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女子,俏生生地伸手,向王竹心手中用衣襟包好了的大幻仙劍,指了一指,道:“那麽,我們的大幻仙劍,又怎會在你之手?”


    王竹心一聽得兩人如此說法,更是愕然!


    他手中寶劍,的確是大幻仙劍。但是可疑的卻是,大幻仙劍已用布包起,何以兩人仍能夠知道?而且,大幻仙劍的主人,應該是武功極髙的高人,何以竟是兩個一望而知,便是初出茅廬,而且年紀也不會大到什麽&方去的少女?


    王竹心向後退出了一步,沉聲道:“兩位在說些什麽?我卻有點不明。”那兩個女子忙又道:“我們是和小姐在一起的,劍本來是小姐的,我們好奇,拿了劍出去逛街,又聽得人說神偷葛拿,神通廣大,我們不服,當眾嘲笑了幾句,說葛拿神通再大也不能偷了我們的劍去,可是話出口之後,轉了一個身劍便不見了。”


    王竹心聽到了這裏,總算明白了些!


    他知道眼前兩個女子,一定是服侍什麽小姐的丫環,一時淘氣,偷了劍出去,卻又得罪了一位神偷,將她們的劍偷了走。


    而今,她們看了劍在自己的身上,便以為自己就是神偷葛拿,所以向自己講好話,要自己將這柄劍,還給她們了!


    王竹心也已聽出這兩個女子語音真摯,不是在說謊話。但是王竹心就這樣便將這柄劍還給了兩人,王竹心卻也是不肯的。他想了一想,道:“這柄大幻仙劍,我得來甚奇,本不是我的物事,可是若能憑你們這幾句話,我卻也不能還給你們的。”


    那兩個女子急道:“那……便如何是好?”


    王竹心迨:“這樣好了,我到北高峰頂上去會人,你們迴去,告訴你們小姐,請她也上北高峰來,若這劍果然是她的,我當然還她。”


    那兩個女子互望了一眼,像是無可奈何,道:“那你一定在北高峰頂上等王竹心道:”君子一言,快馬加鞭,焉有言而無信之理?"


    那兩個女子也不再說什麽,身形一轉,便向前疾奔了出去。王竹心看她們兩人向前奔掠出去的身法,十分佳妙,像是在水麵漂行一樣,分明輕功極佳。王竹心心忖這兩個女子的武功造詣也不會低到哪裏去,但她們卻是絕不動蠻,可知一定是十分正派之人。


    王竹心等到那兩個女子走得看不見了,才繼續向北髙峰而去,等到他上了峰頂之際,已然是日頭將午了,峰頂古鬆橫斜,怪石嶙峋,可就靜悄悄地,不見有人。王竹心低聲叫道:“瞽叟前輩,你可在麽?”


    他連叫了幾聲,卻是聽不到有人迴答,王竹心心中大奇,暗忖自己昨晚,分明聽得瞽叟說約自己在北高峰頂相會的,何以他還沒有到?


    王竹心的心中,隻是奇怪,卻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瞽叟的武功極高,若說他有了什麽意外,那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王竹心索性在一塊大石之上,躺了下來,以臂作枕,望著天際緩緩飄過的白雲,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想起國家多難,更是愁緒百結!


    他來到了中原的時間相當短,然而在那短短的幾個月中,他卻已經曆了這許多變故,使他看到了人心的忠、奸兩麵!


    王竹心想了片刻,忍不住長歎了幾聲。


    也就在這時,忽然聽得一聲嬌笑傳了上來,緊接著,便是一個女子聲音,道:“他在這裏,他果然是個守信的君子!”


