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風姑道:“我識你師父之際,你還未出世,我是他……”花風姑講到這裏,卻突然住口。


    關山雄正在全神貫注地想聽下文,想聽一聽花風姑究竟是雷去惡的什麽人,但是花風姑卻已不再向下講去了。


    關山雄忙問道:“你是他的什麽人?”


    花風姑歎了一口氣,像花風姑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居然也會發出這樣哀切的長歎聲來,更是出乎關山雄的意料之外。


    關山雄又追問道:“你是他的什麽人?”


    花風姑仍不迴答,隻是道:“你如今問,我也不會講給你聽的,但若你答允拜在我的門下,我便立即可以告訴你。”


    關山雄心中奇怪到了極點,因為在以前,他從來不知道師父還有這樣的一個秘密!


    而且,若不是花風姑真的對雷去惡之死表示了極度傷心的話,他一定以為花風姑本是在胡言亂語,信口雌黃了。


    因為雷去惡乃是峨眉五大高手之一,行俠仗義,嫉惡如仇,怎會和花風姑這樣的人相識?那簡直是不可能想象的事實!


    但如今,事實上的情形,看來卻又的確如此!


    關山雄沉聲道:“你不說,我也可以知道你和先師的關係,必非泛泛,你武功又如此之高,那你為什麽又不代他報仇呢?”


    花風姑又長歎了一聲,道:“噢,你終於問到這一個問題了,我不信你會不知道其中的道理。我不代他報仇,是因為我不是文天殘的敵手!”


    關山雄呆了一呆,心想她話倒也說得坦率,武林中高手,能這樣坦承自己不是別人敵手的,卻也並不多見。


    花風姑道:“本來,我是另有辦法,我製住了文青霜,將她帶到毒屍宮中去,文天殘聞訊,必然趕來,我武功雖然不是他的敵手,但是他若趕到毒屍宮來,那吃虧的卻是他!”


    關山雄苦笑了一下,道:“但是,文青霜卻被我放了,是不是?”


    花風姑道:“不鐠,但這是小意思,我一樣可以將她抓住的。”


    關山雄一聽得花風姑這樣說法,心中不禁猛地吃了一驚。


    他連忙道:“你……你還要去找她晦氣麽?”


    花風姑卻並不迴答,隻是道:“你所要問的話,可問完了麽?”


    關山雄急道:“你可是仍要去找文青霜的麻煩麽?”


    花風姑轉過身來,以一種十分奇怪的眼光,望著關山雄。


    她雖然沒有開口,但是關山雄卻是被她看得麵上發紅,連忙別過頭去,心中暗忖,文青霜如今當然和華缺等人在一起了,說不定倫奇功父子也在她的身側,花風姑神通再大,要在那麽多高手之中,將她捉了來,隻怕也非易事,自己大可以不必為她擔心的。


    所以他連忙道:“我的話已說完了。”


    花風姑道:“好,那咱們就後會有期了!”


    她一個“了”字才出口,一股勁風過處,身子已在三五丈開外,輕功之好,簡直聞所未聞!


    關山雄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不禁又是一片茫然,因為花風姑的武功造詣如此之高,但是她卻仍然承認不是文天殘的敵手,看來自己想要報仇,更是如同鏡花水月一樣了!


    花風姑的身法極快,轉眼之間,便已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關山雄一個人,呆呆地站著,頓時有天地之大,無地容身之感。


    他呆了片刻,毫無目的地向前奔去,奔出了裏許,才想起如今自己這樣公然奔走,若是遇到了本派中人,那實是危險之極!


    他一想及此,連忙停了下來。


    但是,他又想到如果一直和本派中人避不見麵,那麽,花風姑所說的話,不是越來越有人相信,自己的處境,也越來越是為難了麽?


    關山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才好,長籲短歎好一會兒,才想到一個辦法。他當然不想就此和峨眉派決裂,但是,在諸葛凡中毒,白虎敗退之後,他要解釋這個誤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是,他總相信本門師叔伯,是明辨是非的人,若是自己坦然前去,那麽難道他們還會相信自己已拜在花風姑門下麽?


    關山雄想來想去,隻有這一個辦法最好,因為越是偷偸摸摸,本對自己的誤會也是越來越深!


    他想及諸葛凡和白虎兩人,既然都曾在這裏附近出現,可知其他人必然不遠了,自己隻要遇到他們,就可以表白了。


    他心安了許多,一直向前奔去,又奔出了半裏許,忽然看到前麵有一條人影向前迎了來。


    關山雄想:那一定是本派中人了。


    他加快腳步,也迎了上去。


    雙方迅即接近,等到關山雄離得迎麵而來的那人、隻不過三丈遠近時,他已經看出那人的手中,還提著另一個人,卻並不是他本派中人!


    關山雄心想,自己此際萬不能再節外生枝了,所以,他頭一偏,便待裝作未曾看見,走了過去算數。


    可是,就在他一偏頭之際,那迎麵而來的人卻已然站定,“啊唷”一聲,道:“好了,遇到你了,事情便好解決了。”


    關山雄聽了,不禁一呆,道:“朋友,我認識你麽?”


    那人“哈”的一聲,道:“你不認得我,誰識得我?”


    關山雄聽出那人的語音十分熟悉,倒真像是熟人一樣,他連忙後退半步,去打量那人。


    隻見那人生得五短身材,肥頭大耳,樣子十分滑稽,也令人一見便覺得他十分和藹可親。


    關山雄一看之下,對他首先有了幾分好感。


    可是,他卻是想不起自己在什麽地方,曾識得這樣的一個人來。


    他心中十分猶豫,道:“朋友,似乎麵生得很啊!”


    那人大聲怪叫了起來,道:“怎麽,你還想賴?你看看這個人!”


    他一麵說,一麵將他手中所提的那個人揚了起來。關山雄向那人看去,一看之下,他心中不禁猛地吃了一驚!


    那個人,他是認得的,那正是那艘怪船之上的那個陰陽臉漢子!


    而關山雄在一看到那陰陽臉漢子之後,他便立即想起何以那人的聲音聽來如此耳熟了,敢情那人就是怪船底艙中的怪人!


    關山雄的心中,不禁暗叫不妙,他想要趁機離去,可是那人卻攔在他的麵前,他想要轉身逃走,又怕逃不出去,更是弄巧成拙。


    當下,他苦笑道:“是了,我記起你是什麽人來了,你攔住我做甚?”那人道:“還用說麽?你說這家夥便是峨眉雷去惡的弟子關山雄,可是我將他帶了出來,他卻矢口否認,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關山雄一聽得那人講出了這樣的幾句話來,心中不禁放下了心來,道:“有這等事?他不認自己是關山雄?讓我來問他。”


    那人道:“好,你來問他。”


    這時,陰陽臉漢子已然破口大罵,道:“臭小午,賊小子,你爺爺和峨眉派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何以硬指我是關山雄這個小王八?”‘


    關山雄並不生氣,隻是向那人道:“他如今不肯認,你將他留下來,待我詳細告以利害,他就一定肯承認身份了。”


    那人想了一想,道:“也好,可是你卻別再玩什麽花樣!”


    他話一說完,手一鬆,那陰陽臉漢子便“啪”的一聲,跌到了地上。


    那陰陽臉漢子才跌到了地上,手在地上一按,便已一躍而起,而當他一躍而起之際,那人身形飄飄,如行雲流水也似,已然飄出了五丈開外,身法之佳妙,更是令人目瞪口呆!


    關山雄心中暗自慶欣,剛才幸而不曾打轉身就逃的算盤。


    然而,他心中又不禁十分隱憂,因為那人的武功如此之高,對峨眉派又具有這樣的野心。他雖然暫時還不知道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關山雄。


    但這件事,勢難永遠瞞得下去的,他總有知道的一天。等到他知道之後,再來找自己麻煩,卻是大不好惹。


    關山雄心中在出神,沒有料到那陰陽臉漢子才一躍起身來,便“唿”的一拳,向他當胸擊了過來,關山雄聽到拳風襲近,才連忙一閃身子,堪堪避過了那突如其來的一拳。


    他避開了一拳,連忙道:“朋友,且住,我絕不是害你!”


    那陰陽臉漢子怒道:“你還不是害我?”


