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四本是粗野兇殘的漢子,可是用這樣刁鑽殘酷的法子來折磨人,他卻也還是第一遭看到,他的聲音也變得十分難聽,道:“是……我聽到了。”


    凃雪紅一聲冷笑,掀簾進了屋中。


    溫四扶著林浩生,不敢動彈,林浩生緊閉著眼睛,他的氣息,聽來十分微弱。


    而玉琴則在凃雪紅一轉身走了進去之後,便立時撲了過來,撲在水桶邊上,哀叫道:“各位大爺,你們行行好,他是身受重傷的人,他……實在經不起的,你們行行好,溫四爺,你行行好。”


    她的聲音,是如此淒慘,在寒夜中聽來,實是令人心為之顫抖。


    那些野漢子,也不是沒有惻隱之心,可是凃雪紅就在屋中,誰敢自作主張?溫四歎著氣,道:“我說,姑娘,焦七哥人也不錯……”


    可是他的話,卻被玉琴的哭聲打斷了,玉琴的手伸在水桶中,她哭了半晌,突然又驚叫起來,道:“水涼了,水已經涼了。”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水涼了,因為早已沒有熱氣冒出來了。


    她一麵叫著,一麵瘋了也似地跳了起來,用力去推溫四。她得林浩生指點,原也會些武功,而且溫四絕未料到她會出手推的,再加上這時,她的力道之大,連得她自己也感到意外,用力一推之下,竟將溫四推得跌出了一大步去。


    溫四是扶住了林浩生而立的,溫四突然向外跌出了一步,連林浩生的身子,也向旁一側,玉琴像是瘋了一樣,趕前一步,雙手一張,趁機抱住林浩生的身子,將林浩生自水桶之中,拖了出來。


    她一麵喘著氣,一麵叫道:“浩生哥!浩生哥!”


    林浩生早已因為又驚又急,昏死了過去,也根本聽不到玉琴的叫喚,玉琴叫了幾聲,聽不到林浩生的迴答,她卻以為林浩生已然死了。


    她先是陡地一呆,然後,隻聽得她發出了一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緊緊地抱住了林浩生,轉過身來。


    恰好這時,凃雪紅也自屋中奔出來,玉琴尖聲叫道:“你……殺了甘二爺,如今又殺了浩生哥。”


    凃雪紅一聽得玉琴叫出她殺死甘德霖那件事來,臉色陡地一變,人向前疾竄出去,一揚手,伸指便點向玉琴的“肩井穴”,玉琴的身子一晃,和林浩生跌在一起。


    溫四已然誠惶誠恐地站起來,凃雪紅冷冷地道:“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自管自去吧!”


    一時之間,眾人都散了開去,隻有焦老七,卻反而慢慢向前走來,道:“小姐,我……我娶親的事……”


    凃雪紅大怒,向著焦老七,抬腿便踢,踢得焦老七的身子,向外直滾出去,爬起身來,抱頭鼠竄而去。


    凃雪紅這才轉過身來,她望定了倒在地上的玉琴,心中想著千百種折磨玉琴的方法,麵上自然也現出了千百種狠毒的神情來。


    可是,就在此際,忽然聽得牆角上,傳來了一下陰冷無比的冷笑聲。


    那一下冷笑聲,聽來實是可怖之極,令得凃雪紅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她連忙轉過身來,循聲看去,隻見前麵牆角處,影影綽綽地,像是有一個人站著。


    凃雪紅明知此處乃是天一堡的暗崗,自己隻要出聲一叫,十多人立時會趕出來相助,實在並沒有什麽可怕的,可是她卻仍禁不住生了一股寒意。


    她陡地吸了一口涼氣,道:“你,你是誰?”


    那人並沒有迴答,卻又發出兩下那種冰也似的冷笑聲來。


    凃雪紅想要向前逼近兩步,去看個究竟,可是她卻說什麽也提不起這種勇氣來,她隻是又大聲喝道:“什麽人?牆角處的是什麽人?”


    她這裏大聲唿喝,倒將溫四又引了出來,大聲問道:“小姐,可有什麽事麽”


    凃雪紅忙道:“來,你快過來。”


    溫四連忙應聲向前走來,到了凃雪紅的身邊,有人到了身邊,凃雪紅的膽子,也大了一些,向前一指,道:“那牆角處仿佛有人在冷笑,你過去看看。”


    凃雪紅說得可怕,溫四的心中,也不禁有點發毛,他忙道:“小姐一定是聽錯了,剛才小姐既已吩咐我們進屋去,誰還敢留在外麵?”