    王竹心一聽得有人聲,連忙翻身,坐了起來。


    他一坐起,''便看到兩個穿著湖水線衣服的少女,掠上了山峰。


    那兩個少女,卻隻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圓臉大眼,生得十分靈秀,一見了王竹心,麵上大有靦腆色,王竹心一時之間,也認不出她們是什麽人來了。


    直到那兩個少女來到了他的麵前,道:“王朋友,我們小姐來了。”那時,王竹心才陡地想起,原來眼前那兩個少女,便是在早上曾跟蹤自己的人,看她們的年紀如此之輕,分明初涉江湖,難怪被人認破之後,會手足無措的了。他連忙站了起來,道:“你們一~”


    他才講了兩個字,便聽得“叮當”兩下,玉佩相碰的聲音,自上山的路上,傳了過來。王竹心連忙循聲看去,隻見一個白衣少女,正緩緩地走了過來。


    那少女一身衣服,雪也似的,而她的行動又輕柔之極,當她向前走來之際,王竹心隻覺得仿彿那少女是一片雪花,在向前緩緩飄來。王竹心在刹那間,實是難以確定那少女究竟是不是人間的人!


    王竹心立時住了口,而由於那少女的身形太吸引人了,是以直到那少女來到了他的前麵,他才來得及抬起頭來,打量那少女。


    當他一望到那少女的臉龐之際,王竹心不由自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少女的臉龐,清秀而蒼白,蒼白得有些過了分,但這也使她一對漆黑的眼睛,更加明亮。


    她也望著王竹心,麵上的神情,似夢似幻,使人更疑心她不是凡間的人。是那個丫環的話,令得王竹心陡地清醒過來的,那兩個丫環道:“這位就是我們小姐。”


    王竹心這才陡地想起,自己對一個陌生女子這樣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是極不知禮的事,是以他忙道:“噢,原來這位姑娘!就是大幻仙劍主人?”


    那少女朱唇輕啟,道:“大幻仙劍本是家父的,給我佩了出來,卻給她們兩人失了,尚祈尊駕歸還,不勝感激之至。”


    王竹心剛才在路上,知道小心從事,不肯立即將劍給人,而這時,他的心中,卻是連想也未曾想到這一件事情。


    他隻覺得,自那樣一個天仙化人也似的少女口中,是絕不可能有假話講出來的,她既然說劍是她的,那麽劍當然是她的了。


    而且,要拒絕這樣一個少女的請求,那幾乎也是沒有什麽可能的事情!他連忙將大幻仙劍,抖了出來,道:“劍在這裏,姑娘請收好了。”


    那少女伸手出來,她玉指纖纖,柔若無骨,更是看得人目眩心跳,眼看她就要接劍在手,忽然之間“嗖”的一聲響,人影一閃,又有人上了峰頂。


    王竹心連忙轉頭看去,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脅下挾著辛蕾的瞽叟!


    王竹心心中一喜,可是他還未曾開口,忽然聽得瞽叟道:“雪花娘子,是你麽?”


    這“雪花娘子”四字,一傳人王竹心的耳中,王竹心的心中,不禁奇怪之極!


    也就在那一刹間,隻是眼前那天仙也似的少女,麵色突然一變,五指一緊,已將大幻仙劍劈手奪了過去,反手一劍,向替叟刺了出去!


    這一切變化,可以說來得突然之極,令得王竹心錯愕到了極點!


    刹那之間,他除了呆若木雞也似的站著之外,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瞽叟的身子,極其靈活,那少女一劍剌到,他的身子猛地一扭,“嗤”的一聲,那一劍在他的腰旁,陡地擦了過去。


    那少女一劍不中,身子一弓,白影一閃,便立即向後,退了開去,她向後退出的勢子,可說快到了極點,但是瞽叟的動作卻更快!


    隻見瞽叟足尖一點,整個人都撲了過來,如箭離弦也似,向前射了出去。他比那少女後發,但是去勢卻快得多。


    轉眼之間,他已將撞中了那少女的身子,那少女手臂一振,“嗤”的一聲,手中的大幻仙劍,又向替叟疾刺了出去!


    但是瞽叟避開她第二劍的身法,卻是更加美妙,他的身子,在半空之中,陡地一翻,倏地勝高了三四尺,一個空心筋鬥,竟已從那少女的頭頂,翻了過去,翻到了那少女的身後。


    那少女一劍不中,還待縮手反手發劍,但是瞽叟的動作何等之快,她哪裏還來得及?她還未曾反過手來,瞽叟的左手,五指如劍,已將那少女的後頸,緊緊地抓住了!