    關山雄忙道:“自然不是,你聽我說完,就可以知道了。”


    那陰陽臉漢子叱道:“有什麽好說的?我不是關山雄,你何以硬指我是?”關山雄道:“那你是誰?”


    那漢子道:“我是星道,我叫卜伯功。”一一他才講了一個“星”字,便自住口,關山雄心想他先講了一個“星”字,又是什麽意思呢?那自然不是他姓名的第一個字,大約和他的來曆有關。


    關山雄隻是略想了一想,便沒有再向下想去,因為他必須說服卜伯功,要卜伯功自己承認是關山雄,那麽他才能脫身而去。


    他連忙壓低了聲音,道:“卜朋友,你未免太傻了,你何不承認自己是關山雄?”


    卜伯功一翻眼道:“我為什麽要承認是他?”


    關山雄道:“那人的武功極高,但是人卻有些瘋瘋癲癲,喜歡胡言亂語,他正在尋找關山雄,你認了,便有莫大的好處了,你可知麽?”


    卜伯功呆了一呆,道:“什麽好處?”


    關山雄心想自己的話已經漸漸起作用了,那卜伯功諒來也不是什麽好人,騙騙他也算不得是什麽罪過。所以關山雄忙又道:“有什麽好處,我還不詳細,但是他對你至少絕無惡意,要不然,你有十條命,也早已死了,是不是?”


    卜伯功向站在四五丈開外的那人看了一看,麵上兀自有駭然之色,道:“不錯,他武功極高,不在……之下。”他在“不在”和“之下”之間,講出了一個人名字來,但是卻講得十分模糊,關山雄並沒有聽清楚。


    他見卜伯功已大有信意,便又道:“你認了自己是關山雄之後,一定大有好處,要不然,隻怕他一怒之下,你性命就難保了!”


    卜伯功歎了一口氣,道:“好,我認了吧,也不知倒了什麽大黴。”


    關山雄心中,暗自好笑,他向那人一招手,大聲道:“朋友快來,關朋友已給我說服了!”


    那人手臂一震,也未見他的身子有若何動作,整個人已如同在水上飄行一樣,向前掠來。


    轉眼之間,他便已到了眼前,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啊?”


    卜伯功吸了一口氣,道:“我不是卜伯功……我的確是關山雄。”


    那人怒道:“好雜種,那你剛才為何矢口否認?”


    卜伯功吃了一驚,道:“我我……”


    那人道:“你怕我是不是?”


    卜伯功隻得道:“是!是!”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若早認了是關山雄,會有莫大的好處。”關山雄忙道:“我說的話如何?不曾騙你,是不是?”


    卜伯功苦笑了一下,道:“但願如此。”


    關山雄鬆了一口氣,忙向那人一拱手,道:“好了,關朋友已認了身份,在下也告辭了。”


    他一麵說,一麵身子向後退去,但是那人卻突然向前踏出了一步,一伸手,便搭在關山雄的肩頭之上。


    關山雄隻覺得那人的手一搭了上來,軟軟地似乎沒有什麽力道。


    但是,他一連掙了幾掙,卻是掙不開去,而且,越是掙得多,竟感到那人的手像是連根生在自己的肩頭一樣!


    關山雄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忙道:“你這是做什麽?”


    那人道:“我剛才忽然想起十分不妥。”


    關山雄忙道:“什麽不妥?”


    那人道:“在船中,我已將我的計劃向你全部說過,如今我已找到了關山雄,但在他還未行事之前,你先走一步,去通風報信,叫峨眉派中人有了防備,我豈不是白費心機了!”


    關山雄苦笑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一言半語的。”


    那人搖頭道:“不妥,不妥,大大地不妥。”


    關山雄急道:“你難道瘋了,我不是峨眉派的仇人麽?我怎會反而向仇人去通風報信?”


    那人仍是大搖頭,道:“如今這年頭,卻是人心難料!”


    關山雄心中,又急又怒,叫道:“那你待要怎樣?”


    那人“嘻嘻”一笑,道:“你不要離開我,那不就行了?”


    關山雄聽了,不禁啼笑皆非,道:“那怎麽行?我還有要事待辦,怎可以和你在一起?”


    那人麵色一沉,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說也奇怪,他麵上的笑容斂去之後,竟然和剛才判若兩人!


    剛才,他笑口盈盈,看來十分和藹可親,使人一看之下,便對他心生好感。


    但這時,他麵上不再有笑容,卻罩上了一重煞氣,看來十分可怖。


    關山雄睦地一呆,心中一動,猛地想起一個人來!


    他一想起了那個人,心中更是枰怦亂跳,手心之上,已不由自主生出冷汗來!


    隻聽得那人聲音十分不快,道:“你有要事待辦麽?我問你,如果你還在船上,不是我設法放了你出來,你又如何辦法?”


    關山雄這時已經想到眼前那人可能是武林之中,一個數一數二的兇神惡煞,所以他更是小心翼翼,忙道:“正是,閣下相救之情,我還未曾道謝哩!”


    那人陰惻惻地道:“道謝倒大可不必,但是你卻需跟我走,等我事情辦完,再放你迴去。”


    關山雄心想自己絕不是他的敵手,若是硬不答應,說不定他一犯兇性,便將自己殺了滅口,不如暫時答應他的好。


    他連忙苦笑了一下,道:“我跟你去就是了。”


    那人一聽,麵容頓變,立時又變得笑口盈盈,麵容變化之快,隻怕舉世無雙,那人道:“好,那你就不要再想離去!”


    關山雄的心中,暗自焦急,但是卻也無可奈何,他一麵跟著那人和卜伯功向前走去,一麵試探著問道:“朋友,看來你的武功極高,你如何稱唿啊?”


    那人道:“你們這些後生小子,怎會知我的名頭?不說也罷。”


    卜伯功插嘴道:“看你的武功,頗像是西域一路,可是麽?”


    那人轉過頭來,道:“峨眉弟子,果然見識不凡,不錯,我的確是來自西域的!”


    那人這句話一出口,關山雄的心中更是暗暗叫苦不已!


    他心中想到了一個兇神惡煞,但是還在盼望那人並不是自己所想的人。隻不過此際,他一聽得那人已自己說出是來自西域,他知道自己所料已然不錯,那人正是行事邪惡,武功之高,猶在毒屍花風姑之上的毒如來趙半心了!


    武林中有言道:“三毒聯手,天下皆愁。”


    那是說,若是邪派之中,外號上有一個“毒”字的三大高手,聯起手來的話,天下武林人物皆要發愁!


    那三毒,便是巫山毒屍花風姑,西域毒如來趙半心,和南海毒天王齊向不


    這三毒,乃是邪派之中,獨來獨往的三大高手,當然,並不是說他們三人的武功,堪稱邪派之中最高,但是因為他們三人平時獨來獨往之故,所以武林之中,才會有“三毒聯手,天下皆愁”一語流傳!


    而這三毒中,武功據說是毒天王齊尚木最高,但齊尚木絕少涉足中原,常年在南海居住,隻是間中派遣幾個弟子來中原搜尋奇寶異珍,因他們全是以黃金來購買,就算巧取豪奪,受難的也全是富貴之家,與武林之中無涉,而且,人家明知道他們是毒天王齊尚木派來的人,輕易也不敢招惹,是以曆年來都沒有什麽意外發生。


    這毒如來趙半心居住在西域,武功極其詭異,至今沒有人知道他一身武功,究竟是從何而來的,而他的為人更怪,平時笑口盈盈,一副好好先生模樣,但是麵色一沉之間,卻又立時可以殺人,他“毒如來”的外號,便因之而來。


    關山雄心中暗暗叫苦,麵上卻是不敢露出什麽聲色來。


    卜伯功顯然未曾猜到眼前這個人是什麽人,繼續道:“閣下若是從西域來,不知可曾見過一位名震天下的異人麽?”


    那人像是大感興趣,道:“西域來名震天下的異人,何以我竟不知?”卜伯功“哼”的一聲,道:“那你也未免太孤陋寡聞了,西域毒如來趙半心,誰人不知,哪個不曉,何以你竟未曾聽過?”


    那人“嗬嗬”笑了起來,道:“原來你是說趙半心,他也算得是異人麽?”卜伯功麵上變色,道:“你說話還是小心些好,若是你剛才這句話,被趙半心聽到了,隻怕你死無葬身之地了!”


