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竹心更覺得十分窘。劍如今不在他的手上,他要賴也是賴不掉的,是以隻得苦笑道:“是的,我……將之借給人了。”


    瞽叟疾聲道:“借給什麽人?”


    王竹心明知瞽叟接下來所問的,一定是這個問題,是以心中早已在暗叫不妙。及至瞽叟問了出來,他張大了口,答不上來。


    瞽叟沉聲道:“咦,怎麽不說?大幻仙劍,你借給什麽人了?”


    王竹心的麵色,仍然十分馗尬,他也難以講得出雪花娘子四字來。


    這時,辛蕾的麵上,又現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來,道:“他將劍交給什麽人了,我知道。”


    王竹心望了辛蕾一眼,他一看到辛蕾麵上那得意非凡的樣子,便知道若是要求辛蕾別講出來,那是萬無可能之事!


    他低下了頭,不言不語。


    辛蕾道:“他將大幻仙劍借給雪花娘子了!”


    這句話一出口,聽到的人都不約而同“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辛真滿叱道:“你又胡說了?”


    辛蕾斜睨著低頭不語的王竹心,道:“不信,問他自己好了!”


    瞽叟身形陡掠,卷起了一股勁風,來到了王竹心的麵前,厲聲道:“可是麽?可是你將這柄大幻仙劍,給了雪花娘子?”


    王竹心心中暗忖,事情是自己做的,既然自己的心中並不認為自已是做錯了,那又何必不敢在眾人的麵前承認?


    他這樣一想,頓時又覺得理直氣壯了起來,道:“是的,是借給雪花娘子了!”


    他這句話才一出口,隻聽得瞽叟在忽然之間,發出了一聲怪叫,同時,眼前掌影陡生。這一切,全來得突然之極,饒是王竹心的武功造詣相當髙,也是難以在刹那間應變''!


    電光石火之間,隻聽得“啪”的一聲響,他的左額,已被瞽叟一掌摑上!


    那一掌,瞽叟下的力道,當真不輕,摑得王竹心向右一側,跌倒在地上,而他的半邊臉上,立時又紅又腫了起來!


    王竹心在地上一按,站了起來,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什麽才好!


    因為他絕想不到瞽叟竟然會出手打他的!


    若是在平時,他年少氣盛,冷不防挨了打,一定拚著再吃更大的虧,破口大罵了。


    但其時,人家早有夙怨的,也巳化戾氣為祥和,他如何還敢生事?是以他站了起來之後,瞠目結舌,竟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他不開口,瞽叟卻還不肯放過他,厲聲道:“你這不知天髙地厚的東西,七手先生怎地調教出你這種不中用的東西來了?”


    辛真滿也趕了過來,道:“替兄,事已如此了,你也不必再追究了。”


    王竹心直到此際,才迸出了一句話來,道:“就算我將劍借給了雪花娘子,她講明一個月之後定然歸還,也算不了什麽大事。”


    辛真滿麵色一沉,道:“老弟,那話可不是這樣說法的了!”


    王竹心仍是愕然。


    辛真滿道:“別說雪花娘子的行徑如此不堪,仙劍若是落在她的手中,必然持之為非作歹,一月歸還之言,自然絕不可靠。而且,如今大幻仙劍自何而來,大幻仙翁的動向如何,實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你想想,大幻仙翁乃是喜怒無定的人,雪花娘子得了仙劍,若是獻上聚英堂,聚英堂主再以送劍為名,見了大幻仙翁,可能幾句奉承,講得大幻仙翁心中一高興,便也助起堂主行事來,我們還有什麽希望?”


    辛真滿語音沉重,這一番話講下來,王竹心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他頓時覺得,瞽叟打了自己一巴掌絕對不多,自己正應該打多幾掌!


    他心中十分恨,恨自己何以當時隻覺得雪花娘子楚楚可憐,值得同情,未曾想到事情竟關係得如此重大!


    這時,他呆呆地站著,一言難出。


    辛真滿道:“你可明白了?”


    王竹心苦笑了一下,道:“明白了。”


    辛真滿道:“可有希望將劍追迴來麽?”


    王竹心搖頭道:“她下山許久了,她隻約我一個月後,在蘇堤之上,將劍還我的。”


    辛真滿歎了一口氣,也不再說什麽了。


    瞽叟則冷冷地道:“你下山去吧!”


    王竹心心中一寒道:“瞽前輩,你是說一”


    瞽叟不等他講完,便又道:“我派你下山去,我們的事,你也別再管了,我們在幹正事,怎容得下你見了美色,便自忘了本的蠢蟲!”