    凃雪紅怒道:“溫四,我叫你過去看看,你卻在推三阻四麽?”


    溫四的心中,雖然有些害怕,可是他卻也寧可前麵有一個無常鬼,也不敢得罪了這位出手如此狠辣的小姐,他忙道:“是,我沒有說不去,我隻不過說,前麵不會有人。”他一麵講,一麵向前大踏步走了過去。


    剛才那兩下冷笑聲,凃雪紅是清清楚楚,聽入耳中的,她心知前麵的牆陰暗處,必有蹊蹺,是以當溫四向前走去之際,她全神貫注,向前望著。


    不一會,她看到溫四已然來到了牆角處,又向前走了一步。


    溫四的身子,也已隱沒在黑暗之中了,隻不過可以依稀看出,他還站著。


    接著,便聽得他問道:“有人麽?有人麽?”


    他問了兩聲,又聽得他自言自語,道:“沒有人,沒有——”


    第二下“沒有人”,隻講了兩個字,他便沒有再講下去,同時,看到他的身子,“騰”地向後退來,退出一步之後,又退出一步,腳步十分重,一直隻是後退著,像是他十分生氣一樣。


    凃雪紅一見這等情形,心中又惱怒起來,眼看溫四已快退到了她的麵前,她大喝一聲,道:“溫四,你這樣算是什麽?”


    她大喝了一聲,隻見溫四的身子,略凝了一凝,同時,聽得他發出了一下十分怪異的聲音來。


    那一下聲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簡直像是狼嗥一樣,難聽之極,凃雪紅陡地一怔間,已見溫四的身子,突然仰天倒了下來。


    凃雪紅雖然被溫四所發的那種怪聲,嚇了一跳,可是她還是不曾想到會有什麽意外,她一見溫四的身子向她倒來,隻當溫四要圖謀不軌,一聲大喝,手指處,五指如鉤,已緊緊地拿住了溫四的後頸。


    她一拿住了溫四的後頸,手臂一轉,便將溫四的身子,扳了過來,同時,左手揚起,欲向溫四的臉上摑去,可是,她的手臂才揚了起來,便聽得她發出了一下十分尖利的尖叫聲,抓住溫四的手,也猛地一鬆,身子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方始站定。


    原來,當她伸手向溫四摑去之際,她的眼睛,也自然而然,向溫四的臉上望去,不望猶可,一望之下,她實是亡魂皆冒。


    隻見溫四的臉上,血肉模糊,隻是爛糟糟的一團,哪裏還分得出什麽五官來?倒像是他在剛才那片刻之間,曾被釘板在臉上拍了一百來下一樣。


    那種情形,看到眼中,實是令人駭然之極,令得凃雪紅不能不怪叫起來。


    而當她鬆開手之際,溫四仆倒在地,一動不動,分明他在發出那一下怪聲之後,便已死去了。


    凃雪紅心中駭然,她實是沒有勇氣再向那牆角望去。但是她心不想望,她的眼睛便越是定在那牆角處,隻見那地上陰暗一片,仍是看來又像有人,又像沒有。


    凃雪紅心中害怕,她不斷地叫著,道:“來人,來人,你們全出來。”


    她在不住地高叫之際,心中雖然害怕,但是一想及所有的人,立時都會奔出來,她的害怕,總還可以忍得住。


    可是,當叫了十來聲,卻一點得不到迴應之際,她的害怕,實在到了極點。


    她不斷地向後退去,一直退到門口,直到她的手,已可以碰到門口的棉簾子,她才又鬆了一口氣,罵道:“你們全聽不到我的叫喚麽?”


    她一麵叫,一麵陡地掀開了棉簾,閃進屋內,可是一等她到了屋內,她卻又立時尖聲叫起來。


    那屋中有三個人,屋內的燈火,也十分明亮,正因為燈火十分明亮,是以,那三人的麵上,血肉模糊,看來也更加恐怖。


    那三人早已死了,而且,三人的死法,和溫四是一模一樣的。


    凃雪紅一麵尖叫,一麵向後退,她在驚駭欲絕之中,已然拔了身邊的短劍在手,“颼颼”兩聲,將棉簾割了下來。闖出了這間房間,她喘了一口氣,又進了另一間房間之中。


    那一間房間中,有七八個人之多,可是人越多,他們那種慘死的景象,看來也更是怵目驚心,令人陣陣發凜。


    凃雪紅連轉了四間房間,一十八人,竟然沒有一個活的,而且個個的死法全是一樣。


    凃雪紅哪裏還敢在房間內停留,她連忙退到院中,四周圍靜到了極點,以致令得凃雪紅自己聽自己的喘息聲,也覺得極其刺耳。


    她心中實在害怕之極,身子在簌簌地發著抖,那十八個人,雖然不是武功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在刹那之間,連聲也未出,便一齊慘死,事情之詭異可怖,實在難以形容。