    也直到此際,王竹心才緩過了一口氣來。


    他急急忙忙地叫道:“瞽前輩,你……你做什麽?”


    瞽叟卻並不迴答王竹心,隻是厲聲道:“將劍拋在地上,快!”


    那少女麵上的神情,十分憤怒。但是她已給瞽叟抓住了後頸,如何還敢不從?她憤然一抖手臂,“刷”的一聲響,劍已脫手拋出。


    那柄大幻仙劍,幻成了一溜青虹,向王竹心飛了過去,到了王竹心的身前,王竹心連忙一閃身,等大幻仙劍落在他的身後時,他才轉過身去,將之拾了起來。


    在他轉過身去時,發現那兩個丫環,正在倉皇地向山下逃去!


    王竹心這時候,為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莫名其妙!


    隻有一點,他是明白的,那便是出自瞽叟口中的“雪花娘子”四字,雪花娘子的名頭,王竹心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他知道那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魔頭,江湖上有不少成名人物,全是栽翻在她的手中的。


    然則,雪花娘子和眼前這少女,又有什麽關係呢?兩者之間,又怎能扯得上關係呢?


    王竹心拾劍在手,剛想說什麽時,又聽得瞽叟冷冷地道:“雪花娘子,好久不見了,隻當你已改邪歸正了,原來你還在做老勾當?”


    那少女仍是一聲不出。


    可是這時候,王竹心卻是呆住了!


    那少女,那……一個那麽美麗,那麽柔靜,如同仙女一樣的少女,竟會就是武林中人一提起來就頭痛的雪花娘子?


    這怎麽可能呢?


    他想說瞽叟弄錯了人,但是那少女一聲不出,那分明是她自己也已默認了!


    一時之間,王竹心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他隻是苦笑了兩下,呆了好一會兒,才道:“瞽叟前輩,這位姑娘……她竟是雪花娘子麽?”


    瞽叟“哼”的一聲,道:“不中用的東西,生著一雙眼睛,見到了花容月貌的女子,就不知該怎樣才好了,看來你有眼珠,也不如我沒有眼珠的老頭子!”


    那幾句話,直將王竹心罵得滿臉通紅,心中慚愧之極,可是,當他再向雪花娘子看去時,他仍是難以相信一個邪惡到了聲名如此之壞的人,竟會有那麽純潔美麗的外表的。


    他又歎了一口氣,這才低聲問道:“姑娘,你……真是雪花娘子麽?”雪花娘子轉過頭去,並不迴答。


    王竹心搖了搖頭,道:“你為什麽要騙我?你為什麽要騙我呢?”


    瞽叟叱道:“廢話,自然是為了你的仙劍!”


    他一麵說,一麵抓住雪花娘子的後頸的五指一用力,在雪花娘子頸後的要穴上按了一按,一鬆手,雪花娘子的身子,立時向下倒去!


    這時候,王竹心明知道雪花娘子絕不是好人,自己也剛給她欺騙過,可是當他看到一個如此美麗引人的少女,向地上倒去之際,他還是立即踏出了一步,將她的身子扶住。


    王竹心不由自主,踏出一步,去扶住雪花娘子的身子之際,可以說除了一片助人之心以外,絕沒有別的念頭的。而且他的動作是如此自然而然,其間也不容許他有什麽別的念頭。


    但是,當他一扶住了雪花娘子的身子之際,隻覺得雪花娘子的身子,柔若無骨,而一陣沁人肺腑的異香,又自鼻端攻人,刹那之間,王竹心猛地心中一動,一時之間,遐思難禁。


    也就在此際,又聽得瞽叟厲聲喝道:“快放開她!”


