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日一次的朝議!


    站在呈議殿上的諸位大臣都是一陣陣在心裏哀嚎,隨著西州形勢的日漸不好,呈議殿就成了皇帝直接宣泄怒火的地方,稍有不對就是責罵,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宋雅臣事件引起的攀舉。[..tw超多好看小說]


    幾乎每次朝議都會聽到吳良浦和項羊的舉報,被舉之人無論是否曾經有功於朝,隻要與宋雅臣或是涼國稍有關係,就會被攀入獄,不久就會被問斬,皇帝殺人,隻圖殺個痛快,一殺便是九族親屬。


    家中本不在此的,少不得還要往各州通緝,除了西州兵亂不行,家屬在其他地方的也都押解來昭義,在旗台上斬首示警,短短時日,旗台已經被染成血紅之色,洗刷不掉了,那衝天的血腥味兒更是讓人退避三舍。


    為了攀舉能夠大行其道,皇帝特別任命了一個司天聽的職位,特意舉了那個告發宋雅臣有功的項羊負責,讓其“發民意與天聽,發天意與民聞”,讓平民可以舉發身邊不詭之人,而“天聽”則以雷霆手段加以懲治,項羊掌有先斬後奏的權力,直接對皇帝負責,一時淩駕於文武官員之上。


    即便暗地裏有不少人罵著“小人得誌”,當著麵,卻一個比一個笑得笑容可掬,隻怕對方看自己不順眼,構陷出什麽罪名來。


    西州的戰事一度停歇,不斷有人在昭義傳遞諸如“周將軍中箭身亡”,“虎踞軍全軍覆沒”等等不知真假的消息,查之不禁,弄得人心惶惶,而前不久,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一個“中丞”來,說是蘇君之子蘇子瑜,拿著聖旨令牌,自認為帥,領著昭義好不容易準備的大軍直奔西州去了,愈發顯得局勢緊張。


    莫不是真的要改朝換代了吧?總會有人望著天如此擔憂。


    呈議殿上,沒有了太後坐鎮,皇帝也不安坐於金座之上,不時站起來,走下來一通好罵,諸大臣不敢站著聽,為表恭敬,便都在皇帝站著的時候跪下來,有年老體邁腿腳不利的,為此多在心中咒罵那個發明此舉的拍馬小人項羊,卻也無可奈何地與諸臣一同跪地聽訓。


    時間短了還好說,時間長了,等皇帝走了,他們才能夠互相攙扶著起身,都是站不利索了,倒讓不少內監有了用處,過來扶著賺些小錢。


    “項大人請――”


    “項大人慢走!”


    項羊所經之地。一溜恭讓。項羊微微笑著。卻看不出親和。周圍人莫不退避一些。害怕沾邊兒。倒是那個吳良浦還對他拱了拱手。表示友好。


    這兩個在朝堂上一個鼻孔出氣地人。私交卻並不是很好。私下裏互不往來。最多不過點頭示意。但這點少有人知。在大家眼中。項羊就是吳良浦一手捧起來地走狗。是他利用來打壓宋雅臣地工具。把二者看做一體。


    沒心思跟這些大臣寒暄客套。項羊表麵笑著。心裏暗暗鄙視。他們對他地看法他都知道。隻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沒有非常手段怎麽能夠鎮得住如此亂局。就是蘇君尚在。隻怕也不會比自己做得更好。每每想到這裏。項羊就是鼻孔朝天。一副高傲模樣。


    直接從朝天門出來。過南裏巷。轉入義安巷自己家中。這個曾經是宋府地地方如今成了他地項府。每每看到那禦賜地匾額。項羊心中就是一片舒暢。痛快啊!那個宋雅臣壓了他十多年。如今終於能夠出頭。那種感覺實在是妙不可言。


    項羊迴了書房,匆匆換了衣服就從後門出來了,大約是怕人跟蹤,繞了好幾個圈子才從後門轉入了聽風茶樓,腳步不停,直接從樓梯上了三樓。


    三樓上有幾個最為隱秘的房間,不但進出無人可以看到,而且說話也不怕被偷聽,最得陰謀家歡心。


    “漢峰先生,可是久候了?”打開一聽閣的門,入內,關好門,項羊這才鬆了一口氣,恭敬地行了一禮,用衣袖擦去了額上莫須有的汗水。


    房間中早已坐了一位黑衣人,他在房中還戴著幃帽,看不出表情如何,端坐著擺了擺手,道:“項羊不必如此多禮,如今你已是司天聽了,直屬皇帝,隻怕將來還在左右丞之上,哪裏需要對我一個無名人士如此敬重,客氣了。”


    項羊聽了,眸色數變,卻還是端著禮數,神態愈加謙恭,說:“漢峰先生切莫如此說,項羊能有今日,先生之功卻是居功至偉,若沒有當年先生的救命之恩,早就沒有了項羊,又哪裏能夠料到十多年後項羊能夠有如今的風光呢?……”


