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出十餘裏,已可看到小山丘陵,滿目青翠,稻浪似海,遍野桑麻,村落星羅棋布,但道上甚少旅客往來。


    陌生人在這一帶行走,很難隱起形跡。


    一聲長嘯劃空傳到,是從後麵傳來的,聲源似在後麵五六裏,但依然感到有點震耳。


    “咦!像是警嘯聲。”杜英訝然迴顧。


    視界被樹林所阻,僅可遠及兩三裏外。路上有九個鄉民行走,當然不會是鄉民興來時的得意引吭長嘯聲。


    “快走。”高大元腳下一緊,催促杜英加快:“混蛋!他們真的追來了。”


    “是追來的人發嘯示威?”杜英滿臉狐疑,腳下放快:“應該不可能呀!他們有千裏透視眼?”


    “離開道路。”高大元折入路右通向小村的小徑:“不久便知道了。”


    他知道嘯聲發自大衍散人,這老道暗中跟在後麵,發覺追趕的人,發嘯聲示警。


    他不便告訴杜英有關大衍散人的事,雖則杜英曾經多次見過大衍散人,每一次見麵,大衍散人似乎改變一次相貌裝扮。他心中明白,大衍散人不希望透露兩人交往的秘密給第三者知道。


    剛藏身在一叢灌木內,距大道約裏餘,九匹健馬已飛馳而至,快速地趕到前麵去了,並沒發現他倆的藏身處,一個個策馬急馳全神貫注趕路。


    杜英的神色凝重,盯著遠去的騎士背影發怔。


    “果然是陸大仙那些爪牙。”高大元的目光,也追隨騎士的背影:“時辰未到,哼!咱們來好好消遣消遣,我有的是時間。”


    “你有何打算?”杜英問,並沒聽清他的話。


    “以後再說。”高大元動身向南越野而走:“路隻有一條,所以他們放膽追,可能打算趕到的前麵上堵住去路,等後續趕到人前後一堵,十拿九穩可以把我們堵住起網收羅。算盤打得相當如意,卻沒料到被我們先發現他們。好,就讓他們空歡喜一場,我們繞小路走,我打算引他們到處亂竄,製造打擊他們的時機。”


    “咦!你怎麽繞迴去?”杜英發覺他所走的方向有異,的確像是繞迴縣城方向。


    “用迷蹤術和他們玩玩。”高大元一言帶過,不多加解釋。


    “你算了吧!你在逃避。”杜英似乎對逃避不滿,可能認為兵來將擋才有趣:“你的口氣強硬,其實卻是掩飾逃避的心態。”


    “是嗎?”高大元埋頭急走,懶得多說。


    “當然是啦!他們趕到前麵布網張羅,堵截封鎖,然後圍堵收網,準備甕中捉鱉。而你反繞迴去,有如南轅北轍天各一方。更像參商兩星,永遠不會碰頭。既打不起來,也愈分愈遠。”


    “哈哈!你外行。”高大元愉快地大笑,根本不以有大敵當前麵緊張擔心。


    “我怎麽外行?”


    “參與商根本不是兩顆星的星名,稱商是錯誤的。”高大元把無關的事提出大做文章:“我那些古代同道前輩,對天文頗有研究。但記載天文的讀書人所知不多,斷章取義搞錯了,以致流傳萬載,一錯到底。”


    “古代同道前輩?你……”杜英聽出他的語病。


    古代同道前輩語意含糊,他不便說明意指那些修玄的前輩先知。老實說,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其中的脈絡傳承。


    “反正就是那麽一迴事,玄門方士熱衷於修仙,仙是生活在天上的,當然在了解天的學問上下過工夫。”他避重就輕,隻說與當前情勢不相關的事:“高辛氏這位古皇帝,把兩個整天你打我殺的兒子分開免生是非。老大閼伯遷至商丘、主辰,所以商的人以辰為商星,老二實沈遷至大夏,主參,因此夏的人以參為晉星。辰是房心尾的大火星,叫大辰,不叫商星。參是白虎,西方七宿之一的主星。所以應該說:辰參不相見,或者說商晉不碰頭。如果不以主星而以星座為主,那就錯了。每年的春分午夜或者冬至初昏,這兩星座會同時出現在天空,房座出東南時,參座並沒完全隱沒於西北天際,怎麽可能避免不見麵不碰頭?每年的這兩天,這兩個難兄難弟,鐵定會在天上打起來,天上大亂,很可能一百萬年後可分出你死我活。”


    “我聽不懂,弄不清你意指什麽。”杜英扭頭盯著他翻白眼:“我要知道的是,你繞道反走,改走南下池州道,要擺脫他們,是不是有意逃避?”


    “嗬嗬!他們太多勢眾,我逃避並不丟人現眼,而且識時務者為俊傑呀!哦!你似乎唯恐天下不亂呢!”


    “胡說!我在江湖遊曆見世麵,如果什麽事也不會發生,無風無浪平安大吉,豈不枉在江湖走一場?呆在家裏飯來張口豈不寫意?那多無趣呀!”


    “難怪你伸手管了張家的閑事,故意向天暴星挑釁。嗬嗬!你一定可以看到大風大浪,我保證。”


    “你是說……”


    “不久自如。”


    不久,指即將發生的風暴,他即將采取的行動,在離開太平府地境之前,他不會展開暴烈的行動。太平府地境還有五、六十裏,明天就可以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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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英聰明機敏,表麵活潑大方,其實工於心計,形之於外的氣質,與內心的含蓄個性表現不同。


    她與高大元結交為期短暫,已經發現高大元並不怎麽在意這份感情,並沒把她當成意氣相投的女伴。


    也就是說,並沒把她看作成熟的女人,有許多事瞞著她。幾經試探希望深入了解高大元的底細,但都枉勞心力,徒勞無功,她無法進入高大元內心的世界。


    相處愈久,她對高大元的好感也愈深。


    可是,她外在的神色與性情,卻產生了令人難以理解的變化,這變化絕非表現愉快。而且在高大元不注意時,她會用怪異的眼神,留意高大元的舉動,像伺鼠的貓,情緒變得陰森而複雜,原來流露在外的活潑大方神態一掃而空,與她的年齡毫不相稱。芳齡二八的小姑娘,不可能產生這麽複雜的神情。


    迄今為止,她對高大元的認識仍然有限得很,對高大元的想法和動向,也無從知悉,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正在扮一個失敗者。


    她知道的是,高大元的武功比她高些,機警與精明皆比她高出一籌,但高低的差距並不大,盡管高大元多次救了她,成功並非由於武功超人一等。


    她實在感到迷惑,有大群超拔的高手,用盡手段圖謀,曾經再三被對方擒住擄走。結果,高大元不但能平安脫身,而且把一些高手名宿,整得灰頭土臉,難道真的鴻運當頭,一切災禍皆無法造成傷害?有神仙在暗中保護,每次都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未免太巧了吧?


