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山早已替他們備好了酒飯,因為今早大家都沒吃過東西,是以放下一切,立即吃飯。沈鷹令風火輪去蔡九洲家,通知雲飛煙及彭七。


    崔一山道:“老鷹,蕭穆他們呢?”


    “放心,他們必有飯吃,稍後咱們再派人去換班。”


    眾人匆匆吃飽飯,沈鷹隻留下司馬城及管一見,迫令其他弟兄迴房休息。


    管一見道:“老沈,咱們開始審問吧!”


    “好,分開來問!”


    沈鷹提著那位持刀青年到客房裏,他悠閑地裝著煙,再敲火石點著:“報上名來!”


    那青年側頭不語,沈鷹噴了一口煙,說道:“從來沒有人可以抵受得住老夫的‘萬蟻噬心捜魂術’的!閣下要不要試一試?”


    青年臉色蒼白,但仍緊咬牙關。沈鷹冷哼一聲,伸手在他身上戳了幾記,那青年立即顫栗,額上冷汗涔涔,牙齒把下唇也咬破了。沈鷹剛敲掉煙灰,他已嘶聲叫道:“我說,我說……”


    沈鷹冷笑道:“老夫不怕你使詐!”當下解了他身上的禁製,又裝第二鍋煙,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個狠人,在他這招之下屈服,這小夥子沈鷹根本未放在眼中。


    青年喘息了一陣,臉色尙未能恢複,他後衣已為汗水濕透,臉上肌肉不時抽搐一下,目光一與沈鷹的接觸,又打了個冷噤。沈鷹冷冷地說道:“老夫的耐性是有限的!”


    青年結結巴巴地道:“晚輩姓應,單名雄字,河東人氏,因聽人說有一張藏寶圖流落在鄭州,所以和朋友們來湊湊興……”


    “哦?”沈鷹聽他提及藏寶圖,心頭登時一跳,卻不動聲息地問道:“是什麽藏寶圖?你聽誰說的?又怎會流落在鄭州城?落在何人手中?”


    應雄說道:“晚輩是聽風浪臨死前說的。”


    “風浪?采花賊‘花蜂’風浪?他到現在才死麽?他又怎會知道這件事?”


    應雄道:“當時他身上已受了傷,也不知是讓誰傷害的,要咱們救他,並肯以一件秘密交換,咱們替他止了血,喂他吃了治傷丹,他便說出這件秘密……”


    沈鷹怒道:“你為何呑呑吐吐,老是不肯將秘密說出來?老夫耐性有限!”


    “藏寶圖的來曆,他說得不詳細,隻說有位王侯,存心篡奪王位,大量搜刮民脂民膏,將之藏在一個秘密的地點,後來事敗,那名王侯便將藏寶的地點繪了一張圖,著心腹帶走,準備日後給他兒子,以便繼承其未了之誌;至於那位王侯叫什麽名,他是那個朝代的人,風浪也不知道,隻知道王侯的心腹後來到了鄭州定居,並無去捜掘寶藏!後來……後來咱們便將風浪殺死了。”


    沈鷹冷哼了一聲。這種邪惡門道,為求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做法,他知之甚詳,也不奇怪,續問:“這是發生在什麽時候的事?”


    “是上個月廿七日晚,就在本城的西部。”


    “接著如何,再說下去?”


    “咱們本來是要迴河東的,因為在許昌做了一宗買賣,但聽了這個消息之後,便決定留在鄭州城,準備用一個月時間打探,如果是子虛烏有者,再迴河東不遲,誰想到……咳咳!”


    沈鷹冷笑一聲:“你還有事瞞著老夫,你們是在什麽時候進城的?其他幾位同伴叫什麽名字?跟甘氏和傅氏,又怎樣認識的?”


    “被前輩抓住的那個叫沙遏,外號‘鐵牛’,那年紀最大的,給管神捕抓住的叫連克昌。晚輩跟沙遏是一夥,本不認識連克昌,是朱澄與他相識的,而晚輩又認識朱澄,所以……”


    沈鷹目光一亮,道:“誰個朱澄?是不是那間周盛糧油店老板妻子的表弟?”


    “正是,朱澄就是今日溜掉的那個肥漢。”


    應雄連忙又塡補:“連克昌與甘氏和傅氏有染,那是他認識她們的丈夫,而朱澄又認識他,晚輩則認識朱澄,所以搭上了線。”


    他偷看沈鷹一眼,見他再沒責怪之意,這才繼續說下去:“本來咱們迴城是要投店的,後來卻有一個人指責晚輩冒他的名,所以打了起來……”


    沈鷹目光一亮,道:“原來你便是冒名英雄的那個西貝貨!”


    應雄忙道:“那是他們誤會而已!晚輩是順水推舟……”


    沈鷹興趣來了,又裝了一鍋煙,道:“你由那晚助官府敵刦屍者說起!”


    “那晚咱們剛好殺死了風浪,就在那附近過夜,商量妥當,明早方進城,不料聽到打鬥聲,咱們便推著車趕過去!”應雄又看了他一眼,加以解釋:“車裏有咱們在許昌刦來的紅鏢,上麵加上土產作掩飾。”


    “揀重要的說!”