    凃雪紅向前走出了幾步,手中的短劍,颼颼地揮動著,雖然在她身邊,其實一個人也沒有。


    她來到了林浩生和玉琴的身邊,直到她踢到了玉琴的身子,她才想起,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至少玉琴還在,玉琴是她最恨的人,可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即便是最恨的人也好。


    她連忙低頭望去,隻見玉琴睜大了眼望著她。


    一接觸到了玉琴那雙充滿了敵意的眼睛,她又不禁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戰。


    但是無論如何,玉琴的目光,雖然可怕,比那片刻之間,連影都未現,便令得那一十八人喪生的人好些,是以她一伸手,拍活了玉琴的穴道,道:“玉琴。”


    她才叫了一聲,玉琴已一翻身,站了起來。


    她隻是直挺挺地站著,凃雪紅苦笑了一下,道:“玉琴,你……可曾看到了什麽?”


    凃雪紅的意思,是問玉琴可曾看到了什麽怪異的人物,能夠在片刻之間,將這個崗哨中所有人一齊殺死。


    玉琴慢慢地抬起頭來,道:“我,我什麽都看到了。”


    她的聲音,十分沉緩,但是卻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寒意,更令得人心頭生寒。


    凃雪紅一聽,更是大吃一道:“你看到了?那是什麽人?什麽人?”


    她一麵說,一麵由於心中實在驚恐太甚,不由自主,向玉琴靠近去,想藉此減少一些心頭的恐懼。


    卻不料她才一來到了玉琴的身前,玉琴陡然一伸手,已將她的肩頭,緊緊抓住。


    同時,隻聽得玉琴咬牙切齒地,道:“你……”


    凃雪紅又驚又恐,叱道:“你瘋啦!快放開我,我問你看到了行兇的是什麽人沒有?”


    她一麵說,一麵用力地掙紮著,可是玉琴將她抓得十分之緊,一時之間,她竟掙之不脫,凃雪紅心中發急,連忙揚起手來,劈劈啪啪,打了玉琴好幾個耳光。


    玉琴被凃雪紅打得頭向左右亂擺,可是她還在繼續講話,道:“是你,行兇的就是你,你先殺了甘二爺,又殺了浩生哥。”


    凃雪紅雙手在玉琴的胸前,猛地一推,那推的力道,十分之大,推得玉琴的身子,向外直跌出去,跌在丈許外。


    玉琴一跌出去之後,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是卻有所不能,連撐了好幾撐,仍然仆在地上。


    凃雪紅喘了一口氣,心中卻是越想越寒,心忖此地萬萬不能久留,不如快快離去的好,當然不能帶著玉琴一起走,就將她一掌擊死算了,將來玉琴的死,自然和眾人的死算在一起,隻怕甘德霖的死,自己也可以脫去幹係,推在那行兇者的身上了。


    凃雪紅想著,身形已向前疾閃而出,她在林浩生的身上掠過,卻連瞧也不瞧一眼,因為她以為林浩生一定死了。


    她來到了玉琴麵前,冷笑一聲,道:“玉琴,我絕不能留你在世,你死在枉死城中,可不能怪我——”


    她才講到這裏,突然覺出肩頭一沉,似有一股力道,加了上來,同時聽得,就在她的身後,傳來了冰也似冷的一聲冷笑。


    一聽得那冷笑聲,距離她如此之近,她已然是亡魂皆冒。


    接著,在她的身後,又響起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奇啊!她死了不怪你,卻怪誰?”


    那人一定就在凃雪紅的身後,因為凃雪紅幾乎可以覺出那人講話時,有一股凜颼颼的涼風,噴到了她的後頸之上,她想轉過身去,可是說什麽也使不出力道來,她心頭卜卜亂跳,過了不知多久,才聽得她顫聲道:“你……你是誰?”


    那人卻隻是冷笑,並不出聲。


    凃雪紅的身子,更發起抖來,她看到玉琴雖然仆倒在地,但這時正抬頭,向她望來,那人正在她的背後,玉琴自然可以看得到的。


    她急速地喘著氣,道:“玉琴,我……背後是什麽人?”