    敢情瞽叟雙目雖盲,但是他的感覺,卻是極其靈敏,在他身旁的人,做了一些什麽否情,他是全然了然於胸,明明白白的。


    替叟那一聲斷喝,當真具有雷霆萬鈞之力,令得王竹心的身子,向上直跳了一下,連忙縮迴手來,雪花娘子的身子,直到此時,才倒下地去。


    王竹心雖然鬆開了手,任由雪花娘子倒下地去,但是他的目光,卻仍然不由自主地定在雪花娘子俏媚的臉龐之上。


    瞽叟又尖聲道:“辛大俠呢?”


    王竹心如夢乍醒,連忙“啊”的一聲,道:“我沒有再見到辛大俠。”


    瞽叟一麵鬆手,將一直被他挾在脅下的辛蕾放了下來,一麵道:“沒有見到他,那是怎麽一迴事?”


    王竹心道:“我再去見堂主,可是他卻令兩個人,將我挾……”


    王竹心的話還未曾講完,便聽得辛蕾怒聲道:“老瞎子,你擒我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


    瞽叟麵色陰沉,一言不發。


    王竹心聽得辛蕾一開口便罵人,實在聽不過去,道:“辛姑娘,這位是瞽叟前輩。”


    辛蕾怒道:“最好我不知道,臭老瞎子好幾次來找我父親生事,都給我父親打得抱頭鼠竄而去,我怎會不認識他這鬼樣?”


    瞽叟和大俠辛真滿之間有過節,那是武林中盡人皆知事情。


    而辛真滿和瞽叟兩人幾次苦鬥,由於武功不分伯仲,是以也始終未能分出勝負來,這也是人人知道的。可是如今辛蕾卻說得如此不堪!


    瞽叟的麵色,更是陰沉可怖,王竹心心中也大是不值辛蕾之所為,冷然道:“辛姑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可以這樣講話?”


    辛蕾一翻眼,道:“本來麽,我講話就是不中聽,哪像人家什麽娘子那樣,一開口,俏聲軟氣,自然便有不成材的東西會人迷!”


    王竹心一聽,又是羞,又是怒,一時之間,哪裏還講得出話來。


    瞽叟直到此際,才緩緩地道:“辛姑娘,你要是再口出不遜,我便將你綁在樹上,等你父親前來發落,你看如何?”


    辛蕾人雖然強橫,但是她卻也知道替叟這兩句話絕不是說來玩玩的,是以她心頭雖怒,倒也不敢再說什麽不敬的話了。


    她呆了一呆,道:“好,我不說就不說,可是我卻也不願意和你這種人在—起,後會有期了!”一個轉身,便想離去。


    但瞽叟立時道:“不行,末將你交到你父親手中之前,你別想離去。”


    辛蕾怒道:“這是什麽話?”


    瞽叟道:“這便是我說的話,你若是離開峰頂半步,除非你有本事不給我撞上,要不然我定然將你倒吊三日夜,如今我再去找你父親,等你父親來了,由得你奔到什麽地方去,都不幹我事了!”


    辛莆氣得胸口起伏,但是她卻也坐了下來,看來是給瞽叟嚇住了。


    替叟道:“王朋友,我再到秦府去,你在這裏,看住了她們兩人。”


    王竹心的心中,大是著急,忙叫道:“替前輩,這兩個人,我……”


    可是他一句話未曾講完,瞽叟身形如煙,早已一閃不見,下山去了。王竹心不禁暗叫糟糕不已,瞽叟留在他身邊的兩個人,一個是橫蠻任性的少女,另一個雖是貌美如花,卻又是出了名的女魔頭,要看住這兩個人,豈不是比登天還難?


    他呆了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來。


    隻見辛蕾仍是氣鼓鼓地坐著,王竹心本就和她是話不投機的,這時自然也沒有什麽別的可說,他自然而然地又轉頭向雪花娘子看去。


    雪花娘子躺在地上,長發披散,一雙妙目,卻又望定了王竹心。


    王竹心心中,十分不忍,慢慢向前走去,道:“瞽前輩叫我看住你,若是我解了你的穴道,你能不離去,我就替你解了穴道。”


    雪花娘子並不說話,但是在她眸子轉動之間,王竹心仿佛已聽到了她的聲音,仿佛已得到了她的迴答一樣,他不由自主,俯下身去,待要替她解開被封的穴道了。


    可是也就在此,隻聽得辛蕾叱道:“噢,你可是想死麽?”