    那人隻是笑而不語,關山雄冷冷地道:“我看這位朋友大約就是趙前輩了?”卜伯功一聽,麵上神色更是大變,道:“你、你真是趙半心?”


    那人索性大笑了起來,道:“你看像不像?”


    卜伯功連聲音也在發抖,一麵說,一麵舌頭在打結,道:“你是趙半心趙前輩,那這個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關山雄一聽,連忙向卜伯功使了一個眼色,但趙半心已追問道:“什麽玩笑?”


    關山雄知道卜伯功一聽到趙半心的名頭,心中便大是驚惶,不敢再冒認身份下去,關山雄心中也不禁大是著急,他忙道:“關朋友的意思是—”他一句話未曾講完,卜伯功已然叫道:“趙前輩,我……不敢騙你,我不是關山雄。”


    趙半心一呆,道:“你又不是關山雄了?”


    卜伯功急得幾乎哭了出來,道:“我不是關山雄,我本就不是。”


    關山雄聽得卜伯功終於講出了這樣的話來,心中不禁大是著急!


    他剛才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卜伯功,叫卜伯功冒認是關山雄,卻是未曾料到卜伯功一知那人是毒如來趙半心之後,便不敢再冒認下去了!


    這一來,趙半心必然又要追問關山雄,那麽,關山雄便難以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了。


    關山雄的心中雖然焦急,但是一時之間,他卻又想不出對付的法子來。隻見趙半心麵上的笑容已漸漸地斂去,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卜伯功額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道:“趙前輩,我不是有心騙你的,我的確不是關山雄,我受了人家的愚弄……望你老人家高抬貴手……放我兩仏


    卜伯功越是往下說,趙半心麵上的笑容便越是少,等到卜伯功講完,趙半心麵色已然鐵青。


    卜伯功當真也是貪生怕死之極,一見趙半心麵色鐵青,心中更是害怕,雙膝一曲,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這時候,關山雄的心中,也是焦急到了極點,因為趙半心已經緩緩地轉過頭,向他望來!


    關山雄真不知道當趙半心問自己,卜伯功究竟是不是關山雄時,自己該如何迴答才好!


    關山雄一想及此,心中更是陣陣生寒,不由自主,向後退出了一步。他才一退出,趙半心已然喝道:“站住!”


    關山雄被趙半心的這一喝,身子不由自主猛地震了一震,立即停了下來。關山雄苦笑了一下,道:“我說!”


    趙半心道:“小子,你為什麽要走?”


    趙半心向跪在地上的卜伯功一指,道:“他究竟是不是關山雄,你要走?我並沒有要走啊。”


    關山雄知道趙半心遲早會有此一問的,他不知道怎樣迴答才好。


    趙半心踏前了一步,又厲聲問道:“他是不是關山雄,你說!”


    他的厲喝聲,刺耳之極,聽得關山雄耳鼓嗡嗡作響,眼前出現了陣陣金星!


    關山雄喘了一口氣,正想再以什麽話將眼前的危機敷衍過去之際,忽然聽得一陣腳步聲響,有幾個人向前奔了過來。


    趙半心這時也已聽到了有人奔了過來,他轉過頭,循聲看去。


    這時,來人已奔得近了,關山雄早已認出來的三個人乃是霹靂劍歐陽火的弟子,也就是他的師兄。


    他一見這三人前來,心中更是如油煎火焚一樣!;


    隻見那三人在兩丈開外停了下來,齊聲叫道:“關山雄,你還有膽在這裏麽?”


    關山雄聽得三人一照麵,便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來,不禁麵如土色!可是,趙半心卻呆了一呆,麵上又現出了笑容來,道:“關山雄,你們三人是關山雄的什麽人?”


    那三人道:“我們是他同門。”


    趙半心嘻嘻笑道:“那你們自然是認得出誰是關山雄的了?”


    那三人道:“自然,燒成灰也認得出。”


    那時,關山雄的心中,不禁猛地一動,他連忙身形一晃,到了卜伯功的身邊。


    卜伯功卻在翻著眼睛,莫名所以。


    趙半心道:“好,那麽誰是關山雄,你們指給我看看。”


    那三人“哈哈”一聲,顯然是以為趙半心這個要求十分無聊,三人不約而同,一齊向關山雄一指,道:“不就是他麽?”


    其時,關山雄正和卜伯功站在一起,在那三人而言,自然是指著關山雄的。


    趙半心卻做夢也未曾想到告訴自己卜伯功是關山雄的人,就是關山雄,所以在他看來,那三人是指向卜伯功的。


    趙半心哈哈一笑,道:“行了!”他一麵說,一麵向三人走了過去,道:“我是什麽人,你們可認識麽?”


    那三人互望了一眼,道:“我們不知閣下是何人,我們奉了敝派掌門天塵劍客之命,來找關山雄的。”


    趙半心笑道:“關山雄立即就會迴去,你們大可以不必多事了。”


    那三人一呆,道:“閣下此言何意?”


    趙半心道:“你們不明白我的意思麽,我的意思是一”他才講了一個“是”字,陡地揚起了手來,刹那之間,隻見他掌影一晃,發出了“啪啪啪”三聲響。


    關山雄和卜伯功兩人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件,趙半心身子已向後退來。接著,便是三個人相繼倒地之聲,關山雄和卜伯功兩人一齊定睛向前看去,一時之間,哪裏還講得出半句話來?


    隻見剛才還在和趙半心對答的三個峨眉弟子,此際都已倒在地上,七孔流血,頂門陷塌,顯然早已死於非命了!


    關山雄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失色道:“你……打死他們了?”


    趙半心卻是若無其事,道:“自然,我豈能給他們看到他和我在一起?”趙半心說到“他”字之際,向卜伯功指了一指。


    卜伯功本來已經站起身來,這時見到趙半心向他一指,又“撲”的一聲,跪了下去。


    趙半心“嗬嗬”一笑,道:“關山雄,我還有用你之處,你不必害怕!”


    卜伯功一張陰陽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到了極點!


    他在知道了趙半心的身份之後,亡魂皆冒,實是再也不敢冒認是關山雄了,所以才立即申辯的,看來趙半心已經相信了,可是卻又偏偏來了這三個峨眉弟子,叫他為“關山雄”!


    卜伯功因為也不知道當時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就是真的關山雄,所以,他也以為那三個峨眉弟子是指著他而叫關山雄的。


    卜伯功這時心中不禁暗忖難道天地之中,竟真有如此相似之人,自己真的和關山雄一樣麽?


    他卻是再也想不到關山雄根本沒有一點和他相似之處,而且這時候正在他的身邊!


    當下,他剛才眼見趙半心出手如此快,不敢再否認下去,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卻不得不道:“前輩不知有何差遣?”


    趙半心道:“你如今認了是關山雄麽?”


    卜伯功苦笑了一下,道:“不錯,我就是峨眉弟子關山雄。”


    趙半心滿意地笑了笑,道:“那就好了,我要你做什麽,等一會兒自然會對你詳說的趙半心要關山雄做什麽,關山雄是知道的,因為在那怪船的底艙之中,趙半心已對他說過,是要關山雄在峨眉高手中下毒。


    這一點,關山雄卻是十分放心。因為不要說卜伯功這副模樣混不進峨眉派去,就算是自己如今也已成了蛾眉的罪人,也沒有機會向峨眉高手下毒的了!


    關山雄一想及自己已成了本派罪人一事,不禁長歎了一聲。


    趙半心忙問道;“你歎什麽?”


    關山雄靈機一動,忙道:“我實在是有要事待辦,但是你卻不肯放我走。”趙半心道:“剛才那三人你看到了沒有?”卻講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關山雄不禁感到一股寒意,自頂至踵而生!


    關山雄本來希望自己一說,趙半心便肯放自己離去的。


    趙半心又望了他幾眼,道:“是啊,我倒忘了問你,你是什麽人?”


    關山雄心中吃了一驚,竭力鎮定心神,道:“我……是巫山惡波峽門下。”關山雄此際既然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來,也隻好借用花風姑的名。


    趙半心一聽,“噢”的一聲,道:“你原來是黑子的弟子。”


    關山雄呆了一呆,道:“黑子?”