    王竹心的心中,實是難過之極!


    他捫心自問,自己絕對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他還有什麽辦法來為自己辯白?’


    瞽叟怒道:“你還不走,可是想我將你一腳踢下山去麽?”


    王竹心強忍著心頭的痛苦,說道:“瞽前輩,我”瞽叟道:“不必多說了。”


    王竹心長歎一聲,不再多逗留,大踏步地向下山的路口走去,在路口上,他停了一停,還想說些什麽的。但是他又知道,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實是沒有說話的餘地!


    是以他隻是略停了一停,便又身形展動,下山去了。他一口氣來到了半山,才慢了一慢,也就在那一慢之際,他覺得有人跟在自己的後麵。


    他連忙轉過頭去,月色之下,看得十分分明,他頗出於他的意料之外,因為跟下山來的,竟是新識的年輕書生葉琴。


    王竹心見了葉琴,苦笑了一下,並不言語。


    葉琴卻向前走來,道:“王兄,看你的情形,像是有滿腹委屈一樣,何以不向眾人言說?”


    這兩句話,可說直講進了王竹心的心坎之中!


    王竹心在如今的情形之下,本來是最需要人來同情安慰的,此際對葉琴,更是大生好感,不由自主,長歎了一聲!


    葉琴又笑嘻嘻地道:“若是小弟猜得不錯,王兄何妨對小弟一言?”


    王竹心真正地打從心中感激葉琴,但是他卻長歎了一聲,道:“還有什麽好說的?”


    葉琴又踏了幾級石級,他已等於和王竹心並肩而行了,隻聽得他又道:“剛才,人人聽到了雪花娘子的名字,都有吃驚之色,這雪花娘子,究竟是怎樣三頭六臂的人物?”


    王竹心聽了,心中不禁呆了一呆,暗忖學武之士有不知道雪花娘子名頭的,隻怕隻有他葉琴一個人了。多半他是名家弟子,而又是初涉江湖,本身人又正派,是以他才不知道雪花娘子的。


    王竹心又歎了一口氣,低聲自己問自己,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葉琴饒有興味地望著他,道:“是啊,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王竹心的眼前,又浮起了雪花娘子一身白衣,飄飄上高峰來的情形,他緩緩地道:“她……她是一個美麗得不像凡間女子的美女。”


    葉琴“噢”的一聲,道:“那麽,為什麽一提起她來,便人人麵色駭然呢?”王竹心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的聲名卻是極壞,傳說她淫蕩無比,心狠手辣,每每以自己的美色,去勾引名家子弟,偷學武功,是以她的武功,也十分高強。”


    葉琴聽到這裏,忽然一笑道:“我明白了。”


    王竹心反倒愕然,道:“你明白了什麽?”


    葉琴的臉上,微微一紅,但隨即道:“王兄,你年少英俠,她又是美得不像世上凡人的美女,所以你便將大幻仙劍交給她了,是不是?”


    王竹心心中大有惱意,忙道:“葉兄,你看我可是這樣的人?”


    葉琴道:“那麽又有什麽原因呢?”


    王竹心歎了一口氣,心中也在自己問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原因呢?他呆了半晌,才道:“我覺得她不是傳說中所講的那樣壞人?”


    葉琴道:“為什麽?”


    王竹心道:“她起先,假冒是大幻仙劍主人的女兒,來向我要劍,布局十分巧妙,我已經將劍要交給她了,瞽叟恰好趕到,將她擒住了。”


    王竹心隻是在迴想當時發生的一切,並未曾注意到葉琴在聽到他說到“假冒是劍主人的女兒”之際,麵上閃過了一絲怒容!


    他又道:“後來,瞽叟又下山去了,她向我說,她要這柄劍有急用,是我解了她的穴道,她的武功在我之上,大可以搶了劍就走的,但是她卻隻是向我苦苦哀求,絕不動手。”


    葉琴笑道:“所以你就心動了,是不是?”


    王竹心避開了這個問題,隻是道:“而且,她又應我一個月之後,定然交還,我也未曾想到劍和劍主人舉足輕重,所以便借給她了。”


    葉琴側著頭,用一種十分難以形容,似笑非笑的神情望著王竹心道:“據辛大俠說,她是絕不會來還劍的了,你卻還是信她會還劍的,是不是?”


    王竹心不禁也望了葉琴一眼,心忖,怎地自己的心事,對方都能知道的?他也不想否認,因為他確信雪花娘子絕不如傳說中那樣壞,是以他點頭:“是葉琴笑了起來,道:”這倒奇了,一個人人都認為是可怕之極的妖婦,你卻堅信她是一個守信的好女子,這是為了什麽?"


