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立即停止擲打,定目看去,隻見誌豪悠閑地站在原處,含嗔帶笑,不言不動。


    轟天雷停止舞刀,雙目瞪得老大,臉上肌肉掀動著,對眾人道:“你們的眼睛長到屁股上去了,怎麽都向俺打來?”


    店中一條大漢,手中猶握著一個瓷盤,不解地道:“我們何曾向你打去?”


    轟天雷怒急地道:“還說沒有,你奶奶的,若非老子刀法出神入化,早被你們這些瞎眼王八蛋打死了!”


    那大漢一拍桌子,冷笑道;“喂!你罵誰王八蛋?嘿嘿!招子放亮點,朱某不是怕事的人!”


    轟天雷大刀一抖,胸膛一挺,跨進了一步,道:“怎麽?你還想與俺過兩手不成?”


    那漢子將手中盤子一擲,一拍桌子,道:“走!咱們到外麵去!”


    “對,同他去!”店中五六人在旁助威,大概都聽不慣轟天雷狂妄言語,而準備聯手教訓他一番。


    轟天雷是個莽漢,一天不與人吵嘴打架,筋骨就要發軟。當下,虎吼一聲,道:“俺就先放倒你們,再來收拾這王八蛋!”氣唿唿地向店外走去。


    腰掛鏢囊的老者忙拉住他的手道:“咱們都是行家兄弟,何必自己先打起來。”


    向轟天雷一揖:“老弟,請聽小兄一句公道話,各位兄弟並非向你打來,而是……”


    轟天雷未待他把話說完,巨目一瞪,四五十斤的大刀在桌上一拍,“啪”的一聲,那張桌子應聲而碎,怒喝道:“他們不是打俺,為何盤碟都向我飛來?”


    他一指他身旁的那些碎盤碎碟,續道:“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些東西都是俺的大刀粉碎的。”


    腰掛鏢囊的老者擺手道:“他們本係打這小子,是這小子用掌風撥向你身上,試想,我們都是同行,怎會打你?”


    誌豪急道:“不是,不是,轟天雷大哥,別聽他胡說八道,我是一個賣文章的窮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怎能撥得開這多打來的盤碟。”


    轟天雷聽二人言後,都覺得有理,一時分不清。


    腰掛鏢囊的老者聽誌豪詭辯,氣得須發倒豎,有前車之鑒,不敢再使暗器,淡然道:“好狡猾的小子!”


    一言甫落,雙腳一錯,運指如戟,疾點誌豪乳根要穴。


    誌豪本欲封架,倏地腦筋一轉,鼓氣任那老者點來,“噗”的一聲,即裝成穴道被點神情,搖搖晃晃,一屁股坐在木椅子,渾身微抖,汗珠滾滾。


    店中眾人,見情大感意外,同時發出“咦”聲。


    腰掛鏢囊的老者一愕,向誌豪細察一下,的確不錯,誌豪已被他點中穴道,道:“他不懂武功?這就怪了。”


    這一下,轟天雷可抓到理由,對誌豪的猜疑一掃而光,對眾道:“他根本不懂武功,怎會將你們打來的暗器撥轉打俺?嘿嘿,俺與你們無仇無怨,為何要打俺?”


    腰掛鏢囊老者道:“真怪,我奪命鏢素以暗器行走江湖,怎會偏差得那麽遠?”


    轟天雷道:“對嘛,都打向俺的要穴,還不夠準麽?”


    奪命鏢道:“轟天雷兄弟,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今天的事,起因在你,你若不說他是蒙麵人的幫手,我們豈會出手?”


    轟天雷一抖大刀,道:“好哇!你打了俺,還講俺的不是,好不氣人。來,俺倒要稱稱你們有多少斤兩!”


    話一說完,舉刀就向奪命鏢劈去。


    奪命鏢仰身躍開,喝道:“你可是活膩了?”


    轟天雷聞言,更是暴怒,竟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砍,有幾人閃避不及,被他砍得鮮血淋淋,栽倒在地。


    店中眾人,氣他不過,立即還手反擊。


    一時間,殺聲震天,桌椅飛飄,菜汁、美酒,仿若狂風中的驟雨,自空灑下,菜香、酒氣、血腥,相混成一個奇特的氣味。


    店中有不少能手,轟天雷雖然勇猛,卻也單拳難敵四手,隻砍翻幾名不懂武功的客人,即身中兩掌,負傷逃走!


    一大漢高聲道:“不能讓他走,要他賠償店家家具!”


    率眾隨後就追。


    倏間,店中隻剩下奪命鏢和五七個較有涵養的武林高手,各自冷哼一聲,檢驗兩個被轟天雷劈翻的客人,及尋找掌櫃的查看被損的家具。


    一個方麵大耳,紫紅臉色,斑白的須發,年約五十四五歲的老者,偶一矚目,忽然驚咦一聲,道:“那瘦書生呢?”


    他話一出,眾人都向誌豪原坐的角落看去,一看之下,都驚愕當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紫紅臉老者道:“莫非有人將他救走了!”


    腰掛鏢囊老者道:“沒有生人進店呀!”


    “怪!”七位武林高手齊聲稱怪不已。


    紫紅臉老者對奪命鏢道:“奪命鏢兄,他真不懂武功麽?”


    奪命鏢道:“很奇怪,他自稱太極尊者之徒,本應懂得幾手,可是我點他穴道時,竟不知招架和閃避。”


    紫紅臉老者用目向誌豪座前一看,陡然“嘿”了一聲,即匆匆走了過去,一手將桌上一錠十兩重的白銀拿起,道:“這錠白銀是誰留下的?”


    奪命鏢等五六人也走將過來,同自詫異道:“誰留這錠白銀在此?”


    奪命鏢渾身一顫,道:“咦!桌上有字。”


    眾人忙低頭細看,隻見用金剛指功寫道;“白銀十兩,留作損毀家具賠款。”


    字體蒼勁,入木一分。


    七人見狀,無不狐疑滿腹。


    紫紅臉老者道:“那瘦書生非等閑之輩,我們都看走了眼。”


    奪命鏢道:“蒙麵人使用太極派的招式,他自稱太極尊者之徒,無疑是蒙麵人之幫手。糟!我們都中計了!”


    七人齊聲驚道:“中計,中什麽計?”


    “他讓我們在此打鬥,他卻悄悄去擄人。”


    “對!有道理!”


    七人齊應一聲,即匆匆出店。


    掌櫃的忙叩頭作揖道:“小店損失足有二十兩銀子。”


    本來這家小店,連房子算在內,也值不了二十兩銀子,但奪命鏢無暇與他斤斤計較,各掏了一些碎銀,連同誌豪留下的那錠白銀丟在桌上,不管夠不夠,急匆匆地走了。


    且說誌豪假裝穴道被點,見店中打得昏天暗地,心念一動,暗忖:“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急於將寶珠送迴慕容珠,便趁人不注意時,以最快的身法,閃出店外。


    他出店後,即四處亂找,找了半天,卻未找到慕容珠落腳的客店。


    此時,夜幕已經低垂,因天寒地凍,街上很少行人,想找一個人問一下都找不到,忽見迎麵一座大樓,高掛著“貴賓客樓”的招牌。


    他暗忖:“時已入夜,我先住下再說。”


    念落,走入客棧。


    此客棧很大,附設有飯店。他一進門,夥計即恭身迎上,道:“公子吃飯還是住店?”


    誌豪說:“先吃飯後住店。”


    夥計賠笑道:“對不起,吃飯可以,住店……真對不起,請公子另找客棧。”


    誌豪驚異道:“寶號這麽大,難道一個空房都沒有了?”


    夥計道:“有是有,隻是全部給郭老爺包了,不能外租。”


    “郭老爺?郭老爺是什麽人?包下何用?”


    “人稱他為七星老叟,他老送孫女赴京趕考,有十餘個護衛……”


    誌豪突然記起在茶亭見的招帖,頓時醒悟,道:“哦!原來他是恐他孫女有失,故將寶號包下。”


    夥計連點頭道:“不錯,不錯,請公子原諒。”


    誌豪心裏念轉一下,道:“沒關係,你先給我來一碗麵,然後去稟告郭老爺,說有一個姓趙的想見他。”


    “好!公子請這邊坐。”


    夥計讓誌豪坐下,問明要什麽麵,恭身退開。


    不一會,夥計即又返迴,對誌豪道:“郭老爺有請。”


    誌豪道:“煩請領路。”說時站了起來。


    夥計領著誌豪進了後門,經過一道通道,登二樓,又拐了兩個彎,到達一間客廳門前。


    夥計輕敲一下門,道:“郭老爺,趙公子來了。”


    廳中一人應道:“請他進來。”


    誌豪向夥計一揮手,道:“你去吧!”


    話落,推門進入廳中。


    此廳很寬敞,布置也算可以,左邊有一房門,垂著繡花門簾;廳中燃著一個火盆,把客樓熏得溫暖如春。


    火盆前坐著一個白發蒼蒼,一綹山羊胡,臉色紅潤,雙目有神,年若六旬以上的老人,老人左旁有張茶幾,幾上放著茶壺茶杯。


    誌豪抱拳一揖,道:“晚輩田誌豪有禮。”


    老人目光一閃,欠身道:“免禮,哥兒何事要見老朽?”


    誌豪俊臉一紅,呐呐地道:“晚輩要應征護花差事,賺幾個盤纏。”


    老人一愕,向誌豪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也練過武功?”


    “懂得一點。”


    老人又向誌豪反複打量,見誌豪臉色毫無血色,骨瘦如柴,風吹即倒,煞像餓了三年的樣子,搖頭懷疑地道:“你練過哪般武器?”