    他實在不知道趙半心這樣說法是什麽意思,因他已經說得十分明白了,他是惡波峽弟子,除了花風姑之外,還有誰在惡波峽居住?


    趙半心道:“那是你師父的小名,或許連你也不知道,咦哩,哈哈,有趣,有趣。”


    關山雄更是不明白趙半心為什麽忽然之際這樣好笑起來。


    他望著趙半心,想要找到答案。


    隻聽得趙半心又笑了幾下,才指著卜伯功道:“有趣,你們兩人原來是師兄弟哩!”


    關山雄聽得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是他心中卻暗自吃驚,暗忖:趙半心這樣說法,難道說是暗示自己也是峨眉派中人麽?這卻非分辯不可!


    所以,他忙道:“趙前輩,你弄錯了,我可不是峨眉派的人!”


    趙半心的話仍是令得關山雄莫名其妙,隻聽得趙半心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峨眉派弟子,所以才說有趣的。”


    關山雄道:“那又有什麽趣?”


    趙半心“嘻嘻哈哈”地笑著,卻是仍不迴答關山雄的問題。


    關山雄也不敢再多問下去,趙半心笑了片刻,道:“那麽,你師父有沒有向你講起過她自己的事情?”


    關山雄心中暗忖:“你連我的師父是誰,也還沒有弄清楚,我說我的師父是花風姑,你卻說是什麽‘黑子’,如今又這樣沒頭沒腦地問我,叫我該怎樣迴答你才好?”他想了一想,搖頭道:“沒有!”


    趙半心道:“當然她不會說的,我也暫時不會說的,但是,你叫他一聲師兄,是不會錯的,快叫啊!”


    關山雄見趙半心硬要自己叫卜伯功為師兄,更是莫名所以。


    他為了怕趙半心發怒,便勉強叫了一聲。


    卜伯功也如同身在五裏霧中一樣,關山雄叫了,他也隻得應了一聲,道:“師弟。”


    趙半心則一麵笑,一麵道:“有趣,有趣!”


    就在這時候,關山雄的心中,陸地一動!


    關山雄在那一瞬間所想到的,是覺得趙半心在大叫“有趣”,並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因為趙半心是將卜伯功當做了“關山雄”的,而關山雄則是“黑子的徒弟”。


    “黑子的徒弟”和關山雄,應該“師兄弟”相稱,這究竟是什麽緣故呢?兩個人要成為師兄弟,當然是要在師門上有關係才行,那麽,關山雄的師父究竟又有什麽特殊的身份在呢?


    關山雄一想到了這裏,一點也不覺得“有趣”,隻是覺得事情古怪之極!首先,他已然可以肯定他師父雷去惡生前一定有著一項重大的秘密,而這項秘密,隻怕除了雷去惡自己之外,便隻有趙半心知道了。趙半心知道這項秘密,也是偶然偷聽來的和關山雄說的。


    關山雄想來想去,隻想到了這一點。至於他師父生前所竭力保守著,隱秘到了極點的秘密,究竟是什麽,他卻是難以想象。


    關山雄一聽,心中又不禁一呆,暗忖這又是什麽意思?他張大了口,望著趙半心,不知該怎樣迴答才好。


    趙半心笑道:“你不明白麽?你師父已做了枉死城中的冤鬼,我怎能還是他的熟人?”


    關山雄一麵苦苦地思索著,一麵望著趙半心,試探著問道:“趙前輩,你和家師,可是熟人麽?”


    趙半心道;"以前當然是熟人。


    關山雄勉強一笑,道:“原來如此。”


    他一麵敷衍著趙半心,一麵心中在想著,原來趙半心口中的“黑子”已經死了。


    他陡地又一呆:焉有師父已死,徒弟還不知道之理,不要露出了破綻來!因此他忙又道:“前輩取笑了,家師是什麽時候棄世的?”


    趙半心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


    他竟不再迴答關山雄的問題,一麵說,一麵向前走去,同時一揮手,令卜伯功和關山雄兩人跟在他的後麵。


    一行三人,轉眼之間,便已來到了一個小山穀中,趙半心向關山雄一揮手,道:“你且走幵些,我有話要對關山雄說。”


    關山雄巴不得趙半心有此吩咐,連忙向旁疾掠了出去。


    他掠出了三四丈,趙半心便轉過頭來,向他瞪了一眼,道:“行了,你想趁機溜走麽?”


    關山雄忙道:“我絕無此意。”、趙半心道:“那算你聰明!”


    他講完了這句話後,便轉過頭去,向卜伯功低聲講起話來。


    關山雄站得頗遠,當然聽不到趙半心在向卜伯功講些什麽,但是他卻也可想而知,一定是趙半心要卜伯功在蛾眉高手的飲食之中下毒了。


    老遠地看去,可以看到卜伯功的麵色尷尬之極,顯然是卜伯功明知絕不會成功,但是卻又不敢不答應之故。


    關山雄若不是自己的心情十分沉重,見了卜伯功這等情形,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


    他呆了片刻,四麵打量著,可有脫身的機會。


    隻見那山穀中,雖然有幾個山洞,但是關山雄知道自己就算避入山洞中的話,趙半心也是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


    但如果關山雄不設法離去呢?卜伯功此去,定會杳若黃鶴,絕不敢再迴來見趙半心的了,也就是說,趙半心要卜伯功去做事,永無成功之望。


    這件事永遠辦不成功,那麽趙半心豈不是永遠不肯放關山雄離去?


    關山雄的心中,越想越是著急,正待冒險躥進一個山洞,看看可有生路之際,忽然聽得山穀之外,傳來了一個人的急叫聲。


    那人的急叫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轉眼之間,便來到了穀口。


    這時,那人在叫些什麽,也已經可以聽得十分清楚,他叫的乃是一個人名,正是“青霜”兩字!


    趙半心一聽得叫聲,也停止了講話,不一會兒,山穀入口處,人影一閃,一個年輕人已經掠了進來。他似乎想不到山穀中會有人,所以一見三人,便呆了一呆。而在他一呆之際,關山雄也已看清那年輕人英俊挺拔,不是別人,正是倫神武!


    倫神武呆了一呆之後,又揚聲道:“青霜,你可在這裏麽?”


    趙半心嘻嘻一笑,道:“青霜不在,黑雪卻有一個。”


    倫神武怒瞪了趙半心一眼,劍眉軒動,麵上已有了怒容。


    但是顯然他急於找人,不欲生事,所以盡管發怒,卻不多出聲,又叫道:“青霜,你可在這山穀中麽?”


    趙半心道:“喂,你是聾子不成?我剛才已說過了,沒有青霜,隻有黑雪,要不然,你要紅冰,倒也可以商量。”


    他話一講完,自己認為得意,“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在趙半心仰天長笑之際,關山雄看到倫神武手中的金剛圈,已揚了起來。


    關山雄對倫神武絕無好感,而且,因為倫神武和文青霜的關係,他心中還十分忌恨倫神武。但是,他一見倫神武竟然不知死活,要向趙半心出手之意,心中也不禁暗叫不好。


    他想要出聲製止,但就在這時,倫神武已揚起來的手臂,又垂了下去,隻是“哼”的一聲,轉身便走。


    關山雄心中,也不禁為他慶幸。


    倫神武才走出了兩步,趙半心的笑聲已停,喝道:“小子止步。”


    倫神武身形一凝,問道:“閣下是在和我說話麽?”


    趙半心道:“自然是和你在說話,總不成我和一個小王並話。”


    倫神武勃然大怒道:“閣下可是有意生事?”


    趙半心笑嘻嘻地道:“生事?生什麽事啊?我叫住了你,乃是好意,你來這裏找人,人還未曾找到,便要走了麽?”


    倫神武冷笑道:“這倒好笑了,這事和你有什麽相幹?”


    關山雄身形展動,向前掠來,向著倫神武,道:“你快走吧,這位前輩,喜歡和人開個小玩笑,你還不走做甚?”


    關山雄勸倫神武,原是一番好意。何況關山雄也是冒著十分大的風險的,因為倫神武是認識他的,可能叫出他的名字來!


    但是倫神武一見關山雄,心中更是有氣,道:“是你麽?小爺不喜歡有人開玩笑,小爺手中的金剛圈更不喜歡人開玩笑!”


    他一''麵說,一''麵右臂倏地伸出,手中的金剛圈,“刷”的一聲,竟向關山雄的胸前推去!


