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要阻止黃瀨君和蒼崎同學在一起的意思。”


    “從來都沒有。”


    黑子想自己是有權利有資格說這種話的。


    ,不是因為我陪在蒼崎同學身邊的時間最久。,


    ,而是因為我一直喜歡著蒼崎同學。,


    “至少,在今天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阻止黃瀨君和蒼崎同學在一起。”


    “因為蒼崎同學她,喜歡你。”


    十年,礙於彼此之間的立場,礙於彼此之間關係,礙於彼此之間的感情,黑子無法坦率,無法坦白,亦無法坦誠。


    黑子明白自己和霜月身處一個惡循環怪圈,但卻無法知道自己打破這樣的怪圈之後在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什麽。黑子沒有勇氣去承受這樣的未知,所以他選擇了退後,在安全的距離守護著霜月。孰不知這樣的退後所帶來的是霜月精神上與人格上的日漸崩壞。


    黑子無數次的想朝著霜月伸手,擁抱她那瘦削的肩膀,為她分擔她不能說出口、隻能壓抑在心底的秘密,告訴霜月不要隻看著黃瀨的背影,也請迴過頭來看看願意一直留在她身邊的自己。


    但是黑子也同樣無數次的壓抑了自己心中這樣的想法。


    (大概,我是看不起這樣的行為的吧。)


    覺得乞求他人的將視線分給自己,將心中的空間分給自己,將重要的感情分給自己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追逐著不愛自己的他人,總也不想對那個人鬆手的感情簡直像死乞白賴一樣難看。


    (……說到底還是我自以為高尚。)


    總是覺得自己的感情很“幹淨”。


    看輕了他人的感情,也看輕了他人因為這份感情而做出的覺悟。


    (蒼崎同學一定是明白不斷追逐著他人的自己是狼狽而難堪的,但就算狼狽、就算難堪,就算被我這樣的人認為那樣的感情是“死乞白賴”,蒼崎同學的感情也沒有動搖過。)


    (——這就是,蒼崎同學的覺悟。)


    過去,黑子曾經無數次的在心中問霜月:“為什麽是黃瀨君?”、“為什麽非黃瀨君不可?”


    現在,黑子卻是覺得這些答案都不重要了。


    (因為重要的本就不是這些事。)


    (重要的是——)


    這一分、這一秒,就是現在的這一刻開始。黑子哲也決定坦率、坦白而坦誠的麵對霜月、麵對黃瀨,同時也麵對自己的真心。


    “黃瀨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蒼崎同學對你的心意。”


    手上傳來了些許的顫抖,黑子知道自己的話讓霜月產生了動搖。


    “蒼崎同學一直以來是用什麽樣的眼神來追逐著黃瀨君的身影,我很清楚。因為我——”


    “一直以來都用同樣的眼神來追逐著蒼崎同學的身影的。”


    黑子說著微笑起來。第一次在他人麵前坦誠自己對霜月心情的他難以置信地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變得輕鬆,而自己的心也跟著變得輕盈。


    “黑子、君……”


    低頭望向失明後雙目無神的霜月,在看到霜月循著自己的聲音抬頭望向自己的臉龐之後,黑子握著霜月的手緊了一緊。


    “小黑子……?”


    不明白黑子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在自己的麵前對霜月說出像是告白一樣的話,但是黃瀨有預感眼前的黑子作為敵人和對手會十分棘手的黃瀨皺緊了眉頭。


    “我不敢說比起蒼崎同學對黃瀨君的心意來,我對蒼崎同學的感情更加的深厚。但是我有自信我對蒼崎同學的感情不會輸給任何人。”


    黑子微笑。天空色的眼眸中是溫暖柔和但絕不屈服的堅韌。


    “我喜歡蒼崎同學……不,應該說我一直愛著你,霜月。”


    (是的。重要的是這個。)


    (重要的是我想怎麽做。)


    喜歡,愛。如果不能傳達,那便是不存在的東西。


    半吊子的曖昧僅僅隻是曖昧。就算付出得再多,曖昧的本質也不會因此升華。人的感情是必須要傳達到想傳達到的那個人那裏才會有意義的。


    聽到黑子的告白,霜月先是一怔,繼而眉頭緊蹙地低下了頭:“但是、我……”


    “是的。我明白。霜月沒能像我愛著你那樣愛上我。”


    拉住霜月那想要抽迴的手,對霜月輕聲說話的黑子轉向了黃瀨。


    “所以我想最起碼要讓霜月得到幸福。讓我喜歡的人和她喜歡的人一起幸福。”


    眼神筆直地看向黃瀨。黑子不卑不亢的說著:“可是黃瀨君你非但沒能讓我喜歡的人幸福。反而還讓她越來越不幸。”