    “刀、劍、拳腳,暗器都懂得一點。”


    老人搖頭道:“對不起,請另找門頭吧!”


    他見誌豪神情,認為是一個潦倒江湖的書生,窮極無聊,欲來要幾個錢吃一頓飽飯。


    誌豪聞言,十分尷尬。他之此來,乃是藉護花之名,一探蒙麵人的來曆,及欲隨行進京,一觀考後的熱鬧,不料,竟為老人拒絕。


    他聰明過人,察言觀色,知道老人不相信他身懷絕技,看不起他,不自覺地怒火上升,暗忖:“我若不露一手給他看看,他必笑我是個要飯的。”


    當下,道:“有擾前輩,我走了。”話間,抱拳一揖。


    可真奇怪,在他一揖之下,火盆中燒得熊熊的木炭,頓時,唿唿跳起,直至二三尺高,倏然,一塊接一塊,徐徐向誌豪飛來。


    誌豪一伸雙手,將那些飛來的熊熊火炭,統接在掌中,在他掌中燃燒起來,比在火盆時,燒得更熊更烈。


    但見誌豪,卻像捧著一束豔麗的鮮花一樣,一點不感烈火滾燙,悠閑自得。


    他這一手表露,當真駭人聽聞,老人乍見之下,頓時,雙目發直,張口結舌,半晌,才一躍而起,喝道:“娃兒,你是什麽人?”


    誌豪手捧著燒得紅彤彤的木炭,微一彎腰,答非所問地道:“晚輩衣著單薄,外麵風雪正大,就賜我這些木炭,取取暖吧!”


    老人連跨兩步,走至誌豪身前,道:“請恕老朽眼拙,請,咱們坐下再談。”


    誌豪淡然一笑,將火炭放迴火盆,雙手互拍了一下,道:“前輩既吝惜幾塊木炭,晚輩不要就是……”


    老人一把握著誌豪的手臂,激動地道:“別再罵老朽了,老朽確未看出你身懷絕技。小孫女何幸,能得你哥兒屈就護使,請坐!請坐!”


    一個內功精湛之人,取拿一下火炭,本不稀奇,但要像誌豪一樣,憑火炭在手中燃燒,可就少見了。


    誌豪想露一手,隻是想顯露的無形吸力,欲將火炭吸至掌中,再放樓板,氣老人一下,豈知到手之時,竟一點也不覺灼,故未放下。


    此中原因,初時,他自己也不懂,還以為他的內功真已臻化境,後來一想,始記起他身上有能避水火的寶珠。


    他與老人並肩坐下,老人開門見山地道:“這一趟,哥兒要多少報酬?”


    誌豪道:“你準備用我了?”


    “我準備派你為中車大將。”


    “什麽叫中車大將。”


    “老朽慎重起見,聘有一十五人,分為三撥,第一撥在車前,第二撥在車後,第三撥在香車附近。中車大將,即是三撥人馬的統領。”


    誌豪沉吟了一會,道;“報酬由前輩大方,多少都無所謂,致於中車大將一職,晚輩不敢接掌。”


    “為什麽?”


    “晚輩年輕,恐各位不服,不與晚輩合作,有誤大事,還是讓我作一名小卒吧!”


    忽聞房中一女人道:“他們都是爺爺請來的,誰敢不服。”


    老人點頭道:“他們不服你,即是不服我,哥兒就勉為其難吧!若小孫女得中,老朽一定要她多多提拔於你。”


    誌豪暗自好笑,心道:“我哪會像他們一樣,利欲熏心,要她提拔。”


    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答話。


    老人側首對房門道:“嬌兒,快出來見見趙小俠。”


    嬌兒在房中應道:“來了!”聲若黃鶯,悅耳至極。


    突然,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步聲,老人雙目一瞪,正欲喝問,聲猶未出口即見一個紫紅臉色老者,推門進入廳來。


    老人急道:“魏兄,什麽事如此匆忙?”


    紫紅臉老者道:“郭大哥,有蒙麵人的幫手在此出現……”


    他眼睛一看誌豪,心頭一震,臉色驟變,不由後退一步,旋即一錯步,滑至嬌兒閨房門前,臉朝誌豪,雙掌平胸,目光閃爍,冷笑道:“好哇!你小子盡管動手試試。”


    七星老叟聞紫紅臉老者之言,大感驚駭,再見他的舉動,又覺詫異,忙站起道:“魏兄,你這是幹什麽?”


    姓魏的冷笑道:“郭大哥,這小子怎麽到這裏來?”說時一指誌豪。


    七星老叟道:“他來護送嬌兒。怎麽?你認識他?”


    姓魏的冷笑道:“他就是蒙麵人的幫手。”


    七星老叟渾身一震,連退兩步,又向誌豪上下打量,神情顯得十分緊張,冷然道;“你是蒙麵人的幫手?”


    誌豪徐徐地站起,道:“什麽蒙麵人,我一點也不知道。”


    七星老叟道:“就是那個專劫花車,擄劫趕考姑娘的蒙麵人。”


    誌豪聞言,也不覺一震,急道:“有這等事!”


    姓魏的冷笑道:“你裝得倒像真的一樣。嘿嘿,你是太極派之徒,那蒙麵人使用太極派武功,你們分明是一道的,今晚我魏三掌可要請教請教你們何以狠心如斯!”


    誌豪道:“我雖是太極尊者之徒,卻不知有個使用太極派武功的蒙麵人,我敢擔保,那蒙麵人決非太極門下。”


    魏三掌道:“他若非太極門下,那你也非太極門下了。”


    “此話怎講?”


    “他使用太極武功,而非太極門下,你報太極尊者之徒,自然也是假的。”


    誌豪道:“你們大概也有耳聞,半年前,家師及八位師叔全被乾坤一君擊斃的事吧?太極派一共十一人,卻隻剩下我一人。本來我尚有一個師妹,於三月前卻被乾坤幫的人送入桃源穀,已死多時啦,其中必有蹊蹺。不瞞你們說,我這次來為郭姑娘效勞,實係想探聽蒙麵人的來曆及手段和目的。”


    七星老叟道:“你是太極尊者之徒?”


    “不錯。”


    七星老叟搖頭道:“我不相信,以你剛才所露的那一手,莫說令師不及,就是當今武林,也難找幾人。”


    誌豪道:“你不信我也無法,請問那蒙麵人劫車傷人,是何意圖?”


    七星老叟道:“我們也不清楚,他武功高絕,被劫之姑娘,都被他脫去衣服,然後,在那些姑娘臉上寫上兩個‘淫’字……”


    誌豪忍不住驚“啊!”一聲,道:“有這樣的事?”


    七星老叟不理誌豪驚問,自顧續道:“各被劫姑娘臉上的字跡,並非以普通的朱墨所寫,而是用一種毒水,寫在臉上,擦之不去,洗之不掉,多少花容月貌的姑娘,都被他弄得不能見人了。”


    誌豪聞言,恍然大悟,卻也感到奇怪,暗忖:“一定是玫瑰魔女,可是,她怎會使用太極派武功?”


    他心忖間,隻聽七星老叟道:“哥兒也許與蒙麵人無關,不過,我們素不相識,請恕老朽不敢辱用。”


    誌豪目的在打聽蒙麵人的事,並非一定要七星老叟用他。當下,點頭道:“江湖上既出了一個如此怪人,前輩用不用我都一樣,隻要我能力所及,不止令孫女,就是其他姑娘,也不會袖手看那蒙麵人擄去脫衣毀容。”


    話完微一拱手,大踏步走出門去。


    七星老叟急道:“哥兒且慢。”


    誌豪迴過身來,道:“有何指教?”


    “你不缺少盤纏麽?我這裏有,拿點去使用吧!”


    摸了摸胸懷,沒有帶銀在身,轉對魏三掌道:“魏兄,請……”


    誌豪搖首道:“為行仗義,乃我輩之當為,前輩好意心領了。”轉身走出門外。


    魏三掌鬆了一口氣,道:“郭大哥,你看這書生有無可疑之處?”


    七星老叟道:“看他一臉正氣,不像壞人,看他武功,又令人懷疑。”


    接著,將剛才表露的一手說了一遍,並道:“他年不過雙十,竟有如此內功,真叫人摸不清底子。”


    魏三掌也將在飯店的事說了一遍,並道:“無論他與蒙麵人有無關係,今後,我們都得特別小心。”


    不說二人在廳中談論,且說誌豪走出廳門,匆匆返迴店堂,剛才叫的麵也不想吃了,向夥計問明萬壽客棧的座落,即急出店。


    此時,時已入更,風雪正緊,街上沒有一個行人。誌豪踏著厚厚的雪地,轉了幾個拐,來到萬壽客樓門前,推門進入。


    掌櫃的不待誌豪開口,即賠著笑臉道:“對不起,本店今晚不接外客,請另找……”


    誌豪道:“我不是來住店,我要見慕容員外。”


    掌櫃的茫然道:“慕容員外?小店並沒有慕容員外。”


    誌豪一愕,道:“寶號何以不接外客?”


    “小店為廬山聖母包了。”


    “啊!我要見廬山聖母。”


    “公子貴姓……”  。


    裏麵忽然出來一條大漢,三角眼一翻,冷然笑道;“你就是瘦書生麽?”


    誌豪道:“我不叫瘦書生,我叫田誌豪,我有事要見廬山聖母,如聖母沒空,慕容姑娘也行。”


    三角眼漢子嘿嘿笑道:“瘦兄,你來意我早知道了。我警告你,把招子放亮點,聖母並不是普通人物,別吃不了兜著走。”


    誌豪察言觀色,知道這漢子也是慕容珠的護花使者,暗忖:“他可能是聽了轟天雷的話,也懷疑我是蒙麵人的幫手。”


    當下,明知故問地道:“兄台此話是何意思?”


