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蕾雙手叉著腰,氣唿唿地趕了過來,道:“當然幹我事,她是個出了名的淫邪奸惡之人,你怎可將劍借給她使用?”


    王竹心轉頭看去,隻見雪花娘子已站了起來,麵色蒼白,眼中淚花亂轉,像是心中有滿腔的委屈,但是卻無從申訴一樣。


    王竹心緩緩地道:“她聲名究竟如何壞,也隻是傳說,照我看來,她比你這個大俠之女,卻講理得多,也要好得多……”


    王竹心一句話未曾講完,辛蕾已然怒不可遏,厲聲喝道:“好小子,你敢罵我?你竟然將我和她這種不要臉的人來相比?”


    辛蕾一麵氣勢洶洶地罵著,一麵揚手便向王竹心的臉上摑來。


    王竹心早有準備,如何會給她摑中?身子向後一退,便逃了開去。但辛蕾一掌不中,踏中宮,走洪門,“唿”的一拳,又向王竹心的眉心擊到!


    辛蕾的這一拳,才一攻出,王竹心的身子,還待向後退讓時,突然一股寒風,夾著一條雪也似白的人影,撲到了他和辛蕾的中間。


    那股寒風,其寒徹骨,突如其來,王竹心並沒有預防,以至刹那之間,他激靈靈地一連打了好幾個寒戰,才定下神來。


    向前看去,隻見雪花娘子正站在自己的前麵,而辛蕾則滿麵怒容,已向後退出了七八步去,由於事出倉促,是以王竹心也未曾看出雪花娘子是用什麽招式將辛蕾趕了開去的。


    但是這一來,雪花娘子的功力,絕不在他們兩人之下,可以綽綽有餘地勝過他們兩人,這卻已是可以肯定的事情了。


    隻聽得雪花娘子緩緩地道:“這位姑娘,我與你素未謀麵,無冤無仇,我確是極需這柄寶劍;王俠士巳然答應借給我了,你為何從中阻攔?”


    辛蕾剛才突然之間給雪花娘子所發,那股陰寒之極的掌風,擋退了開去,雖然未曾吃什麽大虧,但卻也一連打了幾個寒戰,心中怒極。然而她卻明知對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所以又不敢動手,鐵青著臉,罵道:“你們一對狗男女在攬些什麽,幹我何事?我本來是太以多事了!”


    她狠狠地罵著,人卻立時向後,退了出去。


    從辛蕾口中所罵出來的話,竟然這樣粗俗不堪,那實是令得王竹心錯愕之極,一時之間,驚愕甚至蓋過了他心中的憤怒。


    他眼看著辛蕾慢慢地向後退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雪花娘子的身子也微微地發著抖,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隻見她淚痕滿麵,顯然心中極其難過。王竹心苦笑了一下,道:“雪姑娘,那倒是我……害了你了。”


    雪花娘子紅唇掀動,隻聽得她低聲道:“你……叫我什麽?”


    王竹心臉上一紅,說道:“我……我叫你雪姑娘。”


    雪花娘子的臉上,雖然仍帶著淚痕,但是她卻笑了起來,道:“你是第一個這樣稱唿我的人,你也是第一個相信我的人。”


    王竹心十分髙興,道:“本來嘛,你年紀輕輕,叫做雪花娘子,這名字……不倫不類,有什麽好聽?”


