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小王爺凱旋歸來。”


    “小王爺,奴婢給您請安了。”


    “小王爺這迴可是威風了,這就已經是王爺了啊,咱府裏除了老王爺,就屬您了,哈,奴婢給您見禮了。”


    馬政到了手,又平白撈了頂王爺的帽子,蕭畏的心情自是爽得很,再加上又有著蕭如義在一旁賣力地套著近乎,這酒自是喝得興起些,兩個多時辰蘑菇下來,饒是蕭畏酒量豪,也已是喝得有些子暈乎了,待得日頭偏西之際,好歹算是將蕭如義生生給灌得趴下了,這才盡興打道迴了府,方才踏進凝笙居的院門,得,立馬就被一起子丫鬟們給團團圍住了,一個個七嘴八舌地打趣著,哄鬧著,吵得蕭畏耳朵直嗡嗡。[


    “好,好,好,都有賞,都有賞。”蕭畏心情正好,雖說被一眾丫環們吵得耳根生疼,卻並不生氣,笑嗬嗬地揮了揮手,胡『亂』地應了幾句,搖晃著便行進了臥房之中,剛想著吩咐嫣紅去打些水來,好生梳洗上一番,卻見伶牙俐齒的小綠眉飛『色』舞地跑到了近前,一副頑皮樣地伸出兩根手指道:“小王爺,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您想先聽哪個?”


    “嗯?”蕭畏一見小綠臉上的笑容詭異得很,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著道:“都成啊,那就先說好消息罷了。”


    “奴婢就知道小王爺盡喜歡聽好的。”小綠很是可愛地吐了下舌頭,做了個鬼臉道:“好消息就是小王爺未過門的媳『婦』要來了。”


    “啥?”一聽這話,蕭畏的酒立馬醒了一半,狐疑地看了看正裝著可愛的小綠,緊趕著追問了一句道:“誰說的?”


    小綠格格一笑道:“唐公子說的,府裏都傳遍了,您啊,就高興去罷。”


    高興?高興個頭啊!蕭畏一想到唐大胖子那敦實的身材,沒來由地便打了個寒顫,臉『色』不由地變了變,好半天沒吭氣兒,沉默了一陣子之後,長出了口氣道:“說罷,還有甚更壞的消息來著?”


    小綠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意地道:“壞消息就是唐大小姐非要考考您,否則就不嫁給您。”


    靠,還比武招親呢,不嫁正好!蕭畏行事向來就不喜受人安排,更遑論婚姻大事了,這一聽唐大小姐居然還如此玩個『性』,更是大為不爽,卻也懶得在此事上多糾纏,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死胖子人呢?又跑哪嚼舌根去了?”


    一見到蕭畏那副有些子氣急敗壞的樣子,小綠忍不住笑得小蠻腰都彎了下來,直到蕭畏瞪了眼,小綠才勉強忍住了笑,饒有興致地看著蕭畏道:“唐公子今早來府裏報了個信,便即出城去了,說是這幾天商號事忙,就不迴府了。”


    『奶』『奶』的,這死胖子溜得倒快!蕭畏自是知曉唐大胖子這是避難去了,心中雖惱,卻也沒處發去,原本的好心情被這麽一攪,登時便煩了起來,連梳洗都懶得梳洗了,懵著頭往榻上一躺,懊惱地閉上了眼……封王是件大喜事,哪怕對於地位尊崇的項王府來說,也是如此,盡管恩旨尚未下達,然則聖上既然已當朝宣了旨意,那便是作了準數,所差的不過是禮部的冊封手續罷了,不說項王府下人們為之歡欣鼓舞,便是項王爺也高興得很,早早地便宣布要大擺筵席慶賀一番,此風聲一出,闔府上下盡歡顏,當然了,有人歡喜便有人愁,且不說太子及其一眾心腹如今正如坐針氈,就說這項王府裏也有人正因此而悶悶不樂,這其中反應最強烈的便要屬二王子蕭忌了罷。


    噩耗,絕對的噩耗,在一眾王府人等眼中的大好事到了蕭忌這裏,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噩耗!不服,十二萬分的不服!不甘之火在蕭忌的心中熊熊地燃燒著,論身份,大家都是嫡子,更別說他蕭忌還是兄長,論武藝,論樣貌,論才氣,蕭忌自認絕對不在蕭畏之下,至於人品就更不用說了,可偏偏到了頭來,卻是蕭畏這麽個大紈絝先封了王,麵對著此情此景,蕭忌又怎能服氣得了。


    多少迴了,蕭忌已經記不起自己究竟忍了多少迴了,母妃的偏心,父王的偏寵,這一切蕭忌都能忍受,為了能在世子的競爭中把握住一線先機,蕭忌可謂是付出了許多,百般的努力,千般的籌謀,可到了頭來,還是落了後手,麵對著闔府上下的喜悅,蕭忌鬱悶得直想吐血,實是不想去聽一眾人等對蕭畏封王之事的熱議,索『性』躲到了後花園裏,獨自默默地『舔』著傷口。


    “唉……”眼瞅著天就要徹底地黑了,已在石亭子中呆坐了大半日的蕭忌終於站了起來,背著手,看著滿塘漸已枯萎的荷葉,苦澀萬分地長歎了口氣,內裏滿是不平與辛酸,剛一轉身,卻猛然見身後不遠處站著個人,整個身子不由地便是一振,飽含怒氣地低喝了一聲:“誰?”