    王竹心並不迴答,隻是向下走去。葉琴一直走在他的身邊。


    直到快要到達山腳了,王竹心才道:“別再問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如果你見到她,隻怕也會和我一樣的。”


    葉琴“呸”的一聲,道:“我才不會哩,我再問你,如今你不打算將這柄劍找迴來麽?”


    王竹心道:“她拿了劍就走了,我上哪兒去找她去?我隻有在蘇堤上等她,看看一個月之後,她是不是會依言還劍了!”


    葉琴“嗤”的一聲笑,道:“這正合上一句,叫做癡漢等一”他講到這裏,臉上睹地紅了起來,不再講下去,王竹心看了,心中一奇,心想你要打趣我,說癡漢等老婆,就隻管說好了,何以說到一半,忽然害起羞來?


    他心中起疑,不免向葉琴看多了幾眼,他越是看葉琴,葉琴的臉越紅,但是卻又越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這令得王竹心的心中越來越奇,終於,王竹心看出其中的溪曉來了!他看出葉琴竟全然不像是男人!


    古時單身女子,縱使有一身武功,在江湖上行走,也是大大不便之事,不是有人調戲,便是有人恃武欺負,便造出許多流言蜚語來。是以女子扮成了男人,那是十分常見的事情。


    這時,王竹心已可以肯定自己的眼光不差,葉琴乃是一個少女。


    王竹心暗自好笑間,隻聽得葉琴又道:“王兄,你如果不設法找迴那柄劍來,那麽,你給瞽叟趕了出來,許多熱鬧,你就湊不上了。”


    王竹心一怔,道:“湊熱鬧?”


    葉琴道:“是啊,你想,金字牌一道道發出來,聚英堂中的髙手,舍命護牌,而武林群豪,又拚死要將聖旨奪下來,有多熱鬧?”


    葉琴的話,王竹心此際聽來,隻覺得刺耳到了極點。


    但是,他卻也沒有法子反駁,因為他無法否認那是很熱鬧的。


    然則,真該用熱鬧來形容這一連串生死搏命的大爭鬥麽?


    王竹心的心頭十分難過,道:“我本來想出自己一分力的,但既然人家不見諒我,唉,我也沒有辦法可想,隻好……隻好……”


    他連講了兩個“隻好”卻沒有法子再講下去。


    因為他隻好如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葉琴又笑了起來,道:“看你,失魂落魄的,難道除了看熱鬧之外,就沒有別的事好做了麽?而且瞽叟不要你,你自己也可以去和敵人作對的,若是你嫌一個人冷清,我和你一起如何?”


    王竹心大喜,道:“那敢情一”


    然則他下麵一個“好”字還未出口,忽地想起,對方乃是一個少女,自己既然巳經看穿了,這卻是不便答應,是以隻講了三個字,便自住了口。


    王竹心不講下去,葉琴略有慍意,道:“怎麽,你嫌我武功不夠髙麽?”


    王竹心忙道:“我又未見過尊駕的武功,怎會如此想法,葉……兄不要見疑。”


    葉琴笑道:“其實,我的武功雖然不怎樣,可是身邊卻有幾件東西,是很有用處的,有什麽大難事,隻消取出來照一照寶,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王竹心口中不說什麽,心中卻在暗忖,你也將風波險惡的江湖,看得太簡單了!


    葉琴像是也在王竹心的神情之上,看出了他大有不信之意,便道:“你不信麽?”


    王竹心仍不說什麽,這時,他們已來到了北髙峰下,月色明潔,王竹心偶然向前一望間,陡地大吃了一驚,失聲道:“這是什麽?”


    葉琴也連忙抬頭看去,他也不禁麵上為之變色。


    前麵,乃是一座六角形的石頭涼亭,那本是供上山之人休息納涼之用的,可是此時潔白的石塊之上,點點斑斑,卻滿是血潰!


    而涼亭的六隻角上,都掛著一個人,那六個人顯巳死了,但是死的時候,也不會太久,因為循著六人的身子,還在往下滴著血水!


    兩人呆了片刻,立時不約而同,一齊向前,掠了過去,一掠到了近前,王竹心更是吃驚,因為這六個人,全是剛才還是在北髙峰頂的人!


    他們乃是奉了辛大俠之命,一齊下山來的第一起人,前後至多半個時辰,他們卻已慘死在這裏了這證明北髙峰之會,敵人方麵,早已知道了!


    而且,王竹心也立刻想到,殺害這六個人的人,一定還未曾離去,自己隻怕已被暗伺在側的敵人包圍住了!