    雪花娘子歎了一口氣,道:“這又不是我自己的名字,那是江湖人物硬加在我頭上的,我自姓白,單名一個雪字。”


    王竹心不禁擊掌,道:“那真是一個好名字,恰如你人一樣美麗。”


    白雪的俏臉之上,又紅了起來,王竹心巳將大幻仙劍遞了過去,道:“這柄劍我已答應借給你了,現在我就給你吧。”


    雪花娘子白雪,接過了大幻仙劍,麵上現出十分感激的神色來,道:“我不等瞽前輩了,他迴來之後,你向他解釋一下,我有要事去辦了。”


    王竹心點了點頭,白雪身形盈盈,向後退去,退出了丈許,才又道:“一個月後,我定然在蘇堤之上,將劍歸還。”


    王竹心十分不想和白雪分手,但是白雪的身形,卻已越離越遠,終於,立時隱沒在山頭之下,看不見了。王竹心望著白雪隱去的地方,仍然怔怔地站著發呆,好一會兒,他才陡地想起瞽叟臨走的時候,吩咐自己看住了這兩個人的。


    可是,如今白雪卻巳走了,那瞽叟迴來,自己又如何交待呢?


    他呆了半晌,轉過身來,隻見辛蕾倒還在山頭,他使勁地搖了搖頭,想使自己好好地弄清楚,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可是,他仍然得不出結論來。


    那時候,天色已是下午時分了,瞽叟仍然未曾迴來,王竹心和辛蕾兩個人在此髙峰頂上,一句話也不說,甚至連瞧也不相互瞧上一眼,氣氛也尷尬到了極點。又過了一個時辰,才聽到有人聲傳了上來。


    不一會兒,隻見兩個壯漢,一齊躥上了峰頂,那兩人一來到了峰頂,便向王竹心一拱手,道:“這位可是王小俠麽?我們是河南範家莊範真、範奮,瞽叟叫我們前來此處候他的。”


    王竹心依稀像是聽到過這樣的兩個人的,但是卻也想不起他們究竟是什麽來曆,他們既然是替叟吩咐來的,當然也是江湖好漢了。


    王竹心忙還禮道:“在下王竹心,兩位是在何處遇到瞽叟的?”


    那兩人中年紀較長的一個,乃是範氏兄弟中的兄長範真,他沉聲道:“我們是在臨安城中遇上瞽叟的,瞽叟已傳出他的‘無目令’,調集在臨安城中的武林群豪,全上北髙峰來,他說他一從秦府之中,引出辛大俠,便齊上北髙峰來。”


    王竹心聽得十分興奮,忙道:“那就太好了,有他們兩位主持,那就由不得秦賊猖狂了!”


    範奮卻歎了一口氣,道:“可是,第二道金字牌,今晨一出了臨安城,便沒有了蹤跡,不知所蹤,看來又是攔截不住了?”


    王竹心心頭一沉,道:“所以,各路豪傑若是不先行商討好辦法,各自攔截,非但不能奏功,而且還會被人利用的!”


    他想起了陸文禮反指自己為秦賊的走狗一事,更是感慨萬千。


    在他們三人講話之際,又絡續有人上北高峰來。來的人,全是接了瞽叟的“無目令”之後,趕到北髙峰頂來的。


    可是,來的人雖多,瞽叟卻不見前來。


    到了天色漸漸黑下來的時候,北髙峰頂上,已有一百多人了。


    這百餘人全是各路的武林好漢,也不乏名頭響亮的高手但是要在眾人之中,找一個能夠號令眾人的人,卻也找不出來,是以眾人都在等候替叟和辛真滿,可是夜漸漸來臨了,兩人卻還未曾出現!


    上北高峰來的武林中人,全是接了“無目令”來的,而傳“無目令”的人,全都交待,到北高峰之後,找的是王竹心小俠。


    是以,王竹心反成了眾人的中心!


    王竹心本是武林中借借無名的人物,而這時上北髙峰來的,卻大多數是武林中十分有名的人物,王竹心在應對之間,不免戰戰兢兢。他什麽也不想,隻想瞽叟和辛真滿兩人快點來到。


    可是,隻看到絡續有人上山來,卻就是不見瞽叟和辛真滿兩人!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三星斜掛,看來已到了午夜時分,眾人嘈雜的聲音,才突然停了下來,人人轉過頭,向上山的路上望去。


    王竹心這時,正和兩個才上山來的大漢在寒暄,見狀連忙也向前望去,他一望之下,心中不禁大喜!


