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宗的想法也沒多複雜,路朝歌口中所謂的異姓王,在他眼裏並不是,路朝歌就是他的弟弟,和血緣沒有關係,這麽多年哥倆相互之間扶持著一路走過來,早就是一家人了,不管從哪方麵來說,路朝歌封王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但是,路朝歌的想法恰恰相反,這個頭不能開,一旦開了在這個頭,將來李存寧或者李存寧的後人,認識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兩人覺得性情相投,要是在喝點酒一上頭拜了把子,那這個人要不要給個異姓王啊?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李朝宗說道:“但是,有些事你的擔心就是多餘的,論戰功,你覺得未來會有人超過你嗎?論關係,咱倆認識十年了,一路走到現在,咱哥倆從來沒分的那麽清楚過吧?”


    “一碼歸一碼。”路朝歌說道:“別的事,咱都能商量,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能,不是開玩笑,我是跟你認真的再說,你也必須聽我的,我對爵位沒什麽興趣,大楚封的這個什麽秦王,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不給我爵位我都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能留下隱患,對吧!”


    “別的不說,咱哥倆看什麽都能看的挺遠的,但是你能保證未來不會出現一個和我一樣戰功卓著的?”路朝歌繼續說道:“到時候,你給不給人家一個異姓王?以前那是沒有前例可循,但是你給我封了異姓王,那可就有據可依了。”


    “有就有唄!”李朝宗說道:“能做到你這樣的軍功的人,還要和李家子孫稱兄道弟這兩樣,你覺得難度大不大?”


    “這事是不是說不通了吧!”路朝歌也是看出來了,自己大哥這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


    “你覺得呢?”李朝宗看著路朝歌問道。


    “老規矩,誰贏了聽誰的。”路朝歌後退兩步,將披在身上的大氅脫下了扔到了一旁。


    “如你所願。”李朝宗笑著說道。


    畫麵一轉,衙門大堂外的一眾幕僚看著緊閉的房門,都不知道這哥倆在裏麵說了什麽,一個個都好奇但是誰也不敢湊過去聽一聽,這要是聽到什麽不該聽的,小命都沒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屋內就傳來了一陣陣打砸的聲音,眾人誰也不敢上去查看,隻能默默等著。


    差不多一刻鍾的功夫,正堂的大門被打開,路朝歌的腦袋上包著自己的大氅。


    “你以前都打不過我。”路朝歌站在門外,看著屋內好整以暇的收拾著地上奏折的李朝宗:“今天怎麽迴事?”


    “朝歌啊!”李朝宗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在唐虎臣家裏蹲了一下午那天,你從他家出來的時候我和你說過什麽啊?”


    路朝歌仔細的迴憶了一下,隻不過十年前的事情了,他確實是有些記不清了。


    “我和你說,不要小看了天下人,能弄死你的人就算是不多也不會少。”李朝宗知道路朝歌肯定想不起來了:“你問我其中包不包括我,我說包括,雖然得費一番功夫,但也不算是什麽難事。”


    聽了李朝宗的話,路朝歌是想起來了,那天他確實問了李朝宗這個問題,而李朝宗也很明確的說了,他打自己隻不過是費點功夫罷了。


    “那你之前都打不過我。”路朝歌說道。


    “讓著你的。”李朝宗笑著說道:“平時看你領兵那麽辛苦,壓力那麽大,讓你打我兩下放鬆放鬆,你還當真了,你咋想的?”


    “李朝宗你不是人,你扮豬吃老虎。”路朝歌跳著腳罵:“你騙我這麽多年。”


    “行了,輸了就是輸了。”李朝宗說道:“現在這件事,是不是就該聽我的了?”


    “行,李朝宗。”路朝歌指著李朝宗:“咱倆走著瞧,我就看咱倆誰更倔。”


    “那就走著瞧吧!”李朝宗笑著說道:“趕緊迴家吧!路上把自己的腦袋包裹嚴實了,堂堂涼州軍少將軍,讓人看見青一塊紫一塊的,多丟人啊!”


    “行,你真行。”路朝歌指著李朝宗:“哥倆鬧著玩你下死手,我現在就去找我大嫂告狀去,你等著。”


    “還有,你趕緊把我給你的私房錢還給我。”路朝歌繼續說道:“我給你都不如自己花了。”


    “都進我兜裏了,我還能還你嗎?”李朝宗嗤笑道:“別做夢了,趕緊迴家吧!”