    玉琴一字一頓,道:“那不是……人。”


    那四個字,無異是四桶澆向凃雪紅身上的冰水一樣,她的上下兩排牙齒相叩,發出了“得得”之聲,掙紮著道:“那……不是人…卻是……什麽?”


    玉琴的臉色十分白,但是在她的臉上,卻也找不出什麽特別害怕的神情來。因為玉琴在這樣的處境之下,已沒有什麽值得她害怕的了。


    她隻是冷冷地道:“我也不知是什麽?我隻知那不是人,我看是你的報應到了,小姐,你害怕麽”


    凃雪紅聽了,心中又驚又怒,她本來隻是害怕,是以驚惶失措,但這時心中一怒,將她的驚懼,衝淡了幾分,反令得她鎮定了許多。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想自己身後的,自然是人,如果不是人,又怎會講話?玉琴這樣講,一定故意在嚇自己,當真可惡之極。


    她心頭仍在狂跳,但是講話的聲音,卻不再那樣斷斷續續了。


    她道:“朋友,我是天一堡凃堡主的女兒,你,你卻是何人?”


    她一講出了“天一堡凃堡主的女兒”這句話來,心中又定了不少,因為在她想來,敢以得罪天一堡凃堡主女兒之人,隻怕還當真不多。


    在她身後的那聲音“桀”地一聲怪笑,道:“我已經知道了,若不是你是凃老大的女兒,又怎殺得了甘老二?嘿嘿!”


    凃雪紅一聽得那人這樣講,身子又把不住發起抖來,那人在她的背後,按住了她的肩頭,她的身子便一動也不能動,這自然難以如同對付林浩生和玉琴一樣地恐嚇他們,乃至殺人滅口的。是以片刻之間,她心慌意亂,不知怎樣才好。


    那人不住地“嘿嘿”冷笑著,道:“你現在一定急於迴天一堡去,是不是?你可以先走一步,我自然會再來找你的。”


    那人這兩句話一出口,凃雪紅隻覺得肩頭上一股大力,湧了過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前疾衝出了七八步去,方始站定。


    一站定之後,她疾轉過身來,向前看去。


    卻不料她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卻是險些昏了過去。隻見站在雪地中的,的確不是人,那隻是雪也似白,毛茸茸的一團。


    若說那是一個人披著毛皮衣服,那也不應該這樣子沒頭沒腦。


    凃雪紅麵對著那團鬼魅也似的物事,向後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好不容易,捱得轉過了屋角,她發出一下尖叫,哪裏還敢到馬廄去牽馬,身形如飛,向外麵疾掠了出去,一麵還怕那怪東西自身後追上來,她輕功本不怎樣,但這時奔得快疾無比,轉眼之間,便奔出了五六裏。


    這五六裏路程,可以說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樣奔出去的,等到她神智比較清醒之時,那是在聽到了犬吠聲之後的事了。


    一聽到了犬吠聲,凃雪紅的腳步,便慢下來,隻見前麵一架雪橇,飛也似地馳過來,那正是她派去天一堡取傷藥的人迴來了。


    凃雪紅一看到有人來,如同見到了救星一樣,一麵大叫著,一麵向前直迎上去,轉眼之間,雪橇停了下來,自雪橇上,飛掠下兩個人,來到了凃雪紅麵前,一邊一個,將她扶住,道:“什麽事?什麽事?”


    凃雪紅定睛看去,隻見扶住自己的,乃是神刀雙虎,湯氏兄弟。


    神刀雙虎乃是天一堡中的高手,凃雪紅一見了他們,更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樣,忙道:“兩位來得好,唉!嚇死我了。”


    神刀雙虎看到凃雪紅的神色如此倉惶,心中也不禁駭然,忙齊聲道:“堡主不放心你一人在外,特地叫我們來照顧你的,發生了什麽?”


    凃雪紅又連連喘了幾下,才道:“真嚇死我了,我連人影也未曾見到,可是前麵崗哨中的溫四他們,近二十人都全死了。”


    神刀雙虎在見到了凃雪紅麵上神色倉惶之際,已然知道事情非比尋常,及至聽得她這樣講,更是大駭,道:“有這等事?”


    凃雪紅眼珠一轉,心想此際再不將甘德霖之死推卸責任,更待何時?是以她立時又道:“我怎會騙你們,連甘二叔都遭了不幸。”


    凃雪紅說溫四他們近二十人喪了命,神刀雙虎雖然駭,然而還不怎樣,可是此際聽說連甘德霖也喪了生,兩人自詡自己的武功,遠不及甘德霖,那事情還當了得,兩人立時呆住了做聲不得。


    凃雪紅自然知道兩人害怕的原因,她連忙一頓足,道:“你們的膽子,怎地比我還小?”