    王竹心一想及此,不禁遍體生寒,低聲道:“我們快走!”


    然則,他一個“走”字才出口,“嗤”的一聲,前麵暗處,便發出了一聲冷笑,緊接著,一個聲音道:“你走不了哩!”


    眼前綠影一晃,百忙之間,也未曾看清自黑暗中躍出來的是什麽人,用的是什麽兵刃,隻覺得忽然之間,精光大盛,已有兵刃向自己攻到!


    在百忙之中,王竹心仍忘不了照顧葉琴,他一拉葉琴手臂,忙不迭向後退去。


    他向後一退間,已看清突然向自己攻來的,乃是一個手持長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左半邊臉上,有著老大的一搭紅記。


    王竹心心中剛自一動,暗想這人似曾相識之際,背後又傳來了“嗖”的一聲響,已變成了腹背受敵。


    王竹心一振手臂,先將葉琴打橫拋了出去,然後,自己才突然身形一矮,可是他的動作卻已然慢了一步,就在他身形一矮之間,肩頭一陣劇痛,背後削來的一劍,已將他削中!


    背後使劍的那人,這一劍還使得真不含糊,王竹心隻覺得背後一陣熱辣辣的疼痛,自肩頭起,直到腰際,分明自肩至腰,全被對方的劍尖劃過了!王竹心強忍著痛,仍是向外一滾滾了開去,他滾過之處,鮮血淋漓。而王竹心滾出之後,還想站立起來時,身子隻挺了一挺,便覺得背後,那一陣劇痛,像是身子立時要裂了開來一樣,再也站立不起。


    而在此際,眼前人影,劍影,一齊亂晃,又有人攻了過來。


    王竹心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吾命休矣!”他眼前一陣發黑,不等人家攻到,便已然昏了過去。


    在他昏過去之前,他隻聽得葉琴發出了一聲尖叫,然後,他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王竹心在滾出之際,已到了涼亭之旁,是以他仆倒之際,半身倒進了涼亭之中,葉琴在一旁,一見王竹心昏倒,兩個人各仗著劍,仍在向前攻去,她尖叫道:“看,這是什麽!”


    她一麵叫,一麵伸手人懷,等到她疾抖出手臂來時,眼前陡地一亮,閃起了一片紅光,就像她手中托著一團烈火一樣!


    而那一團烈火,實際上卻並不是火,隻是火一樣紅的一團紅光,而那團紅光,則是由她手中所托的一顆鶴蛋也似大小的物事所發出來的。


    由於那股紅光,實在以太驚人,是以那物事究竟是什麽東西,也難以逼視,這時,雖已將近天明,但是天色卻還相當黑暗,陡然之際,起了那麽一團紅光,又聽得葉琴的一聲大喝,那仗劍向王竹心刺出的兩個人,突然呆了~''呆。


    他們一呆,手中自然也停了下來。


    當他們停下手來之際,一柄長劍,離王竹心的咽喉不過半寸,而另一柄長劍,則已刺進了王竹心的胸口,人肉數分!


    他們一停,也立時看到了那片紅光,他們猛地轉過身來,更覺得紅光大盛,兩人身子一震,失聲叫道:“大一一”可是,他們卻隻叫出了一個字,便已住了口。


    葉琴沉聲道:“兩位,向你們討個情。”


    照理來說,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他們兩人,已完全占了上風,葉琴講的話,他們是根本不必加以理會的。但是,兩人的體態,卻又十分恭敬,異口同聲地道:“請說。”


    葉琴向王竹心一指,道:“他受傷已重,你們讓我將他帶走吧!”


    那兩人互望了一眼,道:“可以,但是一”


    葉琴麵色一沉,道:“我既然說是向你們討一個情,照這紅光陡現的規矩,日後也定然補報,何以你們,還要支吾?”


    那兩人忙道:“是,是。我們絕不是支吾,我們隻是想說,在這裏將要有一場極為兇惡的廝殺,閣下……姑娘你還是快帶著傷者避開的好!”


    敢情那兩人乃是老江湖,一眼之間,便已看穿了葉琴是女扮男裝的,是以一言叫破!


    葉琴的麵上不禁一紅,她收起了紅光暴射的物事,大踏步來到了王竹心的身邊,將王竹心的身子,翻了過來。王竹心背後的傷口十分深,他人等於是躺在血泊之中一樣,葉琴將他的身子一翻,傷口處更是血如泉湧,慘不忍睹!