    關山雄心中又驚又怒,連忙向旁一躍,躍了開去。


    這時,趙半心已經打橫跨出了一步,來到了倫神武的麵前。若是換了旁人,剛才好心勸倫神武,反被倫神武猛地攻了一招,幾乎受傷,這時一定不會再多管閑事了。但是關山雄的心地卻十分好,他知道倫神武無論如何不是趙半心的敵手,因之忙又道:“趙前輩,這位便是倫家堡少堡主。”


    關山雄叫出了倫神武的來曆,是想趙半心知道對方雖然年輕,但是卻絕不是好惹的人物,不但倫家堡雄峙北五省,無人不知,而且倫家堡和金龍幫的關係,也是武林周知的。如果趙半心有所忌憚的話,那麽倫神武便可以安然離去了。


    關山雄卻不知道趙半心的為人自傲之極,什麽人都不放在眼中,若是他要戲弄的人是借借無名之輩,他反而會覺得沒有意思。而如果對方是大有來曆的人,他反感到高興。


    當下,他“哈哈”大笑,道:“原來是倫家堡少堡主麽?”


    倫神武“哼”的一聲,道:“我如今有事,不來與你多計較,你應該知道口舌招擾,以後若是再這樣口快,難保不為你惹來大禍!”


    關山雄在一旁,聽得倫神武竟這樣不知好歹,以為自己的名頭可以嚇得退趙半心,居然還在教訓人,他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隻聽得趙半心仍是笑聲不絕,道:“說得是,說得是,我這把口,當真太會得罪人了一一”當趙半心講到這裏之際,倫神武麵有得色,以為自己倫家堡的名頭,果然將對方鎮住了。卻不料趙半心忽然語鋒一轉,續道:“隻是聽說倫家堡中,王八甚多,為何如今隻見小王八,老王八呢,上哪兒去了?”


    倫神武聽了,猛地一怔,幾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話。


    他麵色陡地一沉,道:“你說什麽?”


    趙半心道:“你聽不懂麽?我問你,為什麽你來了,老王八卻不來?”


    倫神武忍無可忍,一聲怪叫,身子向前疾撲了過去,手中的金剛圈,也蕩起了一股晶虹,向趙半心當胸推去!


    趙半心笑聲不絕,站著不動,眼看倫神武的攻勢快絕,金剛圈將要當胸劃中,可是,一轉眼間,隻見趙半心的身子輕輕一晃。


    在他身子輕輕一晃之間,倫神武隻覺得一股其強無比的勁風壓了過來。


    刹那間,倫神武幾乎連氣都透不過來,他猛地一呆,眼前又是一花,右腕之上,也是一鬆,這一切的變故,都來得突然之極,意外之極!


    在倫神武尚未明白下一步究竟會生出些其他什麽變故來之際,趙半心已哈哈一笑,身子向後疾退了開去。


    倫神武略一定神,這才發覺自己手中的金剛圈,竟不知在什麽時候,已被趙半心搶了過去。


    刹那之間,倫神武心頭所受的震動,簡直是難以形容!


    需知道倫家堡所傳的武功,雖然不能說是武林之中一等一的功夫,但是造詣卻也極精。尤其倫神武自幼便在父親的指點之下,年紀輕輕,武功實已不弱。而且,當倫家堡派人來和文青霜交換兵刃之際,文青霜的父親,小金龍文鍔,已經知道倫奇功的意思,故而,在將金剛圈交來人帶迴之際,還將文家獨創的一套金剛圈法,授給了倫神武。


    剛才,倫神武那一招,便是極其厲害的一招“圈裏乾坤”,內中還藏著十分厲害的變化。可是,他下麵的變化,一點也未曾使出來,金剛圈卻已被趙半心劈手奪了過去!


    趙半心出手極快,倫神武隻知自己手中一鬆,金剛圈便已易手而已,趙半心是如何出的手,倫神武也是未曾看清楚!


    這可以說是倫神武從來也未曾遇到過的事,怎不令得他吃驚之極?


    畢竟他是名家弟子,心頭雖然大受震動,但是他卻還不致於站著發呆,金剛圈一失,他連忙向後退出了兩三步!


    趙半心提著搶來的金剛圈,轉了兩轉,“哈哈”一笑,道:“這是什麽兵刃?這種東西也能傷人麽?倫奇功這老家夥,也太沒有出息了,怎地教出這樣的兒子來,真笑死人了!”


    倫神武麵色鐵青,他已經知道對方必然是大有來曆的人物,所以他隻管心中發怒,暫時卻不敢發作,隻是沉聲道:“閣下如何稱唿?”


    趙半心“哼”的一聲,道:“我的名字若是講出來,嚇破你的狗膽,快夾著尾巴滾吧!”


    倫神武也已知道自己若是再耽下去,可以說絕得不了好處。


    他為人十分機警,剛才盡管氣焰高漲,但這時他當真有了一走了之的打算。


    隻不過那金剛圈仍在趙半心的手上,倫神武卻又不能就此離去!


    他不隻舍不得這柄金剛圈,而且這柄金剛圈乃是文青霜之物,他如果失去了,如何向文青霜交代?


    他心中為難之極,略想了一想,道:“武功高強,乃是尋常事,閣下何必如此淩人?”


    趙半心“哈哈”一笑,道:“我是盛氣淩人,明擺著欺侮你,你又怎樣?”倫神武幾時曾受過這樣的氣來,他的身子忍不住在發抖,道:“好,你將金剛圈還我,我立時就走!”


    趙半心“哈哈”大笑不已,道:“要走就快走。”


    倫神武道:“這金剛圈乃是大有來曆之物,你若是不還給我,卻會後悔莫及!”


    趙半心道:“是麽?我知道這金剛圈是金龍幫的物事,你嚇得倒我麽?若是你不提起,我見你這小子可憐,連老婆給的東西都保不住,何難連老婆都給人家搶走?說不定我一可憐,就還給了你,但是你居然還想來嚇我,看看我後悔還是你後悔,快滾!”


    他一個“滾”字才一出口,衣袖向前疾拂而出!


    倫神武還想不走,可是,隨著趙半心衣袖揚起,一股強勁之極的勁風直掠了過來,倫神武身不由己,向後疾退了出去!他在才一退出之際,隻當退出了七八步,一定可以站定身子了。卻不知道趙半心的這一拂,共有七道力道,強勁已極的內力,一道接著一道湧了過來,倫神武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直被湧出了四五丈開外,方始站定了腳步!


    而當他好不容易站定了身子之後,趙半心的第七道力道,才襲到他的腳前。


    倫神武絕未想到對方的力道竟可以襲得如此之遠,他身子才站定,陡地又覺出一股大力當胸撞了過來,心知不妙,連忙一縮身子間,那股力道已然襲中,令得他刹那之間,眼前金星亂冒,身形一側,“咕咚”一聲,坐倒在地。


    倫神武手在地上一按,一躍而起,卻仍是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


    他隻聽得趙半心的笑聲一陣一陣傳了過來,心知若是再想要迴金剛圈,可能所受的後患更多,他勉力鎮定心神,向山穀之外疾馳而出!


    趙半心望著倫神武狼狽逃出了山穀去,不禁“哈哈”大笑!


    關山雄道:“趙前輩,你就不怕倫堡主和金龍幫來找你算賬麽?”


    趙半心喝道:“混賬,你可曾聽得我怕過什麽人來?”他一麵說,一麵拋了拋手中的金剛圈,道:“這件兵刃不錯,我送了給你吧!”


    關山雄一聽,連忙向後退出了一步。


    他當日在金龍幫總壇,抖斷文青霜的長劍之際,並不知那柄長劍就是倫神武贈給文青霜的。但如今,他卻知道這柄金剛圈本來乃是文青霜所用的兵刃!


    趙半心奪了這件兵刃,可以說是惹下了大禍,他武功高,並不在乎,但如今他要將這柄金剛圈給了關山雄,關山雄如何敢接受?


    若是接過了這柄金剛圈,無異是和倫家父子結下了深仇!


    關山雄在長江底上,拾到了一柄半月環,幾乎已然和倫家父子成了仇人,若是再接了這柄金剛圈的話,那可以說,立時有殺身大禍!


    所以,他後退了一步之後,連連搖手,道:“我不要這金剛圈!”