    陸大仙與彌勒教的漂亮女人,引起高大元的注意。


    她,卻被高大元忽略了。


    她感到憤慨和委屈,她那一點比不上那些女人?


    迄今為止,她還沒有機會,在高大元麵前表現出她是美女中的美女,沒有機會顯露她美女的醉人風華。她必須作有效的調整以扳迴劣勢,讓高大元注意她的不凡。


    她不再多問,埋頭急走,一而思量對策,一麵暗中打算。同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有點委決不下,難題很難克服。


    高大元感覺出她的沉默,不時轉首注視她的神色變化。


    薄暮時分,他們在一座小山下的平崗村借宿,一問去向,才知道已經遠離縣城四十餘裏,村側的小徑,在五裏外至寧國府的官道會合。村民前往蕪湖縣城,則走村前的小徑。


    這是說,他們並沒真正向南走,繞來繞去,並沒真正遠離至寧國的主方向。


    當然她並不知道,高大元對這一帶相當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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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元是很小心的,尤其是已經知道對方已大舉出動,有坐騎作長途快速追逐,有超拔的高手布網張羅。他相信很難逃過對方的耳目;他本來就有意讓對方掌握他的動靜。有敵情顧慮,必須小心防險。


    安頓期間,他便留了心。女人在外走動,歇宿時麻煩很多,他讓農宅主人照料杜英洗漱安頓,親自外出走動察看形勢,留意進退路線,觀察有否其他異動。在外行走必須提高警覺。


    繞過村南,那一帶有一條小溪,林深草茂,地勢相當隱蔽。


    東南,是一連串小山崗高阜,那一邊,五裏外便是縣城通向寧國府的官道,如果有躡蹤的人,很可能從這一方麵接近。


    對方假使循蹤追尋,則會從西南角來。他與杜英,是從西南繞小徑過來的。


    暮色四起,景物朦朧,倦鳥歸林,四野蟲聲。他無暇觀賞入暮景色,繞過一座樹林,想登上前麵的小崗,以眺望官道方向的動靜。


    四野無人,村民都在村中準備晚膳,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會有人在外走動了。


    是風水林,林下的繁枝雜草曾經加以整修,視界可及林的另一端。


    除了他的踏枝聲,不會有其他的人在林中走動。但他突然身形一晃,形影像是突然幻化消失了。


    片刻,毫無聲息。


    左前方人影急射而來,一閃,再閃,每一閃僅可瞥見隱隱形跡,停止時隱藏在樹下消失無蹤,接近的身法可圈可點,快捷靈敏不易看清。


    每一次停頓,為期的片刻,可知正在小心地偵查附近的可疑異動,並沒真正發現他的蹤跡。


    終於達到他幻沒的位置,藏身在一株大樹後用目光搜索附近的樹幹。


    是一個小村姑,但劍插在腰帶上。村姑打扮活動不易引人注意,但攜有劍反而欲蓋彌彰。


    強中自有強中手,小村姑知道不妙了。蹲在樹下向四麵用耳目搜尋可疑征候,卻忽視了身後,一隻大手按上了她的後頸,五個強韌的手指,控製了頸脖,隻要用力一收,便會像抓鵝一樣扣牢她的頸脖。


    “我熟悉平崗村一帶,也知道你的行蹤。”小村姑不敢移動,用沉靜的嗓音說。


    “我並沒故意隱起行蹤。”高大元語氣相當平和。


    “我知道。”


    “你替他們做向導。”


    “不,我是專誠來找你的。”


    “你找到我了。”


    “高爺,隻有你能幫助我,我求你。”


    “咦?你……”高大元鬆了手,在一旁席地坐下。


    “我家被他們占據了,我爹娘不得不在裹脅下低頭。就在你出現在我房的第二天……”


    “我抱歉,我……”


    高大元無奈地苦笑,覺得皇甫家涉入此事,他有責任,他不該躲入皇甫家避災的,連累皇甫家,他感到歉疚。


    皇甫家受到裹脅,他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對一些秘密教派幫會裹脅的手段,他是行家,那些被矚意的對象,很少能逃出主謀者的手掌心。


    引鬼上皇甫家的門,他心中有歉疚理所當然。


    “那不關你的事,原因在於我一時氣憤,為爭渡傷了他們的人。”


    “可是……”他仍然難以釋懷。


    “他們先派一些人,盡快趕到前麵布網張羅,明天,他們將勒迫我爹娘帶路,大舉向你追襲,今晚,他們的所謂教中護法級的高手將可趕到,所以來不及一同出發追你。如果我爹娘被迫替他們效命,你很難逃得過他們的追襲,我爹娘對寧國一帶山區熟悉,而且有朋友協助。”


    “你的意思,是要我釜底抽薪。”


    “是的,我家的地道相當完善秘密,我能自由進出,所以他們無法有效困住我,我出來找你好幾次,知道惟有你能夠幫助我。要不,我去找彌勒教的人相助,三年前,他們就曾經著手勸誘我爹進教,我爹拒絕了,事急隻好向他們求助……”


    “你說他們的重要人物,今晚可能趕到?”


    “聽他們說的。”


    “你迴去等我。”他挺身站起。


    “不要去找彌勒教的人,那是飲鴆止渴。”


    “可是……”


    “讓他們一大群可怕的高手窮追猛打,不是愉快的事,我去找他們,拆他們的翅膀拔一些爪牙。告訴你爹娘,放膽帶他們追,我不會傷害你的爹娘,這些人我應付得了。”他語氣肯定,信心十足。


    “我帶你從地道進入……”


    “你什麽都不要管,小女孩。”他拍拍皇甫淑玉的肩膀:“而且當我以另一麵目現身時,不妨揮劍直上奮勇爭先,不讓他們起疑,你家的人便可多一層保障。走吧!趕快迴去!”


    “高爺……”


    一轉身,身後的高大元已經不見了。


    他不想在本地露麵鬧事,以免暴露身分。但夜間以另一麵目出現,就不至於引人注意了。


    他想到大衍散人,暗中打定了主意。


    大衍散人一直就在他左近神出鬼沒,設法唆使他大動幹戈,自己置身事外看熱鬧,他為何不能拖這老道下水?