    “往事不必再提!”漢峰先生揚手止住了項羊地絮叨,直接開口說道,“有件事情需要你去辦一下,三日之後,周謹會遇刺而死,卻是


    為。”


    “三日後?李世言!”項羊驚著,差點兒大聲叫了出來,周謹雖然病重,卻是在北明宮安然住著,北明宮的防守何等嚴密,隻如鐵桶一般,麵前此人卻如此口出狂言,吃驚,卻不敢不信,從認識以來,此人口中之語從不曾出錯。


    “不是項羊推諉,這李世言一向謹慎中正,說他買兇刺殺周謹,便是說了,隻怕也沒人相信啊!”項羊此言倒是實情,李世言養傷之後重迴朝堂愈發謹慎了,幾乎是一言不發,其人一向為人敬重,又曾是先帝看重的人,便是構陷,隻怕也是不易。


    “李世言乃是大漢奸細,漢昭帝幼子,被秘密送潛太康,因年老,想要重歸故土,在十年前聯係上了漢皇盧林。如此,你可知道如何做了?”漢峰先生慢條斯理地擺弄著麵前的銀製茶盞,注入熱水,凝神看著茶葉如花苞綻放般慢慢舒展。


    “嗬――”項羊自從接管司天聽以來,構陷平民,構陷大臣,一直以為自己能力卓越,卻到此刻才發現自己構陷的本事遠遠不及眼前人地分毫,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被他說得有鼻子有眼,任誰聽了也會半信半疑吧!


    “先生妙計,隻怕李夢求那小子不好過了!”項羊拍手,他看李家那小子不順眼已經好久了,隻可惜他太幸運,在宋家出事之前休了妻子,後來又被皇帝看重,賜婚給他和吳良浦的女兒,越發不可一世。


    對他看不起自己這點,項羊已經恨之已久,若不是那日呈議殿上自己表現太過,讓吳良浦對自己生疑,他也不會如此孤立無援,奈何不了李夢求。怎麽說李夢求也成了吳良浦的女婿,吳良浦怎麽也不會幫自己。


    早早認清楚這點的項羊也不敢惹李家,李世言就算不受皇帝待見,卻是名副其實的帝師,還曾經為先帝心腹,其子李夢求如今更是聖恩寵譽,覺得他做什麽都是好的,而李夢求掌著地司風雖多少與項羊如今所為類似,卻更為重要,權力更大,一直讓項羊豔羨。


    這種種理由,便是李夢求的那個新婦,也成了項羊垂涎的目標,如今有了這天賜的機會,哪裏不會賣力,至於是不是別人命令自己辦事的,反而無關緊要了。能夠有能力在三日內殺死周謹地人取自己的性命隻怕更易如反掌,還不如老實聽話來得好。


    想明白了,項羊持禮愈恭,對著那黑衣人深深鞠躬,方才問道:“先生還有何教我?項羊必定百死不辭。”對自己也有好處,不幹白不幹。


    舉著茶盞,聞了聞茶香,漢峰先生緩緩開口:“這件事情倒也不難,三日內你要盯緊李府,無論是出入地人,還是出入的物,都要盯緊,做事地時候,則要把一個姓何的粗使婆子捉住,拿來我這裏。隻是小心,她會些功夫,要找些拳腳好地,最好打昏了帶過來,免得麻煩。”


    沉吟了一下,又道:“至於周謹那裏,……罷了,他的事情我另找人去辦。你隻要辦妥這件事情就可以了。”


    “是。”項羊恭敬地應著,心裏卻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圖謀什麽。


    當年的項羊隻是個強盜窩裏會寫文筆的小人物,隻是機靈懂事,會察言觀色,這才能夠在那一窩盜匪被殺時留得性命。眼前的這位漢峰先生,就是當日帶人殺了盜匪的人物,自己的兄弟都被他所殺,自己也是編了一套被逼上山的鬼話才僥幸得生。


    之後,還是此人,不知道使了什麽手眼通天的手段,讓自己成為了太康皇朝的一名書吏,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項羊本人也是那種有野心的人,發現了可能有更為光明的前途,誰會惦記強盜窩裏的那些個盜匪兄弟,當下一步步努力著,借著漢峰先生的幫助,也慢慢攀了上來,成了右副監。


    投機取巧,投上所好,他不遺餘力地巴結宋雅臣,加上那些個心狠手辣的手段,私底下做的陰損事情,很快他就成為了左副監,本想著更進一步,卻不料因為此人的一次授意,讓他失了宋雅臣的心,自此被冷落十年……


    人生起伏不定,本以為自此前途無望,哪裏想到十年後還能有這個一步登天的機會,這些,莫非是此人早就算到的不成?如此想來,隻怕自己當年的那些鬼話也沒有騙過他!心裏愈發警醒了幾分,不敢有絲毫懈怠,隻怕得罪此人,萬劫不複。


    “行了,你去吧!”看得項羊退出房間,漢峰微微搖了搖頭,誰能夠想到當年隨意一舉竟然能夠成就今日大事呢?機緣巧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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