    路朝歌也不廢話轉身就跑,這次沒迴家,直接跑到了李朝宗的府邸,找到謝靈韻就是一頓告狀。


    “你看看,你看看我這臉。”路朝歌指著自己的臉:“都是你家老爺們打的,你管不管?”


    “為啥打你啊?”謝靈韻抱著李存嘉,笑著問道:“打你總得有原因的對吧!”


    “就那件事。”路朝歌說道。


    “哪件事啊?”謝靈韻揣著明白裝糊塗。


    “就是封異姓王那件事。”路朝歌說道:“大嫂,我跟你說,異姓王不是說封就封的,這裏麵涉及到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對存寧以後的統治不利,有我這個異姓王在,存寧的皇位坐不穩的,你想啊!存寧想要幹點什麽的時候,都得看看我這個狗屁異姓王的臉色,那成什麽了?”


    “你什麽時候這麽勤快了?”謝靈韻嗤笑道:“還看你臉色,到時候別找不到人就謝天謝地了。”


    “你們兩口子都說不通了是吧!”路朝歌是真服了,這兩口子怎麽一個德行。


    “你去問問存寧,看看存寧怎麽說?”謝靈韻說道:“你大哥給你的,又不是別人給你的,你想那麽多幹什麽?你大哥要是不放心你,能給你嗎?”


    “涼州百萬大軍都扔給你了,一個王爵而已,算得了什麽呢!”謝靈韻繼續說道:“朝歌,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乖!”


    “軍權,等我大哥登基了,我就交迴去了。”路朝歌說道:“當皇帝陛下牢牢的掌握住軍權。”


    “交給誰啊?”謝靈韻看了一眼路朝歌:“這軍隊你還是要接著管的,知道了嗎?”


    “你也瘋了?”路朝歌猛的站了起來:“軍權,那是軍權,四疆邊軍就足足有八十萬,再加上各地駐軍,那就是一百好幾十萬的軍隊,都給我,你瘋了。”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了。”謝靈韻依舊看著路朝歌:“難不成交給其他人,你覺得合適嗎?”


    “自己管啊!”路朝歌說道:“軍權必須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就算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染指。”


    “嗯!”謝靈韻點了點頭:“說完了嗎?”


    “說完了。”路朝歌點了點頭。


    “行,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謝靈韻擺了擺手:“你今天就多餘來找我,你覺得我是像著你大哥還是像著你啊!”


    “什麽叫該幹什麽幹什麽去。”路朝歌說道:“我跟你說正事呢!不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們兩口子天天晚上睡不著覺,是不是就研究我來著?”


    “對啊!”謝靈韻笑著說道:“研究你好幾天了,最後覺得給你什麽都少,索性就都給你,反正都是你們哥倆的,分的那麽清楚幹什麽?整的最後像老劉家那幾個兄弟一樣,一個個鬥的跟烏眼雞一樣,最後便宜了別人。”


    “有的時候,還是要分得清一點的嘛!”路朝歌現在徹底服了這兩口子了,真是應了那句話,一個被窩睡不出兩樣人來:“這不是幾兩銀子的事,對不對?”


    “對,但也不過就是那麽點事罷了。”謝靈韻笑著說道“朝歌,你有沒有想過,若不是你大哥把你撿迴家,我和你大哥能過上現在的日子嗎?存寧能不能活到這麽大可能都是個未知數,你說對不對?”


    “我大哥是有本事的。”路朝歌說道:“你們之前過得不好,那是因為大楚不夠亂,隻要亂的足夠大,那以我大哥的本事來說,到哪都是一方梟雄,你們的日子一樣好過。”


    “但是,你說的這些事都沒有發生啊!”謝靈韻說道:“我們總不能拿沒有發生的事來說事吧!要是都是如此,那不就變成造謠了嗎?”


    “怎麽你也說不通了是吧!”路朝歌一臉的無奈。


    “那怎麽著?”謝靈韻笑著說道:“按照你和你大哥的方式,咱倆也照亮一下?”