    神刀雙虎四麵張望著,肯定了附近雪地之中,並無他人,他們才略鬆了一口氣,齊聲道:“小姐,連甘二爺也送了性命,那可是鬧著玩兒的麽?”


    凃雪紅道:“是啊!我實在嚇壞了,幸而遇到了你們,我……們可要過去看看那人走了沒有?”


    神刀雙虎雙手連搖,忙道:“那不好,天一堡外來了強敵,咱們可得趕快迴去,通知堡主才好。”


    凃雪紅看出他們兩人是心中害怕,她又道:“唉!我隻看到了那人一眼,便幾乎昏了過去,那……簡直不是人,隻是毛茸茸,雪白的一團……兩位,甘二叔的屍體還在那邊,他雖然死得可怕,我們卻要將他的屍體帶迴堡中去才好。”


    這時,若是神刀雙虎叫凃雪紅再迴去,凃雪紅就是殺頭也不肯去的。但是她卻看穿了神刀雙虎害怕,是以先講了出來,那麽,日後甘德霖的屍首不在那邊,她也可以有得推托了,這是她為人工心計之處。


    果然,神刀雙虎道:“別去,別去,還是先迴去報告堡主的好。”他們兩人不由分說,扶著凃雪紅,上了雪橇,抖起長鞭,雪橇向前,飛掠而出。


    向前去越是遠,凃雪紅的心中越是定,漸漸地,已可以看到天一堡的燈火了。


    又過了不多久,雪橇直來到了堡門前,神刀雙虎大叫道:“小姐迴來了,快開門。”


    自有人立時推開了大門,雪橇帶起一大蓬雪花,直衝進去,又衝出了幾丈,才停了下來。


    一迴到了天一堡中,神刀雙虎也像是撿迴了一條命來一樣,大聲叫道:“堡主,堡主,出事了,出事了。”


    他們兩人叫著立時引來數十人,圍到了他們身邊,七嘴八舌地問起來。


    但是,神刀雙虎卻也不知道事情的究竟怎麽樣,是以他們隻是道:“甘爺死了,溫四他們也全死了。”


    天一堡中的高手一聽,也大是駭然,一時之間,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擁著神刀雙虎和凃雪紅,一齊向堡主的住處走去。


    凃雪紅一直是鐵青著臉,一聲不出,直到堡主凃龍,走了出來,她才哭叫一聲,道:“爹!”


    身形一縱,投入了凃龍的懷中。


    凃龍未曾出步之際,已然聽得人聲大嘩,說什麽甘二爺已經死了,甘德霖乃是和他女兒一起出去的,甘德霖死了,他女兒豈不是更糟。


    是以當他趕向外來之際,他的一顆心,可以說是懸在半空之中的。


    直到他出來之後,一見到了凃雪紅,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連忙扶住了凃雪紅,道:“怎麽一迴事?是誰來踩天一堡的盤子來了?”


    凃雪紅一麵哭,一麵道:“我不知道,我和甘二叔,找到了浩生哥和玉琴,浩生表哥傷得重,我想當時我離溫四那邊近些,便先帶他到了溫四叔那裏,立時托人來取傷藥。”


    凃龍道:“是啊!我知道,我還不放心,才命湯氏兄弟送傷藥去的。”


    凃雪紅又哭起來,道:“可是,也不知浩生表哥勾結了邪門中的什麽人,轉眼之間,什麽人全都死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凃龍心頭雖然吃驚,但是他究竟是在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聽了之後,心中一怔,道:“怎麽一迴事?怎地轉眼之間,人全死了?”


    凃雪紅早已想好了應對之語,她立時道:“我在屋中,陪著浩生表哥,忽然聽得外麵,甘二叔怪叫了一聲,我呆了一呆,連忙衝出去,隻見甘二叔已倒在地上,死了,他死得極其可怖。”


    凃龍忙問道:“如何可怖法?”


    凃雪紅雖然是在撒謊,但卻也有一半是真的,凃龍問她死者如何死法,她想起那十餘人慘死的慘狀;仍不住機伶伶地打了好幾個寒戰,道:“他……他們的臉上,全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凃雪紅一說出那些人的死狀來,聽到的人,全感到一股寒意。


    凃堡主的麵色,更是大變,忙抬頭,道:“易兄。”


    隻見人群中,一個枯瘦老者,身形正向後退去,一聽得堡主叫他,更自一拱手,道:“堡主,這些日子,多謝你照拂,易某人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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