    “二哥,是我。”陰影中的人沉聲應了一句,緩緩地走了出來,赫然竟是蕭畏。


    “是你,你來做甚?”蕭忌並不曉得蕭畏是何時到的,可卻知曉自己落魄的樣子必然已落入了蕭畏的眼中,心中登時滾過一陣羞惱,沒好氣地吭了一聲。


    “二哥,小弟一直想跟二哥好生聊聊,卻始終難得有個機會,今日月『色』正明,二哥可否陪小弟走走?”蕭畏到了有一段時間了,自打得知唐悅雨要來京師,蕭畏的心便煩得緊,可惜偏偏此事還就沒法跟旁人說去,煩躁之下,也就散步到了這後花園裏,待得瞅見蕭忌獨自呆坐在石亭子中時,蕭畏已猜到了自家二哥那不甘的心思,本想著一走了之,可一想起當初自己與李振東太子筵前決戰時,蕭忌奮不顧身地出手營救的那一幕,再一想到此番燕西之行中所見的柳家父子兄弟相殘之情景,蕭畏心不由地便是一顫,實不想見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便默默地候在了一旁,故此,盡管此時蕭忌的語氣著實不善,蕭畏卻並沒有生氣,而是很誠懇地發出了邀請。


    “嗯。”蕭忌默立了良久之後,麵表情地吭了一聲,比了個請的手勢之後,自顧自地沿著花園中的小道緩步而行。


    “二哥,您對如今的朝局可有何看法?”兄弟倆並肩子走了良久,皆默默言,蕭畏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一咬牙,幹脆將正題挑開了明說。


    蕭忌顯然沒想到蕭畏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這麽個艱澀的話題,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掃了蕭畏一眼,卻並沒有開口作答,隻是眼神卻不自覺地有些子凝重了起來。[


    “二哥,不怕您見笑,小弟琢磨這個問題已有許久,在小弟看來,大『亂』將起矣,禍根在蕭牆之內耳,二哥以為然否?”見蕭忌不開口,蕭畏索『性』進一步挑明道。


    “嗯,那又如何?”蕭忌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開了口,算是認同了蕭畏的見解。


    “二哥,自古攘外必先安內,而今外患尤深,但有內『亂』,則社稷恐傾,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耶?惜乎理易明而事難行,縱以今上之智卻尤墜彀中,太子孱弱,諸子環視,嫡爭必烈,小弟不過就是枚棋子罷了,身在其中,卻也不得不奮力求存,非自願,卻不得不為之,這一點還請二哥能明了。”蕭畏此番是真的有心好生跟蕭忌說說心裏話,在分析朝局上自是沒有太多的保留,暢言直談。


    “唉,今上,今上……”蕭忌本就是聰慧之輩,在朝局的分析上雖不如蕭畏看得那麽透徹,可好歹算是知道些端倪,此時聽蕭畏說得直白,不由地感慨了一聲,可到了末了還是沒將心裏話道將出來。


    罷了,罷了,再努力最後一次罷!蕭畏見自己都已經將話說到這般田地了,蕭忌還是不肯敞開心扉,不由地便有些子氣悶,有心就此拂袖而去,可又不忍蕭忌在太子一係那個爛泥沼裏越陷越深,這便深吸了口氣,很是誠懇地開口道:“二哥,小弟已封了王,心願足矣,自當稟明父王、母妃,求立二哥為世子,但求二哥能聽小弟一句勸。”


    “哦?”蕭忌一聽蕭畏竟然打算放棄項王世子的位置,不禁為之動容,眼神一凜,細細地看著蕭畏的眼,待得見蕭畏不像是在說謊,心中不由地湧起一陣感動之情,長出了口氣道:“三弟有何要求,盡管開口,但凡哥哥能做到的,定不辭。”


    蕭畏此時的眼界早已非昔日可比,雖說尚談不上胸懷天地,可放眼天下卻已頗得個中三味,對於王府世子這麽個虛銜早已不怎麽放在心上,此時見蕭忌已有意動,緊趕著便出言道:“二哥,您該是知道的,小弟之所以能接掌馬政,並非小弟自願強求,那都是有人在布局天下,這麽說罷,太子本就孱弱,經此一劫,必不起矣,二哥乃睿智之人,怎可為區區一廢人陪葬耶,小弟所求多,但請二哥莫再與那人有所關聯,此不情之請也,還望二哥海涵則個。”


    “就此事?”蕭忌一聽是這麽個要求,登時便愣了一下,滿臉子疑『惑』地看了蕭畏老半晌,這才遲疑地問道。


    “就此一事!”蕭忌話音剛落,蕭畏已是斬釘截鐵地應了一聲。


    “我……”蕭忌本想著出言答應了此事,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縮了迴去,隻是滿臉古怪之『色』地看了蕭畏裏良久,這才喃喃地道:“此事重大,且容哥哥好生想想。”


    “也罷,那小弟就先告辭了。”蕭畏並沒有就此事緊追不放,點了點頭,躬身行了個禮,大步離去了。


    望著蕭畏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蕭忌幾番欲出口招唿,可嘴巴張了張,到了底兒,還是保持了緘默,隻是目送的眼神卻就此複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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