    被太多的高手追逐,的確不是愉快的事,多增加一個強敵,就多一分危險。


    有杜英在身邊,他更感到縛手縛腳。杜英不能獨當一麵,應付不了陸大仙那種武功與妖術皆驚世的人,一同行動,雙方難以配合。


    他確也不便拒絕小姑娘同行,當初他介入玩鞭亭事故,涉入小姑娘的事,小姑娘理直氣壯,與他並肩聯手,共同抗拒天暴星那些兇魔,何況天暴星已和陸大仙那些妖孽聯手,豈能脫身事外?


    另一原因是,他有點喜歡杜英,這小姑娘聰明活潑有正義感,走在一起頗不寂寞。


    喜歡一個人,當然要以對方的安全為念。


    雖然杜英是這次事故的當事人,要負一部分責任,所以他不反對杜英走在一起,心理上早有打算,那就是除非偶發的事故,不需杜英參與其他的危險行動。這位小姑娘所知道的事,愈少愈好,愈少愈安全。


    返迴寄宿的農舍,已是夜幕降臨。


    農舍主人替他倆備妥豐盛的晚膳,夜間應該不會有人繼續追蹤,可以安逸地食宿,不至於再發生意外。


    “發現異樣嗎?”食間,杜英信口問,知道他外出走動的原因,提前發現征兆,是保障安全的不二法門。


    “沒有發現異狀,他們先頭派出的人,不是負責追蹤的。”高大元不想讓杜英知道他的打算,瞞下皇甫淑玉的事:“如果他們能循蹤迫到此地來,必定是天暴星的牛鬼蛇神。天暴星的四海社,才是這一帶的地頭蛇,陸大仙那些人來自京都,人地生疏,盲人瞎馬,不可能緊盯在我們後麵撒野。如果沒有天暴星的幫助,陸大仙那些人算得了什麽?”


    “你好像真的不怕他,我是指陸大仙。”


    “怕他?他該怕我。”高大元表情怪怪地:“他在國賊嚴奸的黑龍幫,發了不少橫財,他該怕我找他勒索討債才對。今天晚上不會有事,放心啦!”


    杜英聰明伶俐,聽出某些征兆。迄今為止,她一直就無法從高大元口中,探出高大元的根柢,以為高大元隻是一個在江湖浪跡的一二流人物,到底是那一種人,她依然一頭霧水。


    高大元這些話,可就不像一個安份守己的清白江湖人了,倒像一個充滿霸氣的黑道梟雄,一個擇肥而噬的邪道大豪。


    “哦!原來你對這個人有深入的了解,”杜英的嗓音有點不一樣。


    “開玩笑!我那有閑工夫去深入了解這些種混蛋?”高大元語氣輕鬆,沒留意杜英的神色變化:“蕪湖衙門那些可敬的捕房公人們,才需要花工夫對他作深入了解,一旦揭穿他的假證件假身分,那就有好戲上場上。我這人懶得很,碰上需要周旋的人,懶得調查對方的三代履曆,直截了當該怎辦就怎辦。對方是玉皇大帝或者野地裏的孤鬼,在我眼中,他們的身分地位是一樣的,一視同仁,小枝節可以馬虎,大原則不會改變。那些混蛋發橫財與我無關,對我沒構成任何損害,我沒有進一步了解他的必要,他主動找上我,一切後果該由他負責。”


    “高兄,我的意思……”


    “你在懷疑我對付不了他?”


    “盛名之下無虛士;他畢竟是名震天下,武功深不可測,妖術通玄的一代巨擘……”


    “我如果怕他,早就該乘船溜之大吉了,隻要雇一艘小木筏,上行下放或者劃到對岸,他們追得到我嗎?往山裏的草木叢中一鑽,他們能出動十萬大軍搜這一帶山區?不要擔心好不好?如果沒有應付的能力,我會一竄五百裏,早就鴻飛杳杳了。吃啦!大大地大,吃比天大,這時不宜想這些倒胃口的事。”


    他說的是實情,不需其他逃亡的技巧,半夜三更往河邊跑,風高浪急一頭鑽入水流湍急的大江,一漂三十裏,在任何地方皆可登陸,怎麽連?有十萬人馬對他也無可奈何。


    這期間,高大元一直就處在下風,但從沒打算溜之大吉,他有充裕的時間和機會遠走高飛。


    他不但不走,反而把這些人整得灰頭土臉。


    有些事故杜英不曾參與,當然不可能知道他用何種怪招整治那些仇敵。


    杜英仍想詢問,但接觸到高大元嚇阻她的目光,隻好乖乖閉嘴。在某些時地,話說得太多會引人反感的,她很聰明,知道該適可而止。


    這裏離城已在四十裏外,夜間不可能有風吹草動,正好放心大膽睡一覺養精蓄銳,擔心意外那是沒有必要的庸人自擾。普遍旅客四十裏要走半天,夜間縣城附近出了任何事,皆與這裏無關。


    杜英被安頓在後房內眷的房舍,鄉村人家早睡早起,事實上她也不便到前麵客房,去找高大元秉燈度過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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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皇甫家今晚相當忙碌,不但雄風會的會主率領弟兄趕到,而且蒼天教的有分量執事的人員隨後抵達,皇甫家成了最合適的招待所。


    先期出發前往布伏的人,已經乘坐騎走了,主力不必急急忙忙銜尾窮追,反正煮熟了的鴨子飛不了。


    陸大仙真不敢苛待皇甫家的人,縣城的治安人員,正在查證他的身分,如果皇甫俊豁出去準備同歸於盡,派一個人上告就大事去矣!


