的彌勒佛,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但他跟這裏的大夫好像都不怎麽熟悉,剛才集中診斷的時候,他並沒有說話。


    “好,你將方子寫下,交給幾位大夫審看,如果真能治愈這病症,本官必有重賞!”


    重賞倆字頓時就讓戰戰兢兢的文天佑精神抖擻,開玩笑,那些電視劇可不是白看的,縣太爺一揮手,那百兩銀子稀裏嘩啦的就到手,真真是賺到了。


    擦擦嘴角並不存在的痕跡,文天佑向那剛才出言幫他的老者拱拱手,“在下手有不便,還得麻煩老先生幫我寫下這藥方。”


    “嗤,不會寫字就說不會寫字,說什麽不方便,既然會治病怎麽不治治你那手!”王青山輕蔑的掃了眼文天佑和趙鵬鯤,一個乞丐一個落魄戶,站在一起可這是配的很。


    把他的閑言閑語當作耳邊風,開玩笑,比鋼筆字你特麽也不如我,文天佑自我安慰的技能已經點滿,這種程度的嘲諷根本傷不到他分毫,朗聲道:“取甘草五錢,金銀花八錢,清水一碗半,煎至一碗飲服即可。”


    趙大夫頓了一下,認真記下。


    “哈哈,真是沽名釣譽之輩,這隻是普通解毒的方子,你敢拿出來蒙騙大人,真是狗膽包天!”聽完文天佑的敘述,王青山幸災樂禍的笑道。


    這確實是非常簡單的解讀方子,在場的幾位大夫都熟悉的很,紛紛搖頭,“這方子隻能解輕微毒素,用來驅除這浮腫有些不合適。”


    眼看武縣令臉拉下來,文天佑趕緊解釋道:“大人,這病人確實是中毒,開解毒的方子是對症下藥。”


    “病人並沒有中毒的跡象,小兄弟為何要判定為毒素所致?”赫大夫倒沒有直接開口否定,再次仔細查看那病人的傷處,向文天佑發問。


    “因這毒素量實在微小,所以並沒有明顯的中毒表現。”文天佑表現得不卑不亢,“這個時節的野菜含有多種毒素,野菜性寒味苦,多吃會傷及脾胃,引發胃痛、嘔吐等輕微中毒症狀,進而會令人脾胃虛弱、血淤氣滯,長期食用會引發發癢、浮腫等症狀,而流民多以野物為食加上體多勞累,所以病症要更嚴重一些。”


    前世的人大多沒受過什麽罪,這種病症真是少之又少,能看出這病症可真是偶然,前世時他和師傅倆人跑到雲南大山中采藥,住在老鄉家時就遇到過這麽一例,當時他也沒看出來,畢竟野草那點毒可真是不好診斷,還是他師傅眼睛毒看了出來。他敢站出來也不全憑著前世那點經曆,他了解流民的飲食而且還跟他爹摸過脈,而且也真是看到那些病人嘴唇略帶青色,當然別人沒看出來他看出來全是托他那明察秋毫的眼睛的福,前幾日還為這苦惱,今日便派上用場,所以什麽事情都是福禍相依的,也許他穿過來這件事也是如此。


    聽他解釋,幾個大夫的臉都變的不太好看了,這麽簡單的事情竟然沒想到,他們行醫多年自認治病無數,怎麽陰溝裏翻了船,還被一個毛頭小子給教訓了。


    王青山更是狠狠的暗中抓住衣側,他攀上縣令這份親戚本來還想表現一番,結果弄巧成拙,讓這個小子出了風頭真是不甘心。


    梁大夫看向文天佑的眼光有了些許變化,可能真是認同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赫大夫麵色如常,隻是眼底幽光晦暗不明。


    “是這樣嗎?”武縣令向其他幾位大夫投過去詢問的目光,如果這真是這麽常見的病症,怎麽這些大夫看不出來?