    “你別在我西門源麵前裝傻,你是太極尊者之徒,也是蒙麵人的幫手。嘿嘿,你想動咱家姑娘的腦筋,下輩子來吧!”


    誌豪擺手急道:“兄台,你也許不知,我與慕容姑娘早已相識。三月前,並曾救……”


    倏然,一聲焦雷似的怒喝,自屋脊傳了下來,緊接著,激起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誌豪聞喝一聲驚,不自覺地煞住了話尾,凝神靜聽。


    隻聞一聲哈哈大笑道:“蒙麵人兄,老夫等你多時了!看鏢!”


    接著,激起一陣“劈劈啪啪”之聲。


    誌豪心頭一震,不想向西門源多加解釋,即欲轉身出店,登屋脊一看究竟。


    就在他轉身之時,西門源陡然冷哼一聲,道:“你走得了嗎?”


    話落掌出,“唿”的一聲,一掌劈向誌豪背心。


    誌豪一震,斜刺一閃,迴過身來,喝道;“兄台,你誤會了!”


    西門源一掌落空,二掌、三掌、四掌連環劈出,三招一氣嗬成,招中有招,詭譎神奇,顧盼間,竟然把誌豪逼得手忙腳亂,連步後退。


    誌豪不由起火,出招“童子拜佛”,發出一道威猛勁風,撞向西門源胸脯,把西門源逼退一步,方始緩過手來,扳迴劣勢,喝道:“你再不知進退,可莫怪在下不留情了。”


    西門源哪管許多,閃過誌豪一招後,又連發三掌。


    西門源雖可列武林一流高手,如要勝誌豪,卻還差得很遠,但誌豪念他是慕容珠的護衛,不忍傷他,而他卻以為誌豪就隻這一點功夫,膽子越打越壯,招式也越出越辣。


    誌豪心急慕容的安危及想一探蒙麵人的底細,卻被西門源纏著,勃然大怒,連發三記絕招。


    這三招一出,西門源哪能破解?頓時,被剛柔兼備的掌勁逼得踉蹌後退,渾身麻痛,幾乎不能動彈。


    尚幸誌豪看慕容珠的麵子,不想傷他,掌風沒有正對他擊去,隻利用掌風餘力掃他身子,否則,西門源哪還有命在?


    誌豪將西門源掃退後,立即轉身躍出店外,一拔腳,縱上屋脊,運目一看,見十六七丈處的屋脊上,人影幢幢,倏東倏西,左來右往,卻不是打鬥,似在捉迷藏。


    誌豪隻停了一下,即向前撲去。


    但當他隻撲二三丈,西門源競也跟了上來,見誌豪去遠了,追他不上,即急高聲叫道:“瘦書生也來了,各位小心!”一麵叫,一麵追。


    前麵人影乍聞西門源之言,立即停止捉迷藏,循聲看來,其中一人喝道:“快迴去,別著了他的道兒!”


    話落,二十餘個人影一湧而來。


    誌豪見狀,忙煞勢站定,四下搜看。


    西門源兩個起落,躍至誌豪身旁,自腰間解下一條軟鞭,距誌豪八尺之外擺開架式,卻不敢向誌豪攻擊。


    誌豪四下搜看了一遍,並不見蒙麵人的影子,正在納罕之時——


    忽聞撲來二十餘人中的當首那人,喝道:“瘦書生,入你奶奶,你找死!”


    聲猶未落,人已躍至誌豪身前,一抖手中大砍刀,作勢就要向誌豪砍來!


    誌豪忙沉聲喝道:“住手!”


    那人收勢哈哈笑道:“瘦小弟,在飯店時,俺還以為你不懂武功,不想你真是蒙麵人的幫手!俺倒要……”


    誌豪不待他把話說完,喝道:“蒙麵人呢?”


    轟天雷道:“俺正要問你,你倒先問起俺來了。”


    “你們不是與他動過手麽?”


    轟天雷一指他們來處,道:“他剛才在那裏出現,隻見他身子一晃,即不見了。奶奶的,真有點邪門。”


    誌豪道:“你們大概眼花了,也許你們所見的不是人。”


    一個灰衣老者冷笑道:“不是人是什麽?”


    “也許是屋上鼇頭。”


    “放屁!我喪門子雖然無能,也不至膿包到如此地步,人與鼇頭都分不出?剛才老夫給了他一把‘喪門釘’,都悉數被震了迴來,難道鼇頭也能將老夫的暗器震迴?”


    轟天雷一抖大刀道:“喪門子大哥,還與他羅嗦幹嗎,將他放倒再說吧!”


    “對,將他放倒,就不怕蒙麵人不出來了!”


    喪門子此話一落,向眾人一招,道:“上!”


    轟天雷虎吼一聲,當先向誌豪撲來!


    誌豪猛一縮身,躍至另一棟屋脊。他念這些人都是慕容珠的護衛,不想傷害他們,但這些人卻不領他的情,同時一湧追了過來。


    刀、劍、鞭、拳腳、暗器,像驟雨般的,一齊向誌豪打來!


    誌豪既不想傷他們,自然不願使用絕招,竟被逼得跳東跳西,由這棟屋脊,跳到那棟屋脊,又由那棟跳迴這棟,在附近屋脊上往返飛跳,把二十餘人氣得哇哇亂叫,手執武器,卻無出手之機。


    喪門子扣著一把喪門釘,在二十餘人來往追擊下,也無機出手,氣得他胸膛欲炸。


    陡見誌豪又飛躍迴來,再也忍不住了,怒喝一聲:“給我躺下!”


    猛一甩臂,七、八個喪門釘脫手射出,有先有後,有高有下,取向誌豪上、中、下盤,既準又快,威勢驚人!


    但見誌豪隨手一揮,七八枚喪門釘,竟像狂風中落葉一般,頓時四下飄飛。


    “卜”的一聲,一枚喪門釘正射中轟天雷的肩頭,手臂一酸,四五十斤的大刀,“嘭”然落在瓦麵上,把瓦麵砸穿一個大洞,大刀直落地上。


    轟天雷停止追擊,怒罵道:“媽的!誰打出的暗器?竟向俺打來!”


    二十餘人聽若無聞,繼續追擊誌豪!


    陡地,房中暴起一聲怒喝,接著,“轟隆!轟隆!”掌風相對之聲,自地下湧了上來!


    田誌豪和二十餘位幕容珠的護衛,都不由心頭大震,登時,雙方都停止動作。


    喪門子驚道:“蒙麵人在下麵,快……”


    他話猶未完,天井中突然躍上一個黑衣蒙麵人,迎風矗立,與眾人相距約二三丈遠,隻見他身材窈窕,僅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淩芒飛射,懾人心魄。他冷然道:“慕容珠想做皇後,嘿嘿,別做夢!”


    聲音雖然陰冷刺骨,沒有半點人情味,卻很嬌嫩而圓潤,一聽即可聽出蒙麵人是個女的。


    誌豪聞聲,似是熟悉,卻又陌生,像玫瑰魔女的陰冷,又像他師妹般的圓潤,迴味起來,卻非玫瑰魔女,也非他師妹。


    喪門子怒吼一聲,一把喪門釘撒出,同時向前狂撲!


    喪門子一動手及撲進,二十餘人即為一窩蜂似的,同時前湧,把誌豪丟在一旁。


    蒙麵人冷然一笑,右手一揚,喪門子撒出的喪門釘,登時飛射迴來,嘯聲刺耳,嚇得前撲的二十餘人,即急煞勢閃避,不敢再進。


    誌豪心頭一愕,暗道:“這人的內功好純!”走上數步,正欲與之一鬥,探出他的來曆。


    蒙麵人不知是怕誌豪?或是不欲與誌豪動手?抑或不想在此久留,見誌豪走來,並不待誌豪說話,即一晃身,一溜輕煙似的,隻一眨眼,已躍出十餘丈外。


    誌豪腦筋一動,隨後就追!


    喪門子乍然醒悟,喝道:“瘦書生,蒙麵人的幫手,不要放走他!”


    率著眾人也隨後追來。


    二十餘人追了十多丈遠,忽聞一人叫道:“窮寇莫追,各位快請迴來!”


    喪門子煞住追勢,迴身道:“聖母叫我們不要追,迴去吧!”


    西門源道:“今晚好危險,一來就是兩人。”


    喪門子道:“誰說不是,若非聖母同來,今晚可著了他的道兒啦!”


    西門源道:“他們一人在外麵與我們纏鬥,一個潛入房中擄人,這種詭計,真叫人防不勝防,以後我們應商量一個妥善的辦法才行。”


    喪門子道:“迴去與聖母商量吧!”


    說著,領著眾人自天井跳落客棧。


    且說誌豪隨著蒙麵人身後,提足了十成真氣急迫,速度極快,有若一顆流星,瞬間,即追出郊外。


    他的速度快,但蒙麵人的速度更快,不但追他不上,反越追越遠。初時,前後相距十餘丈,漸漸的,二十餘丈,三十餘丈,眼見就要失去他的蹤影,不由大急,遂高聲喝道:“蒙麵人,有本事就停下來!”


    蒙麵人聞言,不但不停,反走得更快,一眨眼,即消失不見。


    誌豪慢下步程,心中納罕萬分,尋思道:“這人是誰呢,據他舉動推測,毫無疑問是在找背刺藏鞭圖的少女,現知藏鞭圖在少女背上者,除玫瑰魔女外,就隻有梅玫和我,當然,如非玫瑰魔女就是梅玫了。


    “可是,據她的身法看,卻是太極派的“蝴蝶戲花”,她剛才揮掌封擋喪門子的暗器招式,也與太極派的“兩儀掌法”相近,玫瑰魔女和梅玫怎會懂得太極派的武功?