    隻見上山的道路上,兩條人影,一高一矮,已向山上,飛掠而來!


    這兩人的來勢,一樣快絕,但是一個凝重如山,一個輕飄若煙,卻還是可以明顯地分出那兩個人所習的武功大不相同來。


    而王竹心一眼之間,便已看出,身形凝重的那個,乃是江南大俠辛真滿,而輕飄如煙的,則是武林怪人瞽叟!這兩人一到,王竹心肩上的責任,頓時便輕了,他心中自然髙興!


    轉眼之間,兩人已到了山頂,才來到眾人的當中,停了下來。


    這時,人人皆可以看清,左首的那個是瞽叟,右邊的那個是辛真滿。


    這兩個武林高人,到了北髙峰頂,照理來說,應該引起這時聚集在北髙峰頂的一群武林人物的興奮才是。但是,近百個人,都是不約而同地,沒有一個人出聲,隻是冷冷地望著他們兩人!


    在刹那之間,王竹心的心中不禁覺得大是奇怪,心想怎地沒有人出聲?但是王竹心隨即明白了!


    他明白了眾人之所以不出聲的原因,乃是誰都知道,辛真滿和瞽叟兩人,乃是夙仇,兩人的幾次大鬥,是轟動武林的大事!


    如今,兩人雖是並肩上北高峰來,但是他們之間的仇恨,怎麽樣了,卻誰也不知道。所以才沒有一個人出聲,先要看看他們兩人的態度如何。


    而辛真滿和瞽叟兩人顯然也已知道了這一點!


    瞽叟微揚著頭,麵帶微笑,一聲不出,而大俠辛真滿則以他精光四射的眼睛,四麵一掃,突然向瞽叟伸出了手去。


    瞽叟的雙目,雖然不能視物,但是他的感覺,可說是靈敏之極!


    辛真滿才一向他伸出手去,他立時知道,也伸出手來,兩人的手,竟在刹那之間,緊緊握在一起!


    峰頂之上,本來是靜到了鴉雀無聲的,直到了辛真滿和瞽叟的兩人,雙手緊握,才有人驚唿,有人讚歎。驚唿的人,是未曾看出兩人的真正用意,還隻當兩人想要動手。


    而發出讚歎的人,則是看出兩人握手,乃是表示友好,表示不顧私仇,那是極其難得的事情,是以才由衷地讚歎起來的。


    兩人的手才握住,辛真滿宏亮的聲音,便已響了起來,道:"各位朋友,誰都知道辛某人和瞽叟乃是夙仇,兩人你死我活地也拚過不知多少次了,但如今大敵當前,我們兩人,誰有再以私仇壞了大事的,天誅地滅!?


    瞽叟的聲音陰惻惻,冷冰冰,但是說來卻是十分堅決,他也跟著道:“天誅地滅!”


    刹那間,峰頂上又靜了下來。


    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每一個人的心頭,卻都是梗塞了什麽東西一樣。


    他們的心中,都產生了種異樣的感覺。


    武林之中,爭殺殘鬥,是一直被認作天經地義的事情的。


    有了仇,就要報,這一代報不了仇,還要傳到下一代去,世世代代,冤冤相報,這似乎已是武林中誰也不否認的傳統!


    武林中人所見到的,隻是仇恨越結越深,像瞽叟和辛真滿兩人,本來就是因一句戲言引起的誤會,但是後來,經過了幾場惡鬥,卻成了生死大仇。誰也沒有覺得那有什麽不對,因為那是武林之中太常見的事情了。


    然而,如今,仇恨卻在刹那之間化解了。


    兩個本來是有著不共戴天的仇人,忽然之間,攜手無間了!


    這是為了什麽?是為了他們自己麽?


    若是為了他們自己,他們正應該拚個你死我活,打死對方,以顯出自己的武功超群!


    他們當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受金兵鐵蹄揉躪的大好河山,是為了在前線和金兵麈戰的將帥,是為國為民!