    葉琴自懷中取出了一隻竹筒來,自竹筒之中,倒出了許多白色的粉末,撒在王竹心的傷口之上,又替他封穴止血。


    鬧了半晌,王竹心傷口上的鮮血,才算漸漸地止住,葉琴又除下了自己的一件外衣,將他的身子,先胡亂地包紮了起來。


    在這半晌之中,王竹心始終是昏迷不醒。


    而等到葉琴草草紮妥,將王竹心負在肩上之際,隻聽得半山腰上,又響?鵒巳鬆,分明是又有人從北高峰上下來了?br />


    那兩個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人,一聽到有人聲,便道:“尊駕可以走了,這裏將有大廝殺,尊駕若是不走,多有不便。”


    葉琴的心中,突然一動,道:“你們是專為對付北高峰上的人而來的,是不是?你們是聚一一”她隻講出了一個“聚”字,那兩個人便一齊發出了一下怪笑聲,打斷了她的話頭,道:“姑娘,你肩上那人,傷勢極重,若再耽擱下去,隻怕性命難保了,還是快些離去吧!”


    葉琴抬頭,向隱約可見的峰頂望了一眼,歎了一口氣,她心知那兩人講的是實話,王竹心的傷勢,極其嚴重,的確是耽擱不起的。在這樣的情形下,當然是照顧王竹心要緊。


    是以她不再說什麽,一個轉身,便向前飛掠而去。


    一直到葉琴負著王竹心,向前掠了開去,那兩人才鬆了一口氣,嘬唇發出了一下唿哨之聲,隻聽得四麵八方,皆有同樣的唿哨聲應著,但是那些發出唿哨聲的人都隱藏得非常之好,隻聞聲音,卻是看不到他們人在何處。


    那兩人一聲唿哨之後,身形拔起,伏在那六角形的石亭之上。


    刹那之間,一切都迴複了寂靜,隻有亭角的六具屍體,還在隨風飄動,看來極其可怖!


    不一會兒,人聲漸漸地近了,一行七八人,從北高峰上奔了下來,一麵走,一麵還在講話,漸漸地向那座亭子接近。


    那座石亭,可以說是上下北髙峰的必經之路,那一行七八人來到近前,陡地看到了亭上的死屍,不禁大吃了一驚,陡地一呆!


    而就在他們一呆之際,“嗖嗖”兩聲,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草叢之中,已有兩個人,鬼魅也似疾躥而出!


    這兩個人的手中,也沒有什麽兵刃,隻是隨著他們向前竄來之際,一股勁風,帶起了一蓬令人作嘔的臭味,一齊卷了過去!


    等到那七八人驚覺到身後有人襲來之際,伏在石亭上的兩人,也已發動,長劍抖起,怪叫一聲,兩人身形如鵬,飛蹲而下!


    那七八個人雖然也各有一身武功,但是絕未料到會在這裏遇伏!從他們背後撲來的兩人,正是天台雙鬼。這兩人的武功,邪門之極,一撲到時,十指如鉤,便自背後,緊緊扣住了兩人的頸子。


    天台雙鬼所練的“腐屍掌”,乃是天下七大毒掌之一,雖然名列七大毒掌之末,但是那卻絕不是說它的毒性最差。而是這門“腐屍掌”功夫,大多數人,一提起來,便不免惡心,稍有身份地位的人,更是不會去練這樣子的毒掌,練的人大都是一些下三濫,為人所不齒的家夥,所以久而久之,便覺得這門武功,也是十分卑下,隻好名列最末了。


    而事實上,腐屍掌的毒烈之烈,在天下七大毒掌之中,卻是可以位居第三的!天台雙鬼一上來便扣住了兩個人的頸子,不但手指製住了那兩人的要穴,而且,掌內的毒性,也立時逼了過去!


    那兩個人,隻是口中悶哼一聲,便已麵色轉黑,死於非命了!


    而與此同時,自石亭之上,飛撲而下的兩個人,也已得手了!


    那兩個人,絕不是等閑人物,乃是劍術中的名家“華山雙龍”他們兩兄弟姓龍,兄長名叫龍東,弟弟叫作龍迭。兩人的劍法,乃是得自家傳的。這兩人為人本來也相當正派,但是卻有一個毛病,那便是眼髙於頂,目空一切,自以為天下劍法第一。


    當他們才從關外來到中原之際,曾揚言要盡敗天下劍派,惟我獨尊,因之兩人先赴青城,卻不料連青城派的掌門人都未遇著,便被青城派的七大弟子,以七星劍陣,殺得倒戈棄甲,大敗虧輸。


    自此之後,他們的劍法雖髙,但因為來找各大劍派的麻煩,竟是輸多贏少,令得他們性子越來越是偏激,竟日與邪派異教人物來往,趨於下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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