    “看他身材,既不像玫瑰魔女,也不像梅玫,而很像師妹,難道是師妹?……不可能,師妹早已死在桃源穀中,而我尚曾祭過她幾次。再說,即使沒有死,短短的三個月不見,也不會有這等好的武功。


    “然而她的身法和出手招式,都與太極派一樣,而其身材又酷像師妹,但師妹又已不在人間,這人真叫人難以猜測。”


    誌豪仰首細忖了一會,忽然拍手道:“對了!對了!一定是玫瑰魔女,她的武功高不可測,什麽武功都懂,根據她毀師妹的臉貌來看,不是她會是誰?


    “她在桃源穀不願見我,自然在穀外也不願見我了,故剛才一見我向她走去,即急逃走。


    “唉!若真是玫瑰魔女,這些趕考的姑娘,一個也別想到達北京,除非她找到那個背刺藏鞭圈的姑娘。”


    他自語至此,又長歎一聲,欲返迴城中,轉念一想,暗忖:“人人都叫我瘦書生,並疑我是玫瑰魔女的幫手,若然迴去,可能又要惹出許多麻煩。”


    他忽然苦笑起來,道:“瘦書生,這名號好難聽呀!”


    他雙手一摸臉龐,繼道:“我真的瘦了,唉!幾時才能恢複我往日的顏容?”


    他既不敢迴城,又無處去,便無目的地信步西行。也不知行了多遠,舉目一看,眼前是一片茂林,隱約有一個寺院。


    他急急走至林邊一看,的確是一座寺院,裏麵尚有微弱的燈光,卻沒有響動。


    他心感喜悅,暗道:“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一下,膳宿都有著落了。”


    急急走上前去,運目一看,見門欄上麵掛著一個大匾,上書“白雲庵”三個金色大字。


    他乍見之下,仿若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一團喜氣,霎時化了雲煙,頹然道:“原來是尼姑庵,三更半夜,一個大男人,豈能向尼姑借宿?我現被人誤認為蒙麵人的幫手,別又被人加上一頂淫棍的帽子。”


    可是,風雪茫茫,半夜三更,叫他到哪裏去呢?說不得隻好在簷下委屈半夜了,待天亮後再作道理。


    於是,他在簷下坐下,背靠牆壁,閉目養神,雙目一閉,那蒙麵人窈窕的身材,立即浮現在他的腦際——她的身法,她的出掌招式,以及她那圓潤的聲音都不像玫瑰魔女和梅玫,而像是他師妹王麗君。


    他越想越想不通,竟令他無法靜坐。


    他看了一下天色,時已將近四更了,他想:在雁蕩山時,現在該起身練功了,我何不練一番功夫,一則可消磨時間,一則可抵禦寒冷,待庵裏尼姑早課後,再向她們要飯吃。


    心念及此,便在庵前練起功來。


    忽聞一人道:“好掌法,可惜殘缺不全。”


    他忙收勢迴頭,不知何時,庵門已開,門內站著一個年已古稀的老尼姑。


    隻見她,滿麵皺紋,卻紅潤發光,雙目微睜,隱現淩芒,身穿灰色尼衣,手捏烏木念珠,精神飽滿,沒有半點龍鍾之態。


    誌豪心頭一震,暗道:“這老尼幾時到來的,我竟一點也沒有發覺?”忙深深一揖道:“對不起,有擾你老人家。”


    老尼姑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施主所練掌法,是不是‘梵刹十三掌’?”


    誌豪一愕,心想:“這老尼姑真有點道行,隻一看,就看出是‘梵刹掌法’,隻是南極仙翁教我時,隻有七招,她何以說十三掌呢?”


    當下,恭敬地道:“不錯,可是南極仙翁教我隻有七招。”


    “原來是南極仙翁的高足。是的,能懂‘梵刹掌法’的,當今隻有南極仙翁、北洋大聖及老尼,乾坤一君可能也懂得幾招,但能全懂的,卻隻有老尼一人。”


    誌豪又是一愕,心想:“南極仙翁胸羅萬有,竟未學全‘梵刹掌法’,而這老尼竟然全懂,難道她的武功比南極仙翁還要高?”


    念落,又一揖到地,道:“請仙姑多多指教。”


    老尼姑沉吟一會,道:“你這時來此何幹?”


    誌豪不隱瞞,將昨晚的經過說了一遍。


    老尼姑點頭道:“好,你進庵來吧!”


    領誌豪進入大殿,轉至西廂禪房,叫一個小尼姑拿來一大碗飯和幾樣素菜,道:“你慢慢吃吧,飯後我有話問你。”


    誌豪一天兩晚沒吃飯了,又在病後,胃口特佳,不一會就把一大碗飯和幾個素菜吃得光光。


    老尼姑慈祥一笑,道:“飽了沒有?”


    誌豪擦了一下嘴,道:“飽了,謝謝仙姑慈悲。”


    老尼姑道:“你跟南極仙翁學藝幾年?”


    誌豪將出身及近年來的遭遇詳說了一遍,並道:“我跟南極仙翁隻有三個多月,實則僅學藝二十餘天,其他時間都在趕路。”


    老尼點頭道:“‘梵刹掌法’在當今武林中,並不算絕好掌法,更不是南極仙翁的看家本領,他為何隻教你這點東西?”


    “我不知道,他說!我的武功是可在江湖上闖蕩了,不想與玫瑰魔女一比,竟一招也接她不起。”


    老尼姑一愕,道:“玫瑰魔女?玫瑰魔女是誰?”


    “就是桃源穀的神秘穀主,我也不知她的出身。”


    老尼仰首沉吟了一會,又低下頭屈指算了一會,道:“我隻不過十餘年未在江湖走動,不想竟出了如此厲害人物,據我猜測,你說的那個玫瑰魔女,若非南極仙翁,或北洋大聖之徒,就是乾坤幫幫主的師妹。否則誰也教不出這樣厲害的人物,可能性最大的是北洋大聖之徒。”


    “不!北洋大聖有個女徒,叫梅玫,我認識她,她為替我救我師妹,也輸給玫瑰魔女,現已作了玫瑰魔女的丫頭。”


    “那一定是乾坤一君的師妹了。”


    “乾坤一君還有師父麽?”


    “是他師伯,名號三才通(天地人謂之三才),南極仙翁和北洋大聖歸隱後,江湖上就要算三才通最厲害了。”


    “可是玫瑰魔女對乾坤一君極為不善,數月間,挑了乾坤幫好幾個分堂。”


    老尼姑又沉吟了一會,道:“據你所說,可真令人費解了。”


    頓了頓,繼道:“我此次出山到此,係為找兩個人,但我實在不慣於江湖生活了,故到此後,一住就是幾年。施主,我們來個交易好不好?”


    “什麽交易?”


    “我也有幾招隱秘的武功,就是‘梵刹十三掌’,你幫我找人,我將‘梵刹十三掌’教你。”


    “老前輩要找的是什麽人?”


    “是我兩個孫女兒,大的今年二十五歲,小的今年十七歲。”


    誌豪道:“這事太難了,不過,我一定代你老留意,至於教我武功之事,待以後再說吧!”


    他是恐領受了老尼姑的武功,卻無法替她找到孫女,欠上一身人情債。頓了頓,續道:“二位姑娘貴姓芳名?”


    “姓王,大的叫王玫君,左耳珠有一粒黑痣,兩歲時在開封丟失,小的可就比較難了,她叫王麗君,據她娘……”


    誌豪渾身一震,跳了起來,一把握著老尼姑的手,急道:“叫王麗君?”


    老尼姑見誌豪神態,不由也緊張了,雙目倏睜,反握著誌豪的手,道:“怎麽?你認識她?”


    “王麗君,十七歲,她就是我的師妹。”


    “真的?”饒這老尼姑道行有素,也激動得顫抖起來。


    “我師妹是十七歲,叫王麗君,卻不知是不是你的孫女兒。她出生才幾個月,就被人棄於雁蕩山下,為我九師叔拾迴撫養。”


    “啊!這就是了,據她娘說,她出生五個月時,她爹在望夫穀搶一幅藏鞭寶圖,因傷死了。她爹死後不到一個月,她爹有個拜弟,忽然前來向她娘求婚……唉!這事說來,真不像人的世界。”


    誌豪不解地道:“師妹她爹的拜弟,怎會向她求婚?後來呢?”


    “這事以後再談吧,你說麗兒是你師妹,她現在哪裏?”


    “唉!”一股悲情湧上心來,禁不住掉下兩滴酸淚,道:“她……她已死了。”


    “什麽!她死了?”老尼姑渾身一震,臉色頓時大變,搖晃欲倒。


    誌豪忙伸手將她扶住,急道:“老前輩你怎麽啦?”


    老尼姑定了一定神,悲歎一聲,道:“沒有什麽!我問你,她幾時死的,怎麽死的?”


    誌豪將玫瑰魔女發信各派要人,他師父要將王麗君送往桃源穀,他男扮女裝代王麗君送入桃源穀,被玫瑰魔女用藥水在她臉上寫了兩個“淫”字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老尼聽誌豪說時,不停地搖頭,也不斷地流淚,長長地歎了一聲,道:“我誠心向善,已數年了,所修的是什麽?竟是絕子絕孫。”


    她猛地將手中念珠擲在地上,一串烏木念珠,竟全嵌入堅硬的地上,雙手掩麵,嗚咽而哭。


    她年已八旬,削發也有數十年,竟然控製不住內心的激動,而將朝夕不離的念珠擲在地上,可知她是何等的悲傷!