    王竹心一呆,辛蕾已向前趕了過來,將王竹心一把拉了開來,道:“你知道她是什麽人?”


    王竹心道:“她……她……是雪花娘子。”


    辛蕾不屑地一撇嘴,道:“你們男子沒有一個是東西,既知她是雪花娘子,你還敢解開她的穴道,你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王竹心心中為難,歎道:“或許她並不壞,隻不過武林傳言過甚……”辛蕾怒道:“那你就去解她的穴道。”


    她賭氣轉過了身去,王竹心心中也不禁有氣,暗忖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我偏要解她的穴道,看你怎麽樣,別倒叫你小看了我!


    他心中一賭了氣,再不多加考慮,一俯身,便在雪花娘子的肩頭之上,拍了一下,雪花娘子的身子,立時直立了起來。


    王竹心後退了一步,雪花娘子站在原地不動。王竹心的心中,不禁有些迷惑,因為眼前的少女,實在是太美麗動人了。


    他吸了一口氣,才道:“瞽前輩未曾迴來之前,你……你最好不要離開。”雪花娘子並不說話,隻是一雙妙目,望定了王竹心,令得王竹心抨怦心跳。


    王竹心等了一會兒,等不到她的迴答,忍不住又問道:“你……並不是武林中傳說的雪花娘子,你是另一個人,是不是?”


    雪花娘子忽然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極其美麗,令得王竹心如沐春風,心頭感到說不出來的舒服。她笑了一下,然後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的?”


    王竹心也跟著笑了一下,道:“我看你……看你不像是傳說中的雪花娘子。”


    雪花娘子又笑了起來,這一次,她笑得更甜,更動人,道:“那麽,在你的想像之中,雪花娘子應該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


    王竹心覺得和她講話,每一句話都有說不出來的詩味,絕不如和辛蕾那樣,你才一開口,便給她橫不講理的話堵了迴去。是以他又道:“照武林中的傳說,說你……應該是一個十分兇殘的人。”


    雪花娘子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這人也太老實了,你怎知我不兇殘呢?”王竹心的臉上,紅了一紅,道:“可是……可是你卻那麽美麗……”


    雪花娘子的臉色,本來是極其蒼白的。但是,在聽了王竹心的話之後,她蒼白的雙頰上,卻也現出了幾絲豔紅色的紅暈來。


    那幾絲紅暈,令得她更是豔光照人!


    雪花娘子婿笑一笑,道:“那多謝你了,可是我已經騙過你,你也幾乎上了我的當,將大幻仙劍交到了我的手中,你還以為我不是壞人麽?”


    王竹心呆了半晌,那兩個女扮男裝的少女,她們口中的所謂“小姐”,雪花娘子自稱是仙劍主人的女兒,這一切,毫無疑問地全是一個騙局。


    照理來說,王竹心正應該十分恨雪花娘子,十分,視她才是的。然而王竹心的心中,卻是一點沒有這樣的感覺,他反倒搖頭道''“那或者是你……是你十分需要這柄劍的原故,所以你才會出此下策的。”


    王竹心的話,顯然是大大地出乎雪花娘子的意料之外,隻見她睜大了眼睛,晶光瑩瑩的雙眸,望定了王竹心,一句話也不說。


    而王竹心也是講不出話來,反倒是在一旁的辛蕾,冷笑道:“咦,正談得投機,怎地忽然之間,沒有聲了?”


    雪花娘子的臉上,又紅了一紅,她向王竹心使了一個眼色,慢慢地向外走去。王竹心知道了她的意思,連忙跟在她的後麵。


    兩人走出了兩三丈,雪花娘子才在一株大樹之下,站定了身子,低聲道:“王公子,我……正如你所言,十分需要這柄寶劍!”