    他們也弄不清皇甫家防險設備的格局,所以根本無法完全阻止皇家的人出入。皇甫淑玉就可以晝夜不斷在外活動。


    皇甫家重要親友,已經早一天撤走了。這表示留在莊院的人如有三長兩短,撤走的人將不惜破釜沉舟與他們生死一拚。


    彌勒教方麵的警告,也不能忽視。


    ? ∶擲戰桃衙靼妝硎荊皇甫家人如果有三長兩短,不但影響彌勒教在本地的生存17梗也影響其他秘密結織的生存?br />


    皇甫俊是本地的士紳,出了大事誰也休想安逸。


    蒼天教的重要人物趕到後,大感興奮,不但知道醫仙王金的下落消息,而且乘機在這裏建了根基。


    陸大仙受到獎勵,洪澤三龍女更是獎賞有加。


    一教一會精英萃聚,彌勒教天膽地不敢前來自討沒趣,因此警哨派出並不多,也不遠派,僅在莊院四周,派了幾個爪牙巡風放哨。


    一頓酒席吃至二更末,幾個號稱酒將的人仍在拚酒。


    陸大仙就是酒將,他那一桌的人都量大如海。會主絕劍天君方世雄,更是酒到杯幹的狠腳色。


    席設六桌,他這一桌人男女身分都很高。


    “那叫高明的小子帶了一個小女人,竟然向山裏逃,委實令人莫測高深,這裏麵有些什麽陰謀?”防大仙一臉發青,是屬於喝酒不紅臉的人,就起話來依然清晰,可知他並沒醉:“龍大小姐,你真相信天暴星所提的消息?”


    龍大小姐龍紫霄正好相反,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但神智仍是清明的,醉態可掬而已。


    “天暴星提供的消息,僅可供參考而已,我有正確的消息來源,證實他兩人確是進山前往黃山。”龍紫霄的口氣十分肯定:“那些書確在姓高的手中,你們不必懷疑我的消息來源是不是正確。”


    “他沒有往山裏逃的任何理由。山路隻有一條,躲進去缺少食物日子難過。一劍愁與飛花玉女,保護張家的人,逃得無影無蹤,天暴星隻能望江興歎。如果高小子往上江下江逃,咱們追得上他嗎?”陸大仙總算神智清明,提出問題不簡單:“我懷疑他已經向池洲走了。”


    “咦!你的估計……”


    “你的消息指出,他和那個小女人走小路。”陸大仙向龍紫霄鄭重地說:“那並不代表他們一定會走寧國赴黃山,半途折向往南遠真走高飛。或者,他反而遁迴縣城藏匿。”


    “你的想像力真豐富。”龍紫霄不屑地撇撇嘴。


    “是嗎?明天你們往山裏追,我帶了皇甫家的人封鎖縣城四郊。誰敢給我打財賭,看我是否能把高小輩搜出來?賭一百兩銀子,如何?”


    “少給我胡說道。”坐在上首的方會主製止陸大仙發酒瘋:“皇甫家的人我要帶走,他們是識途的老馬,沿途有他們留意照料,一定十分順利。”


    “會主,我總覺得此中疑雲重重……”


    “該說是疑心暗鬼,你一直就奈何不了那個高小子。”方會主用責備的口吻說:“所以一提起這個人,你就火冒三千丈失去冷靜。我已經接手,你就不需亂出主意影響計劃進行啦!”


    “嘿嘿嘿……”堂下傳出一陣刺耳笑聲,然後刺耳的語音一字一吐:“發覺王道士的仙書秘笈,是這個什麽大仙的功勞,他當然要繼續表功,亂出主意希望功上加功……”


    “是這神秘的老鬼!”陸大仙驚恐地跳起來大叫。


    燈光下看得真切,人站在堂下形象鮮明,青色大博袍,白花道士髻,畫盡了大花臉,猙獰可怖不像是人。


    其實,陸大仙並不能肯定這個怪老人,就是那天出現在皇甫家,給了他一袖示威的同一個人。


    重要的不同,是那晚怪老人並沒畫大花臉。


    “往口!老夫不是鬼,是神。”怪老人的嗓音,的確與那晚的怪老人相同:“你這老匪不但謀害了無辜的人,又在這裏挾持其他的無辜。好,天道循環,報應不爽;你們作惡多端時限已至,報應臨頭。”


    怪老人的出現,表示皇甫家的一切警戒措施,皆沒發生任何效用,外敵可以進出自如,登堂入室毫無阻滯,直搗中樞如入無人之境。


    也許,這怪老人真是神,但不論神鬼,都不該出現在首腦們興高采烈進膳的地方,首腦們的臉往哪兒放?爪牙們又如何向首腦們解釋這嚴重的失職?


    像被搗破的蟻窩,所有的人皆驚怒交加向堂下急搶。進膳的人並沒佩帶刀劍,但仍攜有防身的短兵刃小刀小匕首,暗器也不離身,正好派得上用場。情勢所迫,不由他們退縮,必須人人奮勇爭先,是神是鬼已無暇多想。


    在暗器到達、人群湧近的一刹那,怪老人身形疾轉,形影急變,袍袖飛揚,狂風乍起,人影幻化為淡淡黑煙,一晃即逝。


    膳堂門外,本來懸有兩盞照明燈籠,不知保時已經熄了,走道暗沉沉。


    人群本能地追出,走在前麵追趕的人身不由己,被後麵的人往前推擠,雖然知道追出門非常危險,但已經無法刹住腳步了。


    剛衝出的兩個人,眼前什麽也看不見,卻知道下麵雙腳膝蓋有點不對,渾身一震,狂叫一聲向前栽倒,再被後麵湧出的人踏過,叫聲隨即終止。


    共有三個人倒地,兩人的雙膝全被打碎了。另一個右膝碎裂,同樣爬不起來成了殘廢。


    一陣大亂,全宅窮搜。


    皇甫家占地甚廣,稱皇甫家大宅,足有三十座建築,百十間房舍。由於皇甫家早有防險準備,派不是用場的家小,已經早一天打發離去,剩下的仆婦不多。蒼天教的人反客為主,先後陸續趕到聚會的人,為數將過七十出頭,增加百十個人,宅中仍感到空虛。


    這些暴客怎知房舍的格局?所以像盲人瞎馬般到處亂竄,搜尋形影已消的怪老人,亂得一塌糊塗。


    有此房舍與走道的燈火,已被先後打毀了。


    因此窮搜的人極為不便,有些人必須另找燈籠照明,在各處房舍中吆喝怪叫助勢,卻無法打到怪老人的蹤跡。


    陸大仙已經沒有時間害怕,帶了五個撲牙瘋狂地窮搜,人多勢眾,膽氣無形中增大了許多。


    可是搜了三棟房舍,卻找到七個雙膝破打碎的爪牙,始終不見怪老人的蹤跡,越搜越感到心驚,終於又開始害怕了。


    他們畢竟是有組織的組織,而且是一教一會的重要人物,雖則初來乍到,對環境不熟悉,但亂了片刻,司令的人終於斷然下令整頓,總算穩定下來了。


    人聲漸靜,全宅森然。


    應付入侵的人,以靜製動是唯一的選擇。


    共有十三個人受傷,不是斷了手就是折了腳,傷勢都不致命,但已成了廢人。


    三更將盡,半個更次中毫無動靜。


    潛伏的人心情不再繃緊,認為怪老人可能已經走了。


    陸大仙是唯一不相信怪老人已走的人,對怪老人懷有強烈的恐懼,正所謂驚弓之鳥,宅中任何角落傳出聲息,他也會嚇得驚跳起來。


    怪老人是衝他而來的,這次不會輕易放過他。


    分組防守,每一組都有十人以上。


    他帶了心腹死黨神爪翻天範天虹,跟在會主絕劍天君方世雄身邊聽候差遣。除了會主與四名親信之外,另六位是天黑剛趕到的蒼天教法主級重要耆宿。十二個主腦人物在一起,實力之強空前絕後。