    幾人思忖良久,趙大夫首先點頭稱是,另外幾人也極不情願的頷首。


    文天佑不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人,他站出來是為了家人可不想得罪這裏的大夫,趕緊出言解釋:“小人家鄉多有災荒,所以知道這種病症,這些前輩沒有經曆過自然要小心應對,畢竟人命關天啊。”


    武縣令這才臉色稍緩,趕緊命人下去準備,又問了文天佑的姓氏,得知眼前這位邋遢的像個花子一樣的人竟然是秀才後態度好了不是一丁半點,擦擦額頭上的汗和顏悅色的對他說:“如果真的有效,本官必定有賞。”


    文天佑點頭謝過,心裏忍不住咆哮:等神馬,趕緊給我點銀子吧,一大家子都等著錢花呢,當然他臉再大也不敢當著縣令的麵要錢,隻能懨懨的往迴走。


    “天佑,你怎麽跑進去了?你沒事吧,他們沒難為你吧?”自己一個沒注意,弟弟就跑到裏麵,文天賜擔心的半死卻不敢放肆,在普通人眼裏縣令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他連個渣都不剩。


    “大哥,沒事,裏麵有人病了,我去獻個方子,縣令大人說要賞賜我呢,不過現在可沒銀子拿,還得先去典當這簪子。”他現在還沒想好怎麽跟家裏人談起他突然有了醫術的事,現在能瞞就瞞,先唬弄過去再說。


    “天佑就是厲害,以後肯定會大出息。”對於這個考上秀才的弟弟,文天賜那是百分百信任,聽說能從縣太爺那裏得了賞賜更是與有榮焉。


    可惜好心情持續到城門口的時候就消失殆盡,因為城外出現大量病人,城門戒嚴,往常還能給守衛塞幾個錢買點葷星解饞的人全都被攔在一邊,跟別提他們要人去當簪子,倆人跟那守衛口水都說幹了,那人也不通融,最後煩了,直接拉出手裏的大刀,文家兄弟瞬間沒電了,乖乖躲在一邊。


    就在倆人就要無功而返的時候,一個還算是熟人上前打招唿,“小兄弟,你到這裏有何事?”


    說話的是剛才替他寫字的趙鵬鯤,看樣子問題解決要返迴縣城,也許這是個機會,文天佑趕緊迴禮,將倆人的來意說了一遍,“我家嫂子確實需要這些安胎的藥,家中又沒有積蓄,隻能出此下策,能否勞煩趙大夫一趟?”他雖然人情世故這塊欠缺不少,但是活了快三十年看人的眼力還是有幾分的,趙大夫雖然沉默寡言,但是心眼不錯,所以他才舔著臉麻煩這個隻有兩麵之緣的陌生人。


    推開他遞過來的布包,趙大夫眯著眼睛笑嗬嗬的開口道:“我當是什麽事呢,小事一樁,我家在城內有間小藥鋪,若是小兄弟信得過,我就從自家拿了,這簪子你還是留著吧,醫者父母心,你能救城外流民於水火,我贈你這點藥也算是聊表心意。”


    文天佑還要再說,趙大夫留下個小童徑自走向城裏,走出百步遠後衝他擺擺手,“莫要推辭,你且在這稍等片刻。”


    人家都這麽說了,他再推辭就有些矯情了,文天佑隻得和哥哥在門外等著。武縣令也是個動作快的,就這麽一功夫城外就架起幾個大鍋,煎好藥後開始分發,自然先由著病重的人來,流民被他的愛民之心感動,紛紛跪地感恩,武縣令樂的小胡子一顛一顛的,這藥可是便宜的很,花點小錢能獲得這麽多人心可是很劃算。


    那趙大夫也是個辦事的人,片刻鍾後就派人將文天佑需要的藥材送了出來,知道他們在城外煎藥不方便還順便送了兩個嶄新的煎藥罐,這讓文天佑可真是有點不好意思,無功不受祿自己白要這些東西於心不安啊。


    那小童也是個機靈的,看他麵有難色便開口道:“我家先生說了,您救了那麽多人的命,這點東西就是替那些人謝謝您,您要是不收那就是嫌這禮輕了。”


    隻得將東西收下,這人情怎麽著也是欠下了,文天佑隻好向他打聽趙大夫的藥鋪位置,等安身後怎麽著也得去上門道謝,那趙大夫也是個值得結交的人,畢竟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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