    誌豪悲歎一聲,道:“不過,我尚有一個老想不透的疑團。”


    “我昨天在一間飯店,無意與一個笨漢交談起來,當我一報出我的出身時,店中數十人即說我是那蒙麵人的幫手,後經我一查,原來那蒙麵人是使用太極派的武功。我太極派一共十一人,已先後死了十人,現隻有我一個人了,而太極派的武功,向不外傳,而蒙麵人竟然會使。


    “當時,我感到十分奇怪,決心要會那蒙麵人。


    “聽說那蒙麵人專門劫花車,這城中有好幾輛赴京的花車,我想他一定在這附近。


    “於是,我去七星老叟住的客棧應征護花使者,以欲與他一會。


    “不料,七星老叟信我不過,不予錄用。


    “之後,便往萬壽客棧找慕姑娘,不想一入客棧,就碰上她的護衛西門源,當堂打了起來。


    “正在打鬥之時,屋脊忽聞蒙麵人出現,我躍上屋脊,又與慕姑娘護衛打了一陣,後來果然來了個蒙麵人。


    “不說他的身法招式與太極派武功一樣,看她的身材和聽她的聲音,也都很像我師妹,我正欲查問他時,她便急急跑了。


    “我想,那蒙麵人,不外是找‘黃龍鞭’的藏圖,但知道如何找法的,卻隻有幾人。”


    老尼姑道:“我知道,麗兒她娘告訴過我,麗兒身上有半幅藏鞭圖。”


    “對!對!除你老人家知道外,就隻有玫瑰魔女,北洋大聖之徒梅玫,及我和麗君師妹,而玫瑰魔女向各派索取許多少女,也就是為此圖,無疑,即蒙麵人是玫瑰魔女或梅玫,可是卻不像她們二人,而像是麗君師妹。”


    “麗君知不知她背上的紋路是寶圖?”


    “初時不知,入桃源穀後才知道。”


    “麗兒死在桃源穀,你親眼看見麽?”


    “當時我正生病,沒有看見她的屍體,隻由華清寺的和尚將她葬在穀中,並替她立了墓碑。”


    老尼姑仰首沉吟了一會,臉上忽露興奮之色,道:“這事恐怕有蹊蹺,你在此稍待一會。”


    誌豪道:“她來去無蹤,若要與她相會,除非隨那些赴考姑娘的花車北上,始可會到她。”


    “不錯,我們就隨她們北上。”


    “可是,他們都疑我是蒙麵人的幫手,怎可與他們同行?”


    老尼姑想了想,道:“你剛才說的慕容姑娘,可是廬山聖母之徒慕容珠?”


    “不錯!不錯!你認識她?”


    “我與廬山聖母是多年好友,三年前,我還在廬山住了一段時間,慕容師侄很不錯,此次赴考,極有希望,我想辦法替你洗去冤屈。”


    “好!那太好了,我也有事要麵見慕容姑娘。”


    “你稍等一會,我去交代她們一聲。”話畢,疾步走出禪房。


    *     *     *


    晨風送雪,梅花飄香,大地清新,卻也一片寂靜。


    驀然,一陣吆喝劃破長空,接著,平陽北門,軋軋轆轆地出來一輛四騎馬車,車簾低垂,隻能看見車廂外一個五旬的車把式,車前車後,車左車右,各有六個穿著不一,高矮參差,卻一律身佩武器的武林高手,個個精神抖擻,眼神奕奕,威風十足。


    他們擁護著那輛馬車,隨著軋轆之聲,朝向北行!


    那輛馬車,出城不到十丈,又有一輛馬車衝出城門,車前車後,車左車右,也各有五六個武林高手護擁,一切的裝扮,都與第一輛差不多。


    接著,一輛又一輛,一共五輛四騎馬車相繼衝出城門,每輛都有護衛,而其護衛,也一律是武林高手。


    他們結夥而行,毫無疑問,是為互壯聲勢,彼此照顧,共應不測。


    車聲轆轆,驢馬嘶鳴,一百餘人,踏雪而行,發出沙沙之聲,車聲、馬嘶、履步聲,相混成一股雄偉聲勢,衝天震野,引來許多看熱鬧的人,也羨煞許多看熱鬧的人。


    北門外裏許的一座農莊,莊前莊後,都站滿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指手劃腳,議論紛紜,釀成一片嗡然。


    在一間茅蓬簷下,站著兩位特別的人,兩人既非農人,更非本地人士,乃是一個老尼姑和一個十八九歲的瘦書生。


    兩人目迎五輛馬車徐徐前來,老尼姑側首對瘦書生道:“豪兒,你看哪一輛是慕容姑娘的香車?”


    瘦書生道:“第四輛,車把式叫喪門子,車前那個黑臉大漢叫轟天雷。”


    老尼姑道:“不見廬山聖母麽?”


    “大概與慕容姑娘在車上。”


    老尼姑點了點頭,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側身對她身旁一個五旬左右的農夫道:“阿彌陀佛,施主請了。”


    農夫彎腰道:“大姑有什麽事?”


    “老尼有一封信,煩請你送往那第四輛香車,待車中姑娘迴訊後再迴來。”


    農夫忙搖頭道:“大姑若是化緣,老漢倒可奉獻一二,若送信,請恕老漢不能答應。”


    誌豪不解問道:“這卻是為何?”


    老農夫道:“那些人,我們可不敢惹。”


    說時,一指一百多位護花使者。


    老尼姑道;“不相幹,老尼與那車中姑娘是舊識。”


    自懷中掏出一錠約五兩重的白花銀子,連信交給老農夫,續道:“這是一點小意思,給施主喝酒禦寒。”


    農夫本欲推辭,但見白花銀子,頓時垂涎欲滴,心想:“走幾步路,就足可夠我忙上半年,她既說車上姑娘是她舊識,我就代她走一趟吧!”


    他略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信和白銀,即冒雪大步走去。


    此時,第四輛馬車剛經過莊前,老農夫剛欲開口說話,不期轟天雷一聲大喝,一把將農夫揪住,道:“你是幹什麽的?”


    轟天雷身高丈二,力大如牛,竟把他提了起來,嚇得他連叫“饒命”。


    車中一個白衣老婦,探出一個頭來,道;“什麽事?胡大俠快放他下來,讓他慢慢說。”


    轟天雷見老農夫不懂武功,便將他擲在地上,沒有為難他,喝道:“你來幹什麽?快說!”


    老農夫被轟天雷一擲,幾乎不能動彈,勉強將信高舉,急道:“有一封信……給車中……”


    轟天雷一手將信奪下,看了看,卻認不出是誰的信,遂又喝道:“給誰的信?”


    西門源湊近前來一看,急道:“給聖母的信!”轉對老農夫道:“誰叫你送來的?”


    “是一個老尼姑。”


    廬山聖母探出頭來,道:“給我看。”


    轟天雷忙將信送至聖母手中,轉向老農夫喝道:“笨蛋,有信送來不講話,嘿!算你命大,沒有要你的命!”


    廬山聖母抽出信箋一看,不禁大為欣喜,但看到後來,卻又緊皺眉頭,沉默不語。


    慕容珠道:“師父,是誰的信?”


    廬山聖母淡然笑道:“是你師伯波羅神尼的。”


    慕容珠喜道:“波羅師伯也來了,在哪裏?”


    “哼!”廬山聖母答非所問地道:“田誌豪是什麽人,你何時與她相識?”話間,神情異常莊嚴。


    慕容珠芳心一震,一把握住她師父的手,急道:“田誌豪?他……他在哪裏?”探首欲看她師父手中的信。


    廬山聖母忙將信藏入袖中,不給她看,冷然道:“他是蒙麵人的幫手,昨晚打傷胡大俠和西門大俠的,就是他。”


    慕容珠乍聞此言,頓時花容失色,驚急道:“是他?不!我不信!”


    說著撥開車簾,欲跳身下車。


    廬山聖母忙將她拉住,喝道:“你要幹什麽?”


    “我去找他!”


    “不準去!”將她拉迴車座。


    慕容珠無法,一陣傷悲湧上心來,即掩麵痛哭起來。


    廬山聖母冷哼一聲,道:“我說你為什麽不赴考,原來你為了他。哼!我要你立即將他忘了,拿出我教你的絕技,奪取桂冠,光你慕容家門楣,而替我爭點麵子。”


    慕容珠停止哭泣,道:“師父,我聽你的話,可是,你得讓我見他一麵。”


    “這像什麽話,不久你就是皇後之尊,豈能與個草莽晤會,別惹人笑話,你如再執迷不悟,我立刻叫人將你捉拿正法。”


    “不……師父……”


    廬山聖母不由她再說,指頭一彈,點中她的睡穴,慕容珠立即倒睡在廬山聖母懷中。


    廬山聖母探首簾外,對喪門子道:“叫送信人迴複波羅神尼,謝謝她的好意。”


    波羅神尼見送信老農被轟天雷擲倒在地,內心很不舒服,又見廬山聖母許久沒有複音,不由疑竇頓生,心想:“她難道連我都不相認了?”


    忽見那送信農夫,一跛一拐地迴來,對波羅神尼道:“哎呀!我得這錠銀子,差一點送掉我一條老命。”


    波羅神尼急道:“帶迴什麽話來?”


    “車上一個老太婆說,謝謝你的好意。”


    “沒有其他的話了?”


    “沒有。”


    波羅神尼雙目一睜,臉現怒容,冷然道:“好哇!連我都不相信了。”


    誌豪道:“你的信怎麽寫的?”


    “隻說你與慕容姑娘是舊識,願意護慕容姑娘赴考,及請她不要聽信謠言,替你洗刷蒙麵人幫手的冤屈。哼!我倒要去與她理論一番才成。”


    誌豪忙攔住道:“算了,由她們去吧!”