    防守區在二進院的大廳,監視著外麵的大院子。


    二進院比前麵的前大院小一倍,但也夠廣闊,是皇甫家的演武場,練武的設備相當完整。


    由於所懸掛的十餘盞燈籠已被打毀,整座院子黑沉沉,視界有限,躲在大廳內向外監視,根本看不清院子裏的景物。


    終於人影出現在院子裏,往複來迴走動,不時發出輕咳以吸引注意,似在引人外出。


    三座門與左右窗皆是大開的,便於裏麵潛伏的人快速衝出。


    人潛伏在內,監視院子的動靜。


    沒錯,青袍寬大,是怪老人,白色的發結依稀可辨。


    “啪!啪啪!啪……”怪老人的右手短凳腳,不時拍打左掌心,發出不規則的響聲,吸引潛伏者的注意。


    院子廣闊,正是交手易於發揮的好地方,十三個人如果能突然衝出去,一定可對怪老人完成包圍。


    怪者人似乎早已知道這一帶首腦人手潛伏,故意示感意在將人引出決戰,不想往裏闖埋伏,往複踱步狀極悠閑,拍打著做兵刃的凳腳。讓潛伏的人隨聲音而緊張,每一聲像在他們心頭敲上一記,聽得心中發毛,也羞怒交加,有衝出去拚了的衝動。


    果然激怒了兩個人,突然像獵豹般撲出城門,衝下石階,化為閃光猛撲怪老人的背影。


    六枚斷魂釘一掠而過,怪老人的身軀扭動了兩下。


    兩個人隨釘近身,劍幻激光猛然聚合。


    怪老人突然消失影蹤,雙劍落空。


    兩聲怪響,有骨碎聲傳出。


    “哎……”兩人不約而同厲叫,摔倒在地狂叫。


    怪老人身影重現,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


    “啪!啪啪啪……”凳腳拍打掌心的聲浪重新響起,怪老人又開始往複踱步。


    “救我……我的雙膝碎……了……”倒在地下的人狂叫求救。


    怪老人踱到另一端去了,不理會傷者的叫號。


    潛伏的人不得不出來了,怪老人不進屋,豈能眼巴巴在內枯等?


    陸大仙是這次行動的發動人,在這一組人中,他與死黨神爪翻天地位最低,最低的人就得負責打交道。


    “老鬼,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他帶了神爪翻天,氣衝衝衝出院子大叫大嚷:“你……你到底是誰?你到底要……要幹什麽?”


    “你這狗東西在這裏造孽,老夫已經查出來龍去脈,碰上了不平事就得管,老夫並不認為是欺人太甚。不要管我是誰,反正我知道你是什麽東西,這就夠了。”怪老人直逼近至丈內,嗓門大得震耳:“你的風雷神掌準備好了沒有?老夫等你出掌。”


    “不要逼我們和你拚個玉石俱焚……”


    “非逼不可。”怪老人沉喝:“等破曉時分,老夫就放火。皇甫家失火,不但附近的村莊人人趕來救火,城內城外的救火隊,也將洶湧而來,屆時你們這些京都來的匪徒教匪,落在官府手中,唯一的路是上法場。老夫不殺你們,打斷你們的狗腿,跑不掉必定落在公人手中,留你們上法場。”


    人影似流光,瞬即合圍。


    “我圓光菩薩第一個不信。”右麵的大和尚高叫,手中的禪杖閃閃生光。


    “我圓智菩薩第二個不信。”右麵的僧人接口。


    “我圓慧菩薩也不信……”


    怪老人身形一晃,驀爾形影僅消。


    六個和尚本來逐一發話,每句話都聲撼腦門,似乎每個字都是一把巨錘,在對方的腦門重重敲上一記,敲得對方神智大亂昏昏沉沉,聲波的震撼力可怕極了。


    怪老人不想等他們逐一賣弄,一走了之。


    還沒發話的三個和尚看出異兆,手急眼快,不約而同出手,三根禪杖猛地劈山,風雷乍起。


    隻有兩根禪杖劈出,另一根半途不進反退。


    “我……信……”反退的禪杖主人狂叫,杖頭拖曳發出怪響。


    這位和尚的叫聲狂急,用意在討饒,因為雙腳踝被怪老人抓住,身軀懸空,被快速地倒拖而走,速度比衝進時似乎更快些,叫了兩個字,人已被倒拖出四五丈外了。


    “去你的!”遠在七八大外,怪老人怪叫,身形急轉,和尚的身軀飛升,被摔出三四丈外,砰然大震中,滾了兩匝驀爾昏厥。


    黑影一閃即逝,怪老人不見了。


    夜間眼睛容易發生錯覺,盲點增多,誰也沒看清怪老人是如何移動的,忽隱忽現有如變幻無常。


    六個大和尚加上陸大仙與神爪翻天,八方合圍密不透風,怪老人竟來去自如,甚至抱走一個和尚,可把這些自以為驅神役鬼的絕頂高手,驚得心膽俱寒,鬥誌全消,誰也不敢逞強追趕,也不知該往何處趕,怪老人像是平空消失了。


    大和尚的雙踝骨都碎了,具有非常可怕的震撼力。


    縣丞大人正在調查陸大仙這些京部大員的身分,即將采取行動,如果皇甫家失火,皇甫俊是本縣的士紳,救火的人必定洶湧而至,落在治安人員手中,下場不問可知,後果非常嚴重。


    七十餘名高手,在內堂召開緊急會議,商討當前危機,誰也不敢忽視怪老人的警告。


    內堂後的幾處臥室,囚禁著皇甫一家老少。


    仆人們則仍住在南房,與主人一家完全隔離。其實仆人不足十人,其他的仆人仆婦早已打發走了。


    皇甫俊一家其實隻有四個人,主人、皇甫夫人、女兒淑玉、小兒小信。四個人分別住在三間臥室內,派有兩個爪牙看守,除非有事召見,平時不許出房走動。


    其實用不著派人看守管製行動,主人皇甫俊已受藥物控製,氣機與血海皆呈現渙散現象,走動稍快,便會渾身呈現虛脫,根本不可能握刀劍反抗。主人受到禁製,其他的人怎敢反抗?