    不論什麽人,到了他渾然忘卻自己,而成全別人之際,給人的感動力便是無可形容的。


    這時,北高峰的那麽多人之所以一聲不出,也是為了這個原故。


    眾人靜默了片刻,便開始你望我我望你起來。


    突然之間,隻見三個中年人,一聲長嘯,身形一齊斜斜地拔了起來。


    這三個中年人身形一齊,齊起齊落,倏地落在一男一女兩人的麵前。


    這三個中年人才一掠起之際,一大半人便認出,他們乃是玄石莊的三位莊主。這三位莊主的武功造詣都相當高,而當眾人看出他們是向那一男一女掠去時,有的人心中不免吃驚!


    那一男一女,乃是東海吞鯨島島主夫婦。


    吞鯨島和玄石莊之間,曾發生過幾次大鬥,雙方門人弟子,死在對方手中的極多,乃是勢不兩立的人物,是以這時,旁觀者的心中,不免緊張!


    但是反觀當事的五人,他們的臉上,卻都現出極其平和的笑容來。


    如果不是深知他們雙方仇恨的人,這時一定以為他們是久別重逢的老友了。他們五人麵上那種平和的笑容,並沒有維持了多久便漸漸地硬了下來。


    接著,他們五人的麵上,又現出了十分莊肅的神情來。


    然後,五人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一下長歎聲!


    他們相互之間,並沒有講一句話、一個字!


    但是,不但他們雙方的心中知道,連旁觀眾人,也知道玄石莊和吞鯨島之間的怨仇,都已在這一聲長歎之中,一筆勾銷的了!


    玄石莊三位莊主,轉過身,慢慢地向前走了迴來,人人都向他們投以欽佩的眼光。


    辛真滿和瞽叟兩人,看到了自己的行動,已起了感召的作用,他們兩人的手也握得更緊了。


    玄石莊莊主走開了並沒有幾步,人叢之中,便起了一陣騷動!


    需知道武林之中,恩怨糾纏極多,有的是為朋友出頭,本來毫不相識,忽然之間成了仇敵的,有的則是上代的恩怨。


    要是幾撥武林中人在一起,而相互之間又沒有怨仇,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時,在北髙峰上的武林中人,當然也是一樣,有許多是有著仇恨的,但這時,每一個人卻都來到了自己仇敵的麵前。


    他們到了仇敵的麵前,卻又全不是打架拚命!


    他們之中有的隻是相互地笑著,將多少年來的怨仇,全在一笑之中化解了;有的緊緊地握著手;有的還在罵著,但卻是全無惡意的笑罵;有的相互猛地拍著對方的肩頭。


    沒有一個人再提起私人之間的仇恨了。


    因為這絕不是一個再提私怨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需要全力去對付更大的敵人!


    辛真滿宏亮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道:“各位,據我和替叟得到的消息,第二麵金字牌,是今早出的臨安城,仍沒有人將之截下來。而秦賊不達目的誓不休止,第三第四道金字牌,乃至於第五第六道,他一直仍會不斷發下去的!”


    眾人都靜了下來。


    辛真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在秦府聚英堂中,髙手雲集,最近投入聚英堂中的,乃是冀北的風雷雙傑!”


    在月色之下,每一個人的麵色,都十分凝重,沒有人出聲。


    辛真滿道:“但是,聚英堂中的高手雖多,卻大都是妖邪之徒,武林中正派力量極大,還可以設法對付,最難對付的,卻是聚英堂堂主。”


    人叢中有人問道:“聚英堂堂主是誰?”


    辛真滿道:“我見過堂主兩次,他卻蒙著臉,隻知他身材矮小,武功髙強!”


    又有人問道:“辛大俠,這堂主武功如何?”


    辛真滿歎了二口氣,並不立即迴答。


    替叟則苦笑了一聲,道:“照我看,此人的武功,在我們這裏所有人之上!”