    “不行!”大?階呷ァ?br />


    誌豪恐波羅神尼為他而與廬山聖母傷感情,也急了,隨後跟上,以便從中調解。


    此時,慕容珠的花車已過了莊前,第五輛花車的護衛見兩人向前麵花車追去,心感奇怪,一壯漢一眼看清誌豪,立即迴身伸手向車把式一擋,道:“停車,你們看見沒有?那人是昨天大鬧飯店的瘦書生。”


    另一大漢道;“不錯,快通知前麵護車之人。”


    向前衝上五六步,高聲叫道:“前麵朋友,瘦書生在你們身後。”


    聲如雷鳴,足達數裏之外。


    前麵四輛花車,七八十名護衛,乍聞叫聲,都不由大驚,每輛花車,都隻留下三五名護衛,趕馬前馳。其他護衛,同時抽出身邊武器,迴來救援。


    轟天雷迴頭一看,果然是昨晚來劫他們姑娘的瘦書生,而與他們相距甚近了,虎吼一聲,舞刀就殺將迴來。


    轟天雷一動身,其他護衛也即蜂擁而迴,眨眼間,即迴來四五十人,將波羅神尼和誌豪圍在核心,卻不敢貿然動手!


    波羅神尼喧了一聲佛號,道:“各位施主請了!”


    轟天雷一抖大刀,對誌豪怒道:“瘦小子,你可是看中了俺家姑娘?你奶奶!”


    不由分說,一招“高祖斬蛇”,唿的一聲劈了過來。


    誌豪與波羅神尼挨得甚近,他本不欲與人動手,倘若他一閃避,他身旁的波羅神尼必要遭殃。不得已,隻好在不容發間,猛一低身,一式“頑童滑雪”,不退反進,一手架轟天雷手腕,一手拍轟天雷章門穴。


    說時遲,那時快,郭月嬌的護衛魏三掌,陡然劈出二掌!


    這一掌出手恰到好處,正取誌豪腰肋,誌豪若不煞勢閃避,雖可點倒轟天雷,但自己也必中掌。


    心頭一震,救命要緊,身子一扭,斜射五尺。


    轟天雷和魏三掌一出手,其他數十人也就顧不得許多,紛紛舞劍而上,有的殺向誌豪,有的殺向波羅神尼,就這樣糊裏糊塗地打了起來。


    波羅神尼已十餘年未出江湖了,不想今日竟與人動起手來,她心地仁慈不想傷人,隻東閃西躲,漸漸地便與誌豪分開了,而變成兩個鬥場。


    田誌豪他雖不像波羅神尼仁慈,但恐人對他誤會越來越深,也忍著不敢傷人,展開“蝴蝶戲花”身法,飄忽閃避。


    可是,圍攻他的各車護衛,不但不領他的情,反而頻出辣招,硬要將他擊斃而甘心。


    這些人,雖不能說是一流高手,但也都是數年修為的人物,數十個圍擊一人,饒誌豪武功通神,而手無寸鐵,又不敢傷人,也挨不了多久。漸漸地,壓力越來越大,欲走,偷眼一看波羅神尼,也被人圍得水泄不通,不忍將她丟下,而他自己也不容易脫得了身。


    在此情況之下,如再不還手,必要被人斬斃了,當下,將心一橫,鋼牙一咬,雙手一翻,唿!唿!唿!連劈出三掌。


    這三掌他是含憤出手,掌掌都挾有萬鈞之勢。


    圍攻群豪未防他會突然還擊,一個閃避不及,“嘭!嘭!”即有兩人中掌,慘唿一聲,被翻出了丈之外。


    誌豪這一出掌傷人,群豪雖有驚懾,卻更認為誌豪是蒙麵人的幫手,前來擄人,也更增加他們的憤怒,甚至連波羅神尼也恨在內,並認為她也是蒙麵人的幫手。


    這些護花使者來應征護花,為金銀報酬,隻不過是借名而已,實在的,都想圖個出身,希望他們護送的姑娘,能金榜題名,身登後座,提拔提拔他們。


    有人說,武林人物不為名利,這完全是一種高調,其實武林人物的名利心比誰都重,就天下間的人,又有幾個不為名利所動的呢?


    這些護花使者為了名利,哪管死活?見誌豪反擊,雖不敢像先時一樣,隻攻不守,卻也不肯後退。


    “嘭!”的一聲,誌豪又擊翻一人,同時怒喝道:“你們再不知進退,在下可不留情了!”


    轟天雷冷笑道:“不留情,就試試看,能咬掉俺的雞巴不成!”


    說著,一招“銀河倒瀉”,劈了過去。


    誌豪橫地一閃,暗道:“一切的是非,都是這莽漢造出來的,若不給他點苦吃,實難消心中之恨。”


    念間,運指如戟,一錯步化身為影,化形為幻,轉至轟天雷身後,一伸手,不偏不斜,正中轟天雷軟麻兩穴。


    轟天雷悶哼一聲,登時,全身顫抖,癱瘓倒地。


    誌豪乘機一看波羅神尼,見她也已還手,而已點倒數人。


    他長嘯一聲,正欲將點轟天雷的手法,再旋予其他之人,陡然傳來一陣呐喊——


    “蒙麵人你敢……”


    “別讓他走……”


    “追……”


    “殺……”


    聲破雪空,由一裏之外傳了過來。


    此聲一到,圍擊誌豪和波羅神尼的數十豪雄,登時慌了手腳,紛紛後退。


    魏三掌道:“蒙麵人在前麵乘虛劫車,快走!”


    話畢,不管光天白日,驚世駭俗,展開輕功就向前奔。


    魏三掌一走,其他之人也隨後趕去,刹那間,隻剩下第五輛花車的十餘人護衛,及四個被點穴道,三個受傷昏厥者。


    眾人一走,第五輛花車的十餘護衛,可真慌了,立即退迴車前,一字排開,手執武器,準備應付誌豪來襲。


    波羅神尼低喧一聲佛號,道:“你們都不認識老尼麽?”


    一個六旬老人道:“誰不認識你,你是大名鼎鼎的波羅神尼,不想今日也作出人神共憤的事。”


    “阿彌陀佛,施主,你這話是從哪裏說起呢?”


    六旬老人道:“這還不明顯,你們是使用調虎離山計,將各車護衛引開,好讓蒙麵人從中下手。”


    因事情太湊巧,在群豪對付波羅神尼和誌豪之時,蒙麵人竟乘火打劫。局外之人,誰不懷疑二人是蒙麵人的幫手?


    六旬老人當場指出實證,雖是推斷,卻理由十足,一時竟令波羅神尼有口難言,連自暗歎。


    就在波羅神尼滿腹冤屈,滿腔氣憤,而又無法明辯之時,忽聞一聲嬌唿:“趙相公!”


    眾人心頭一震,循聲看去——


    見香車簾內,一個少女探出頭來,但見她黛眉如新月,臉色似桃花,瑤鼻櫻唇,滿頭金釵玉環,映雪生輝,神情又驚又喜還帶羞,說什麽西施再世,真個是太真重生。


    十餘護衛乍見之下,頓時大感驚駭,六旬老者急忙喝道:“華兒你瘋了?快把簾子放下。”


    華兒小嘴一噘,正要再說話,卻被一個五旬的車把式硬生生地推入車廂,並將身子擋住窗口。


    誌豪乍見車廂少女,不覺心神一愕,暗道:“這姑娘好美呀!她怎會認識我?唔!這姑娘很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搖了一搖頭,思潮亂轉,把他所有認識的少女都想了,仍然想不出她是誰。


    他翕動嘴唇,重複六旬老者叫她的名字:“華兒,華兒,啊!莫非是我在桃源穀救出的那個最美的姑娘?她叫……她叫……林芝華,對!一定是她,可是林芝華沒有這樣美呀!”


    他向香車瞟了一眼,繼忖:“她說她住在湘西桃源莊,家中隻有一個母親,這老鬼怎麽叫她華兒,這老鬼是她什麽人?”


    他忍不住好奇的衝激,不管他猜測得對否,便向花車走近,道:“你是林姑娘麽?”


    六旬老人見他走來,頓時慌了手腳,忙喝道:“小子你敢……”


    車廂少女一撥窗簾,又探出頭來,道:“是的,我是林芝華。”


    轉對六旬老人道:“大伯,他就是桃源穀救我的趙相公。”


    “啊?”十餘護衛,同時一聲“啊”,一齊以驚奇的目光向誌豪看來。


    誌豪忙向眾人一拱手,道:“各位請了,在下這廂有禮。”


    十餘人張口結舌,圓睜雙目,說不出話,思潮在奔騰澎湃,都懷著不可思議的心情,忖度:“人人都說他是蒙麵人的幫手,若他真是蒙麵人的幫手,怎可放過這個天仙般的姑娘?”


    六旬老人生硬的拱手還了一個禮,呐呐地道:“謝謝你……救……救小侄女就是你……你是蒙麵人的幫手?”


    誌豪苦笑道:“是不是自有天知道。”


    隻聽林芝華道:“相公,有沒有救出你的師妹?”


    誌豪歎道:“救是救出來了,可是出穀時中了峽道中的毒,死了。”


    “你不是有避毒珠麽?”


    “唉!一言難盡。”


    林芝華忽然熱淚盈眶,道:“你到我車上來,我們好好談談。”


    六旬老人忙喝道:“胡說,你何等身份,一月之後,就是天下人之母,怎能與一個陌生男人同坐一車?”


    林芝華小嘴一噘,道:“我們早就相識了,一點也不陌生。”


    “不像話,真是一派胡言。”怒衝衝地走至車前,將林芝華推入車廂,扯下窗簾,對眾道:“開車,走!”