    皇甫俊是本縣的士紳兼地主,平時是所謂鍾鳴鼎食之家。仆人、仆婦、丫鬟、佃戶、長工,真有一兩百人之多。


    在高大元出現在淑玉姑娘香閨的次日,主人已看出危機,作了妥善的應變安排,宅中不但子侄四散,長工佃戶也另行安頓。


    偌大的宅院,總人數不足二十名,因此不可能動員替暴客防守,陸大仙也不信任主人肯替他們效忠,所以嚴禁皇甫家的人外出走動。


    兩個看守非常盡職,嚴密監視三間臥室門窗,不計房內的人啟門開窗向外窺探,防止主人與入侵的敵人互通聲氣。


    房內燈火全無,主人可能已經就寢不問外事。


    能阻止主人與外界初觸,卻無法防止主人與家小之間的活動。


    大戶人家的防險措施,在天災人禍蔓延期間,可以減少內外所加的傷害,複壁、夾牆、地窖、秘道……除非加以長期占領,躲十日百不會有問題。


    兩個看守隻知道注意外麵的警戒,怎知室內另有乾坤?主人已經受到禁製,不需嚴加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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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初,莊門大開。


    首先是五十餘名男女魚貫而出,然後是二十餘名背了傷者的人跟隨,最後是十二匹坐騎,有五名騎士扶著受傷的人同乘。


    領先而行的雄風會會主劍天君方世雄,像是吃了一桶火藥,憤怒的人神情極為嚇人,似乎任何時候都會被外力引爆滿肚子火藥。


    上百名威震京都,稱霸京師的超拔高手名宿,被一個來曆不明,他們毫無所知的怪老人,整治得災情慘重。


    這期間甚至不曾正式拚個你死我活,英雄無用武之地,處處挨打,每一瞬間的接觸,便有一兩個人被打成殘廢,所有的人,幾乎氣得吐血,情勢太過惡劣,難怪這位會主快要爆炸啦!


    真令人受不了,怪老人就在距莊門不足百步的大樹下,目送他們離莊動身,像是監視他們放棄皇甫家滾蛋。


    大樹距路約十餘步,怪老人和身影清晰可見。


    他幾乎恨得咬碎了鋼牙,卻又不得不強抑揮劍衝上搏殺的衝動。因為他知道,怪老人不會和他的大群高手拚命,隻要他的人一動,怪老人就會擊倒兩個人溜之大吉,轉移方向再死纏不休。


    “老鬼,在下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機警陰險、狡猾、難纏的膽小高手名宿。”他獨自上前,咬牙切齒打交道:“在下對你一無所知,你占了上風。”


    “好說好說,老夫謝謝誇獎。”怪老人折打著做兵刃的木凳腳,口氣充滿嘲弄:“你也很了不起,不愧稱京都第一會的雄風會會主,同樣機警陰險、狡猾、難纏,彼此彼此。”


    “你現在可以放火了。”


    “時辰沒到。”


    “在下有重要的大事待辦,不和你計較。”


    “好像你把主人皇甫大爺挾持了。”


    皇甫俊一家四老小,跟在五個和尚後麵。


    “他們心甘情替咱們效力辦事,你管不著。”


    “是嗎?老夫要問個一清二楚。”


    不遠處,皇甫俊跨兩步離開小徑。


    “老前輩,請不必多管閑事。”皇甫俊大聲說:“在下確是心甘情願幫助他們辦事的。”


    “老夫不信。”怪老人也聲震夜空:“這些來自京都的匪徒,裹脅的手段老夫一清二楚。”


    “老鬼,你最好見好即收。”方會主直咬牙。


    “老夫管事管到底,是你們先找上老夫的。”


    “你到底是何來路?亮名號。”


    “你真想知道老夫的底細?”


    “不錯。”


    “老夫不想沽名釣譽,更不想爭名奪利。不過,那個狗屁陸大仙,對老夫可能不陌生。”


    陸大仙出來了,同樣憤怒得快要氣炸了。


    “寶夫根本不知道你這老鬼是何來路。”陸大仙像在咆哮:“如果知道,老夫一定會設法斃了你。”


    “你真善忘。”


    “什麽?”


    “七年前,你曾經見過我。”


    “什麽?七年前?”


    “對,七年前。那時,你仍是國賊嚴家父子黑龍幫的大將。”


    “你……”


    “山西柴哲出,江南相星落。”


    “你是……”


    “在禦史林潤大會袁州嚴府之前,山西柴哲率領天下群雄,走遍天下追捕一幫一會的首領金龍羅龍文,羅賊最後一處匿居地在何處?”


    “黃山……”陸大仙驚唿。


    “那時你也跟在羅龍文身邊,大會黃山倚天寨。與會的有大海賊汪直餘孽十海怪;有倭寇鹿九島海寇首領前田俊一,以及他的天斬流十二劍客,在徽州府推官栗祈,率領一千健勇合圍之前,柴哲率領天下群雄趕到,內外夾攻火化倚天寨。你們上千名巨寇,逃出的不足五十名,星夜逃返袁州,終被一網打盡。那位在倚天寨放火,接應柴哲進入的人,就是我,你沒忘記了吧?”


    “你……你就是那個用飛劍擊殺前田俊一的老雜毛!”陸大仙嗓音大變,向後退不住發抖。


    麵對一個會用飛劍取人首級的劍仙級高手,這位假大仙快要崩潰了。


    “你半途開溜,沒和羅龍文逃迴袁州嚴府,所以幸而漏網,你的師兄法主段迴卻沒逃過大劫。現在,你又在這裏造孽,在劫者難逃,我要宰了你永除後患……休走……”


    陸大仙往路旁的草叢一鑽,溜之大吉。


    人群大亂,但紛紛閃避而非攔阻。


    怪老人毫無顧忌地衝過人叢,一閃即逝。


    “咱們快走!”方會主慌亂地大叫。


    誰敢和會飛劍殺人的劍仙拚命!看誰走得快。


    片刻間,附近鬼影俱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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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並沒走光,至少高大元仍然藏身在大樹上下,抖掉發結上的白粉,抹掉臉上的花斑,便恢複本來麵目,不再學大衍散人的說話腔調,誰會相信他是大發神威的怪老人?