    趙半心“哈哈”大笑了起來,道:“你不要?這柄金剛圈,我給任何年輕人,人家都一定爭著來要了,你這膽小鬼,竟不敢要?”


    關山雄苦笑了一下,尚未迴答,趙半心又道:“你可知道這柄金剛圈是誰的?”


    關山雄道:“我知道,是文青霜的。”


    趙半心道:“那就是了,文青霜天仙化人,豔麗絕倫,武林中年輕一代,誰不想與她親近,雖然她和倫神武這小子相識在前,但是倫神武連這柄金剛圈都保不住,說不定她一怒之下,哼哼,便不再將倫神武放在眼中了!”趙半心的話,說得關山雄的心中霍然大動!


    他望著那柄金剛圈,半晌,才茫然道:“她真的會麽?”


    趙半心道:“她會不會,我也不敢說,但如果你不接這柄金剛圈的話,你想要親近她卻難!”


    關山雄想告訴趙半心,自己並不是不認識文青霜,而是和文青霜十分熟,隻不過兩人卻是沒有法子成為好朋友的!但是,關山雄卻沒有講出口來。


    他隻是心中暗自在想:若是有了這柄金剛圈,會不會如趙半心所說的那樣呢?


    趙半心嘻嘻笑著,道:“怎麽樣,你要不要,不要的話,我給了別人,別人不知要怎樣千恩萬謝哩!”


    關山雄聽了,連忙道:“等一等。”


    趙半心笑道:“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有什麽好等的?”


    關山雄望定了那柄金剛圈,漸漸地,他似乎在金剛圈耀目的光輝之下,看到了文青霜美麗絕倫的臉龐,他一咬牙,道:“好,我要!”


    趙半心將金剛圈伸了過去,關山雄一伸手,握住了冰涼的圈身。


    關山雄同時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他一握住了這柄金剛圈,一定被卷人一件極大的是非之中,而趙半心之所以將這柄金剛圈給他,似乎是有心看他卷人是非之中為樂。但是關山雄卻不後悔。


    趙半心並沒有強迫關山雄接受,關山雄是自己願意要的。


    關山雄苦笑了一下,趙半心一麵笑,一麵道:“你不想去見見文青霜麽?”


    關山雄陡地一呆,道:“趙前輩,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半心道:“咦,你這小子是傻了麽?我問你想不想見文青霜?”


    關山雄仍是一呆,但是他立即想起剛才倫神武一麵叫著文青霜的名字,一麵趕進這山穀中來的。


    照這樣的情形看來,莫非文青霜正在這個山穀之中,而趙半心因為武功絕高,所以早已知道了。


    關山雄站著發呆,趙半心已笑著,向身後悄悄地指了兩下。


    關山雄尋趙半心所指看去,隻見趙半心所指的地方,有一個黑沉沉的山洞。


    關山雄忙道:“在山洞中?”


    趙半心卻並不迴答,隻是仰首“哈哈”大笑了起來!


    關山雄心頭伴評亂跳了起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文青霜,也無時無刻不在想和文青霜見麵,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若是能和文青霜見麵的話,卻更是令他興奮。


    他吸了一口氣,身形閃動,向著那個山洞疾奔了過去。到了洞口,他停了一停,道:“文姑娘,你麽?”


    他的聲音,傳入了山洞之中,聽來嗡嗡作響,十分響亮。


    可是在山洞中他等了片刻,卻是沒有人迴答他,關山雄正想再問問,隻聽得啜泣之聲,關山雄一聽,便可以聽出那啜泣聲正是文青霜所發出來的。


    他身形展動,向山洞走去,轉眼之間,便轉了一個彎,洞中的光線,雖然十分昏暗,但關山雄已可以看到文青霜伏在一塊大石上。


    關山雄停了身子,道:“文姑娘,我來了!”


    文青霜並不轉過身來,道:“走,你走,別走近我!”


    關山雄後退了一步,道:“文姑娘,有一樣東西,本來是你的,偶然落到了我的手中,我想要送還給你。”


    文青霜又抽噎了幾下,才轉過身來,隻見她滿麵淚痕,秀目浮腫,看來更是美麗。


    關山雄手中的金剛圈,光彩奪目,文青霜一轉過身,眼睛便定在金剛;麵


    圈上。


    關山雄將手中的金剛圈略舉了舉,賠笑道:“文姑娘,我說的東?鰨就是這件。?br />


    文青霜立即又轉過頭去,麵上現出了十分痛苦的神情來,若不是心中有著煩惱之極感覺的人,是絕不可能在臉上現出這樣的神情的。


    她的聲音十分低微,但是關山雄卻依然可以聽得十分清楚,隻聽得她道:“這……這東西是怎樣到你手中的?”


    關山雄道:“說來話可長了,倫神武一一”


    他才一說出倫神武的名字來,文青霜便緊抿了嘴,道:“別說他,說他幹什麽?”


    關山雄呆了一呆,道:“他,他不是你的……”


    他本來想說“他不是你的未婚夫麽”?因為這幾乎是武林之中盡人皆知的事實了。


    但是,他的話未能講出口來,因為他看到文青霜緊緊地咬著下唇,眼中的神色十分幽怨,像是絕不願關山雄再提起倫神武一樣!


    少女的心思,本來就是極其難以捉摸的,關山雄本來不是透剔玲瓏的人,而且,他見了文青霜,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異樣之感,本來想要說的話,也說不出來了,緊張得手心之中,在微微沁汗,當然更沒有心思去猜文青霜的心中在想些什麽了。


    他住了口,又尷尬地笑了一笑,道:“你不願意聽,我……就不說了。”


    文青霜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關山雄,低聲道:“你……”


    她隻說了一個“你”字,立即又緊咬著下唇,不再出聲,然而,她充滿了幽怨的眼睛,卻仍然望了關山雄片刻,才轉過頭去。


    在那片刻之間,關山雄望著文青霜,隻覺得腦中轟轟作響,除了文青霜那種幽怨的眼光之外,他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覺不到了。


    直到文青霜轉過頭去,他仍然失魂落魄地站著。


    好一會兒,文青霜的話,才使他如夢初醒。


    文青霜歎了一口氣,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關山雄聽完道:“是趙半心告訴我的。”


    文青霜吃了一驚,道:“啊,趙半心?是毒如來趙半心麽?”


    關山雄道:“是他。”


    文青霜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趙半心,他……是三毒之一,難道你和三毒,全有來往麽?”


    關山雄和毒屍花風姑在一起,文青霜是知道的,因為關山雄曾將她從花風姑那裏救出來過。


    關山雄一聽,不禁大是惶恐,忙道:“文姑娘,我和他們相識,全是偶然的。”


    文青霜又望了關山雄幾眼,道:“你,你人老實,不可和這些人在一起。”關山雄一聽,心頭禁生出了一股極其異樣的感覺來。文青霜的話,聽來十分普通,但是關山雄卻可以聽出文青霜在這一句普通的話中,充滿了對自己的關切之情!


    那種關切之情,是絕不能假做出來的。


    一時之間,關山雄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呆呆地站著,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文姑娘說的是,我知道了。”


    文青霜又轉過身去,幽幽地道:“就是和我在一起,對你也是不好的,你快走吧關山雄心中,依依不舍,可是他卻又不敢不從文青霜的話。


    他向後退出了兩步,又低聲道:“文姑娘,我,我……”


    文青霜幽幽地道:“你可是喜歡這隻金剛圈麽,你可以留著,算是你還給了我,我又送了給你好了。”


    關山雄一聽,心中不禁大喜。


    他將那隻金剛圈放在胸前,道:“那……我就多謝你了。”


    文青霜發出了一下淒然的苦笑,並不說話,關山雄也站著不走,不知過了多久,文青霜才又低聲道:“你……還在麽?”


    關山雄忙道:“我還在。”


    文青霜陡地一頓足,道:“你還不走做什麽?你想人家說我是一個不孝忤逆的女兒,不報父仇麽?”


    關山雄心中一凜,忙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走了。”


    他口中說走,但是身子卻仍然不動,文青霜道:“你怎麽還不走啊。”關山雄歎了一口氣,道:“我……雖然走了,但是我一定會十分念你的。”文青霜的語音,突然變得冰冷,道:“你自然要時時想著我,因為我是你的仇人,你要為你師父報仇,怎能忘了我?”