    王竹心苦笑了一下,道:“可惜這柄寶劍不是我的,我也是無意之中得來的,實在是不能轉贈,要不然,我定然送給你了。”


    雪花娘子低著頭,一言不發,半晌,才抬起頭來,望了王竹心一眼,歎了一口氣,道:“王俠士,你借我用一下,也不行麽?”


    這時候,王竹心的心中,正是為難到了極點!


    雪花娘子低聲悄語,正向他請求,令得他實是沒有拒絕的勇氣。但是另一方麵,他卻也巳知道這柄寶劍的來曆,非同等閑!


    寶劍既落到了自己的手中,是禍是福,尚且不知,怎可以胡亂轉手?更何況要劍的是聲名極壞的雪花娘子!


    他心中為難,口中自然也講不出話來,隻是站著發抖,隻聽得雪花娘子幽幽地道:“唉,我知道了,王俠士你的心中一定在想,我是個聲名如此之壞的人,如何可以將大幻仙劍交到我的手中,是不是?”


    王竹心紅了臉,正想分辯幾句,然而他還未曾開口,雪花娘子又道:“可是剛才,你卻又說我不像是壞人,令我好生歡喜,以為真遇上了知己,怎知你全是說著玩兒的,令我白歡喜了一場!”


    王竹心究竟年輕,十分臉嫩,給雪花娘子這樣一說,自覺下不了台,但是另一方麵,他卻又覺得這柄劍不能輕易給人的,所以他問道:“不知……你要這柄劍,有什麽用處?”


    王竹心在講這句話的時候,正眼兒都不敢向對方瞧上一瞧。


    因為他惟恐一和雪花娘子俏媚豔麗的眼光一接觸,自己的心便會軟了下來,將劍交給她了。


    雪花娘子卻歎了一口氣,道:“我要這柄劍有什麽用處,這令我十分難以啟齒,但是王俠士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是用這柄劍去做壞事的。”


    王竹心仍在猶豫,道:“這個……”一


    雪花娘子幽幽地道:“當然,你要是不肯,也就算了,但如果你肯的話,一個月後,在西子湖蘇堤之上,我定然將此劍奉還!”


    王竹心到這時候,忍不住向雪花娘子望去,隻見她滿麵皆是焦切之念,十分可憐。王竹心暗忖,照武林中人傳說,雪花娘子的武功,十分邪門,十分高超,雖說剛才,她在兩招之間,便敗在瞽叟的手下,但是替叟乃是何等樣人物?這並不等於是說雪花娘子的武功不高。如果她要動手搶劍的話,隻怕自己也是無法可施的。但是,她卻一點也沒有動手的意思,隻是苦苦地哀求著自己!而且,看她臉上的神情,她分明是極想得到這柄劍,一個人在極想得到一件東西之際,仍然不生妄奪之念,這怎能說是壞人呢?


    武林中雪花娘子的傳說如此之壞,可能有一大半是不對的,她年紀如此之輕,又是如此之美麗,江湖之上,人心如此之險惡,她隻求自保,也會得罪不少人了,隻怕那是對她有所圖而不遂的人,惡意中傷,久而久之,便使她蒙上了惡名了!


    王竹心口雖不言,但是心中卻在翻來覆去地想著,而他是越想,便越是覺得對方值得同情!


    這時候,雪花娘子已向旁緩緩地走了開去,背對著王竹心,坐在一株大樹古鬆之下。她雪白的衣衫,襯得她一頭青絲,更是光可鑒人。王竹心望著她的背影,暗忖她實是一個冰晶玉潔的好女子,大幻仙劍縱使不是自己的,借給她用一個月,又有何妨?


    他一想到這一點,立時慨然道:“雪花娘子,你別難過,我借劍給你了。”他一開口便聽得遠處辛蕾厲聲道:“不可!”


    王竹心轉過頭去,冷冷地道:“借不借給她,是我的事,與你什麽相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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