    “你是陰魂不散啊!”他丟掉凳腳語氣輕鬆:“我並沒存心扮你嚇唬他們,你從未來就沒畫大花臉裝神弄鬼,他們怎麽想怎麽猜,那是他們的事。”


    “你小子存心拉我下水,那是錯不了的。”大衍散人從樹後踱出:“真是可惡。”


    “你算了吧!就算他們膽大包天,剛才一擁而上,你也不會現身相助,躲在遠處袖手旁觀。”


    “你知道就好。我知道你為何要去黃山了。”


    “是嗎?”高大元笑問。


    “天都羽士,他是你的什麽人?”


    “家師的好友。”


    “他真練成了以神禦劍?”


    “不可能啦!他太老了。我知道的是,他的確可以用心法,以氣禦發小飛劍,距以神禦劍還有一大段距離。七年前山西柴哲率領愛侶與群雄大會黃山倚天寨,柴大俠的以氣禦劍火候就不比天都羽士差。天都羽士搏殺倭寇第一劍手前田俊一,用的是擲劍而非以氣禦劍。天斬流十二劍手,有大半是被柴大俠殺死的。”


    “你在這裏冒充天都羽士,那老道會剝你的皮。”


    “不會啦!天都羽士不是怕事的人。我這次去找他,主要是把仙書秘笈送給他。”


    “你怎知道這個什麽大仙,那時在金龍羅龍文身邊?”


    “瞎猜而已,正好瞎貓碰上了死老鼠。金龍羅龍文是嚴府一幫一會的司令人,陸大仙是黑龍幫的重要人物。我相信黑龍幫的幫主與黑鷹會的會主,都帶了親信與金龍羅龍文一起逃亡。”


    “這個大仙如果不是不是驚破了膽,你一定會露出馬腳,小子,你讓他們帶走了皇甫俊一家老小。”


    “可以避免他們橫下心生死一拚呀!八仙過海,各展神通,有時候必須見機讓步,以免玉石俱焚。狗被逼急了也會跳牆。他們仍可破釜沉舟一搏。這也是我計謀中的一部分,你不必操心啦!你去不去?”


    “哈哈!他們去追你,關我什麽事?”大衍散人哈哈大笑,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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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更次飛奔四十裏,一個二流高手也可以辦得到。


    高大元是超等的高手,他可以用輕功趕長途。一口氣奔返平崗村,東方剛現魚肚白,算是五更三點左右,速度不算快。


    他的臥室在廂房,而杜英是安頓在後院內室的,男女有別,所以農舍主人把他倆分內外住宿。


    農家夜間沒有燈火,全宅暗沉沉。


    廂房有兩間,主人作為往來親友暫住的房間,主人不可能夜間仍在廂房走動,安頓的客人不會受到幹擾。


    廂房很簡陋,一門一窗,有客人住,門窗夜間必定是緊閉的。


    他是十分小心的,警覺心極高,已經知道有人追蹤,凡事都得小心提防意外。他昨晚離去返城,門窗都是從內部扣牢的。


    按一般夜行人進出的習慣,他該從廂房的屋頂進入,跳落院子,然後從門或窗入室。


    他已經是老江湖,沒有走捷徑的習慣,而從前進躍登屋頂,超過屋脊,伏下察看院子的動靜。


    天色雖然幽暗,仍可看到廂房門窗的輪廓。


    一陣心悸,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沒錯,門側的小門有點不對,不祥的警兆,撼動他的心神。


    相距雖遠在十步外,天色也幽暗,但居然被他看出經過小巧安排的門窗,有被移動過的跡象。


    離去之前,他對門窗作了防險的安排。


    “怎麽可能?”他自言自語。


    用迷蹤術繞道趕路,他有信心可以遲滯跟蹤追躡的人。天黑之後,追躡的人必定失去他的蹤跡線索,絕對不可能夜間繼續追蹤,追也必定追入歧途,絕不可能追到此地來,更不可能能知道他和杜英在此地落腳。


    所以,他放心大膽返迴蕪湖驅逐陸大仙那些人離開皇甫家,天亮之前趕迴準備下一步行動。


    可是,有人進入他的廂房,這表示追躡的人,已經毫無錯誤地追到了。


    心生警兆,他悄然撤走。


    廂房內可能有人潛伏,闖進去可能兇多吉少。


    他不能在府境內開殺戒,黑夜中闖入埋伏,亂勢不明,不開殺戒豈不枉送老命?


    繞至不遠處的鄰居,留心察看農舍各進房舍的動靜,似乎毫無聲息,農舍的女主人還沒起床至廚下生火呢!他替杜英擔心,杜英就進在後後進的內問女眷房舍內。


    他喜歡杜英,當然關切杜英的安危。這次事故發生,杜英雖然也牽涉在內,但隻限於與天暴星那些人的糾紛,按理這些糾紛已經過去了,天暴星的目標早已不在蕪湖。而他的仙書秘笈,所引起的風波,與杜英無關,陸大仙那些人,沒有遷怒或波及杜英的理由,隻有天暴星才可以向杜英興師問罪。


    來的人不可能是天暴星,農舍安靜如恆。天暴星那些人是盜匪,如果來了,不但農舍遭殃,可能整座平崗村也將雞飛狗走。


    冷靜地分析情勢,覺得杜英不會有立即的危險,悄然向村外撤,撤至村外靜觀其變。


    一進一出,他像個無形質的幽靈,潛行起伏無聲無息,最高明的潛伏警哨,也看不到他的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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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曙光下的小村,顯得安詳靜謐,零星的犬吠聲漸漸沉寂,代之而起的是此起彼落的雞鳴。


    “怎麽一迴事?”他困惑地盯著下麵暗沉沉的村舍自言自語。


    沒有任何異樣,村內村外根本沒有人入侵。


    第一家的煙囪升起炊煙,第二家……


    農村人家早睡早起,天沒亮,主婦便該下廚生火了,吃飽了就得下田,或者者上山打柴,飼喂牲口,一年到頭累得要死。


    主婦們下廚,表示家中沒發生任何變故。


    如果有人入侵,怎麽可能毫無動靜?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心理作祟?疑心生暗反他在自相驚擾?