    黃瀨認識黑子這麽多年,他了解黑子的說話風格,早已習慣了黑子那偶爾十分尖銳的毒舌。可平心而論,黑子更多的時候是用不帶任何私人感情的口吻客觀、公平且公正的來敘述事物的。尤其是牽扯到自身感覺的時候,黑子更是會盡可能的讓自己的觀點偏向於中立與客觀。然而現在——


    “……不過這些也隻是借口而已。”


    黑子垂眸而笑。


    “事實就是我不想把霜月讓給黃瀨君。就算霜月和黃瀨君是兩情相悅,就算現在黃瀨君已經有讓霜月獲得幸福的能力了。我也拒絕把霜月拱手讓給黃瀨君。”


    “小黑子你……”


    黃瀨不是第一天知道作為隊友的黑子很可靠,作為對手的敵人很難纏。黃瀨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是黑子喜歡上了霜月,自己是不是就要多麵對一個棘手的敵人。可黃瀨怎麽都沒有想到那個情感上像是有潔癖一般的黑子現在居然會說出這種他以前絕對不可能說出的話。


    “黃瀨君,我想用自己的雙手給霜月幸福。”


    眼前的黑子讓黃瀨恐慌。


    “雖然幸福因人而異,但是我遲早有一天能給霜月她認同的幸福的。”


    說著這種話的黑子讓黃瀨感覺恐怖。


    “——但是啊,小黑子。不管你說得有多好聽。最後要作出選擇的都是霜月。”


    故作輕鬆的說著故作輕鬆的話語,黃瀨不是隱約或模糊的感覺到了來自“敵人”的威脅,而是確定黑子對自己來說就是“敵人”,且是自己完全沒有把握能戰勝的敵人。


    對黑子的進攻束手無策,黃瀨隻能將矛頭轉向了霜月。因為對黃瀨來說,百依百順的霜月對於自己那無條件的包容便是他手中最大的籌碼。


    “對吧?霜月?”


    “……”


    肩頭微微一動,明白黃瀨話中意思的霜月沒有作聲。


    “我和小青峰從來都隻是床|伴、炮|友的關係。霜月希望的話,我和小青峰從現在開始就不會再有這種層麵的關係。如果霜月希望我和小青峰維持現狀,我這邊也完全ok。”


    過去,黃瀨為青峰口中這種隻是床|伴、炮|友的關係感到過痛苦。然而現在黃瀨無比慶幸自己和青峰的關係隻到這種容易消除的層麵上。


    “我們的孩子霜月是要生下來的對吧?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為了減少自己的麻煩就扼殺無辜生命的人。”


    從霜月口中得知她在吃長期避孕藥之後,黃瀨心中就產生了一個算不上光明正大的想法。


    (……不,這種想法根本就是卑劣又卑鄙的。)


    嘴巴上說著讓霜月把藥的事情交給自己,不要再吃市販的廉價藥物。事實上卻是從熟人那裏拿來做成“避孕藥”的維他命給霜月吃。接著又運用各種小手段讓青峰識趣的不和霜月上床。


    當然這麽做是有機率讓霜月懷上受藥物影響導致殘疾的胎兒的。但是黃瀨不在乎。他要的不是自己生命的延續,也不是霜月的子嗣。他要的是借口、理由與口實。讓霜月絕對不能離開自己的借口、理由與口實。


    為此就算是讓霜月痛苦,讓在霜月肚子裏孕育的小生命遭受不幸黃瀨也在所不惜。要是霜月肚子裏孕育出的小生命不幸夭折,黃瀨也不會有絲毫的心痛。他隻會裝作痛心疾首的樣子溫存的安慰霜月,安撫這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黃瀨唯一的誤算是一直陪在他身旁的霜月居然身患絕症。這讓他差點就永遠的失去了她。


    霜月現在雖然幸運地活了下來,但是差點失去霜月的這件事還是讓黃瀨感到不寒而栗。一想到自己又要失去霜月了,黃瀨就一陣焦躁不安。


    “小朋友還是和他或是她的親生父母在一起生活會比較幸福。”


    這些話是黃瀨醞釀了許久,現在終於搬上場麵的台詞。


    “沒有理由在小朋友明明有生父、生母的情況下還讓小朋友和無關的外人一起生活的道理吧?”


    “勉強和無關的外人生活在一起,小朋友是不會有什麽幸福快樂的童年的。”


    從五月那裏得知霜月一小部分的家庭情況之後,黃瀨就請人徹底地調查了霜月的過去和家庭狀況。也因此,黃瀨很清楚霜月的軟肋在哪裏。他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現在所說的話,每一句都是霜月曾經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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