    須知武林中人,大都認為自己所習的武功,乃是天下的絕學,若不是對方的武功,真的高過自己,是絕不肯承認的。


    如今,替叟這樣說法,可知那堂主的武功,真是非同小可了!


    其間,也有幾個人不相信的,立時竊竊私議了起來。王竹心是見識過聚英堂堂主的武功的,他這時歎了一口氣,道:“其人的武功之高,確已到了出神人化的地步,難以形容!”


    吞鯨島主沉聲道:“武功到了這等地步的人,在武林中可說屈指可數,就算他蒙著麵,辛大俠也應該是看得出來的?”


    辛真滿搖頭道:“其人身材極矮小,我卻想不出他是什麽人。”


    有人叫道:“莫不是阿爾泰山七手先生?”


    王竹心忙分辯道:“當然不是,七手先生乃是家師!”


    本來,還著實有許多人,看王竹心年紀輕輕,有些看他不起的,一聽得他是七手先生的弟子,不免對他另眼相看了!


    隻有在一旁的辛蕾,憋了半天沒有講話,這時才冷笑了一聲,咕噥道:“怎見得七手先生就不會做壞事了,可笑!”


    王竹心忍住了氣,道:“家師身高八尺,乃是出名的高個子,當然不會是他。”


    辛真滿叱道:“蕾兒住口!”


    辛蕾鼓起了腮幫子,不再出聲。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猜測,有的說是長白妖屍,有的說是阿冬老怪,有的懷疑是佛門敗類,蒙山豔尼,有的認為是神猿上人,將邪派中的巨憨大惡’,教主宗主,猜了一個遍。


    辛真滿揚起手來,道:“各位,我們在這裏胡亂猜測,也沒有用處,不論他是誰,我們總有法子找出他的來曆的。而據瞽叟說,久已隱居不出的大幻仙翁,也已再度出世了。”


    眾人在辛真滿講話的時候,本來還在鬧哄哄地討論著的,可是,辛真滿“大幻仙翁”四字一出口,眾人便立時靜了下來。


    刹那之間,眾人的心頭,都是想到了四個字:大幻仙翁!


    想到了大幻仙翁,便不能不想到三十年前,在閩北大幻嶺上,大幻仙翁獨戰十七派掌門人一事。


    大幻仙翁行事之喜怒無定,遠在如今馳名江湖的瞽叟之上!


    替叟的脾氣怪,怪得有道理,你不去惹他,他也不會來惹你。


    但是大幻仙翁卻不然,早年他雲遊五湖四海之際,每到名山大川,必然要當地的武林人物,陪他遊山玩水,還要在他麵前以後輩自居。


    一些小門小派,不敢得罪他,自然吞氣吞聲,無話可說,但是一些大派,如五台、峨嵋、武當、少林等等,如何肯輸這口氣?


    是以如果說有什麽人朋友遍天下的話,那麽大幻仙翁其人,可以稱得上是仇敵遍天下。十七派掌門人聯袂上大幻嶺,也是此故。


    但是大幻仙翁的武功,當真也髙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許多著名的門派,在和他動手之後,有人問起結果,往往支吾不言,也不知真相究竟如何。世人所知的是,十七派掌門人聯手上大幻嶺去,迴來的仍是十七個,但是卻沒有一個人不留下些物事在大幻嶺上的。黃山派掌門隻留下了一隻耳朵,那算是運氣最好的了。


    是以,大幻仙翁這個名字,可以說是人人一聽到了就心驚肉跳的。


    他雖然已然許久未在江湖之上走動,但是威名卻仍然絲毫不減!


    過了好久,才有人道:“那麽,莫非聚英堂堂主,就是大幻仙翁?”


    瞽叟卻道:“不是。”


    又有人問道:“閣下何以如此肯定?”