    重新潛返農舍,悄然疾趨後進內宅。


    沒錯,農舍沒受到侵擾。農舍主人的婆媳倆,正在廚下準備早膳,小姑娘杜英,也勤快地在旁協助。


    返迴客房,先仔細看門窗,毫無疑問地,有人用頗為高明的手法,撥開門閂入室。


    果然不出所料,室內經過行家的檢查搜索,有些物品並沒有正確地放迴原位,掩飾的技巧不算高超。


    絕不可是農舍主人貪財,小心地搜查他的房間竊取財物。所顯示的狀況,皆證明出於行家所為。


    “奇怪!”他心中疑雲大起,被搞糊塗了。


    誰有如此準確追蹤的能耐?這最大的疑問。他無法解開,理不出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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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英捧了洗漱的巾水來請他起床,喜悅的神情溢於言表,像一個善解人意的小主婦。


    “趕快拾掇,準備走。”小姑娘一叩門,他便拉開門急促地叮嚀。


    “咦!”杜英大感意外。


    “有人來過了。”他接過麵盆轉身入室。


    “什麽?”杜英跟入舉目四顧,目光落在包裹上。


    他的包裹放在床上,兩個包裹都拾掇停當。


    “全室都翻動過了。”他一麵洗臉一麵說:“來的人不是真正的行家。”


    “哦!你知道有人來過……”


    “是的,出乎意外,我感到疑雲重重。”


    “你……”


    “我昨晚沒在房中歇息,藏身在村外的小坡樹林中。”他信口胡扯,等於是解釋為何有人入侵,他不在房中的原因:“強敵緊躡追趕,我是不會掉以輕心的,隻顧留意是否有人跟來,卻沒料到他們居然知道我在這裏投宿,不但能準確地找到我的住處,而且先一步潛入,按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的意思……”


    “他們並沒驚動農宅的人,沒驚擾內各農戶。”他眉心緊鎖,似在試圖找答案:“甚至沒驚擾你,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準確在搜我的房間,一無所得便乖乖地悄然退走,居然不在附近潛伏窺伺,豈不可怪?”


    “也許……也許來人實力不強,不敗冒險逗留……也許潛伏在村外……”杜英吞吞吐吐,似乎不相信他的分析。


    “仍然不合常情。”


    “你是說……”


    “能緊鍥不舍,循蹤追來此地的人,除了天暴星,不會是陸大仙那些人。天暴星是這附近四府六縣的地頭蛇,甚至不在乎這條江水的仁義大爺尚義小築,因為他殘忍好殺,城狐社鼠地棍流氓不敢不聽他的。陸大仙那些人來自京都,人地生疏哪有本事掌握你我的動向?天暴星的人不來便罷,來了的話,這座村保證會雞飛狗走,他那些人本就是強盜,明火執仗是他的老本行。”


    “城狐社鼠當然不敢在你我麵前撒野,天暴星也不可能跟在城狐社鼠身後趕來。”杜英也認為來人不是天暴星。


    “這就是問題所在……好了,咱們趕快進食,吃了就走,而且要快,看到底跟來的是些什麽人。哼!他們撒野的時間不多了。”高大元不多加解釋。


    “什麽意思?”杜英顯然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離開太平府地境,他就不必扮弱者了,這些人追殺不休,他忍耐的程度已接近爆炸邊緣,不想迴答杜英的問題。


    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仙書秘笈,甚至慷慨地要送給大衍散人。問題是,他不能在脅迫暴力下把仙書秘笈交出。


    他是一個有主見有原則的人,在家鄉太平府境內不開殺戒,就是他的原則;不在暴力下受有煎迫欺淩,也是他的原則。


    杜英也知道情勢急迫,不再多說,匆匆離去準備膳食,收拾行囊準備膳罷立即動身。


    她終於明白了,高大元帶著她繞道走小徑,用意固然是擺脫追蹤的人,主要是,高大元熟悉本地環境,主要的去向仍是寧國府。


    高大元不但熟悉至黃山的大道,也知道至黃山的小路。走寧國府就是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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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杜英來說,這一帶的地理環境,她是完全陌生的,連方向也摸不清。但她知道,高大元對這帶熟悉,像是土生土長的人,問路時說話的土腔幾乎與村民一模一樣,與本來所說的官話截然不同。


    高大元的行動,更令她疑雲大起。


    走上了官道,沿官道南行兩三裏,經過兩三裏,經過兩座村莊,隨即離開官道,越野而走遠出兩裏地,鑽入小崗一座楓林,藏身在樹叢下的草叢中。


    她大感意外,下麵不足一裏,正是官道向東繞東折的彎曲部,居高臨下,官道往來的旅客麵目隱約可辨。日上三竿,官道上行走的人不多。


    “利用草木隱身,在這裏歇息。”高大元將兩個包裹藏在樹下,用打狗棍向官道指指點點:“那幾個走路的人,是附近的村民。從蕪湖來的旅客,要近午時分才能經過這裏,當然有心趕路的旅客例外,隨時都可以經過此地。這城距縣城,僅有三十餘裏。”


    他們昨晚投宿的平崗村,距縣城四十餘裏,怎麽這裏反而近了十裏地?可知高大元走的是迴頭路。


    “走了片刻而已,便要在這裏歇息?”杜英不勝驚訝,弄不清高大元的意向。


    “對,歇息,順便察看動靜,以便籌劃對策。”高大元坐下倚樹歇息:“信任我,好嗎?好好歇息養神,被追時也多些精力逃走。”


    “有危險?”杜英失驚。


    “不會有立即的危險。”


    “那我就放心了。”杜英放下包裹,倚在他身側放鬆心情假寐。


    片刻,被蹄聲吸引了。


    在這條進山的官道,平時不可能有乘坐騎趕路的旅客。如果有,必定是附近村落的大地主富豪經過炫耀財勢。


    “咦!他們追來了。”杜英驚唿:“高兄,你是未卜先知的神仙,知道他們要來,先在這裏等候他們經過,可能嗎?”


    “他們不是來了嗎?不會是假的吧?”高大元坐正身軀,透過枝葉空隙觀察。


    男男女女一大群,真有七、八十個,有些乘了坐騎,有些埋頭趕路。


    “那個漂亮的女人,我一定要把她弄到手。”高大元欣然說:“她既然鍥而不舍追來,就表求她對我不能忘情,我也不想辜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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