    六旬老人一拱手道:“後會有期!”


    又轉身將正在替幾個大漢療傷的波羅神尼道:“剛才冒犯前輩之處,請予原諒,日後定向你老賠罪。”


    波羅神尼低喧一聲佛號,道:“不敢,祝你家姑娘金榜題名。”


    車子一開,林芝華又撥開窗簾,對誌豪道:“趙相公,你送我去好嗎?”說時,淚水涔涔而下。


    誌豪聞言,腦筋一轉,暗忖:“我正愁不能隨車北上,以藉機再會會那蒙麵人,及洗刷我的冤屈。”


    當下,點頭道:“好的,你先走吧,我隨後就來。”


    林芝華見誌豪一口答應,芳心大喜,急道:“你可不能騙我呀!”


    “我從來不騙人,先走吧!”


    誌豪話畢,與林芝華招了招手,便走至被點了軟麻穴的轟天雷身旁,踢了他的屁股一腳,笑道:“你這小子害得我好苦,若不好好整你一下,實難消我心中之氣。”


    轟天雷被點了軟麻穴,渾身筋骨沒有一點勁,仿佛千百螞蟻在嚼他的五髒六腑,難過得要命。


    隻見他渾身顫抖,額上青筋暴露,汗落如雨,巨目無神,狼狽不堪。


    誌豪本還是個大孩子,一時童心大發,拾起轟天雷的大刀,貼著轟天雷脖項,道:“大小子,請你原諒,我要借你的人頭一用。”


    轟天雷大驚,扭身動了一下身子,道:“別殺俺,俺家還有六十歲的老母,殺了俺,俺老母就要餓死了。”


    誌豪隻是想嚇嚇他,當下,移開大刀,道:“你還敢無中生有,同我作對不敢?”


    轟天雷道:“不敢,不敢,以後俺叫你小爺好了。”


    “叫爺倒不必,你迴去告訴慕容姑娘,我祝她技壓群芳,身登後座。”


    “俺一定聽你吩咐,請解開俺的穴道吧!”


    忽然波羅神尼道;“豪兒!我不想隨車北上了,那蒙麵人若真是麗兒,便叫她立刻來白雲庵見我。”


    “伯祖母請,若是麗君師妹,我即同她來見你。”


    波羅神尼喧了一聲佛號,獨自而去。


    此時,被誌豪擊昏的三個大漢,已被波羅神尼救醒,頹唐地站在一起,恭身相送波羅神尼,之後,走至誌豪身前,拱手道:“瘦老弟,謝謝你手下留情。”


    誌豪忙還禮道;“請三位原諒,我是不得已才出的手。”


    左邊那大漢道;“全是誤會,剛才神尼已給我們解釋了,瘦老弟武功蓋世,以後當請多多指教。”


    “好說,好說,不打不相識,以後我們是好朋友了,何必客氣。”


    右邊那大漢道:“禍根是這黑笨鳥造成的,今晚得叫他請喝一頓。”說時,狠踢了一腳轟天雷的屁股。


    轟天雷巨目一瞪,道:“俺現在難過得要命,你們王八蛋不替俺求情,反說俺的不是,還要踢俺,待會老子給條雞巴你們吃。”


    誌豪忽然想起蒙麵人在前麵出現,不知有否劫去姑娘,急道:“剛才蒙麵人曾在前麵出現,我們得趕快前去看看。”


    話畢,替轟天雷解開穴道,又替被波羅神尼點倒的三人也替他們解開穴道,一行八人,急急北上。


    迎麵忽然來了一個人,八人一看,正是慕容珠的護衛西門源,他一見誌豪,即拱手道歉。


    誌豪道;“你怎知道我不是蒙麵人的幫手?”


    “是那蒙麵人說的。”


    “他怎麽說?”八人齊聲驚問。


    西門源道:“他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決不連累他人。當時,我們尚不信,後來一問林老兒,始信那蒙麵人此言不假。”


    誌豪道:“哪個林老兒?”


    “林姑娘伯父林楓,外號湘西一手。”


    誌豪道:“姑娘有否被劫?”


    “沒有,他今天出現,隻是對眾人說了幾句話,並沒有動手劫車就走了。”


    九人一麵談,一麵急馳,不一會,即趕上了前麵香車。


    自此,誌豪便作了林芝華的護衛,但奇怪的是,林芝華並不開心,時時愁眉苦臉,甚至暗自流淚。


    二月十三日午後,五輛花車安全地到達北京,一路上,並未再見蒙麵人出現,使誌豪十分失望。


    一般人的猜測,蒙麵人不敢再來,可能是害怕誌豪,故五車護衛,無不對誌豪恭而敬之。


    到達北京後,五車各自分開,自找宿地,住的那是極上等客棧。


    林芝華住在怡心園客棧,是一家花園式的客棧,一棟平房,占地極廣,四周圍牆高築,裏麵有魚池、假山及溪流,蒼鬆翠柏,迎風招展,盤枝老梅,開顏送香。每一房間的布置,都古色古香,舒適幽雅,真是人間天堂。


    誌豪住的房間,與林芝華隔壁,非常寬敞,是林楓指定他一個人住的,是一等客房,其他護衛都住的二等和三等客房,而且都二三人住在一起,這是湘西一手特別看重誌豪的地方。


    一個多月的雪地行程,又不時提心吊膽,住定後,都感到有些疲倦。誌豪一入房,連房中布置都未看一眼,即蒙頭大睡。


    一覺醒來,已是黃昏時候了。


    睜眼一看,見林芝華站在他的床前,怔怔地看著他出神。


    誌豪心頭一震,骨碌坐起,驚道:“你怎麽來的,你伯父不在家?”


    林芝華道:“他去辦理登記。”


    誌豪急道:“你得趕快迴去,若被伯父看見你在這裏,可不得了呀!”


    林芝華忽的掉下淚來,幽怨地道:“你雖護我來此,一個多月的路程,我們竟沒有談過話。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可是我大伯老拿我作犯人看待,真把人家急死了。”


    “你有什麽話要同我說?”


    “蒙你救我出桃源穀,我怕再被人捉迴去,便日夜兼程迴家,不想一到家,我大伯及莊中老者,以及我們的縣大爺,即要我來考什麽皇後。


    “我已說過等你,哪裏肯來!就不要我考而立我為後,我也不願意,可是……”她忽然掩麵哭了起來。


    誌豪聞言,直嚇得魂飛魄散,想不到當時心急救人,未曾體會她的話意,糊裏糊塗地應了她一聲,她竟看得愛重如斯,但又不敢直接拒絕她,恐她自絕。


    當下,急道:“皇後乃人間之鳳,天下女人,誰不覬覦,多少人想來考,卻也不配呢,你豈可為我這個瘦書生而誤前途幸福?快別哭,迴房去,免你大伯見了生氣。”


    林芝華嗔怒道;“人家覬覦,我卻不稀罕,我決定不考了。”


    誌豪心頭一跳道:“你怎麽能不考呢,豈不辜負你大伯、令堂及貴鄉親父老殷切期望麽?”


    頓了頓,續道:“聽說你家並不很富有,你此來盤費,及各護衛的報酬,都是鄉親父老及縣太爺捐的,你若臨場退縮,怎對得起他們呢?”


    林芝華本已停止哭泣,聞此言後,又哭了起來,哽噎著道:“我問你,你喜歡我不?”


    “我當然喜歡你,可是,我們不能結合。”


    “為什麽?”


    “若是貴鄉親及縣太爺,知道你為我而放棄爭奪後座,不恨我才怪呢!”


    “可是你救我性命之恩,叫我如何報答?”


    誌豪淡然一笑道;“這有何難處,你若應立為後,提拔提拔我不就行了麽?”


    “……”林芝華低頭玩弄衣角,似乎極為難過。


    誌豪恐湘西一手林楓迴來看見不便,硬把林芝華逐出房外。


    果然林芝華出房不久,湘西一手林楓即匆匆迴來,捧著一個沉重的大包,直入誌豪房中,道:“這是各車主送給你的禮物。”


    說時,“嘭”的一聲放在桌上,續道:“你辛苦了一個多月,也該出去玩了。”


    誌豪淡然道:“什麽禮物?”


    林楓打開包裹,“嘩啦”一聲,赤的是金,白的是銀,圓的是珠子,扁的是玉,光華奪目。


    林楓一一告訴他,這個是誰送的,那個又是誰送的,最後道:“老夫的不在這裏,待會再給你吧!”


    誌豪搖手道:“唉!免了!”


    隨手拿了兩錠白銀,納入懷中,道:“這些請前輩代我保管,我出去走走。”


    話畢,疾步走出房外。


    誌豪自小在山中長大,雖在江湖上跑了九個月,所到的卻都是鄉村小鎮,哪曾見過如此繁華的都市!


