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正好嗎,話說這裏的東西還真是好吃啊。唔唔……”


    同黑子一起坐在醫院餐廳裏,火神正在大快朵頤黑子請他吃的醫院定食。


    “哈啊,火神君,我可是很認真的在煩惱啊……”


    聞言的黑子顯然有些不悅。對於鮮少對他人吐露自身情緒的他來說,搭檔這樣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受到搭檔兼好友的火神的重視。


    “唔唔我知道唔唔唔……”


    實在是看不下去火神邊吃邊說的樣子,黑子無奈道,“火神君,要吃飯還是要說話。麻煩你選一個。”


    “唔唔唔……”


    於是火神在又發出幾聲模糊的聲音後不再說話。臉頰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他像是進食中的倉鼠一樣。用力嚼了幾下口中的食物,火神很快連湯帶菜的和口中的米飯一起咽下。


    “噗哈~~真的超好吃啊,這裏的食物,待會兒我還要再來一個大碗烏冬,”


    火神的大嗓門引來了周遭不少人的注意,醫院餐廳的阿姨們更是用溫暖又幸福的眼神注視著不斷誇讚她們料理的火神。想必火神待會兒買大碗烏冬的時候,這些阿姨們會給火神很多的額外的服務。


    “火神君你還真是能吃……”


    看著鄰桌已經堆起了被火神吃完、服務生還來不及收拾掉的碗盤,黑子為自己的錢包發出了一聲歎息。


    不理會黑子的歎息,也不像平時那樣去吐槽黑子“你吃那麽少才是像吃鳥食一樣”。分得清輕重緩急的火神一舔嘴角的飯粒後道:“所以說啦——”


    “……?”


    黑子複又抬眼看向了麵前的火神,哪知正好對上火神嚴肅又認真的視線。


    “變髒了不是正好嗎?”


    “愛情本來就不是那麽幹淨的東西吧?”


    火神沒有安慰黑子,他也不會安慰黑子。這不僅是因為火神是不擅長安慰別人的人,也是因為黑子本來就不是那種喜歡被人安慰的類型。再說就算火神安慰了黑子,這個時候的黑子也未必就能聽得進火神的安慰。


    “如果以黑子你的那種標準來說什麽‘幹淨’、‘不幹淨’。 你喜歡的那家夥的感情不是也不‘幹淨’?”


    腦海之中接連閃過閃過霜月以欽慕的眼神望著黃瀨、黃瀨和青峰勾肩搭背、黃瀨和霜月坐在一起、青峰凝視著霜月的畫麵,先前愣住的黑子臉色一白。驟然站起、差點掀翻了桌邊香草奶昔的他少見的提高了聲音:“我沒有那個意思……!”


    白了站起身來的黑子一眼,火神繼續:“我知道你沒那種意思。但是啊,你在自怨自憐自己的感情‘髒掉了’的時候不就是一並把他人的感情都歸類為‘不幹淨’了麽?”


    示意讓黑子坐下,火神又道:“喜歡一個人,會因為那家夥感到嫉妒、憤怒、悲哀、痛苦、折磨、仇恨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想要把喜歡的家夥留在身邊,想和喜歡的家夥在一起是肯定的吧?否則還算什麽‘喜歡’啊?”


    “可是、我不想違背蒼崎同學的意願……我想尊重蒼崎同學的心意……”


    黑子像是自言自語那樣喃喃著,緩緩坐下的他開始認真地咀嚼起了火神的話。哪知聽到黑子的話的火神咧咧嘴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喂——黑子。”


    “什麽、火神君……?”


    “不是‘什麽’吧?我老早以前就知道你是個愛鑽牛角尖的家夥了。但是我沒想到你這家夥居然鑽牛角尖鑽到這種程度啊。聽好了啊,黑子——”


    火神說著在黑子的麵前伸出了食指。


    “你那個不叫尊重他人的心意,叫作膽小懦弱。你根本是什麽努力都不做就等著對方選擇你不是嗎?另外,”


    火神說著頓了一頓。像是想到什麽的他將視線從黑子的身上移開。


    “……辰也說過。‘一味的把選擇權推給對方是不負責任的狡猾逃避’。”


    “……”


    黑子想說些什麽,例如俏皮的調侃火神:“說教了這麽長時間,結果最後還是要用冰室前輩的話做總結啊,火神君。”、又例如說不滿反駁火神:“火神君你這是在說我其實是個狡猾又不負責任的人麽?”但最終,黑子還是什麽話都沒能說出口。


    因為黑子明白火神說的沒錯。


    (逃避……?)


    (我嗎?)