    “我大哥,能不能打得過你?”路朝歌小心的問道。


    “在我和你大哥逃跑之前,我倆經常會打一架。”謝靈韻笑著說道:“你大哥從來沒贏過。”


    聽了謝靈韻的話,路朝歌狠狠的咽了咽唾沫,他知道謝靈韻很能打,但是他沒想到會這麽能打,連李朝宗都不是他的對手,要知道李朝宗打他雖然廢了一番功夫,但是人家屁事沒有,自己倒是鼻青臉腫了。


    “不過,出逃之後就沒打過了。”謝靈韻挑釁道:“而且這些年我又是生孩子,前陣子還生病了,可能打不過你大哥了,要不你試試?”


    路朝歌還真有這個想法,可是轉念一想,這不管是打贏了還是打輸了,好像都不是那麽迴事,打贏了,那不就是打了自己的大嫂了嗎?不太合適。要是打輸了那不是更丟臉嗎?打不過李朝宗好歹還說得過去,要是打不過自己大嫂這事傳出去了,以後可就沒法混了。


    “算了。”路朝歌思來想去,還真不能打:“打不過怪丟人的。”


    “你都沒打怎麽知道?”謝靈韻看著路朝歌說道:“你不能總是拿沒發生的事說事吧!”


    “對,我現在說不過你們兩口子,打也打不過你們兩口子。”路朝歌說道:“早晚有一天你們得後悔,你們兩個就作吧!作……接著作。”


    說完,路朝歌一把從謝靈韻懷裏抱過了李存嘉:“存嘉啊!你爹你娘可壞了,你爹打我,你娘也欺負我,等你長大了,記得給你二叔我報仇。”


    李存嘉還不到半歲,可那大眼睛烏溜溜的,怎麽看怎麽好看。


    小家夥瞪著大眼睛看著路朝歌,咧著嘴就笑了起來。


    “還是孩子好啊!”路朝歌笑著說道:“孩子都沒壞心眼,不像某些人,某兩口子,一肚子壞心眼,還不壞別人,就壞他們弟弟,這樣的人啊!哎喲喲……”


    路朝歌說著呢!就感覺自己手上一股暖流傳來,以他多年哄孩子的經驗來看,他知道肯定是這小子尿了。


    “臭小子,你也往你二叔我身上尿。”路朝歌看著懷裏的小家夥,笑著說道:“你們幾個臭小子啊!就沒一個能放過你二叔我的。”


    路朝歌將孩子遞給了走過來的嬤嬤,讓他帶著孩子去換身衣服。


    “大嫂,不開玩笑。”路朝歌歎了口氣:“你和我大哥好好商量一下,有些事不能開頭,一旦開了頭就沒辦法收尾了,你們得為了將來考慮不是,不能就顧著現在痛快了。”


    “朝歌,有些事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謝靈韻看著路朝歌,他知道路朝歌不是在和她開玩笑,他也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那種貪戀權勢之人,他一心就是為了自己的侄子考慮,他不想以後自己的侄子為難。


    “你看,這天下大半都是你打下來的。”謝靈韻繼續說道:“到最後,你卻沒有得到應該得到的,你說說天下人會怎麽說你大哥呢?你是想讓他們說你大哥無情無義,還是想讓他們說你大哥忘恩負義呢?”


    “那也沒必要封異姓王啊!”路朝歌說道:“國公就挺好,說出去也好聽,是不是?”


    “那你二姐夫呢?”謝靈韻說道:“有些事,我這麽說的話,你是不是就能明白你大哥為什麽一定要給你封王爵了吧?”


    “我怎麽把他給忘了。”路朝歌撓了撓頭:“真愁人啊!”


    “好了,你也別想了。”謝靈韻說道:“這些事讓你大哥自己操心就是了,你想想草原那邊吧!”


    “行,那就這樣吧!”路朝歌也是真的無奈,其實所有人之中,最不好處理的就是劉子睿,他就算是什麽都不幹,該給的東西也必須給,這是李朝宗要給天下百姓看的一個態度,對待前皇族的態度如何,影響那是很大的。


    路朝歌現在放棄了,他也不打算掙紮了,這件事他得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自己不封異姓王的情況下,還能讓李朝宗不背負罵名,還能讓劉子睿也滿意。


    這件事確實有些難了,但是在怎麽難他也要去做,畢竟他不想給未來埋下安全隱患,那就隻能盡最大的努力去做,做不到是做不到的,但是不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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