    “咱們推著車趕過去,裝作走夜路的模樣,為了取得官府信任,日後好辦事,所以咱們便義務助官府護住墳墓,那衙差請咱們去那附近過夜,咱們另有目的,自無不允之理,後來那姓席的捕頭來了,咱們問他原因,他說死者是名強盜,來盜屍的可能是其同黨!但在下報上名時,他誤認晚輩是江南英雄,晚輩自知不幹好事,便乘機冒認了。


    “天亮之後,咱們繼續起程,本來想立即到城內,又恐引起別人懷疑,所以臨時改變主意,先處理了那批紅鏢,然後才進城。由於咱們認得那個衙差,所以十分順利,入城之後又遇到朱澄,便一同到客棧投宿……”


    沈鷹截口道:“投宿的有五六個人,為何如今隻剰你們三個,外加今早溜掉的朱澄也還不夠!那些人呢?”


    應雄囁嚅地道:“他們躲到別處去了,晚輩也不知道。”


    沈鷹冷哼一聲道:“看來老夫尙需施刑!”


    應雄忙道:“晚輩的而且確不知道,咱們溜掉之後,朱澄帶咱們到一戸人家躱藏,那人怕事,著朱澄帶咱們去甘氏家找連克昌,另外兩人則由那人帶去別處!沈大人,晚輩所知隻有這些!”


    “那人是不是住在升隆客棧左首第二條小巷?他叫什麽名?”


    應雄道:“朱澄介紹說他姓董,因為十分匆忙,所以無暇攀談,有關他的一切,晚輩完全不知道!請沈大人明鑒!”


    沈鷹想了一下,開門出去,管一見與司馬城亦已審訊完畢到廳裏。司馬城審的是沙遏,沙遏嘴巴緊得很,透露的極少,連克昌則比較合作,不過此人進城隻為女人,對藏寶圖一事,毫無所知。


    管一見道:“那叫沙遏的嘴硬,待老夫整治他一下,不怕他不招供!”


    沈鷹道:“不必了,看來這幾個人還是來湊興的,不是整件案子的主謀人!小城子,請英雄出來認一認應雄。”


    司馬城進內,過了一陣迴來道:“英雄看過,認得應雄便是在升隆客棧假冒他的人!”


    沈鷹道:“看來朱澄所知道的比應雄等人還多吧!可惜讓他溜掉了。”


    管一見道:“城門尙未撤防,料他們一時溜不掉。”


    沈鷹又問道:“煙兒和彭七迴來了沒有?”


    司馬城答道:“還未到?”


    沈鷹眉頭一軒,忙道:“你親自走一趟!哼!鄭州的知府看來都不大吉利,上一任的沙逸誌,今任的蔡九洲,都有問題!”


    說著崔一山也出來了,他休息過一陣,疲勞盡失。沈鷹道:“崔老弟,老夫今晚要借府上宴請廖守備,煩你派人備三席酒!”


    崔一山道:“家內人少,不如請酒樓代辦吧!”


    “這更加方便,多少錢迴頭老夫算給你。”


    崔一山哈哈笑道:“崔某雖窮,三席酒還請得起。”


    沈鷹正容道:“老夫請客,豈有讓你付錢之理?”管一見也讚成沈鷹之見,崔一山一笑出門。


    管一見抬頭望天,已將交申時,便進房喚醒眾人,令他們去各城門處換班。


    眾人剛出去,卻在門外碰到席季良。席季良問道:“請問小城子在裏麵麽?”


    沈鷹在廳內聽見他的聲音,忙叫道:“請席捕頭進來說話!”


    席季良進來施禮道:“聞說兩位前輩抓到三個疑犯,晚輩特來道賀!”


    “客氣!”沈鷹道:“請席捕頭隨老夫進來!”他在前引路,管一見和席季良跟在其後。到了客房,沈鷹推開門,隻見應雄仍然原式不變地坐著,難掩驚恐之色。沈鷹轉頭向席季良:“你認得他麽?”


    席季良沉聲道:“他不是江南英雄麽?上月底他曾助咱們打退盜大鐵匠屍體的幪麵賊!”


    應雄苦笑一聲,道:“席捕頭,我是西貝貨,姓應,應該的應,不是英!”


    席季良一愕,又羞慚又憤怒。


    沈鷹用眼色止住他:“應雄,那位盜屍的蒙麵人武功比你如何?”


    “他是使劍的,劍法精妙罕見,但閱曆淺,而且似乎不大純熟!”應雄沉吟了一下,道:“那天晚輩憑一股勇氣和經驗,與他鬥個平手,但老實說,他的劍法比在下的刀法好!一年之後,晚輩料已非其敵手。”


    沈鷹再問:“以你之閱曆,可否看出他是那一派的?”