    最後為火神吃了一個大碗烏冬之後,丟下還在吃的火神。擔心留霜月一個人待在病房裏的時間太久會讓霜月不安的黑子一個人快步走在醫院的走廊上。


    (我在蒼崎同學的麵前逃避了嗎?……不,是我逃避了去好好麵對蒼崎同學吧。)


    黑子此刻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火神的話讓他感到了衝擊的同時也有了從抑鬱之中被解放出的解放感。黑子認同火神所說的話,但是心底某處卻又還是留著些許的抵抗。


    『你在自怨自憐自己的感情‘髒掉了’的時候不就是一並把他人的感情都歸類為‘不幹淨’了麽?』


    『你那個不叫尊重他人的心意,叫作膽小懦弱。你根本是什麽努力都不做就等著對方選擇你不是嗎?』


    『一味的把選擇權推給對方是不負責任的狡猾逃避。』


    火神的聲音不斷的迴響在黑子的耳邊,一遍一遍的告訴黑子之前的他是有多麽的大錯特錯。


    (真是的……)


    (明明平時隻是個毛手毛腳的愣頭青。為什麽有的時候又那麽的敏銳呢?)


    氣苦於對感情很是遲鈍、在與人交往方麵基本是天然呆的火神忽然變得敏銳起來,還說了這麽多讓自己啞口無言的話。決定下次還是讓二號狠狠欺負火神一頓的黑子還沒有走到霜月所在的病房門口就聽見了激烈的爭執聲。


    “——所以說這是為什麽啊?!”


    “為什麽班長你不跟我走?!”


    “是因為我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情嗎?那我道歉啊!我會道歉的!隻要班長你願意!就算讓我下跪都可以的!”


    “不是那樣的……”


    女子的聲音隱約而模糊,幾乎完全要被男聲蓋過。


    “啊……還是說因為你不喜歡我叫你‘班長’。對不起,霜月。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叫慣了,一時改不過來而已。我也為這件事向你道歉好不好?”


    完全無視了女子的話語,聲音好聽的男聲放柔了口吻,像誘哄一樣繼續以異常強硬的態度道:“霜月,和我迴去吧。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絕對。絕對會好好的保護你、寵愛你、溺愛你,讓你不受一點委屈,讓你開開心心的……畢竟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是兩情相悅啊。”


    擅自闖入黑子的雙耳,撞擊著黑子鼓膜的那個男聲所說的內容讓黑子的身體有一秒的僵硬。


    『黑子君……我對黃瀨君的事……』


    (是的……蒼崎同學和黃瀨君是——)


    『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我們是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


    心髒抽搐著疼痛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被看不見的無形大手捏住了心髒一般。


    “……那青峰君的事黃瀨君要怎麽處理?”


    “這個小青峰無關吧?!這難道不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嗎?!”


    啪喀——!!


    刺耳的破碎聲同充滿了焦躁與怒意的聲音一同傳來,這讓病房門口的黑子一怔,繼而像是從噩夢中驚醒過來那樣迴過了神。


    “請住口。”


    打開霜月病房的門走了進去。接著重又關上了門的黑子很快就知道剛才那刺耳的破碎聲是從哪裏發出的了——霜月床頭櫃上擺放著的花瓶現在已經在地板上變成了一堆碎片。花瓶內的水流了一地,切花也散落在地。


    “小黑子——”


    “病人麵前請不要大吼大叫。黃瀨君。”


    打斷了還想說些什麽的黃瀨,黑子來到了臉色慘白的霜月身邊。


    “黑子君……”


    因為聽到了黑子的聲音,霜月緊繃著的麵部神經稍微鬆動了一點。對於已經看不見東西的她來說,這種時候沒有比一直陪著自己的黑子在自己身邊更令人安心的事情了。


    聽到霜月稱黑子為“黑子君”,眯細了眼眸的黃瀨臉上浮起了一抹不屑的神情。


    “呐,小黑子~你和霜月結婚了的事情果然還是騙我們的吧?”


    “不。”


    黑子頭也不迴的迴答著,在霜月床頭邊上停住腳步的他伸手握住了霜月那有些冰涼的手。


    “那是真的。黃瀨君如果不相信的話可以到區政府找那裏的工作人員幫忙核實。或者也可以找赤司君,問赤司君是不是這樣。”


    “……”


    忽然被黑子握住了手,霜月雖是一驚,但她並沒有把自己的手從黑子的掌中抽出。


    “是嗎?是這樣啊。不過那種事情怎麽都好。我無所謂。”


    以冰一般的視線凝視著在自己麵前握住霜月的手的黑子以及就絲毫不對黑子的行為有所抵抗的霜月,黃瀨那蜜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並不是因為黑子的出現或是黑子的話而冷靜的下來。相反,現在的黃瀨處於隨時暴走都不奇怪的狀態之中。


    “小黑子是知道霜月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我們是兩情相悅的吧?”


    “……是的。我知道。”


    黑子的迴答沒有猶豫,隻有不到半秒的遲疑。


    “小黑子也是知道霜月她現在懷的多半是我的小孩的吧?”


    “是的。”


    這次,黑子的迴答連半秒的遲疑都沒有。


    “那麽,小黑子。”


    帶著壓抑的憤怒與隱忍的殺意,黃瀨看向了臉色比先前還要差上兩分的霜月。


    “你有什麽理由和立場阻止我和霜月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前文(本篇)有伏筆的……_(:3」∠)_不知道有沒有小夥伴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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