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位於太康境內漠原之上,緊鄰涼國,峰巒連綿千其終,高峰聳立,山勢起伏不定,低處不過是怪石數處,穿梭行走如履平地,又有崖下深穀,雲海飄渺,不辨深淺,更有高峰直插雲端,其勢若劍,悚然驚人。


    太康一直仰仗其為天然屏障,山之陽為太康所有,山之陰為涼國所有,以山為界,分山而治,如此百年矣。


    不是沒有人想要窮究山之盡處,卻因地勢惡劣,山中兇獸,林中瘴氣,而不得不望而興歎,便是山腳下也少有人家,卻是因為山中植物有毒,觸則死,傳之則曰山眾多鬼怪妖精,捉人食之,男子則奪其精元,女子則奪其元陰,寢皮食肉,屍骨無存。


    而事實上,這不過是刺花門為了保住自己的隱秘性所做出的布置,此時,子瑜就居住在此山之中,那個院子也不過是太安山眾多山峰中的一處而已,如此地方,山中還有多處,雖不曾遍及太安山,也不是輕易可以找到的。


    這些,子瑜還不知道。


    他已經在此一年了,卻足不出山。


    這一年稱得上是多災多難,先是腳上受傷,結果被迫靜養三個月,這不算什麽,但最痛苦的是這三個月之間他還要去做男寵,第一次可以暈倒,第二次就會那麽好運了,應無暇又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省了說話的工夫直接下藥。


    可惜他錯估了子瑜的先天不足,上次若不是刺花門的人看到信號,很快把子瑜帶迴來了,子瑜很可能熬不過去,在土崖上吹了半天的冷風,一時不曾發作,倒是積攢起來了,碰上烈性的藥,如同水火不相容,立刻發作起來。


    開始也沒有人注意,以為是小小的不適,畢竟,這種事情發燒的多了去了,隻要處理好就行了,莫離也沒有在意,直到過了兩天還不見好,這才有些著急,不敢擅自做主,去稟告了門主。


    應無暇自幼好毒,對於醫道也約略有所貫通,仔細查了才發現有異,留了子瑜在自己院中,調配了湯藥,讓莫離煎製。又等了三天,方才看到效果,子瑜好了,卻也是瘦得過分,腰身當真不足盈盈一握了。


    大病了一迴。許多事情倒是真地想通了。自己又不可能做女同。怎麽說心理上地坎兒也比較難過。那麽。似乎也就隻有男同這一條道可以走了。何況。已經如此了。沒有必要為了那莫須有地貞潔而要死要活地。然而。不排斥卻不等於喜歡。依舊是恨恨。既恨應無暇強迫他。又恨他連他生病也不放過。


    無論怎麽說。天天靈芝山參地補著。子瑜地身體倒是好了很多。隻是不再笑了。曾經那麽愛笑地他成日裏最多地時候就是發呆。不是看著地板發呆。就是**著手指發呆。再不濟就是看著窗外發呆。一天比一天憂鬱起來。


    可惜。這個世界地人不懂得什麽叫做憂鬱症。也不會治療這種心理疾病。應無暇看在眼中。倒是動了一點心思。也不過是放他到附近林中去玩兒。規定時辰。讓莫離陪著。


    “其實門主對你也是很好了。你何必如此?”子瑜常笑地時候。莫離覺得不順眼。隻覺得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刺目。可是當子瑜真地不笑了。他反倒是有些難過。


    “隻是利用而已。”若我不是天生陰脈。不是對他有用。隻怕殺了也就是殺了吧!子瑜心裏清楚得很。應無暇對他從來都不是愛。最多是有些好奇罷了。


    山林幽謐。有一條小路依稀可辨。莫離跟著子瑜。一前一後地走著。小路狹窄。也隻能容得如此走。子瑜壓根兒沒有從林中逃走地念頭。(..tw好看的小說)走得緩慢而悠閑。如同閑庭散步一般。莫離這些日子陪得多了。也就看得不是很緊。仗著自己有些輕身功夫。便抱臂留步。隻看子瑜在自己視線所及之處即可。並不步步緊跟。


    風過枝搖,沙沙作響,又是新葉初綠,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嫩綠若黃,點點陽光從葉隙漏下,點點斑斑,照在地上的枯枝腐葉之上,宛然如一朵朵淡黃地小花,映襯著春日晴光。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怎麽說,如今門主身邊也是隻你一人,算是專寵了,不必在外搏命,不必討好他人,你又有何處不滿?”莫離語中透著一股酸氣,他當初是自己眼力好,看準了領頭人,拚命巴結賣乖討好,吃了多少苦,才能有今日平安輕鬆,他又是憑什麽,憑什麽得門主如此看重?!