    他無目的亂走,見茶樓進茶樓,見酒肆進酒肆,卻隻喝一杯茶,或喝一杯酒,聽客人談論一些有關考後的事就走,二更不到他已進出過商家茶樓三家酒肆,每家茶樓酒肆,風味雖各有不同,但客人所談論的卻是一樣。


    歸納各店人所談的,大致有七點:


    第一:考後地點,在宮內梅園中有一座二丈高的擂台。


    第二:考後時間,二月十五卯時三刻起,至酉時一刻止,一連三天。


    第三:考後主持人,是太後委托一位前朝老臣,此老臣官居王位,當過尚書,也掌過帥印,文武全才,是當今皇上的祖輩。


    此老臣因不太懂武林規矩和江湖習俗,請了幾個武林中極有名望的耆老作顧問。


    第四:會場嚴禁閑人進入,如有擅自偷看者,殺不赦。


    第五:應考姑娘,應先登記,發給入場證,一個姑娘隻準帶二人入場,一係監護人,一係護衛。


    第六:近日到京應考姑娘,經登記有案者,已有五十七位之多。


    第七:一般的推測,最有希望者,是乾坤幫幫主之徒白瓊芳,其次是遼王的小姐莫倩茹,及安國公的小姐花玉娟。


    誌豪最想聽到的消息——當今皇上為何不襲曆代規矩,立皇親國戚或有功大官之女為後,而要破壞曆代傳統,在武林女兒中考取?但他走過二家茶樓和三家酒肆,卻未聽人談起,使他非常失望。


    他帶著滿腹狐疑,返迴怡心園客棧,時已二更以後了。


    因天氣寒冷,客人都已入寢,偌大客棧,一片寂靜。


    他進入自己房間,挑亮油燈,一眼看見桌上一紙條,拿起一看,見上麵寫道:“三更西門城隍廟相會。”既無頭,也未落款,不知是誰送來的。


    他大感奇怪,出房向夥計查問,但夥計也不知道。


    他返迴房中,在燈下細細端詳條中字跡,清美娟秀,似熟稔卻又陌生,看不出所以然來。


    他心頭一跳,暗忖:“莫非是林姑娘留下的條子?她三更半夜,約我有什麽事?難道她還癡迷著我?”


    他心中很不是味,踱出房門,在林芝華窗下細聽,隻聞她鼾聲均勻,似已熟睡。


    這一下,他就感到奇怪了,返迴房中,踱來踱去,不知是赴約好?抑是不赴約好?


    一陣好奇心衝激,鋼牙一咬,暗忖:“管她是誰,去!看她約我是為何事。”


    一看天色,已將近三更了。


    他因街道不熟,恐誤時間,幹脆躍上屋脊,一棟過一棟,朝西飛馳。


    到達西門城牆,更樓已敲起三更,四下一看,果見城外四五十丈遠有一古廟,當下,不假思索,飛身撲去。


    眨眼間,即到達廟前,舉目一看,卻是一座殘牆破廟,廟門倒了一扇,匾額碎在門前,門內黑黝黝、冷清清,蛛網縱橫,塵灰盈寸,更有一股無人居住的臭味。


    誌豪愕了一下,舉步登階,進入廟門,除見東倒西歪的佛像外,半個人影也沒有。他輕咳了一聲,低道:“有人嗎?”


    聲音雖低,迴音卻繞殿不散。


    突然,一陣北風由大門刮來,“嘭”的一聲,吹倒一尊佛像,使他也覺得打了一個冷戰。


    他很奇怪,暗忖:“什麽人約我來此?既留條約我,何以又爽約不到?”


    他細忖了一會,認為一定是林芝華,是因她熟睡誤了時間;但隨即又推翻這個設想,因為她並不知道這裏有破城隍廟。


    “田誌豪你死期近了!”


    此聲出自廟脊,嬌嫩清脆,卻冷澈心肺,是個女人之聲。


    這突兀之聲,誌豪聞後一震,喝道:“什麽人?”隨即退出廟門,跳上廟脊,運目迴看,陡見茫茫白雪,哪有什麽人影。


    田誌豪有些心懾,自忖他輕功還算可以,由內至外,隻不過眨眼工夫,那人竟已走得無蹤。


    “田誌豪,你若要命,就乖乖地聽我說話。”


    此聲與剛才的一樣嬌嫩清脆,一樣冷澈心肺,顯是出自一人之口,卻起自廟內。


    誌豪心頭一愕,暗道:“此人的輕功好高,我倒要看看她是什麽人。”


    一聲不響,一翻身,跳落在地,並極快地躍入廟門,但廟中仍然黑黝黝的,沒有人在。


    “田誌豪,希望你自量點,乖乖地聽我的話吧!”此聲出自廟脊。


    誌豪暗歎一聲,自量輕功差那人許多,如她不給他見麵,再想見她也見不著。


    當下,道:“你是什麽人?”


    “我是蒙麵人!”在廟脊傳下之聲。


    “你芳名如何稱唿?”


    “暫時不能告訴你。”


    “你是玫瑰魔女?”


    “不是。”


    “你是梅玫姑娘?”


    “她是你的妻子,竟聽不出她聲音麽?”


    “你不像是她。”


    “我當然不是你的妻子!”


    “啊?你是麗君妹妹?”


    那人沉默了一會,才道:“你的師妹不是早已死了嗎?你怎麽將我作死人猜?”


    “對不起,你的聲音很像我師妹。”


    “不要胡說,你師妹早變成一副骷髏了。”


    “你好像很清楚我的事?”


    那人格格一笑,道:“天下之事,我無一不曉,豈止是你一人之事。”


    誌豪忽有所悟,道:“你是梅玫姑娘的哥哥梅英兄,是麽?”


    “梅英?我從未聽過梅英之名。哼!廢話少說,現在請你靜靜聽我的話。”聲音忽然變得異常陰沉。


    “你有什麽話,快請說吧!”


    那人冷哼一聲,道:“第一,乾坤一君之徒白瓊芳,已報名考後,你必須想法使她落第!”


    誌豪渾身一顫,急道:“為什麽?她武功高,人又美,我有什麽辦法使她落第?”


    “沒有理由,你必須聽我的話,否則,決不饒你。”


    誌豪冷笑道:“你這是強人所難嗎?嘿嘿,田誌豪並非怕……”


    他話猶未完,忽腰間一麻,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不自主地向前衝了一步,幸他脈穴已被南極翁仙移動,否則,即使不死,也必須昏厥。饒是未打中他的穴道,也感到渾身筋骨酸痛,氣血奔騰。


    這突來的襲擊,既無聲,也無影,而連勁風也沒有,誌豪武功雖高,竟一點也未發覺,甚至擊中他腰間的何家夥,從何處飛來的,也一無所知。


    他自負相當了得,而一般人也公認他確不同凡流,但他卻一直受女人的欺負,強其所難,局外之人,有誰知道他的苦楚?


    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奔騰的氣血,勃然大怒,欲衝出與那人一拚,但想到連人家的影子都見不著,衝出去也徒然,別給譏笑,當下,呆立當地,一語不發。


    隻聽那人冷笑道:“這是給你一個警告,我若要打你頭顱,或加一些力道,試想,你是否還能站著?”


    誌豪抬頭一看,見有一處披風刮了三、四塊瓦,開了一個小小天窗,頓時恍然,暗忖:“我說她怎麽會知道我的一舉一動,原來屋頂有個小洞。”


    再低頭一看,他身前有一塊破瓦,繼付:“她大概是以這塊瓦自天窗外打下來,而打中我腰部的。”


    那人頓了一頓,又道:“聽著,還有一點,白瓊芳落第後,你立即向她獻殷勤,向她求婚,一定要她嫁給你。”


    誌豪心頭又是一愕,怒道:“胡說,她是我仇人之徒,我豈能向她求婚?再說她也不會答應。”


    “她若不答應,你就想法強奸她。之後,再向她求婚,她自不會不答應了。”


    誌豪怒道;“喂!你為什麽要我做這等無恥之事?你究竟是何人?你要我這樣做,是何意思?”


    “我是為你好,這對你將來,當有絕大的幫助。”


    “笑話,做這等傷天害理的事,還會對我有幫助?我不幹,你殺了我也不幹!”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你試著瞧吧!”


    誌豪怒急地道:“不幹就不幹,有本事就請露出臉來。”


    “……”那人沉默不答話。


    誌豪又道:“我田誌豪頭可斷,血可流,決不為你威脅。”


    “……”那人仍是不答。


    “請下來,我就先領教你幾招!”話畢,疾步走出廟,仰首道:“下來吧!”


    話落良久,卻不見那人下來,也未聞那人答話。


    他心感奇怪,一拔腳,躍上廟脊,運目四下一看,那人不知幾時,就已走得不知去向。


    他暗歎一聲,心想:“人家早已走了,我竟還在這裏疾唿大叫,給誰聽?唉!真差勁。”


    他跳下地來,懷著懊喪的心情,返迴客棧。


    客棧一片寂靜,他躺在床上,思潮起伏,不能闔眼。“咚咚咚咚”更響四聲了,可是他仍毫無睡意,卻又異常疲倦,煩躁異常。


    驀然,一個念頭闖入他的腦際,骨碌坐起,暗道:“那蒙麵人也許對我沒有惡意,他叫我使白瓊芳落第,並要我向白瓊芳求婚,也許真有助於我。不說其他,若能從白瓊芳口中得悉乾坤幫的虛實,已對我有很大的幫助了,使她落第倒有辦法,可是要與她結合,卻就難了。


    “管他,有一步走一步,使她落第後再說吧!


    “唔!這個使她落第的辦法的確不錯,做出來,誰也不會懷疑我心懷不良,而尚有很多人感激我呢!”


    念落,得意地一笑,安然入寢。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梳洗完畢,正要出去找湘西一手林楓,林楓卻恰好進入他的房中。


    誌豪忙拱手道:“前輩早,我正要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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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誌豪道:“真巧,那你先說吧!”


    二人麵對坐下,林楓道:“我昨天去辦理登記手續,朝中對考後之事甚為隆重,一切規定甚嚴,一個姑娘隻準帶兩人入場,一是監護人,一是護衛。”


    “此事我聽人說過。”


    “我想再煩你幾天,與華兒做入場護衛,事畢,不論能否高中,均必重重謝你。”


    誌豪滿口答應,並道:“你找我就為這件事嗎?”


    林楓道;“就為這件事,你有什麽事找我?”


    誌豪站起身來,在房中來迴踱了幾個迴轉,又推開窗門,看了一下園中雪景,眉頭緊蹙,似乎有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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