    “不但晚輩看不出來,連朋友們也未曾見過。”


    應雄話音剛落,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急驟的叩門聲。


    沈鷹道:“也許是小城子迴來了!”三人離開客房,到廳裏,崔丁已開了門,果然是司馬城、雲飛煙、彭七帶著蔡九洲、李信和奚楷來了。


    蔡九洲臉色青白,走路時,雙腳不穩,一上廳,便向沈鷹跪下:“沈大人請恕罪!”


    沈鷹一把將他扶了起來,示意他坐下,轉頭向雲飛煙道:“為何至今才迴來?不是因為發生了意外?”


    雲飛煙道:“適才蔡大人因為緊張加上驚悸憂煩過度,暈厥了,還請了大夫來診治過,吃了飯和喝了藥,精神才稍恢複些。恰四弟來請,所以到如今方來!叔叔,你這邊情況如何?”


    沈鷹道:“等下再說,關於蔡大人的情況,你問明了沒有?”


    “侄女問淸楚了。”


    沈鷹續問:“蔡大人,老夫有一事不明,因何你起初想殺害老夫,後來又因何改變主意?”


    蔡九洲埋怨地道:“那兩個蒙麵人威脅下官要困住你,然後再聽其命令行事,如此便可以放迴下官的妻兒,也是下官一時胡塗……所以……但後來下官覺得若果害了沈大人,下官一家大小的生命亦難保,故此改變主意……”


    “在老夫被你困在水牢裏時,他們可有再上門找你麽?”


    “沒有。”


    沈鷹沉聲道:“可是真的?”


    他目光如一對鋒利的匕首,直刺蔡九洲,使得蔡九洲身子一抖,忙道:“是真的,也許因為他們拿不到禦賜金牌,臨時又改變了主意。”


    沈鷹抽著煙道:“他們是急著出城,所以才妄圖取得老夫的禦賜金牌,或者用老夫的生命來迫守門官兵讓路。”


    彭七興奮地道:“頭兒,這證明咱們已經摸到重要地方的邊兒,所以他們方會著急。”


    沈鷹搖頭道:“未必,也許他們是被老夫跟老管的金漆招牌嚇壞了,這亦證明咱們封城這一著棋,走對了!”


    管一見道:“不錯,今日抓到的這幾位,顯然非咱們要找的人,他們隻是湊興的,要想破案,還得花點工夫。”


    蔡九洲飮泣道:“沈??人、管大人,請您們兩位高抬貴手……”


    沈鷹不耐地揮揮手,道:“老夫念在你有悟悔之心,不與你計較就是。”


    蔡九洲又跪下道:“多謝兩位大人宏量,但下官還想求兩位大人一件事,本來下官……”


    管一見比沈鷹更不耐煩,不悅地道:“蔡九洲,如今咱們兩位已是閑雲野鶴的身份,你有話便爽爽快快地說,不要兜圈子!”


    “是是!”蔡九洲道:“下官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兩位大人救救內子及犬子,大恩大德此生沒齒難忘!”


    沈鷹略一沉吟,道:“令正及公子料落在老夫要調查的人手中,順便行事,無須致謝!”


    蔡九洲囁嚅地道:“但下官恐怕因救了您,他們會遷怒於內子身上。”


    管一見接腔答道:“果真如此,亦是無可奈何之事,不過老夫認為他們不會如此愚蠢!他們會利用令正在緊急關頭時候來威脅咱們!”


    “是的,老夫亦認為暫時無問題!”沈鷹道:“大人先迴府休息吧!一有消息,老夫當會派人通知,若有事發生,亦請蔡大人派人通個信!”


    蔡九洲道:“一定一定!”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態。


    管一見道:“你放心,咱們會派人埋伏在你家附近!”蔡九洲這才放心迴去。


    沈鷹轉頭對雲飛煙道:“裏麵有兩個女人,煙兒,你去問問她們!”


    彭七道:“頭兒,今早咱們抓到的那個人,尙未問到口供!”


    沈鷹剛點點頭,席季良接道:“兩位神捕,晚輩幾乎忘記了,今早太行山南之涉縣縣令派人快馬通知,咱們派去調查章三娘的人被人殺死了。”


    管一見聳然動容,急道:“詳細情況如何,快仔細說來!”


    “段大人派去調查的人叫老穆,今年快五十歲了,在衙門已幹了二三十年,十分幹練。涉縣派來的人謂,他們接到一位賣菜小販的通風,在果林裏找到一具屍體,當時屍體被吊在樹上,似是自盡,但又因現場淩亂,估計可能另有別情,後來因為在其身上找到一封公文,知其身份,所以特地派人來通知。”


    管一見再問道:“老穆身上有沒有傷痕?”


    “據稱仵工驗過沒有。”


    “若非自盡,豈非被人封穴而死的?”管一見冷哼一聲:“想不到這幫人勢力這般大,又有這許多高手!”


    席季良說道:“神捕,老穆沒有家室,一向十分樂觀,平常又喜歡幫助同僚和孤苦,他絕無自盡之理,必是章三娘有問題!”


    沈鷹頷首讚成,管一見道:“老沈你先去換件衣服,被彭七抓到的那人,便由老夫盤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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