    關山雄忙道:“文姑娘,你別誤會,我絕不是這個意思。”


    文青霜的語音變得更冷,道:“你就是這個意思!”


    關山雄歎了一口氣,道:“文姑娘,你的心意,我完全明白了。”


    文青霜道:“你可別胡言亂語,你怎能明白我的心意!”


    關山雄覺得心中一陣難過,他喃喃地道:“是的,我麽。”


    文青霜苦笑了一下,道:“你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快走吧。”


    關山雄慢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向外退了出去,他退出了七八步後,由於山洞之中,十分黑暗,他已經看不見文青霜了。


    不明白的他略停了一停,隻聽得文青霜發出了兩下輕輕的歎息聲。


    那兩聲歎息聲雖然輕,但是所表現的心情,卻是沉重之極的。


    關山雄最能了解到文青霜的這種心情,因為他這時的心情,正和文青霜一樣,順著文青霜的意思,說是不明白文青霜的心意,而實際上,他對文青霜的心意,卻已是了然於胸了!


    他知道文青霜對他,正如他對文青霜一樣,他離開了文青霜,便覺得天地之間,空虛到了極點,坐立不安,老是感到心中空洞洞的。而文青霜一定也和他一樣,見不到他,便會有這樣的感覺!


    他知道上次和文青霜相遇,並不是偶然的,他也知道文青霜不是無緣無故逃避倫神武的,更不是無緣無故不要聽自己提起倫神武的名字來的,更不是無緣無故贈自己金剛圈的。


    文青霜雖然口中絕未曾提過一個字,但是實則上,她自己用了許多方式來暗示


    或者那不是暗示,隻是她在不知不覺中,情不自禁地做出來的。總之,文青霜的一切行動,都叫關山雄明白了她的心意。但是,這一切,又有什麽用呢?


    關山雄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山洞,外麵已是黑夜了。


    他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像是在問蒼天,又像是在問自己,有什麽用呢?


    他長長地歎著氣,文青霜能向他訴說心事麽?當然不能,並不是有什麽人阻止文青霜,正是文青霜自己在阻止自己,因為文青霜絕不能忘記他父親的慘事,關山雄是有份的。


    同樣的,關山雄自己問自己:在對她說離開了會十分想念她之外,還能夠做什麽進一步的表示呢?就算文青霜不怪自己唐突,自己又怎說得出口呢?文青霜是那麽可愛的一個姑娘,自己也曾救過她幾次,但…"''她卻是自己的仇人!


    關山雄隻覺得在自己的心中,有著千百個結,這些結全是解不開的死結,那些死結令得他的心緊緊地縮著,有著說不出的蒼茫,說不出的惆悵!


    關山雄在洞口,又站了片刻,才慢慢地向山穀外走去。


    他還未曾來到穀口,便聽得有一下接著一下的唿喝之聲自四麵八方傳了過來。看樣子,像是正有不少人自四麵八方趕來,那唿喝之聲,乃是他們相互之間聯絡的信號。


    關山雄直到此際,才陸地想起了毒如來趙半心來。


    趙半心去了何處呢?


    他四麵一看,山穀之中,靜悄悄的,似乎並沒有人。


    他曾經用盡心機,想要擺脫趙半心,卻是不得其計,如今趙半心已不在這山穀中,令得他長長鬆了一口氣,可是在這時候,那唿喝之聲,已越來越近了。不但有唿喝之聲,而且還可以看到有人執著火把,正遠遠地向山穀湧來。


    關山雄不知道那些是什麽人,他起先想躲了起來,不要惹是非。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又未曾做絲毫虧心之事,又何必躲躲閃閃?如果來的是同門師長的話,自己更應該挺身而出,向他們解釋自己的遭遇。


    他主意一定,非但不躲,身形閃動,又向山穀之外掠了出去。


    他還未曾到穀口,便見有八九個執著火把的人已在穀口一字排開,顯然是將去路封住,關山雄看到了這等情形,雖然略覺不妙,但是卻還是向前奔出。


    等到他來了離岔口隻有三丈遠近之際,又見三個人影疾如流星,投進了山穀之中!


    由於那三個人投進山穀來的勢子快到了極點,而關山雄又是在離穀口不遠處,天色昏暗,想是投進穀來的三人也未曾看到關山雄,所以,當三人一發現有人想出山穀,便陡地降了下來之際,已經有兩個人掠過了關山雄!


    關山雄連忙站定了身子,另一個人也已立定,離關山雄隻不過三五尺遠近。


    關山雄定睛看去,隻見那人身形痩長,麵色陰森,不是別人,竟正是金龍幫副幫主,銀蛇書生華缺!


    關山雄卻是未曾想到華缺會來到此地,呆了一呆。


    他一呆之間,已聽到身後響起了一個極其憤怒的聲音,道:“他,就是他,和毒如來趙半心在一起的就是他,青霜多半已為他們所害了!”


    那聲音,正是倫神武所發出來的。


    關山雄連忙轉過身去,隻見倫奇功、倫神武父子兩人滿麵怒容,正望定了他。


    關山雄叱道:“你胡說!”


    銀蛇書生華缺發出了一聲怪晡,排在穀口的七八個人立即向前擁了過來,成為一個半圓,攔在關山雄的身後,他自己則轉到了關山雄的身前,道:“文姑娘呢?文姑娘呢?”


    他連問了兩聲,顯見得他心中焦切之極!


    關山雄道:“文姑娘在那個山洞中,好端端的,究竟為什麽人所害?”


    銀蛇書生華缺不等關山雄講完,足尖一點,疾如流星,已向著那個山洞掠了過去,三四十丈距離,對華缺來說,根本不算一迴事,幾個起伏之間,身子已投入了那山洞之中!


    關山雄轉過身去,卻見七八個金龍幫中的高手,攔在自己的前麵。


    關山雄一怔,道:“你們幹什麽?”


    他一句話出口,陡地覺出一股勁風向他的右肩之上壓了下來。


    關山雄連忙身子一側,想避了過去,可是,他身子側開了一尺,那股力道仍是疾壓了下來!


    關山雄在刹那之間,隻覺肩頭上所受的重壓,幾乎令他骨頭都斷折,身子向旁一斜,幾乎一跤跌倒,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仍是被壓得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他連忙轉過頭去,隻見倫奇功的一隻手已按在他的肩頭之上。


    他連忙道:“倫堡主,你做什麽?”


    倫奇功“哼”的一聲,道:“你說是峨眉弟子,何以你竟和毒如來趙半心在一起?”


    關山雄道:“其間經過,說來話長,你將手放開再說。”


    倫奇功卻並不放手,反而出力一扳,將關山雄的身子扳了過來,左手一抖,便來取關山雄手中的金剛圈,關山雄一縮手,叫道:“不行,你不能取我這隻金剛圈!”


    倫神武在一旁,“哼”的一聲,道:“這是我的東西,怎不能取?”


    關山雄怒道:“你自己武功不濟,卻又妄自尊大,更和人動手,一照麵便被人搶了去,我要了來送還給文姑娘,文姑娘送了給我,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倫神武哈哈大笑起來,道:“你這小子,在做什麽夢?文姑娘贈圈與我,普天之下,無人不知,她送給你,哈哈,她送給你?”


    說話之間,倫奇功早已一伸手,將關山雄右手脈門握住,關山雄雖然緊緊地抓住了那金剛圈,不願放鬆,但是他脈門一被抓,五指便不由自主地一鬆,“啪”的一聲,金剛圈便跌在地上。


    倫神武踏前一步,俯身來取。


    這時候,關山雄的心中實是恨到了極點。


    他什麽都可以失去,惟獨這隻金剛圈,是文青霜送給他的,他知道在這隻金剛圈上,有著文青霜的無限情意,是萬不能失去的。所以,當倫神武俯身來取之際,他竟不顧自己的肩頭仍被倫奇功按住,飛起一腳,便向倫神武的麵門踢出!


    那一腳去得極其突然,倫神武幾乎避不開去,但是倫奇功的五指一用力,手臂一震,卻將關山雄硬生生地提起了三尺。


    關山雄的身子一被提起了三尺,那一腳自然踢空,倫神武也早已拾起金剛圈在手。


    關山雄身在半空,大叫道:“你們好不講理,那是文姑娘給我的!”