    瞽叟道:“一位小朋友,無意中得了大幻仙翁的大幻仙劍,他仗著這柄劍,在秦府之中,見到了被軟禁的辛大俠父女,可以說因此得以離開秦府的……”瞽叟才講到這裏,辛蕾突然又插聲道:“哼,我可不領這個情。”


    辛真滿勃然大怒,喝道:“蕾兒,你再胡言亂語,我就將你吊起來打上三百鞭!”


    辛真滿麵色鐵青,人人皆可以看出他是動了真怒,辛蕾一呆之下,隻覺得心中委屈到了極點,想哭又不敢哭,隻是眼中淚花亂轉。


    人叢中忽然有一個相當清脆的聲音問道:“是誰無意中得了大幻仙劍?”辛真滿向王竹心一指道:“便是這位王小俠,看來,聚英堂堂主,對於大幻仙劍也相當忌憚,所以才會對持有大幻仙劍的王小俠,格外通融的。”那個清脆的聲音又道:“原來如此!”


    本來,峰頂上的人極多,人叢中講話,你講一句,我講一句,絕對有什麽秩序,王竹心對於什麽人在說什麽話,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但是,那連說了兩句話的清脆聲音,卻有一股特殊的吸引人的力量,令得王竹心不由自主,循聲向發話的人,望了過去。


    他一望之下,隻見一個一身月白色的長衫,也是作儒生打扮,麵如滿月,眉清目秀的年輕人,也正在望他。王竹心的心中暗喝了一聲彩!好一表人才!王竹心的心中,立時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他正想走過去招唿一下對方之際,那年輕人卻已向他走了過來,到了他的麵前一拱手道:“王兄請了!”


    王竹心還禮不迭,忙道:“請了,閣下高姓大名,可能見告麽?”


    那年輕人道:“在下姓葉,單名一個琴字。”


    王竹心道:“原來是葉兄。”


    葉琴笑道:“不敢當,適才聽辛大俠說了王兄得了大幻仙劍,不知是不是可以取出來,讓我們鑒賞一下,一開眼界?”


    王竹心呆了一呆,他不禁覺得十分尷尬。因為他雖然曾得了大幻仙劍,然而,那柄劍卻又被雪花娘子借走了!


    若是第二個人借走了,王竹心還可以直言,但是借走大幻仙劍的人,卻是雪花娘子,這便令得王竹心難以啟口了!


    要知道雪花娘子在武林中的聲名,可以說壞到了極點,如果他一說出來,劍是借給了雪花娘子,那一定人人看他不起,或是以為他貪圖美色,或是以為他和雪花娘子同流合汙了。


    雖然,王竹心的心底深處,仍然以為雪花娘子不是什麽壞人,但是他知道別人的想法,必然和自己不一樣,所以他也不敢說什麽。


    葉琴見王竹心沉吟不語,不禁“啊”的一聲,道:“王兄莫非要挾劍自重麽?”


    他這句話,講得十分之大聲,而且,已顯然有了不滿意的成份。


    王竹心忙道:“不,不,葉兄切莫誤會,這劍本不是我的,怎談得上挾劍自重?實在是因為劍不在身邊,借給別人了!”


    當王竹心和葉琴兩人,交談之際,別人也沒有聽得他們在講些什麽。


    因為那時,辛大俠正在分派一撥一撥的人下山去,去堵截預料將在淸晨,又送出臨安城去的第三道金字牌,已經有兩起人下山去了。


    但是,在眾人之中,瞽叟的聽覺,卻特別靈敏。雖然他也不是存心聽王竹心和葉琴兩人交談的,但是由於他的聽覺,特別靈敏,是以聽到的聲音,要比任何人來得大聲些,兩人的講話,他都聽到了,一聽得王竹心竟將大幻仙劍借給了別人,他陡地一驚道:“什麽?你將大幻仙劍借給什麽人了?”瞽叟的這句話,卻是講得十分大聲!


    而且,他的話中,提及“大幻仙劍”,那乃是人人注意的事情。


    是以,瞽叟的一句話,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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