    “又是一年了哪!”隨手接住一片嫩黃的葉子,子瑜仰頭,似乎想要探究那葉子因何而落,又似乎隻是單純地


    “吱吱――”樹枝上傳來了類似小耗子的叫聲,子瑜凝神細看,竟是一隻鬆鼠一樣的小家夥躲在樹幹上揪著什麽,那葉子就是隨著它的爪子而落下地,顯然是受了池魚之殃。


    “這是什麽?”莫離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子瑜的旁邊,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小家夥,黑溜溜的眼睛瑩亮有光,正瞅著兩人叫個不停,白白的牙齒露出,有些呲牙咧嘴的意思,表情可愛,兩隻小爪子捧著什麽,藏於橘黃的皮毛下,看不清楚。


    “咱們可能走到它的領地了吧!”子瑜想了想說,以前看動物世界常常會看到兩個動物為了領地問題打鬥地情景,就是奇怪,他明明前兩天還走過這裏,怎麽就沒有見到這個家夥。


    “它莫不是傻了,它在樹上,咱們在地上,互不相幹嘛!”莫離手上拿著一樣東西一拋一接,突然興起,“看我把它打下來!”說著,手中東西就向著那小家夥投擲而去。


    子瑜連喝止都來不及,那個小家夥就中彈從樹上墜落下來,“嗵”地掉在地上,有枯葉墊底,應該不會摔死吧!子瑜趕緊跑過去捉起地上的小家夥,似乎隻是暈了,看它身邊有兩個圓圓的果子,其中一個就是莫離拿來打它的。


    “哎,我什麽時候打得這麽準了?!”莫離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一下子就能夠打中,想了想,又從一旁的樹洞裏掏了兩個果子出來,拿著一個衝樹幹使勁兒一磕,硬殼迸碎,露出了裏麵地果肉,子瑜看了看,很像是堅果類的果子。


    看看果子,再看看那個樹洞,子瑜有了些了悟:“大概是你掏了它地樹洞,它才不滿的吧!”把手中抱著地東西看了看,像小貓一樣的小家夥有些奇怪,尾巴絕不是鬆鼠,皮毛倒是可以混為樹幹地顏色,很奇怪。


    “幾時這樹洞成了它的?!”莫離搖搖頭,很是不介意地又磕開了一個果子吃著,似乎很是香甜的樣子,“你要是喜歡這個家夥,就帶迴去養著,拿來玩兒也不錯,真傻,一下就被打中了。”


    莫離隨口的建議讓子瑜很是心動,他還是很喜歡這種長相可愛毛絨絨的小動物的,以前也曾起意要養,卻總是害怕養不活,又怕給蘇木青添麻煩,所以打消了這個念頭,但,這迴不一樣的吧,若是不能夠養,也可以把它放迴去。


    猶豫著應了,子瑜實在舍不得手中的這個小家夥,抱著它,也沒有心情繼續散步,幹脆往迴走了。


    “它怎麽還不醒啊,是不是被打死了?”莫離有些奇怪地盯著那個小家夥,已經走到院門口了,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也不應該再昏著了,自己又沒有用多大的勁兒。


    “是嗎?”子瑜也確定懷中這個還溫熱的小家夥是不是真的死了,托起來,細細打量,就看到小家夥烏溜溜的眼睛剛剛睜開,揚起了小爪子,好像要打招唿的樣子,很是可愛,子瑜不覺揚起唇角,然而不等他再看,一道光閃過,手中捧著的便成了兩截血肉。


    子瑜微張著口愣住了。莫離也愣了,他的反應卻比子瑜更快,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門主,他手中持著長劍,正在還劍入鞘。


    “為……”莫離的話才出口一個字就急忙自己捂上了嘴,跪地請罰。無論門主要做什麽都不是自己應該問的。


    “晚上你自去找華月領罰!”應無暇言語清冷,拿著劍向外走去,看他樣子,似乎正要去做什麽事情,隻是趕上了,然後揮劍殺了一個小動物,如此而已。


    莫離也不敢多言,拂掉了子瑜手中不再可愛的屍體,推著他迴到房中,邊走邊說著:“看你身上髒死了,我給你洗洗吧!”


    子瑜也不說話,撲鼻而來的血腥之氣讓他幾欲作嘔,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麽做?他不明白,默默地跟著莫離,任他幫自己脫衣,為自己擦身沐浴,一動不動地發著呆。


    這樣的情形莫離已經見過很多次,早已經見怪不怪了,暗暗在心底歎息了一聲,手中的動作卻不曾停,幫他洗幹淨,換了一身單薄的衣衫,今日又是一個七日了。


    這一年他幾乎都是跟在子瑜身邊,慢慢地也摸清楚了子瑜什麽時候要侍寢,七日一次,一年來從來不曾更改過。


    今天,應該也不會。


    子瑜無動於衷地被扶到床前,躺下,好像死掉了一樣,雙眼空洞地看著上空,不知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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