    他正在叫著,隻見銀蛇書生華缺已經帶著文青霜,自那山洞之中,向外疾掠了出來,轉瞬之間,便到了眼前。倫神武連忙迎了上去,道:“青霜,你到哪裏去了,真急死我了!”


    文青霜的麵上仍帶淚痕,憂鬱不已,她不看倫神武,也不看關山雄,隻是口中冷冷地說道:“是麽?”


    倫神武道:“自然,當我想到你可能落入趙半心手中時,我更是亡魂皆冒!”


    文青霜冷冷地道:“是麽?那你為何不救我,卻到現在才來,若是我落到了趙半心的手中,這上下還有命在麽?”


    文青霜的話講得絕不留情,倫神武做夢也想不到文青霜會講出這樣的話,刹那間,麵一陣紅,一陣白,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倫奇功在一旁,見兒子如此之窘,也是難堪,他連忙將話頭岔了開去,道:“文姑娘,這小子居然說你將金剛圈贈了與他!”


    文青霜尚未迴答,在一旁的銀蛇書華缺便已經吃了一驚,道:“有這等事,青霜一”文青霜冷冷一笑,道:“華叔叔,你信麽?”


    華缺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不會的。”


    文青霜聽了,隻是淒然一笑,竟並不否認華缺的話。


    關山雄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不禁一片惘然,他連忙叫道:“文姑娘,你何以……”


    他本來想說“你何以不認”的,但是,他隻講出了“你何以”三字,便陡地住了口。


    那是因為在那一刹那,他想到自己是不能逼問文青霜的。


    文青霜絕不能在眾人之前承認她的確將金剛圈送給了關山雄的,他問,隻是陡令文青霜覺得難堪而已,所以,他話講到一半,便叫住了口。


    文青霜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道:“華叔叔,我們……迴去吧。”


    倫神武剛才碰了文青霜一個大釘子,直到這時,麵色才緩了過來,忙又道:“青霜,我送你迴去。”


    文青霜道:“這裏已沒有事情了,咦一一”


    她講到此處,才迴過頭來,續道:“倫伯父,你捉住了這個人做什麽啊?”倫奇功道:“我有些交涉,要和他辦?”


    文青霜道:“剛才虧得他,我才不致被趙半心發現,他武功低微,倫伯父有什麽事要找他,不妨放開了他再說。”


    文青霜的話中,分明是在譏諷倫奇功小題大做,倫奇功麵上不禁一紅,但是他總不成去和文青霜理論,所以盡管心中覺得文青霜出言不遜,但是卻也一鬆手,放開了關山雄。


    關山雄昂然而立,道:“倫堡主,你有什麽事找我?”


    倫奇功道:“當我們見到你身懷半月環之際,你說是蛾眉弟子,我們才信了你的話,未曾深究的,原來你竟不是峨眉弟子!”


    關山雄哈哈一笑,道:“倫堡主這話,不知從何說起,我是不是峨眉弟子,倫堡主或則不知,但是華副幫主卻是知道的。”


    銀蛇書生華缺道:“不錯,他是峨眉弟子,叫關山雄!”


    銀蛇書生這一句話才一出口,隻聽得“啊哈”一聲響,起自一株高可兩丈的樹上。接著,又有一人“哈哈”一笑,道:“好滑頭的小子,原來你自己才是關山雄!卻耍得我夠了!”


    隨著語聲,隻見一個人雙臂張開,自大樹之上,疾撲了下來。


    那人下撲之際,勢子猛烈到了極點,所帶起的勁風,令得地上的砂石無風自走,眾人不由自主,各自向後退開了幾步。


    關山雄一聽便聽出那是毒如來趙半心的聲音,原來他隻是躲在樹上,並未離去,關山雄心中暗暗叫苦,走得慢了一步,一股勁風過處,趙半心已經在他的身邊站定。


    關山雄一見趙半心已在自己身邊站定,不禁暗歎了一口氣。


    他知道趙半心的武功在自己之上萬倍,趙半心既已到了自己身旁,自己如何還能逃得脫,是以他索性站定了不動。


    而趙半心在一落地之後,雖然是站在關山雄的旁邊,但是他身形甫定,突然轉了一個身,身子向前一俯,手臂疾揚了起來,五指如鉤,向倫神武陡地攻出了一招!


    這一抓,不但去勢快到了極點,而且招式也可以說是詭異之極,他身子前俯之勢,幾乎像是他人要跌倒在地上一樣!而他向前伸出的臂,“格格”連聲過處,竟憑空長出了尺許來。


    倫神武這時所站的地方,離開趙半心足有六七尺遠近,他實是意料不到趙半心一現身,便會向自己發招,更是做夢也想不到趙半心雙足不離原位,居然還能攻到他的身前。


    倫神武隻覺得在倏忽之間,眼前陡地一花,趙半心伸屈不定的五指已然抓來


    他大吃了一驚,掄起手中的金剛圈,便向趙半心切了下去。


    卻不知道這一來更遂了趙半心之願,趙半心手臂略略一縮,中指“啪”的一聲彈出,已然彈在倫神武的手腕之上。


    倫神武手腕被擊,五指自然鬆開,趙半心“哈哈”一笑,早已一伸手,將他手中的金剛圈奪了過來,身子也已挺直!


    趙半心的動作快到了極點,他才一落地,便俯身、揚臂、發爪、彈腕、奪圈,幾個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全部過程,隻不過是電光火石,一眨眼的工夫而已。


    在倫神武身邊,左有倫奇功,右有華缺,這兩個人全是方今武林之中一流高手,但是因為趙半心發難實在太快,當兩人想出手時,趙半心早已哈哈大笑,將金剛圈奪了過去!


    倫奇功和華缺兩人心中不禁悚然而驚,互望了一眼,並不出聲,倫神武在一個照麵之間,便又失了金剛圈,心中更是又驚又怒,一時之間,哪裏講得出半句話來?


    趙半心奪了金剛圈在手,心中大是得意,笑聲不絕,道:“我已將這玩意兒給了人,你這小子必是倚仗父勢,奪了迴去,醜也不醜?”


    趙半心一開口,倫神武一張俊臉更是漲得通紅,大怒欲言,但倫奇功卻一伸手,將倫神武攔住,道:“你別出聲,我自有主意。”


    趙半心笑道:“小的不行,老的又出頭了。”


    倫奇功卻並不發怒,隻是麵色嚴肅,向趙半心拱了拱手,道:“這位朋友,諒你便是武林之上,人稱毒如來的趙半心朋友了。”


    趙半心嬉皮笑臉,道:“不敢,閣下大約就是倫家堡堡主了?”


    倫奇功沉聲一笑,道:“不錯,在下倫奇功,適才聽趙朋友之意,似乎頗以為在下奪迴金剛圈,甚不光采,但閣下在小兒手上奪去金剛圈,強弱懸殊,勝之不武,又如何說法?”


    趙半心“哈哈”一笑,道:“倫堡主果然是老江湖,講得好一”他講到此處,頓了一頓,突然一揮手,將手中的金剛圈向關山雄的手中塞來。


    關山雄不知道趙半心是什麽用意,又不想這柄金剛圈跌在地上,是以一伸手接住。


    趙半心這才續道:“隻不過這柄金剛圈,我已送了給這位小朋友,令郎若是不忍失去,不妨自己出手奪迴,我絕不出頭阻攔。”


    廣


    倫奇功的心中,本來也在考慮,如何可以要迴這柄金剛圈,而又能以不和趙半心動手的兩全之策,他並不是怕趙半心,但是因為趙半心的難惹,是武林中出了名的,能夠不和他正麵衝突自然最好。


    倫奇功正在費盡心神,想不出法子之際,忽然聽得趙半心如此說法,心中不禁大喜,忙道:“閣下以為小兒竟不能在他手中,將金剛圈奪了迴來麽?”趙半心道:“隻講大何用?令郎若能奪得,不妨動手!”


    他話一說完,身子竟向後退了開去!


    關山雄才一接過金剛圈之際,絕不知道趙半心有這個用意在,他到了這時才知道墜人了趙半心的圈套之中。


    他忙叫道:“趙前輩,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虎魄冰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倪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倪匡並收藏虎魄冰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